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是柳嫔所為,不比讓太子以為她是為了東宮勞累耗神所致來得更有好處。太子是重情之人,為此心裏對她必會懷有歉疚,若她真熬不過這一關去了,太子必會将這些歉疚補償在她的孩子身上。只有讓殿下的心裏有他們,才是确保他們地位的最好方式。

只是,太子妃有些羞愧的閉上眼,她到底是騙了太子一次。

她知太子最恨人欺騙他,她曾在心裏發誓,此一生必不會欺騙于他,她會全心全意做一個值得他信任的妻子,只是沒想到,最終她還是不得已要違背自己的誓言。

過了一會之後,等太子妃重新睜開眼,眼睛已經變得清明,臉上回複平靜,對明慧道:“不要大意了,太子是聰慧之人,他這次能輕易信了我們,不過是因為我做事一向公正公允,且從不曾騙過他。”太子妃嘆息一聲,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喃喃道:“但願殿下一輩子不會發現我這次欺騙,便是有一天欺瞞不過,也但願他能原諒我。”

明慧心疼道:“娘娘放心,殿下一向信重于您,必不會起疑的,便是發現了,看在您對東宮的功勞,也會諒解您的。”她是自小伺候太子妃的人,太子妃出閣跟着進了東宮伺候,她最知道太子妃對殿下的感情,欺騙太子,太子妃心裏比任何人都難過。

太子妃道:“但願如此吧。”

####

到了第二日,太子便從宮中請了幾位太醫出來,連着他在外面尋來的幾個有些名氣的大夫,一起帶着進了太子妃院中,讓他們給太子妃看診。

明慧看着那些太醫和大夫輪流着給太子妃扶脈,心裏不由有些小小的擔心。雖然李太醫說過太子妃所中之毒并不常見,且症狀不明,但也不能保證這些太醫和大夫中,會有像李太醫那樣,曾經見過這種毒的。

倒是太子妃一臉平靜,十分配合太醫和大夫的診脈。

好在這些太醫和大夫的說辭跟昨天的吳、秦兩位太醫并無二致,唯有一位安太醫和孫大夫說得要嚴重些,說太子妃身子大虧,若調養不及,怕有産厄之災。

太子聽得不由面色沉了起來,太醫和大夫皆有些戰兢不敢多言。

過了好一會之後,太子才開口道:“開方子吧,太子妃該怎麽調養,幾位也商量出一個方法來。”

幾位太醫和大夫皆道是,七八個人圍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陣,最終确定了一個方子,又跟太子說了太子妃修養期間該少思少耗神多靜養。

太子點了點頭,又将太醫大夫們定下的方子拿在手上看了看,确定沒什麽問題後,留了兩位大夫專門養在東宮,協助太醫專門看顧太子妃的身體之外,便令人将其他的太醫和大夫都恭敬的送了出去。

等太醫和大夫走後,太子和太子妃坐在小榻上說話。

太子握着太子妃的手,安慰她道:“事情沒到最壞的時候,太醫和大夫不是說了嗎,你只要好好調養,你和肚子裏的孩兒都會好的。”

其實太子也知太子妃的情形有些不容樂觀,只是為了不讓太子妃多想,還是盡量往好的方面安慰她。

太子妃笑道:“殿下不用安慰臣妾,臣妾不是那種經不住事怕死的人。何況有殿下對臣妾的這份心,不管最後臣妾的結果如何,臣妾也覺得值了。”

太子卻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太子妃的鬓發。

堂堂七尺男兒,國之儲君,不能給自己的妻子擋風遮雨就算了,反令妻子為了自己,落得損耗元神身體大虧,甚至有性命之憂,太子不由升起一種無力感和無能感。

太子妃像是知道太子心中所想,伸手将他的手拿手上,雙手握着它,眼神溫柔的看着太子,仿佛是在安慰丈夫,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

太子妃不想太子總想着她和孩子的事心裏不好過,便說起另外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道:“殿下,臣妾既要靜養,怕是要無力管家,臣妾想另托一位妹妹替臣妾暫管一段時間,你看如何?”

太子在內宅的事情上向來尊重太子妃,便開口道:“你想讓誰來管?”

太子妃道:“殿下看徐妹妹如何?”

莺莺啊,太子不由有些躊躇起來。

莺莺進府不足一月,怕是連府裏的情形都還沒有搞清楚,何況她出身甚微,在家中怕沒有管過這樣的複雜的後院,她只怕未必能管得下來。若萬一管家沒管好,在下人中失了微信,以後想要在下人中立起來,只怕是難了。

太子妃又接着跟太子解釋道:“按說柳嫔應該是最合适的,有子有身份,只是柳嫔行事向來小心,若知道臣妾身體不好,怕不願意摻和這事,不一定願意接下管家這件事。楊選侍是皇後賜下的人,臣妾不放心用她,劉淑女就更不必說了,她在自己院裏都立不起來,哪能管這麽一大家子。徐才人和江淑女相比,自然是才人更合适些。才人更得你的寵,下人有所顧忌,總會更好管些。”

太子仍是有些猶豫,太子妃像是知道太子心中所想,開口道:“殿下放心,臣妾必不會令才人在下人中失了面子的。如今東宮已有法度舊例可循,管起來并不難,我身邊的明慧和唐麽麽等人都是能幹的,按說讓她們管也是能管得過來的,只是她們到底是下人,名不正言不順。”翻譯成大白話,其實就是想借徐才人的名頭使使。

太子想到東宮确實也無其他合适的人選,便對太子妃道:“後院的事,太子妃決定就是。”

然後到了下午,剛剛午睡起床的徐莺便被請到了太子院中,太子妃非常和藹又非常鄭重的跟她說,我很看重你,于是有個很要的事情交給你,我最近要安心養胎,所以決定讓你暫時替我管一段家。

徐莺聽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了,我進來還沒一個月啊親,我現在還沒點到管家這項技能啊親,你真放心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我,親,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太子妃看着徐莺睜着圓鼓鼓的眼睛,一臉受驚吓的樣子,不由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用擔心管不好家,我會讓明慧和唐麽麽幫你的,你若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問明慧和唐麽麽。”

然後徐莺明白了,原來不過是讓她來當傀儡皇帝的,名義說是她管家,但明慧和唐麽麽才是攝政王。

但當傀儡皇帝也不是什麽好差事,徐莺張口想拒絕,結果太子妃卻令人直接将三箱對牌搬出放到了她的面前,對她道:“這是府裏的對牌,你收好。府裏的對牌分甲乙丙三種,甲對牌是出入東宮用的名牌,乙對牌是支取物件用的,丙對牌是支取銀子用的,具體怎麽用法,我讓明慧跟你說。”弄得徐莺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徐莺看着那裝在箱子裏堆得慢慢的對牌,只覺得像是燙手山芋,猶豫了一會之後,才打着商量問道:“不如讓江姐姐也幫着一起管,江姐姐從前是管過家的,不比我什麽都不懂,有她在,也好提點我一二。”

太子妃卻溫和的笑了笑,道:“一事不煩二主,況且兩個人一同管,下人們反而容易拿不定主意該問誰拿主意,反而容易亂了套。妹妹這些日子就幸苦些,這也算是對東宮的功勞了。”

徐莺還能說什麽,只能令人扛着三箱對牌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等到晚上太子來了她的院子,太子站在桌子前寫字,她不由在他背後走來走去,嘀咕來嘀咕去的都是一句:“我真的沒有管過家呀,萬一管不好怎麽辦,要是管砸了要遭人笑話的。”

徐莺本是想讓太子看在她可憐的份上,免了她管家這件事的。結果太子聽了半天,不由搖着頭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筆,拉過她抱着一起坐到椅子上,笑問道:“你就這麽不想管家?”

徐莺心道,廢話,這種傀儡皇帝,手上拿權的不是她,有了壞事背黑鍋的一定是她,且還是一個代理的,等太子妃生完孩子還要交還回去的,這種沒有半點好處的苦差事,她圖什麽呀,誰愛幹幹去。

當然,她對太子的說辭就要婉轉一些了,低着頭弱弱的道:“若是妾有這個能耐,妾是很願意為殿下和娘娘分憂的,只是妾怕管不不好,最後反而連累得殿下和娘娘要替我收拾爛攤子。況且殿下也知道,我性子弱,恐怕鎮不住下人。”

太子抱着她笑道:“其實管家也沒什麽難的,你只需記住,你是主子他們是下人。他們若不想幹,內務府多的是向來東宮伺候的下人。況且太子妃不是讓明慧和唐麽麽協助你了,好好管,若管得好了,我賞你。”然後便是一副“我看好你”的眼神對着她。

徐莺頓時弱了,連太子都不願意幫她,她還能拒絕嗎?

其實太子也有自己想法,徐莺雖只是暫時擔個管家的名頭,但跟府裏的下人總會有一二分的機會接觸,接觸得多了,說不定就能留下一二分的香火情,這于莺莺也是有好處的。

☆、第 19 章

東宮第二天就知道了東宮暫由徐莺管家的事了,府裏少不了議論紛紛起來。

柳嫔聽到這件事時,正躲在自己院子的佛堂裏念經,玉柳絮絮叨叨的跟她道:“娘娘,您何必非得在此時說什麽要念經祈福,若不然,如今管家的就該是你了,哪輪得到一個剛進宮的徐才人。”

柳嫔放下木魚看了她一眼,道:“你懂什麽,你以為這是什麽好差事,這個時候,請我管家我都不去。”太子妃身體有恙,她這個時候湊過去管家,說不定什麽時候有一盆髒水潑到她身上,別忘了,她可是生了太子長子的人。再看看徐莺,說得好聽是管家,不過是個傀儡罷了,有什麽好羨慕嫉妒的。

玉柳見柳嫔不高興,只好閉上嘴不再說什麽。

而另一邊楊選侍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彎起一個嘴角,笑眯眯的道:“這是好事啊,我初次看徐妹妹時,就覺得她才能出色,定能輔佐太子妃管好府裏的,太子妃娘娘慧眼識珠。”

楊選侍一直被認為是皇後一派的人,此時自然也不願意摻和進管家這件事上去。只是到底心裏忍不住酸溜溜的,于是說話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給徐莺設了個陷阱。徐莺一個小戶人家出身的人,怕是連家都沒管過,哪裏能管得了一個東宮,她現在将她擡得越高,萬一管家管砸了,只會顯得越丢臉無能。

等屋裏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又不由嘆了一口氣。她娘家雖是站在郭後一派的,但她哪裏不知自己現在的富貴前程全靠太子,哪裏敢做對不起東宮的事,自她進東宮以來,更是盡量少跟娘家人接觸。

其實太子和太子妃未必不明白,不過是因着她的娘家人遷怒于她,又不敢用萬一做賭罷了。

說着她又不由怨氣楊家,當初說好是等四皇子成親後送她去給四皇子做側室的,結果最後卻将她送進了東宮,弄得她在東宮的身份如此尴尬。不說她在東宮深受冷落這幾年,現在連個出身卑微,身份不如她的徐莺都過得比她風光,偏偏她的娘家人還想讓她給傳遞東宮的消息,想得倒是挺美。

太子萬一被四皇子比了下去,留給她的下場不是死就是青燈古佛,她才不相信娘家人說的,等四皇子大事一成就給她縣主的爵位呢,當真她這麽好騙。就算真能讓她做縣主,那也比不上皇帝的妃嫔。

楊選侍在這邊一時埋怨太子太子妃冷落她,一時又埋怨娘家人不将她當女兒看,越想越不開心。

而這邊徐莺收了對牌之後,則真是的萬事不管,十分稱職的讓人挾着以令諸侯,萬事明慧和唐麽麽說怎麽做就怎麽做,她只管伸手發對牌。

徐莺自娛自樂的想,往開了想,這工作倒真的不難做,沒事吃吃茶發發對牌,還時常能聽到下人的奉承,比她在現代的公務員工作還要輕松。

明慧和唐麽麽雖知道她管家只是個名頭,但明面上還是很尊重她的,對她十分恭敬,要做什麽事的時候也都會明白的說清楚原由,然後才問她拿對牌。憑這一點,徐莺對明慧和唐麽麽這兩個攝政王就讨厭不起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想欺她無知,想撺掇她去跟明慧和唐麽麽對着幹,打掉明慧和唐麽麽好自己上位的。

她們拿的是府中一條看似不合理的罰例來跟她說,說的是為了防止下人互相推诿,言明底下人若出了差錯,上面管着她的人也要跟着受罰,且要比犯錯的人罰得更重。比如說下面人差事出了差錯要罰俸一個月,那上面的人就要罰三個月。

來撺掇她的是管廚房的褚麽麽,她道:“……娘娘,像老奴管着偌大一個廚房,下面的人怎麽一點錯都不凡,下面人都算在老奴頭上,老奴身上不知背了多少背鍋,就老奴那點俸銀,哪裏夠罰的。我們看着說是大管事,但每月這樣下來,一個月的俸祿都不夠喝米湯的。這不止是老奴一人覺得不公,府裏其他的管事心裏也是不滿的,只是從前明慧壓着,大家敢怒不敢言罷了。”

徐莺笑了笑,看着她道:“麽麽是覺得這規矩不好,差事不好幹?”

褚麽麽以為徐莺有了要替他們出頭的意思,忙道:“不管是那一家王府,都講究寬下待人,哪裏有這麽嚴苛的規矩。再這樣下去,老奴們真的是覺得差事沒法幹了。”

徐莺點了點頭,然後對身邊的梨香道:“你去将明慧姑姑請過來。”

褚麽麽聽了心中一喜,結果等明慧來了之後,徐莺卻指着她對明慧道:“姑姑,褚麽麽說廚房的差事太苦不想幹了,你給她安排一樣清閑點的工作。”

褚麽麽頓時懵了,連忙道:“娘娘,老奴不曾說過不想幹廚房的差事。”

徐莺面上帶上了疑惑,天真的對她道:“不是你剛才說,嫌廚房的規矩不合理,說這樣下去差事沒法幹了嗎。我想着規矩不能朝令夕改,不如幹脆換個覺得這規矩合理能幹這差事的人來。”說着指了指随褚麽麽來的一個二等管事道:“褚麽麽覺得她幹不了這個差事,我将你提上來頂上她的位置,你覺得能幹嗎?”

那管事一喜,連道:“能幹,能幹,老奴一定幹得漂漂亮亮的。”

褚麽麽聽了,連忙磕頭道:“娘娘恕罪,是老奴豬油蒙了心亂說話,這府裏的規矩一點都不嚴苛,求娘娘饒了老奴這一次。”

徐莺點了點頭,然後道:“這事你跟明慧姑姑說去,看她饒不饒你。”

等明慧和褚麽麽等人走後,徐莺嘆了一口氣,然後拿了鏡子照着自己的臉。

梨香看徐莺一時唉聲嘆氣,一時又照鏡子,正要問她怎麽了,結果徐莺卻擡起頭來看着她,指着自己的臉問道:“你看我這張臉,難道看起來很蠢的樣子嗎?”

梨香正要奉承一句“娘娘的模樣明豔照人”,但不等她将話說出來,徐莺卻又已經重新轉回頭去照鏡子去了,還自言自語的道:“看着是嬌憨了點,但也算不上蠢相吧。”

梨香:……

徐莺在想,那條連坐的規矩是太子妃定下的,她若真受了褚麽麽等人的撺掇,将那條規矩改了,那可不止跟明慧和唐麽麽對上的問題,而是直接跟太子妃對上了。難道她生了一副蠢相,別人都以為她很好哄。

說實話,那條規矩看起來嚴苛了點,但也會令上面的管事麽麽好好管束下面的人,不會亂了後院的規矩,這對如今的東宮來說,還是很有好處,且看如今在太子妃不出面的情況下,後院還能有條不紊的日常進行,便知道這條規矩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過也有可能,是褚麽麽看她年紀小又是小戶出身,以為她看不清這裏面的道道,以為她初初管家怕也急着施恩收攏下面的人,一定會替他們出頭,将這條規矩改了。只是她若真的這樣做了,明慧會不會允許她将太子妃定下的規矩改了不好說,若是萬一不成令府裏的人看了她的笑話,讓人以為她連明慧都鎮不住,那才是丢大發了。

雖說她鎮不住明慧是事實,但也不能表現到明面上來。

因了褚麽麽這件事,大家知道這位新管家的徐才人不是這麽好哄的,倒是也不輕易到來撺掇她做什麽事了,府裏風平浪靜,徐莺和明慧相互配合,倒是将東宮管理得不錯,至少沒有因為太子妃不管就亂了套。

太子在聽到這些事時,不由笑了笑。特別是聽到徐莺還給明慧提了個建議,說不如在後院再設一個監督的部門,說這個部門的人平時不用給什麽實權,只需要看着其他的管事有沒有玩忽職守濫用職權以公謀私渾水摸魚等等,若是發現了這樣的問題告發出來,告發的人就可以直接頂上被告發的人的位置。當然,被告發的人可以自證清白,若是發現了告發人是為了自己上位故意誣陷的,則需要自己接受懲罰了。

明慧聽了徐莺的主意還覺得不錯,跟唐麽麽商量了,又跟太子妃說過之後,倒是沒有另設部門,而是直接在幾個大管事身邊加了一個副管事,副管事的職責就跟徐莺說的監督人員的職能一樣。

太子聽了之後,不由點了點頭,心道他還是小看了莺莺,這樣的出身就有這樣的見識,教導一番,她以後能擔當更多的事情也說不定。

時間就這樣過了半月,太子妃在用心調養身體,太子常被皇帝宣進宮說話,回東宮後則常将大夫或太醫宣進來問太子妃的身體,在得到大夫說太子妃的身體确實有在慢慢的好轉才放心了些。

而在此時,宣國公府則也一邊令人将趙婳帶回京來,另一邊則在處理趙嫦的事。此時京中,隐隐有傳出,趙嫦八字不詳,恐會給宣國公府帶來厄運,須得遠嫁,且一輩子不回京城,才能消除其給家人帶來的厄運。聽說宣國公府最近正在東北西南那些地方給二女兒選人家。

而趙嫦在養病之時,因心裏存着事,卻不能好好靜養。

她所慮的是,太子若一直在府中,恐怕會發現端倪,發現那些真相。

而就在這時,太子某一天回來,卻急急的令人收拾行李,來跟太子妃道:“我這幾日要去皇陵一趟,你在照顧好自己并府裏。”

太子妃聽了卻是送了一口氣,如果太子離京,她行事至少要便宜些。于是笑着對太子道:“殿下放心,如今殿下與陛下的關系已有好轉,東宮必不會有什麽事的。”

太子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太子妃一番,然後才騎着馬出發去往皇陵。

☆、第 20 章

太子這次去皇陵,去的是他永安帝的陵寝永陵,建在離京城大概一日距離的昌平縣天壽山。

永安帝自登基之後就開始建自己的陵墓,建了将近二十年,到現在才差不多完工。

當然,永安帝還沒駕崩,所以還沒住進去,如今永陵裏面葬着的只有太子的生母孝敬皇後朱氏。

為了防止皇陵裏的棺柩不腐,陵寝裏面必須是防水防潮的。但在天壽山督建皇陵的官員近日卻發現,陵寝地宮漏水,且已經妨礙到了孝敬皇後的棺柩,孝敬皇後的棺柩受潮導致有些腐爛。

督造官哪裏敢将這件事隐瞞,連忙上書禀報上來。而事涉太子生母,太子自然關心,于是向永安帝奏請去皇陵看一看。而這是皇帝自己的陵寝,死後他住的地方,出了問題他自然也關心,于是準了太子的奏請。

太子雖然也擔心太子妃的身體,但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明顯是自己母後棺柩的事更急切些。且他自己也算過時間,他這一去皇陵頂多就一個月,一個月後太子妃應還沒來得及生産,他還來得及趕上太子妃生産。

為防萬一,太子還留了兩個心腹和一對五百人的侍衛給太子妃,萬一發生什麽事的時候,東宮不致于沒了人,還有一些其他該交代安排的事情,太子也都已經交代安排好了,自認為萬無一失。

結果太子走後的第十日,皇後突然下了旨意派了人到東宮。稱太子不在京中,皇後關心太子妃的肚子,于是賞了四個穩婆給太子妃,專門照顧太子妃直到生産。

徐莺聽到來人禀報她這件事的時候,當時就覺得要壞了。從平日太子對郭後的态度來看,這個後母絕對不是善茬,別說她,怕是連東宮掃地的小宮女都覺得,皇後賜下穩婆來沒安好心。偏偏壓着一個孝道,東宮連拒絕都不行。

東宮其他的嫔妾一聽到皇後的人來,未免惹禍上身,早就不是躲了就是遁了,偏偏徐莺這個被推出來名義上管家的人,連躲都躲不了,避開也不行。

這萬一太子妃在太子離京的時候遭了皇後的毒手,等太子回來,看到老婆孩子都出了事,雖說這不怎麽能怨到她身上,但徐莺還是覺得自己會愧疚的,誰叫她管着家呢。

唉,果真這不是什麽好差事。

徐莺領着人去了太子妃院中,聽中宮的姑姑讀完皇後的旨意,徐莺接了旨,然後笑着對來人道:“娘娘和藹,如此關心小輩,妾代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謝過娘娘。”

東宮早就向皇宮報說太子妃胎兒不穩,此時在東宮靜養,來得又是中宮的下人,太子妃自然便沒有自降身份親自出來迎接,此時出來迎的,只有徐莺并明慧和唐麽麽芳姑姑等下人。

領頭的那位叫黃姑姑的中年宮人,看起來應該是皇後的心腹,她笑容恭敬的道:“殿下好歹稱呼娘娘一聲母後,娘娘自該盡到為母之責的,才人不用客氣。”

徐莺也笑:“那妾先令人安排四位穩婆下去休息,等我們娘娘醒來,在看娘娘如何安排四位麽麽的差事。”

黃姑姑道:“不必了,我看不如讓四位穩婆現在進去看看太子妃娘娘,皇後娘娘極關心太子妃娘娘肚子裏的小皇孫,讓穩婆看一看娘娘的胎相,奴婢回去也好回話。”說完對身後的四位麽麽使了使眼色,然後四位麽麽出列便要進去。

徐莺對身邊的宮女使了使眼色令人攔住她們,自己開口阻止道:“等等。”

黃姑姑眼神一冷,看着徐莺道:“怎麽,才人難道是要違抗旨意,還是才人以為皇後娘娘派來的人要對太子妃娘娘不軌。”說着眼神一冽,一副禀然大氣的模樣道:“才人這是要離間娘娘和殿下的感情嗎?殿下小時與娘娘向來和睦,但這幾年卻漸漸疏遠娘娘,指不定就是太子身邊你們這些小人在挑撥離間。離間天家母子感情,才人這是該當何罪。”說到後面,語氣越加禀冽。

呵,扣得好大的一頂帽子。說話聲音大我就怕你啊。

徐莺仍是恭敬的笑着道:“黃姑姑誤會了,妾不是要阻止幾位穩婆進去看娘娘,妾只是覺得,不如讓府裏的兩位大夫也跟着進去。姑姑別誤會,妾絕對不敢懷疑皇後娘娘的用心,只是妾覺得,幾位穩婆到底不是大夫,看得怕有不全之處,有兩位大夫在,看得更準确一些。何況兩位大夫每日也是要來給我們娘娘扶脈的,剛才妾過來時,便令人順便去外院将兩位大夫請了進來,只怕再等上一小會,兩位大夫就到了。”

明慧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兩位大夫就住在東宮裏,每日這個時辰也是要來給娘娘診一次脈的,有兩位大夫一起看,姑姑可不就可以跟娘娘回禀得更詳細些。”

皇後娘娘想要做的事本就不急在這一時,黃姑姑聽了,便也不置予否,只是看着徐莺道:“沒想到才人娘娘還是這麽個口舌伶俐的巧人,要是皇後娘娘見了,定會十分喜歡,皇後最喜歡嘴巧的人了。”

徐莺卻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威脅的味道,心裏不由打了個突。

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怕,輸人不輸陣,但其實她心裏真的一直在發抖啊。這可是皇後的人馬,她可從來沒想到,自己哪天敢直接對上皇後的人馬。再加上她最後那句疑似威脅的話,心裏更是在抖,心跳也快了。哪怕她現在是太子才人,但對上皇後,那也是螞蟻跟大象比啊。

徐莺強自鎮定的彎了彎嘴角,正要說一聲“哪裏,妾嘴拙得很”,結果還沒出口,太子妃屋裏一個宮女卻走了出來,先對徐莺等人行了行禮,然後才開口道:“太子妃娘娘請幾位穩婆進去,娘娘說,既是皇後娘娘賞下的人,怎可推卻。”

太子妃這樣開口讓她們進去,黃姑姑卻有些躊躇了。她跟太子妃也打過不少的交道,太子妃可也不是什麽善茬。只是說要進去的是她們,現在若不進去,反而不好了。

徐莺也在疑惑太子妃在打什麽主意,但還是使了眼色讓攔住幾位穩婆的人走開了。

穩婆最終還是進去了,明慧也跟着進了屋裏,黃姑姑則站在外面等,于是對峙暫時停下來了。

徐莺頓時松了一口氣,身上的弦一松下來,她頓時覺得自己連手心都在冒汗,腳上軟軟的,幾乎要站不住,還是她身後的梨香發現了他的異狀,連忙過來悄悄護住了她。

黃姑姑用眼角瞄了她一眼,輕蔑的輕“哼”了一聲,她還真以為是個膽子比天大的丫頭,原來不過是個軟腳蝦。

徐莺見她的眼神輕蔑,不想輸人輸陣,于是又端正了身子,裝作不懼的迎向她。

正在徐莺正在為自己的英武自豪時,屋子裏面突然傳來太子妃撕心的“啊”的一聲,緊接着是明慧的驚詫之語:“麽麽,你怎敢這麽用力按娘娘的肚子。”接着又是一聲:“啊,娘娘,你的羊水破了。”

徐莺只覺心裏一突,整個腦子都差點黑了。太子妃的胎還不足八個月,這個時候羊水破了意味着什麽。

而黃姑姑也是“倏”的擡起頭來,她跟徐莺想的卻不是一樣的事。她們一來,太子妃的羊水就破了,加上明慧剛剛喊的那一聲“麽麽,你怎敢這麽用力按娘娘的肚子”,任誰聽了怕都要将這件事聯系到皇後娘娘身上。她們确實想過要動太子妃的肚子,但也不會是在明晃晃會惹人懷疑的這個時候。

徐莺腦中到底還有一絲清明,正巧這時候府裏的兩個大夫來了,徐莺連忙道:“快進去看看太子妃。”

兩個大夫一聽屋裏太子妃的叫聲,也顧不得連禮都沒行,連忙提着藥箱進去了。

徐莺心裏也着急,顧不得其他的也跟着進去了。然後只見太子妃躺在床上,一雙手抓着床單,咬着牙不斷呻吟出聲,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而一個穩婆站在床邊,臉上顯得有些驚詫又舉止無措,這便應該是剛剛按了太子妃肚子的穩婆。

徐莺當機立斷道:“将四個穩婆看管起來。”然後便看到唐麽麽便領了一群粗壯的麽麽将四個穩婆帶了出去。

徐莺又轉回頭來看着給太子妃扶脈的大夫,見他診斷完了之後,對徐莺拱了拱手道:“才人娘娘,太子妃娘娘怕是要早産。”

徐莺差點暈倒,她才進府多久,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

她強打起精神來安排道:“府裏的穩婆呢,快令人去請進來,讓人去準備熱水,還有參片參湯,讓人快去進宮請幾位太醫出來。娘娘現在怕是不能移動,”徐莺咬了咬牙嗎,最終道:“幹脆就在正屋裏生吧,不要移動到産房裏面去了。”古人嫌生孩子污穢,女人生孩子一般都不在正屋,而會在耳房設一個專門的産房。太子妃的産房是這幾日剛剛設好的,只是還沒有進行暖屋,裏面陰氣寒氣重。

吩咐完這些,徐莺又接着吩咐道:“讓外院的馮總管派人去皇陵将殿下請回來。”

太子妃院裏的宮女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經她一番吩咐,馬上行動起來,且做得井井有條。

等産婆和太醫來了之後,徐莺便被眼裏含着淚的明慧請到了外室坐着,說産房污穢,才人不宜在此。

徐莺聽着屋裏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平時看着那樣剛強端莊的一個人,此時卻脆弱得跟被雨打敗的花兒一般。

徐莺不由合着手對老天祈求:菩薩,菩薩,七活八不活,你千萬要保佑太子妃這一胎穩穩當當的生下來呀。

結果她剛祈求完,屋裏的太醫就出來跟她道:“才人,太子妃娘娘遭産厄之難,母子怕不能全安,請您決定嗎,是保娘娘還是皇孫。”

我靠,徐莺頓時想哭,她上哪決定去,她上哪有這個能耐決定去。

保了大人,她去哪兒賠一個小皇孫,保了皇孫太子妃出事,她上哪兒賠太子妃去,最糟糕的是,大人小孩都沒保住,她上哪兒賠皇孫和太子妃去。

不帶這麽折磨人的。

太醫也知道自己有些為難這位才人娘娘了,但太子不在,東宮其他嫔妾全都躲了,院中能主事的就只有她一個,倘若他不來為難她,那就只能為難自己了。想一想,他還是來為難她好了。

☆、第 21 章

太子是在從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