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輪上的日子十分逍遙,丁穆炎每天需要考慮的只有:今天去哪個餐廳吃,今天去玩什麽,什麽腫瘤什麽顱外傷都暫時不用想。
他穿着泳褲披着浴袍在甲板上的游泳池邊曬太陽。其實他本來不那麽白的,大學的時候也曾把自己曬成健康色,後來工作日益繁忙,又不見太陽,漸漸白成了奶油色。這回一次讓他曬個夠,他就像從洞裏鑽出來的土撥鼠般高興。
泳池邊都是身着泳裝的男男女女,不少人年輕性感,很是養眼。丁穆炎原本在看書,看累了後就開始看帥哥,他看見一個漂亮的混血帥哥,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笑起來像小太陽一樣。他看了一會兒心情愉悅,又不好意思盯着看,就拿起筆記本寫寫畫畫,簡簡單單的一些筆觸,一個小帥哥躍然紙上,尤其是六塊腹肌畫得特別仔細,看得人想去摸一摸。
正有滋有味地欣賞着,一個高大的陰影住陽光,還來不及擡頭,啪的一聲,筆記本被抽走了。
“啧啧啧!”蕭進連連搖頭,“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還給我!”
丁穆炎一撈,蕭進退後一步舉起筆記本,丁穆炎急得跳了起來,腳底一滑,差點摔倒,蕭進忙扶了一把,幾乎把人半抱在懷裏。
丁穆炎奪過筆記本,橫了他一眼:“幼不幼稚啊你!”
“偷看帥哥還偷偷畫人家。”蕭進調侃。
丁穆炎重重地往躺椅上一坐,合上筆記本一扔,又捧起書本。
“畫得不錯。”蕭進湊上來,“給我畫個。”
丁穆炎充耳不聞,翻過一頁。丁穆炎有點不好意思,其實看帥哥也沒什麽,但不知道為什麽被蕭進揭穿就是有點別扭。
蕭進見他不理人,劈手奪過書本:“你害什麽羞啊?給我畫張!”
“還沒完了你?”
“我特別想你給我畫!你給別人畫不給我畫我不開心!”蕭進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帶上墨鏡往躺椅上一睡,煞有介事地捧着書,“我姿勢都給你擺好了,快來!”
“真畫?”
“真畫!”
丁穆炎拿起筆記本,先仔細打量了一遍蕭進。蕭進的身材是真好,随便一個動作就是一張硬照,他的視線在他身上緩緩劃過,從高挺的鼻梁到精壯的胸膛到緊實的腹肌和健壯有力的大腿,以及他被泳褲包裹着的飽滿部位。
臉上一陣潮熱,丁穆炎握着鉛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幾條線,緩解心中異樣。
“喂,別亂畫哦!我要檢查的!”蕭進“專業”地保持着他的姿勢,只有嘴巴在動。
“模特要保持安靜!”
蕭進乖乖地閉上嘴,丁穆炎用鉛筆量了一下比例,開始作畫。當丁穆炎畫出蕭進的輪廓時,他發現他又上當了:蕭進總是有本事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墨鏡完美地隐藏了蕭進的視線,他姿勢擺得酷,兩只眼睛卻始終在丁穆炎身上轉悠,做了好半天安安靜靜的模特後,忍不住開口道:“沒想到你還會畫畫。”
丁穆炎頭也不擡:“談不上會畫畫,讀書的時候要畫人體結構、畫肌肉,畫多了就熟練了,只要是不太複雜的動作就行。”
“明白了,你喜歡畫人體。”
乍一聽很正常的一句話,從蕭進口中說出來,又有了暧昧的暗示。
丁穆炎忍住把鉛筆扔他身上的沖動:“畫好了。”
蕭進一下子從躺椅上蹦起來:“這麽快?給我看看!”
他就像猛虎撲食一般,丁穆炎想藏都來不及,筆記本眨眼間就到了他手裏。他打開一看,又一次放聲大笑:“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子的?”
簡單利落的筆觸呈現出游泳池邊的場景,可關鍵是睡在躺椅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長着大長腿的骷髅,丁穆炎直接看透蕭進的皮肉,勾畫出他的骨架,可愛的是這具骷髅還帶着墨鏡,一本正經地看書。
“好!畫得太好了!”蕭進贊不絕口,“你想要通過這幅畫告訴我,美人在骨不在皮,我懂你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蕭進撕下這一頁紙,正色道:“我要留作紀念。”
“做夢!”
兩人小孩子似的鬧成一團,一個搶一個躲,最後蕭進利用位置優勢,将丁穆炎死死地按在躺椅上。
丁穆炎還在掙紮,蕭進輕飄飄一句“丁醫生兇起來比平時更好看”徹底把他釘死,發火不是,不發火也不是,最後還是卸了力,決定不跟蕭進一般見識。
蕭進得意洋洋,與丁穆炎擠在一張躺椅上,一只手搭在另一側,望着丁穆炎因為打鬧而氣色紅潤的臉:“關于賭約,你究竟想提什麽要求,想好了嗎?”
“你急什麽?”丁穆炎沒好氣道,“就這麽想給我做牛做馬?”
“你一天不說我就一天不踏實。”
“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告訴你,反正你別賴就是了。”
“我有點緊張了。”蕭進捂着心口。
“放心,不會讓你裸奔的。”
蕭進貼到丁穆炎耳旁,用好像怕人聽見的音量道:“真要裸奔的話在家裏也是可以的。”
丁穆炎冷聲道:“你裸了我也沒興趣看。”
“真的嗎?”蕭進笑得意味不明,又瞥了眼看書的骷髅。
兩人靠得極近,幾乎能看清彼此臉上的毛孔,互相交換着氣息。這個距離太危險了,領地被嚴重侵犯,丁穆炎将身體繃成一根弦,随時會彈起來。
許久,蕭進退開些許:“我去游泳,一起下水嗎?”
“不用了,你去吧。”距離拉開,身上的桎梏松了,丁穆炎的呼吸順暢了一些。
“那你保護好我的畫,要是毀了你得賠我。”
“這明明是我的畫,我也沒說給你。”
“現在是我的了。”
蕭進含笑離開,但他強大的富有侵略性的氣息仿佛還萦繞周身,丁穆炎低頭看着紙上的骨架,眼前仿佛還殘留着他活色生香的肉體。
“畫得還真不錯哎。”一個輕快活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丁穆炎吓了一跳,差點從躺椅上摔下去,回頭一看,對上一張輕佻的俊臉。
“彭彭?你怎麽在這裏?”他驚問。
彭致誠惡聲惡氣道:“你能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這人啊,一談戀愛警覺性就變得那麽低,連我走到你跟前了都沒發現,跟個傻子似的對着一張畫笑。喂喂,兄弟,這是你掉的智商嗎?”
彭致誠一出現就惡語連珠,丁穆炎差點沒被他氣死:“誰談戀愛了,你能閉上你胡說八道的嘴嗎?”
“哇,又摸胸又抱抱咬耳朵的,還叫沒談戀愛?現在年輕人交往都那麽奔放的嗎?”
“談戀愛”三個字就像煙花一樣在丁穆炎腦中炸開,原來在旁人眼中,他與蕭進已如此親密,雖然彭致誠慣開玩笑,但也不會無中生有。丁穆炎覺得自己就像被獵人一步步引誘到陷阱裏的獵物,在不知不覺中,已被荊棘纏繞。
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看慣人情世故的丁穆炎太清楚喜歡上一個直男會有怎樣慘烈的後果。
強迫自己不再去想蕭進,丁穆炎道:“你不好好幫我們醫院打官司,還有心情出來玩?”
“沒人性啊!你是丁扒皮嗎?你能出來玩,我就不能出來玩?工作是為了更好的玩,這是我的人生理念!”
“你少耍嘴皮子。”
“船剛開那天晚上我就看見你了,在賭場。牛逼啊,你那桌每開一局幾十萬有嗎?哎,最後那局你贏了至少有五六百萬吧?”
“那不是我的錢。”
彭致誠根本沒興趣聽丁穆炎的辯解,對着正在游泳的蕭進輕輕吹了一記口哨:“蕭家的公子哦,果然又帥又有錢,難怪我上次見他就覺得他挺氣派的。你變了丁丁,我以為你這輩子只會跟腦組織談戀愛呢。”
“沒有談戀愛!”
“你別嘴硬了,瞧你這滿面桃花的,我剛才在旁邊就看了一會兒,你笑的次數比以前一年還多。”
有笑嗎?剛才明明是發火打鬧比較多吧?為什麽自己的感受和旁人看到的截然不同?
看到丁穆炎神情呆滞,彭致誠像撿到錢一樣開心:“我去玩兒啦,你自己慢慢回味戀愛的粉色泡泡。”
“你少說一句會死啊?”
“會啊,我靠嘴吃飯的,不說話會餓死。你兇死了!誰跟你戀愛誰倒黴!”彭致誠給了鄙視的眼神,剛走了幾步又興沖沖地跑回來,“對了,我有一個好消息,你想不想聽?”
丁穆炎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只報喪鳥能說出什麽好消息?”
“真的是好消息,我上個星期去美國聽說的!薛楚衛的老婆給他戴了個綠帽子!油光發亮的那種!”
丁穆炎一愣:“這算好消息?”
“不算嗎?”
丁穆炎冷淡道:“哦,你說是就是吧,沒啥興趣。”
彭致誠嗤笑:“小樣兒,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走了,你慢慢玩。”
人走了,泳池邊又只剩下丁穆炎一個人。
泳池裏的蕭進就像一條健壯的人魚,修長的四肢輪番劃動,撥出一串白色的水花。
丁穆炎望着水裏的人,心想:不管怎麽說,人是真的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