第46章

寶葛一聽卷毛兒親王說後日就要回京了,心裏頓時一寬。既然要走了,這人不像是那種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的人,那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不過看着面前這飯食,寶葛還是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細嫩的魚肉和一些青菜後,她這就把筷子給放下了。不知為何,她這會兒心裏最想吃的卻是現代社會最沒有營養的方便面,最好是那種香辣的,吃起來肯定夠味兒。

呵呵,實際上,寶葛也就是想想。目前的情形如此糟糕,她哪裏有興致去做這個啊?!

她的食欲不佳,對面的卷毛兒親王也是只進了一點點飯食。

待他們收拾好那些剩餘的飯菜,沒想到這人竟然還不走,反而從書架上抽下了幾本書,坐在燈下一頁頁細細地讀了起來。

見他這樣,寶葛只覺得自己有些尴尬,手和腳都沒處兒放了。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到裏間兒去避上一避,誰知那人忽然出聲道:“爺一會兒要寫一份兒長奏折,你的墨研得細膩均勻,既然現在沒事兒做,就還是幫爺研墨吧!”

嗬,這卷毛兒親王還真是完全把她當成鈕祜祿·意舒看待了!誰說她沒事兒做?她要飯後消食呢,她對未來的考慮那可多着呢!

寶葛心裏是這麽想的,但她的命運現在還捏在這人的手心裏,在他放她走之前,她可不敢如此和他對着幹。不就是研墨嗎?對她來說,只是分分鐘的事兒。

研墨是個功夫活兒,寶葛之前做慣了,雖說費了些力氣,但很快也就完工了。

她剛停下,卷毛兒親王那邊就站了起來,好像就等着她這邊兒做完似的,一步步慢慢地踱到她身邊來。

寶葛正要退下,那人忽然道:“你先去裏間兒歇着吧,爺讓他們給你上了酸奶,和草原上的是同一個味兒,應該還可入口。”

酸奶?寶葛怔了怔,忽然想起以前在他府裏時,她嫌那兒的酸奶不如草原上的純正的事兒來,心裏面不由得全是恍然如夢的酸澀感。

待她進了大書房的裏間兒,果然見桌面上放着一碗乳白色的酸奶。她端起來嘗了嘗,仔細品了一品,确實是那個味兒。

酸奶能飽腹,也能促進消化。寶葛這兩日胃口不好,她真希望能借此沖一沖。正如卷毛兒親王所說的那樣,以後她就是一個人了,沒有其他人在一旁幫她做這做那,她得儲存氣力,好走得遠一些,再也不要見這些熟悉的人。

洗漱過後,卷毛兒親王那邊兒依然亮着燈。

寶葛一時拿不準這人是什麽意思,今夜會不會就強行留在了這裏,心裏面突然有些緊張。但又想着,那天她被他欺負了,主要是□□惹的禍。今日他們兩個可都是頭腦清醒的人,他還不至于會再做這種讓她崩潰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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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轉至此處,寶葛心下釋然,這就像往常那樣按時按點地上炕休息。才過了一會兒,她就感覺眼皮幹澀,哈欠連連,很快就和衣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寶葛又夢見了那只朝着人張口大吼的老虎。糟糕的是,側面還有一頭大獅子。它的毛被風吹着,一根根地豎立起來,還瞪大了眼看着她。寶葛吓得一個勁兒地往後退。她退之又退,忽然間來到了一片無所依靠、後背懸空的斷崖旁邊。

眼見那老虎和獅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寶葛更是害怕得無法形容,身子也跟着抖得厲害,只能驚吓地出口大喊道:“滾開,你們不要過來!”

緊接着,她的腳就退到了懸崖邊緣,失足朝深淵中落去……

卷毛兒親王剛寫好奏折,擱下了手裏的毛筆,便聽得裏間兒似乎有舒舒大喊大叫的聲音。他愣了一下,然後快步入內,掀開紗帳一看,只見舒舒緊緊地抓抱着被子,身子也扭動起來,很像是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一般。

他慌忙彎下身,一邊扶着她的肩膀,一邊輕輕地連拍着她的後背,在她耳邊柔聲低語道:“爺在這兒,舒舒不怕……”

寶葛在夢裏,身子一直不停地往下落,兩條腿完全使不上力氣。正無計可施之間,忽然間發現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棵大樹,近在咫尺。她慌忙伸手,緊緊地抓住了大樹上面的一根枝丫。還好,她總算攀住了,然後一點點穩妥地攀登到了樹幹上,沒有再往懸崖深處掉去。

卷毛兒親王見她丢了被子,緊緊地抱上了他的胳膊,怎麽也不肯丢開。只要他稍微地移動一下,她就面色緊張地蹙起了眉毛。

見她這樣,他心裏既心疼又難受。如果不是他那天吓着了她,她也不至于在夢裏也如此不安,噩夢連連。

他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一直等她終于慢慢地睡穩了,這才動作輕盈地一點點移開了自己的胳膊。待小心翼翼地為她蓋上了薄被後,他忍不住輕嘆一口氣,随後輕步出了書房……

那個卷毛兒親王沒有騙她。寶葛在他的大書房又待了一天,晚上時那個首領太監劉公公果然來對她道:“舒舒姑娘,主子爺吩咐了,明日一早就起程回京。”

要走了,寶葛心裏的一塊兒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但是她心裏不太想回京城,只想着在承德這裏直接到別處去,找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待有一天這些過去的事變成虛無缥缈的一層薄霧,再也不能擾亂她的心神,那時她就可以再做別的打算。

她心裏有如此想法,當即問劉公公道:“劉公公,我能見見王爺嗎?我有話想對他說。”

沒想到劉公公卻面帶難色答道:“舒舒姑娘,明日就要回京了,王爺他有公務在身,這會兒不在府內呢。”

寶葛聽了,一臉失望的神色:“那好吧!劉公公,麻煩您給我帶句話。如果可以,我想在起程之前見見王爺。”

四阿哥從外面回來,聽首領太監說舒舒要見自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移步來到了大書房。

雖然此刻夜已深沉,但裏面還亮着燈,只見她坐在外間兒的桌前,以手臂支着臉龐,輕歪着身子,似是在假寐一般。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慢步入內。寶葛聽見動靜,立時睜開了眼,站起身來。

見卷毛兒親王坐下了,她這才道:“王爺,奴婢找您,是有一件事想說。”

他看着她,停了一下,然後出聲道:“你說吧。”

對這人,寶葛也沒什麽不好說的,這就直接說明了自己的心意:“王爺,奴婢不想回京城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貴府的人幫奴婢安排一輛馬車,奴婢想直接從承德到別處去。”

卷毛兒親王聽了,神色一變,當即問她:“你想去哪裏?”

寶葛輕輕嘆息:“奴婢還沒想好呢,反正不要去京城。如果能從這裏直接取道去天津也行,奴婢以後再也不想見京城裏面的人了……”

說着,她就想起五大爺來。既然他已經和那個張氏暗地裏好上了,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對她也沒什麽感情了,她日後還見他做什麽呢?

至于眼前的這個卷毛兒親王,非要認定了她是他的舒舒。他一叫她的名字,她就會想起在錯穿時空裏的那段日子。

他們這兩個人現處一個時空,在相對的兩個方向糾扯着她的神經,寶葛感覺自己都快崩潰了。再不離開,她以後絕對會瘋掉滴。

寶葛原本害怕這個卷毛兒親王不肯答應,沒想到他竟然幹幹脆脆地應聲道:“好,爺答應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要求嗎?”

見他答應了,寶葛心裏一松,随即搖搖頭:“多謝王爺,奴婢還想要一位小丫頭,路上行動也方便一些,其他的就別無所求了。”

聽她這麽說,卷毛兒親王這就又道:“既然沒有,那爺就安排下去了。天不早了,你也歇着吧。”

卷毛兒親王走後,寶葛忽然又有些疑惑起來,這人答應得如此利落,不會暗地裏有什麽別的安排吧?

如果是這樣,那她也得在路上想個妙招,以防萬一。她算了算路程,從承德到天津,依照這馬車的速度,又不需要急着趕路,一天之內是難以到達的,晚上肯定是要在外面住旅店過夜的。她就不信,在這期間還找不到機會逃走嗎?

一想到逃走的事,她就趕忙收拾起那個化妝的箱子來,見一切齊全,這才放心,然後把它們放在了一個小包包內,裝在了一個放有換洗衣服的包袱內。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一個小丫頭帶着她上了一輛馬車。裏面的東西很是齊全,有茶水點心,還有午休時可以躺卧的棉被,一切都算貼心。

馬車一動,寶葛就在裏面時不時地掀開車簾子觀察一番,看路線是否和來時的一模一樣。起初的一個時辰确實是一樣的,待到了下午,所過之處都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路境,她這才慢慢放心,看來這個卷毛兒親王還是挺守信的人嘛!

如果是回京,當天晚上就到了。

寶葛見她所乘的這輛馬車臨近黃昏時歇在了一個客棧內,這才完全放心。既然卷毛兒親王守信、遵承諾,那麽她也真是沒必要想着法子逃跑了。

随車的丫頭叫紫玉,一路上對寶葛照顧得很是周到,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如果寶葛要想着法子半路上逃走的話,免不了會傷害她。

見紫玉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間,寶葛這就趕忙卸了妝,湊合着在這陌生的客棧裏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趁紫玉來之前,她便又重新在面上畫了一番。

如此麻煩,她最盼望的就是能趕快到天津暫時安定下來,其他的事情随後再作打算。

馬車又行了半日,中午時分,他們終于到了寶葛曾經來過的天津城。原以為他們會到客棧裏去,沒想到馬車夫竟将車子駛進了一家宅院兒裏。

嘿嘿,原來卷毛兒親王在天津也有房産呢!

既來之,則安之。這兩天坐馬車行路,來回颠簸,寶葛覺着連身體都有些不舒服了。特別是今天早上洗漱時,她胃裏忽然有些泛惡心,差點兒沒吐出酸水來。身體素質這麽差,現在能停夠停下來休息休息,這也是好的。

送她來的那些人許是得了卷毛兒親王的指示,包括紫玉在內,晚上在這裏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宅子裏所留的,就只有一個做飯的中年婦人,做雜活的仆役,還有兩個護衛而已。

人員如此簡單,寶葛真是松了一口氣。待她歇過勁兒來,離開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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