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蘭非藍

李元海本想再說什麽,但見藍鳳青眉間隐隐有些不悅便不敢再多說,告了安便急急地往勤政苑跑去,南宮秋看也未看上報的折子,只聽是蘭妃便欣然應允了,李元海自然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只覺這;藍夫人卻是不好惹的,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連宮婢都能為妃。

等禮部的人做全了準備,掌事房的人帶着妃位的儀仗和車辇去了靜妃的千禧宮,秦末本是和李元海一同來宣旨的,可臨了又被皇上派去将瑞福宮重新給添置了一番,皇上下了旨意,這新封的蘭妃是要住瑞福宮的,李元海帶着聖旨到了千禧宮,剛一宣了聖旨,原本跪着的靜妃便猛地從地上彈起,一把抓過身邊已被封為蘭妃的鈴铛,對着盤好的發髻就是一陣亂抓,嘴裏還念叨着,“你這個騷了心的小狐貍,居然背着我勾搭起皇上來了,說,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存的心思,你說啊,說說你是怎麽勾搭上的……”

她的話還沒罵完就被一旁的內侍拉了下來,李元海皺了皺眉,朗聲道:“靜妃娘娘,旨意沒下之前您身邊的人要打要罰那奴才都管不了,可現在奴才可是宣了旨的,您打的人可是皇上新封的蘭妃,和您是在一個品級上的,這要壞了規矩傳到皇上那去,指不定得受什麽罰了,您是聰明人,也別讓奴才難做不是。”

蕭可兒冷冷一笑,說道:“喲,李元海,當初迎我進這千禧宮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嘴臉,怎的?忙着巴結新主子啊,我告訴你,披了鳳凰的皮它也還是山雞,飛不了。”

“娘娘教訓的是,娘娘的話奴才會一字不落的禀報給皇上的,如果娘娘沒別的吩咐,奴才就将蘭妃娘娘接到瑞福宮去了。”

“什麽?”蕭可兒更加是怒不可遏,“把瑞福宮賜給她了?”

“是的,皇上親自下的旨意,這會兒秦公公已經在那布置了。”

鈴铛由聖旨下達時的驚恐到靜妃扯頭發時的害怕再到此刻聽見李元海說皇上欽賜瑞福宮時,臉上不知不覺染上的紅暈,從一個伺候人的宮婢到受人跪拜的一宮之主,平日裏她們這些宮婢見到李元海這樣的人都是不敢擡頭的,如今聽他左一句蘭妃娘娘右一句蘭妃娘娘的叫心底像是被灌進了什麽東西,滿滿的、熱熱的甚至有些飄飄然了。

掌事房派下的嬷嬷拿着妃制的衣服和發飾直接進了千禧宮收拾起來,再出來的時候俨然一副活脫脫的小美人樣,真是錦衣華服配美人,最是惑人女兒妝啊。

鈴铛上了辇,一路被擡到了瑞福宮的大門,殿內的秦末聽見了儀仗的聲響,巴巴地跑了出來,還沒見人下辇,便跪了下去,恭敬的請安,道:“奴才秦末給藍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從幽憐巷過來一路可是累了,奴才讓禦膳房做了您平日裏愛的吃食,水果也是今兒個一早剛摘下馬不停蹄的從宮外送來的,您看還有什麽缺的沒?”

一路過來的李元海還沒聽懂他的話,就見鈴铛一臉驚詫的從辇上下來,對着跪下的秦末有些無措,但很快的學着靜妃以前的模樣擡手對秦末說了句,“起吧,秦公公,勞你辛苦了。”

聽了聲音,秦末比她還驚,猛地擡起頭來,看見盤着繁複發髻插滿珠花的鈴铛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般,整個人有些頭暈目眩,蘭妃關心的問道:“秦公公沒事吧?”

秦末半晌未說出話來,只得将目光放在一旁疑惑不已的李元海身上,站起身來,俏聲問道:“這是藍妃?”

“當然,這是藍夫人親自定下的,還賜了字,木蘭花的蘭字,是為蘭妃。”

秦末這回真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此蘭妃非彼藍妃,皇上定然與他一般都誤會了,以為是藍主子自個兒升了上來,誰知道不知從哪蹦出來個蘭妃,他問道:“這位娘娘以前是哪個的主子啊?”

鈴铛見秦末的态度與之前有了很大的轉變,雖是詢問卻也沒了之前的尊敬,以前做宮婢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現在自己成了一宮之主,還是皇上親自賜封的,這秦末再是如何了不起的任務,如今與她相比也只是個奴才,想到此嘴上不禁也冷下幾分,“我雖曾是靜妃身邊的宮婢,可如今卻是頂着妃位的主子,秦公公是這宮裏面的老人了,不會不懂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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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主,脾氣倒是來得快,因着宮裏的規矩,秦末也不好逾越,只好躬身道:“是奴才一時間忘了禮數,娘娘恕罪,這瑞福宮裏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您先住下,若有不順心的只管跟李元海說,奴才就不擾娘娘休息了,皇上那兒還等着奴才回話了。”

一聽皇上等着回話,蘭妃這臉上又泛起了紅暈,心口的氣瞬間煙消雲散,反而臉色和善的問道:“皇上可說他什麽時候過來?”

“這奴才就不好說了,這幾日北邊的瘟疫鬧得厲害,皇上夜夜宿在勤政苑裏,即便是皇上得了空,這來與不來都得皇上說了算。”

蘭妃點頭算是了悟,在秦末走時吩咐了句,“你告訴皇上,就說鈴铛在這宮裏等着他啊。”

秦末跪了安,出了瑞福宮便急急地往勤政苑那邊趕,好不容易趕到了勤政苑,便見在禦前伺候着的小順子皺着眉走了出來,一見到秦末就立馬眉開眼笑起來,“師傅,你可回來了,皇上讓找一對黑瑪瑙的耳墜子,說是放在了龍華宮裏,說是交由您保管着的。”

“是由衛氏十三鐵騎從天山帶回來的那對墜子嗎?”

“對對對,就是那對耳墜子,皇上催着要了。”

“你先在禦前伺候着,我現在就去取來。”秦末剛走沒多遠,想着要不要囑咐小順子一句先別讓皇上去瑞福宮,轉頭一看,一順子已經進了殿,想着去龍華宮取個東西應該也要不了多少工夫,豈知他這片刻的猶疑不知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秦末前腳走,南宮秋後腳就帶着人去了瑞福宮,還命人直接傳話給秦末,讓他把東西直接帶去瑞福宮,他龍辇也未曾便急急地往瑞福宮趕,心底卻是既開心又害怕的,對她總是千般不舍,不知何時才是盡頭,可這是愛嗎?不是,他很清楚,只是……不舍而已。

瑞福宮的大門今日竟是難得的大開,就連南宮秋也不禁心下好奇,這是要與他握手言和的意思嗎?

一進正殿便同往常一樣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扔給了身後的小順子,找了常坐的軟榻坐下,還未等裏面的人出來,便親昵的說道:“還是你這裏讓我舒心,五六月那會兒,你不是吵嚷着要一對黑瑪瑙的耳墜子嗎?我讓衛氏十三鐵騎在天山足足找了三月,前些日子你若不跟我鬧脾氣,怕是這會已經戴上了,不過這事既然過去,我們都不提了,一會兒秦末就把東西送過來,你戴與我瞧瞧,我倒要看看這黑色的耳墜子能讓你有多美,穿白喜黑,一個女兒家喜好也真是奇怪……”

話還未說完,便見一個珊瑚紅的人影自內殿走出,頭上的珠花晃得人眼睛生疼,甜膩的聲音傳出卻與整個大殿格格不入,“鈴铛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南宮秋一吓,從軟榻上坐了起來,聲音少了先前的親昵,甚至還多了一分愠怒,“擡起頭來。”

鈴铛緩緩地将頭擡起,濃重的胭粉配着嬌羞的目光,雖也是個美人卻讓南宮秋有些作嘔,特別是在這個大殿上,只聽南宮秋怒吼道:“秦末——”

秦末接到将耳墜子直接送去瑞福宮的消息後,一直就惴惴不安,他幾乎是不要命的往瑞福宮裏趕,眼看瑞福宮就在不遠處了,卻聽見大殿裏隐隐傳來一聲怒吼,他不敢在耽擱,硬着頭皮進了殿,一進殿便已看到跪在地上吓得不輕的蘭妃,南宮秋站在大殿正中央,一臉冰冷,見秦末進來,指着跪在地上打着抖的蘭妃,道:“說說吧,這是怎麽回事?”

秦末讓人傳來了李元海,兩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個清楚,一旁跪着的蘭妃也聽得膽戰心驚,原來自己這從天而降的妃位是幽憐巷裏那位失了寵的主子給的,她一句話就能把一個宮婢捧成妃?雖是疑惑,但仔細一想,幽憐巷中的一面之緣讓她至今不敢相忘,一個被貶的罪婦竟美的不像這世間的人,這宮裏頭最貧賤的地方,在她住下之後竟也多了幾分仙味,那時的鈴铛便想,若是能成為這樣的女子,怕是讓她給出半輩子的命也是值得的,這般一想,似乎定下一個妃位,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了。

南宮秋聽完之後,隐忍着怒氣一句話也未說的便要離開,秦末和李元海默不作聲的緊随其後,就連跪着的蘭妃也覺得這場藍柯一夢怕是要到頭了,可南宮秋的腳還未邁出大殿,突然一個回身,又走了回來,對着一臉驚疑的鈴铛,打量了半晌後,将她扶起,柔聲道:“既然藍夫人立你為妃,又賜了你蘭字,朕怎可辜負她一番心意,秦末——”

“奴才在。”

“将那對耳墜子賜給蘭妃吧。”

秦末一驚,“什……什麽?”

南宮秋聲音一冷,“怎的?耳朵沒了用處?朕讓你将黑瑪瑙的玉墜子給蘭妃。”

“是是是,奴才遵旨。”秦末拿出象牙盒子裝好的耳墜子恭敬的遞給蘭妃,只聽南宮秋又道:“蘭兒既收下便好好戴着,若得了空定要去幽憐巷謝謝藍夫人,若非她親賜良緣,朕怎會遇見蘭兒呢?”

蘭妃順勢靠在南宮秋懷中,滿懷羞澀小聲的應下,南宮秋對秦末道:“今夜真要留宿瑞福宮。”

秦末結了旨正要下去準備,卻聽南宮秋繼續說道:“将勤政苑的折子都搬到瑞福宮裏來,朕要在這裏多陪陪蘭兒,李元海——”

“奴才在。”

“讓掌事房和禮部的人準備一下,十日之後,朕要選後,秦末,你讓藍景王來為朕拟這道選後的旨意,告訴他,後位選定,即刻入主瀚央大殿……順帶準許他去看看他那不懂事的孫女。”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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