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我已經贏了不少錢。”蕭進炫耀似的說。

丁穆炎将籌碼按照面額大小,壘成幾摞再排成整齊的兩排放在面前:“運氣是個害羞鬼,最怕人說,一說她就逃。”

這句文藝的話讓蕭進大笑不止,示意荷官發牌。

□□是一個欺詐與反欺詐的游戲,只要進了場,每一個人都是騙子,就看誰騙術高明。玩家手裏的五張牌是他們唯一的道具,在底牌揭開之前,沒有人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聰明的騙子贏得盆滿缽盈,低劣的騙子連底褲都不會剩下。

對于□□,丁穆炎只是簡單地知道規則而已,稱不上什麽會玩不會玩,但他有一個強大的武器,就是面無表情,牌大也好,牌小也好,其他玩家根本別想從他臉上讀到任何信息。

蕭進瞄了眼丁穆炎手中的散牌,又看了自己桌上的對子,随手撈了幾塊籌碼扔在桌上,跟丁穆炎閑扯:“你這算是睡醒了?睡得可真夠猛的,把你一年的覺都補回來了吧?”

“确實好久沒有睡那麽痛快了。”丁穆炎淡淡地說。

“舒服嗎?”蕭進稍微降低了音量,如同戀人之間的親密耳語,勾得人心裏癢癢的。

丁穆炎不假思索:“舒服。”

蕭進笑了起來,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中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有機會你應該多出來放松放松,下次我可以帶你去更遠的地方。”

“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沒去過的地方嗎?”

“有啊。”蕭進笑容詭秘,“不過我正在試圖進去,很有挑戰性也很有趣。”

丁穆炎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跟了幾塊籌碼。

玩牌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兩人各有輸贏不相上下。因為蕭進他們玩得很大,沒多少人跟他們一起玩,到了後半夜賭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進稍稍有些疲倦,丁穆炎因為睡飽了的緣故,仍然精神奕奕。

“想不到你玩得這麽好。”蕭進伸了個懶腰。

“這也叫玩得好?”丁穆炎瞟了眼蕭進的籌碼。來的時候他分了一半的籌碼,現在他面前的籌碼又跟原來一樣多了,丁穆炎比較謹慎,看到形勢不好就棄了,與蕭進對賭的人被他用散牌騙了幾次後情緒失控,不論蕭進明牌是好是壞,都不顧一切地跟,結果蕭進賭運亨通,連續幾把好牌,贏走了對方所有的籌碼。對方氣得發瘋,但還是灰溜溜地走了,雖然那人看上去是個富人不在乎這點錢,可來玩的誰不想痛痛快快地贏,輸成這副狗樣誰還能笑得出來?

丁穆炎望着那人垂頭喪氣的背影:“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蕭進笑道:“沒事,我要是被他捅了,你會救我的。”

丁穆炎看見蕭進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最後一把,我玩膩了。”

蕭進支着太陽穴,歪着腦袋笑眯眯:“好,最後一把。”

荷官發牌,兩人各一張明牌一張暗牌,面上蕭進一張黑桃A,丁穆炎一張紅心8。

蕭進挑起底牌瞄了一眼,籌碼在他指間翻飛:“說實話,有時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丁穆炎看完牌,将兩張牌原樣放回桌上,又看了眼蕭進的牌:“盛極必衰,你別得意得太早。”

第三張牌放在兩人面前,蕭進一張黑桃J,丁穆炎一張梅花Q。

蕭進輕笑一聲,抓了一大把籌碼往桌上一扔:“籌碼你不用還我了,我自己贏回來。”

丁穆炎并未遲疑,緊跟而上:“狂得你!我告訴你,在賭桌上贏錢後腦梗送醫院的病人,我見過好幾打!”

“哈哈哈!”蕭進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你還敢說你不是那種會在吃飯的時候讨論大腦寄生蟲的人!”

第四張牌,蕭進一張黑桃10,丁穆炎一張黑桃8,此時他已有一對8。

蕭進摸了摸下巴:“牌不錯啊,丁醫生。”

“丁醫生”這個稱呼又冒出來了,丁穆炎莞爾一笑:“你也不錯。”

“也不是這樣安慰人的,一把散牌哪裏來得不錯?看來被你說準了,我的賭運棄我而去,好消息是我不會腦梗了。”蕭進雖然這麽說,但是丢出來的籌碼一點不少,他用指尖摩挲着紙牌的圖案,“撲克的四種花色你最喜歡哪種?”

“花色?”丁穆炎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低頭看自己的牌。

“噓,先別說,讓我猜猜。”蕭進将食指按在唇上,微微撅起嘴唇,這個簡單的動作被他做得性感勾魂,“我猜,是紅心,對嗎?”

丁穆炎微笑:“我還能說不是嗎?”

“那你猜猜我最喜歡哪種。”

“你?”丁穆炎思索片刻,“黑桃。”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沒有理由的,丁穆炎認定了這個答案。

蕭進正在玩籌碼的手指頓住,挑起一雙鳳目:“為什麽?”

“紅心是我的,你肯定不愛,梅花象征權力,但我看你對權力根本沒興趣,方塊象征財富,你也不缺。那剩下的只有黑桃了,鋒利的寶劍、帶血的長矛、挑起戰争的武器,能帶給人致命一擊,難道你不喜歡嗎?”

蕭進唇角的笑意放大,瞳孔收縮,指尖微微顫抖,那是人興奮到極致會産生的反應:“這就是我喜歡和你聊天的原因。”

最後一張牌發出,蕭進一張黑桃K,丁穆炎一張方塊Q。

“一對8,一對Q!丁醫生好手氣!”蕭進坐直了身體,直勾勾地盯着丁穆炎,就像一只蹲守已久,終于決定撲向獵物的野獸,“只可惜,還是比我差了那麽一點點。”

他的氣勢驟然暴漲,與剛才懶散的模樣判若兩人,有那麽一剎那,他好像一個發光體,亮如白晝的水晶燈都無法奪取他的光彩。

下一秒,他推倒了他面前所有的籌碼,花花綠綠的籌碼鋪了一桌。

Show hand!

丁穆炎呼吸一滞,喉結滾了滾。

再仔細看蕭進的牌,黑桃10,黑桃J,黑桃K,黑桃A,難道他底牌是黑桃Q,皇家同花順!

丁穆炎再看了一遍自己的牌,緩緩地蓋上,猶豫不決。

又或許是他虛張聲勢呢?他長着一張有迷惑性的臉,慣用這種吓唬人的手段。但也許是真捏了一手好牌?前幾局就是底牌一翻,大得驚人,有時候運氣這東西還真不好說。

丁穆炎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拼一拼,反正是最後一句,反正都是他的錢,是輸是贏都是他的,自己沒有任何損失。

看到丁穆炎擡起手,蕭進忽然伸出右手壓住丁穆炎的牌,用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注視着他:“光來錢沒意思,不如我們加點彩頭,輸的人必須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任何要求。”

丁穆炎把手縮了回來:“你贏的話想要提什麽要求?”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蕭進笑容挑釁,“放心,不會讓你做殺人放火的事。”

“那如果你要我裸奔,我也是辦不到的。”

蕭進又笑得直抽,自從認識丁穆炎,他發現他的笑點降低許多:“丁醫生真可愛!我答應你,也不會讓你做這種有損形象名譽的事。”

“這還差不多的。”丁穆炎又擡起手,但是對“可愛”兩個字還是皺了下眉頭。

“不過……”蕭進的指尖按住丁穆炎的底牌,拉長了語調,“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丁穆炎總覺這像一個陷阱,深不見底只等自己往下跳,尤其是蕭進期待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正在走向一條不歸路,下一秒可能就會跌入深淵。

但也在這一刻,丁穆炎的賭性上來了。

嘩啦!籌碼堆成的小山傾倒。

“跟。”丁穆炎淡淡道。

空氣有剎那間的凝滞,丁穆炎與蕭進對視,有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在裏頭。

“亮底牌吧。”丁穆炎道。

蕭進笑了,他一笑,丁穆炎心跳加速,好像有什麽東西擠壓着內髒,心跳快到他喘不過氣。蕭進撓了撓眉角,動作難得帶了點稚氣,好像一個頑皮的學生上課做小動作被老師揪住,有點委屈又有點不服氣。

“你還真跟啊。”蕭進笑着嘆氣,“心理素質不錯啊,丁醫生,看來沒能把你吓住。”

底牌翻開,一張紅心A,不是黑桃Q,只現在的牌面,就已經是丁穆炎贏了。

他果然在騙人!

丁穆炎松了口氣,他也說不清為什麽會那麽緊張,明明賭桌上的錢都不是自己的。

贏了之後當然要得意幾句:“你除了會吓唬人,還會幹什麽?”

蕭進搓着雙手,絲毫沒有輸牌的懊喪:“如果我真贏了,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那也要你贏了再說。”丁穆炎推開椅子。

“等等。”蕭進拉住想走的丁穆炎,挑了挑下巴,“什麽底牌給我看看。”

丁穆炎抽出底牌翻了面,一張紅心Q。五張牌三張Q,一對8,滿堂彩!

蕭進拿起紅心Q,笑望丁穆炎:“你偷了我的皇後。”

丁穆炎起身探向荷官面前的牌,摸到最上面一張翻開,剛巧是一張黑桃Q:“你的皇後在這裏。”

“我只要這張就可以了。”蕭進捏着紅心Q的一角輕吻了一下,像個變态狂徒在親吻使他陷入瘋狂的東西。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針強心劑注入心髒,丁穆炎有種下一秒胸膛會爆炸的感覺。

“你太驕傲了,你以為你能騙過所有人,所以你才會輸。”

蕭進搖了搖頭:“我沒有輸,我永遠不會輸的。”

丁穆炎沒有掉入懸崖,但是墜入了旋渦,他意識到蕭進是對的,這局牌,不論輸贏,他們都會糾纏更深,更密切。

許久,丁穆炎才找回失去的聲音:“玩夠了走吧。”

蕭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追問:“你剛才說我喜歡黑桃是不是想說我唯恐天下不亂?”

“我想說:你是個大騙子。”

蕭進一字一句,意味深長:“願者上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榜單都沒有,實在是太傷心了~~連更新的動力都木有了~我這冷文體質啊~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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