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寶葛心裏面盤算得倒是好,誰想她在天津的第二天下午就開始有些頭暈目眩,鼻塞難受,身子也有些酸軟無力起來。

不用大夫來瞧,她也知道是自個兒發低燒了。

生病自然越發沒胃口,他們晚上送進來的飯食她一口都沒動,就只是待在屋子裏躺着休息。再醒來時,只見那個做飯的中年婦人隔着紗帳立在燈下,另一位是大夫模樣的老先生,他的手指正按在她的脈門之上。

睡了這麽長時間,寶葛感覺比下午時分好上許多了。所以待那位婦人端了黑色的藥汁兒進來時,她說什麽也不肯喝。

沒想到那位婦人直接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急急地道:“姑娘,您身子不舒服,進些湯藥才能好得快一些。您若是有個好歹,主子爺知曉了,一定會狠狠責罰奴婢的……”

一聽“責罰”二字,寶葛就覺得頭疼起來,最後只好道:“好,你先出去吧,等一會兒湯藥溫下來了,我這就喝。”

誰知這位婦人卻道:“姑娘,湯藥這會兒就是溫的,您還是進上幾口吧!”

如此這般,寶葛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得接過那只盛着湯藥的碧玉小碗,就着喝了幾大口,這才放下。

依據以往感冒發燒的經驗,多休息才是身體痊愈的最佳良方。寶葛進過藥,就又躺下休息了。接下來的一天,她吃的都是些清淡的稀粥和小菜。

可能是那些湯藥發揮了藥效,她的頭漸漸地沒那麽暈了,只有全身上下還是酸軟無力,使不上什麽勁兒。

生病才知健康福,寶葛已經想好了,就她現在的身體素質,還不如徒步到全國各地去轉轉逛逛。既能欣賞幾百年前的美麗風景,又能鍛煉自個兒的身體,可謂兩全其美。待到了江浙一帶,她還可以順道去看看三行姑娘,她這會兒日子定是過得挺好的。

心裏面有了想頭,寶葛就覺着有事可做了。她正想着以後的事兒,房間的門忽然就被人從外面輕輕地推了開來。

她擡起來,朝來人看了看,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是卷毛兒親王來了,他不是已經回京城了嗎?現在他來這裏,不是要變卦了吧?

寶葛正疑惑着要站起身,這人就快步走到她跟前兒,驀地伸開手臂,一把将她抱在了懷裏,緊接着就在她耳邊說道:“舒舒,你随爺回京城吧!”

這個家夥果然是變卦了!

她聽了這話,心裏一凜,随即要從他懷裏掙出:“奴婢不願意,奴婢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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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兒親王松開了手臂,看了她一眼後,這才溫聲說道:“舒舒,你不能走,你……有孩子了。”

此話一出,寶葛立時軟了身子,差點兒沒暈死過去。

見她幾欲昏倒,卷毛兒親王趕忙扶住她的肩膀,又把她攬在了自己懷間。

受此沖擊,過了好久好久,寶葛才一點點地醒轉意識。

懷孕了?不可能啊!她上個月還來例假呢!仔細一想,婆婆的,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現在已是月末了。天,中間竟然隔了這麽久!

從時間上算,她很有可能是有情況了。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這個孩子是卷毛兒親王的。因為在那天的前幾天,她和五大爺都鮮少親熱,不可能是他的。

冤孽啊!這算是什麽悲催事?本來那天失身就夠倒黴頂天了,現在再來一孩子,這簡直是要她的老命了。

寶葛的心疼得像被一根細針狠狠地深紮了似的,忍不住扶着心口從卷毛兒親王懷中緩緩滑落到了地上。

他看她這樣,立時彎下身子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炕上。

這個孩子她不能要!

腦子裏一冒出這個念頭,寶葛立馬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可是一個做額娘的人,平日是最喜歡孩子的了。而且一直以來她就想再生一個,誰知卻一直沒有如願。結果五大爺那裏出了壞狀況,她就沒什麽孩子的心思了。現在突然間來了,孩子的阿瑪卻換了人來當,真是膩歪死個人了!

什麽叫天意弄人?現在就是!

看了一眼面前的卷毛兒親王,見他一臉隐隐期待的模樣,寶葛的心一橫,當即就冷言冷語地說道:“這個孩子我是不會要的,我也不會随你回京!”

她這麽說,卷毛兒親王的臉當即一沉,那神色比烏雲聚攏還要陰暗,随後便惱怒着厲聲道:“不準你傷害爺的孩子,不然爺饒不了你!”

現在的她又沒什麽能力和他對抗,也只能在言語上和他打打嘴官司,這就順着他的話頭冷聲道:“王爺,這孩子又不是你的。我要不要他,也與你無關。”

原以為能打擊一下他的神經,不想卷毛兒親王卻道:“是不是爺的孩子,以後爺自然會弄清楚。但是爺有一句話說在前面,這孩子若是不能平安落地,你就等着你的六阿哥一起為他陪葬吧!”

寶葛呆了呆,六阿哥,這個人竟然拿六阿哥來威脅她!

她輕哼一聲,冷然絕望地輕語:“随你吧!反正我的人生已被你毀了,大不了就不活了呗。你看得了我一時,但卻看不了時時刻刻。反正人一死萬事休,後面的事我也看不到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說完,她将身子轉了過去,面朝着炕裏面,不再看他。

卷毛兒親王聽她說不想活了,心裏一凜,後背也跟着一陣兒發涼。他看她轉過面去,只好坐到了炕外側空出的地方,嘆了一息後,這才放軟了聲音說:“爺剛剛的話的确是狠了些,不過,爺只是不想你作踐自己的身子。你年紀輕,不像爺經歷了那麽多失子的痛苦,真要說起來,那比失了自己的性命還要難受。爺這次對你做了錯事,所有的一切爺都會負責的。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爺都希望你能把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聽這人說起失子的痛苦,寶葛的眼淚立馬就從眼眶裏面流了出來,臉上濕潤一片。她剛才說不要這個孩子,心裏也難受得很。但是,如果要他的話,到時卷毛兒親王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這個孩子又該如何自處?到時他的日子肯定會很凄慘。

除非他能一直跟着她,以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平平凡凡度日……

想到這裏,寶葛的心思也随着活泛起來,這就又轉過了身子,對卷毛兒親王道:“王爺,這個孩子我也可以生,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看她忽然間轉了主意,他趕忙道:“你說吧。”

寶葛直直地看着卷毛兒親王:“如果真要留下這個孩子的話,他得由我來撫養。”

聽說孩子要交給她撫養,卷毛兒親王愣怔片刻,這才出聲問道:“這麽說,你是打算回五爺府了嗎?”

寶葛沒好氣地道:“我回去做什麽?孩子是我的,如果真要把他生下來,我自個兒完全可以獨自撫養,幹嗎事事要依靠你們男人?這件事,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卷毛兒親王見她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想了想,随即點頭道:“爺答應你,不過你得随爺回京城去。這裏諸事不便,你留在京城,爺才能放心。”

寶葛搖搖頭:“既然離了京城,我就不願再回去。”

卷毛兒親王見她執意如此,這就輕輕嘆息,接着便不經意地淡聲說道:“好吧!那爺就派你姐姐親自到這裏來,一直照顧到你把孩子生出來為止。”

姐姐?寶葛立時氣結。

靠,這卷毛兒親王絕對是整死人不帶給人商量啊!她現在最怕見的就是錢寶瑩,如果讓她來,還不如即刻讓她這會兒直接投河自盡,再也不用拿臉面來見人了呢!

寶葛懊惱地說:“我不要見姐姐,也不要回京城!”

卷毛兒親王見她賭氣地再次轉過臉去,面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笑意,真是孩子氣,他可不能由着她亂來。

他故意咳了一聲,随後便嚴肅地正聲說道:“兩個你只能選一個,想好了就告訴爺。爺先說明,你若肯回京,爺可以保證,每隔上一段時間,你就能見到六阿哥!”

六阿哥!寶葛一聽這人提起了自己的心頭肉,心裏頓時化成了柔軟的一片。

沉默片刻,她這才道:“我實在無顏見姐姐,你若真要我回京城,就安排一處偏僻安靜的宅院兒吧。”

說完,她又道:“我一點兒也不想見那些認識的人,也不想再以另一個人的面目存活于世。”

好容易等到她回心轉意,他心裏緊繃的弦終于松弛下來:“好,爺答應你!你好好休息,等身子調養好了,咱們再一起啓程回京。”

寶葛住的是正屋,現在這個卷毛兒親王既然來了,依照禮制,她得給他騰地方。

“好,”說着,她就緩緩起身,“我這就移到廂房裏去。”

剛起來,沒想到這人卻伸臂按住她的肩膀,開口道:“你就別動了。大夫說你身子有些虛弱,孕期最忌移動。這幾天你就歇在這兒吧,有爺在一旁看護着,你做噩夢時就不會害怕了,身子很快也會好的。”

這人知道她常做噩夢?不用想,定是她身邊的這些人告訴他的。

可是,和他住在一起,寶葛一下子就蔫兒巴了。有他在,她的身體絕對會恢複得很慢的好不好!因為心裏面緊張,難以放松啊!

可惜那人才不管她的感受哩,晚上沐浴洗漱後就堂而皇之地躺在了她的身邊,一會兒一個“舒舒”地叫她,攪得寶葛不由得想道:“這裏若真是他的家鄉就好了,這樣的話,心裏就不用背負那麽多的罪惡感,就不會覺得對不起別人了!”

不過,寶葛也就是這麽想想。她在這裏是錢寶葛,和卷毛兒親王之間的事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一步錯,步步錯,只能一輩子忍受這個錯誤帶來的心理煎熬了。

還好,此人還算規矩,只是在炕外側躺着,沒有對她有什麽親密舉動。心裏一放松,加上孕期容易乏困,她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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