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于這個卷毛兒親王,寶葛現在已有了破罐子破摔的無奈心理。反正最壞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也沒那個氣力趕他滾得遠遠的,也只能這麽同炕異夢地先相處着了。

可能最近這人也沒有什麽要緊的急事兒,他陪着她在天津這裏住了兩日,待她身體恢複得差不多,這才着人駕了馬車,慢悠悠地往京城趕去。

寶葛和他乘坐一輛豪華寬大的馬車。她病後初愈,精神還不是很好,基本上都是依着車壁,盡力眯着眼休息。那個卷毛兒親王呢,本身也不是什麽多話的人,所以兩人全程幾乎都沒什麽交流,處于真空無語狀态。

直到後來寶葛真的打起了盹兒來,腦袋也随着來回地晃悠着輕點,他這就忙轉坐到她這邊兒來,伸手将她的身子扶靠到他的肩膀上。寶葛此刻困得睜不開眼,雙眼不停地直打架,也懶得再動上一動,遂由着他去了。

四阿哥胤禛看她靠在自己的膀子上睡熟了,不知是不是做了什麽好夢,嘴角竟還噙着淡淡的笑。

難得能見她有如此安穩喜樂的睡顏,他心裏也跟着舒緩下來,猶如春日平靜的水面,有淡淡的暖陽鋪射其上,平逸安然。

睡了不知多久,寶葛終于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平整的炕鋪上。

咦,他們已經回京城了嗎?

周圍很安靜,沒有什麽人。她起身自行洗漱一番,這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處方方正正的宅院兒,院子的兩側栽種着千竿翠竹,好一片綠色天地。猛然望去,那清幽的意蘊和她之前做鈕祜祿·意舒時所住的那個院長有些像。

除了竹子,門外還守立着一個看似面生的小丫頭。她見寶葛走了出來,慌忙迎上前來恭順地行禮問安道:“主子吉祥!”

此刻已近黃昏,寶葛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聽她問,這個小丫頭忙笑着答話:“回主子,奴婢青茉。主子爺這會兒子正在書房裏呢,奴婢這就帶主子過去。”

卷毛兒親王還沒走啊?看來最近他真的不忙呢!

待寶葛進了書房,此人果然正在練大字呢!

見她恢複了原來的樣貌,他臉上也帶了還算和煦的淡笑,對她道:“舒舒,你過來,看看爺今兒個寫的字。”

舒舒,舒舒個毛啊!他一喊這個名字,她這邊兒就有些精神分裂。

卷毛兒親王的心情似乎不錯,他寫的這些大字都有些意氣風發的韻味,難道是康老爺子給他嘉獎了,所以他才會這麽高興?想上位的人果然很在乎這等子事兒啊,寶葛随即出聲道:“王爺今日的字有汪洋恣肆的風姿,和上次的《心經》穩重大氣很不相同。”

果然,他聽了,臉上一沉,當即将字收了起來。

見他不高興了,寶葛心裏有些看好戲似的舒暢起來。哼哼,恨你就是要想辦法氣住你。

她心裏這麽想着時,卻聽他道:“這座宅院兒甚為偏僻,一般不會有熟人找到這兒來的。你既然回京了,就好好在這裏休養身體,待足月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爺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心裏怎麽想,爺都把你當成舒舒,真心實意對待你。所以,不準你再想着離開的事,不然爺饒不了你,還有你們錢家。孰好孰壞,你自己掂量着吧!”

絕對的霸王爺啊!之前是六阿哥,現在又扯帶上了他們錢家。

寶葛聽了他的這番話,背上直起冷汗。哪有這樣子的男女相處方式?一邊說着要對人家好,一邊又拿威脅束縛人,醬紫能得到別人的真心嗎?不過寶葛又不打算在他這裏付出什麽真心,也懶得理持他的威脅了,更不用提想費點心力改變一下兩人的相處方式了。

她點頭道:“王爺請放心,我現在還沒有離開的心思。只要你能兌現答應過的事情,我一定會在這裏老老實實的。”

自孩子的事情起,她對他就再也沒了敬畏之心,說起話來都是“你我”相稱。現在回了京城,她依然如此,他自己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

他既不想她畏懼自己,又不想她的态度太過輕慢,尤其是她故意冷言冷語地出口傷人時,他真想下決心管教管教她那張嘴。但想想自己之前曾對她做的錯事,他就又覺得還是随她去好了。

見她一直站着那裏,他指了指旁邊的座椅:“你身子不舒服,怎麽還站着?快坐下吧!”

寶葛看他一臉嗔怪的表情,不由得在心裏吐槽,這個卷毛兒親王真是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剛剛還嚴厲地警告她,現在卻又表現出關心愛護的樣子,讓人猶入雲裏霧裏,真是摸不透滴哇。願意跟着他混的女人,那可真要倒黴喽!

寶葛這樣想着,卷毛兒親王便又道:“和六阿哥見面的事,爺心裏記着呢!随後有機會,爺讓你姐姐把他帶過來,你們總會見着的。”

聽了他的保證,寶葛這才放心。世間總是有這麽多牽絆,想一一解除總是難的。特別是孩子,她肚子裏的這一個就把她從天津趕回到了京城,困在了這小小的一方宅院兒裏,想走也走不了。

卷毛兒親王進過晚飯就走了,寶葛留在這翠竹環院的屋子裏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很快就臨近春節了。

随寶葛同住的,是貼身侍女青茉,還有一兩個做雜活兒的人。當然,護衛也是少不了的。不過除了青茉,其他人她鮮少瞧見。

她見得最多的,是一位年紀較大的大夫。這人每天都為她請平安脈,讓青茉為她熬炖了不少護胎養身的湯藥。

這日他來,隔着帕子在寶葛手腕上來回地按了又按,思慮良久,這才像往日那樣背起藥箱準備離開。

寶葛見他這樣,還以為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不妥,這就心急擔憂地出聲問他:“大夫,孩子可安好嗎?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吧?”

沒想到那人連忙擺手,笑道:“沒有,沒有,他們都好着呢!只是日後月份兒越大,行走坐卧越是要小心才是。”

他們?寶葛傻愣住了。

難道她這次懷的是個雙胞胎?剛剛大夫診脈那麽久,就是因為這個嗎?

想到雙胞胎的事,寶葛心裏很是激動,更多的則是慶幸。哎喲,當初幸虧聽了卷毛兒親王的話,把孩子留了下來。如果當初決定不要孩子,兩個呢,那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說起卷毛兒親王,寶葛已經有半月沒見到他了。這人一般都是七八天來一次,最近到了年關,府裏的事情繁多,不能來也是正常的現象。

不過,既然大夫診出了雙胞胎,寶葛想着他近期應該會過來的。

她想這人來,倒不是因為雙胞胎的事,而是她實在太想六阿哥了。一過臘月的小年,六阿哥的學堂就該放假了。按照禮制,他是該到姨娘錢寶瑩那裏走動走動的。

雖然寶葛自覺無顏再見姐姐,但也只有她能把六阿哥帶過來。

等啊等,臘月二十八這天,卷毛兒親王終于過來了。與他同行的,還有寶葛的親姐姐錢寶瑩。

不提防又見她,寶葛剛怯怯地叫了一聲“姐”,錢寶瑩就快步走到寶葛身邊,拉着她的胳膊,泣聲說道:“二丫頭,讓你受委屈了,我真是對不住你!”

聽錢寶瑩這麽說,寶葛便明白她知曉一切了,随即忙道:“姐,我……”

剛說了個“我”字,她的眼淚就簌簌下落,滴在了錢寶瑩的手上。

錢寶瑩看她這樣,忙扶着她的手坐了下來,這就又出聲道:“二丫頭,這件事都怪我,那天真不該讓你獨自歇在我的屋內,所以才會發生了這種禍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心裏不要埋怨我。我們姐妹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親相愛……”

寶葛心裏原本覺得挺對不住錢寶瑩的,聽她這麽一說,心裏的重石總算落了一塊兒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趕忙道:“姐,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上天它戲弄人,偏偏讓咱們碰上了這等糟心事。”

說完,她就對錢寶瑩道:“姐,你幫我把六阿哥帶出來吧,我真想瞧上他一眼……”

錢寶瑩見她又是一副淚水漣漣的樣子,忙一邊拿着帕子替她擦淚,一邊應聲道:“你不要急,再過幾日就到拜年日了,到時我想辦法悄悄帶六阿哥出來,看能不能見見你。”

寶葛聽了,終于覺着有了盼頭。

一想到六阿哥,她心裏真是後悔了,如果那天自己不是因為生五大爺的氣故意晚回去的話,她就不會和她的六阿哥分離,更不會和那個卷毛兒親王惹出事兒來。現在,她心裏的痛苦可要比五大爺的移情別戀大上了一千倍、一萬倍,真是萬劫不複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對錢寶瑩說:“姐,你當時真說對了,我真不該輕重拎不清。五爺府我現在是回不去了,一點兒回頭路都沒有了。再以後,我連六阿哥也見不着了!”

寶葛如此說,錢寶瑩心裏也很難過,眼淚也忍不住往眼眶裏一齊湧。她輕拍着寶葛的後背,強忍住哭聲,過了一會兒,這才低聲道:“二丫頭,天無絕人之路,你現在已經有了孩子了,你若是願意,我們王爺……他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不願意!”寶葛一聽此話,立時從錢寶瑩肩上擡起頭,“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孩子一生下來我就走,以後也會由我自個兒撫養,再也和他沒有任何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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