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怕有人誤會,還是說一句,本人是專注的一對一cp,拒絕三角戀這種的,弦首……大哥類型的人物而已~~請當他是頂級設定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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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之一字含義太多。
史豔文來到這個世界是巧,進了不動城是巧,擁有這份能力是巧,道人的出現也是巧。
可如果這些巧合,都不是巧合呢?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日落之後,子夜之前,紅霞散去多時,遙遠廣闊的天空變得沉郁而壓抑,繁星交相輝映,看起來卻越加遙不可及。
一個适合休息的時刻啊,可惜,城裏城外的人都不得安生,實在叫人煩悶,尤其對一個老人家來說。
屈世途看着瞬間少了三人的大堂,默默挽起了袖子。
史豔文驚訝地看着他,“屈管家你這是?”
“宵夜!”屈世途嘆了一聲,“沒人給我們接風洗塵,那我只好自力更生了,順便犒勞犒勞你們,唉,都挑在晚上打架,真是!”
史豔文仍舊去了城牆觀戰,那是個好地方,放眼望去,局勢一目了然。創罪者這一行還是四人,卻沒有缥缈月和枯九泉。缥缈月此刻應被素還真截下了,枯九泉不知何故沒來,倒也是好事。
三對四,對方實力不容小觑,不過他們還應付的過來。素還真早有囑咐,此戰不過是虛晃一招,過過手便回城開陣,不動城建城材料特殊,混合陣法更是難以進入。敵方目的還在試探,他們顯出适當的退意才能給對方适當的信心,不至于讓局面脫出掌控。
正看着,史豔文忽覺身後細微響動,刻意放輕的腳步,偷偷摸摸貼着牆角石梯爬了上來,史豔文頓了頓,側頭一看,身着軟甲的小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聲張。
蹲下身将人拉上來,史豔文拍去他手上的灰塵,這巨石壘成的梯子太高,他的腳又不夠長,手自然閑不了的,“你上來做什麽,小狐呢?”
小鬼頭笑了笑,湊到他耳邊,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城外瞟,“我肚子餓了,想起來找東西吃,屈伯伯還在準備,說讓我來找你。”
還真是不心虛啊,史豔文将他牽到拐角,輕聲問,“真是讓你來找我,而不是讓你乖乖呆着?”
小鬼頭僵了一下,吞吞吐吐半天,“他只說待着,也沒說在哪裏待着,我就願意在這裏待着!”
“哈,”史豔文讓他靠在身上,盡量掩蓋住兩人氣息,“要看便看吧,但是不要出聲。”
小鬼頭仰頭看着他,“你不趕我下去嗎?”
“我趕你下去,你就要下去嗎?”
“不要。”
“那就是了,”史豔文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而且魔吞童子如今也算聲名在外了,被察覺也沒什麽奇怪,只是若只一人時,你就別随便上來了。”
小鬼頭摸摸鼻頭,“你真好說話。”
“比你之師尊如何?”
“嗯……半斤八兩。”
該是如此。
己方劣勢已顯,創罪者一行見有機會,招式越加淩厲,燎宇鳳同銀豹對上剩下三人且戰且退,并未開陣,看似勉強,腳步卻不見慌亂。倒是蒼鷹,死守不退,恍若餘力不少,創罪者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上次破我極招之人,也是你?”
史豔文微愣,看向蒼鷹,蒼鷹猶豫片刻後還是搖頭。創罪者笑了一聲,掌心朝地,地面瞬間龜裂,雙手合勢,一絲幽幽鬼氣四面凝聚。
還是那招“枯魂墜落”,而且,速度很快!
不及思考,蒼鷹凝氣成劍,合納劍氣,淩空斬下!
“喝!”
兩招對碰,龐大威壓形成巨大波浪層層奔出,史豔文正待安心,卻見一片烏煙瘴氣中暗色流光閃過,風馳電掣般直沖而來!
史豔文忙捂住小鬼頭的嘴巴,堵住那聲尖叫,側身在牆面一轉,掀起的冷風吹起長發,雪白的身影在月下格外惹眼。他側過頭,白色的衣領擋住了半張臉孔,那雙湛藍的眸子卻直直對上探尋而來的視線,沒有錯過那一點陰狠與驚異。
“……”擡起另一只手在臉上一抹,淡淡的血色在指尖滑下,史豔文微微閉眼,“原來如此。”
他早就察覺到了史豔文的位置,方才那一問,不過是在轉移衆人的注意力。
實在是,壞了。
素還真最好快點解決枯九泉,若否,只待創罪者回去略問一問,麒麟星的身份怕就惹人懷疑了,雖然現下他與素還真的關聯并非人盡皆知,但總歸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蒼鷹見情況有變,也不再多糾纏,趁勢掀起滿地塵濤,欲抽身退走。創罪者冷哼,突然跳至半空,雙手攤開,提起全身真元,竟是比上次還要更加沉重的壓力,浩如萬馬奔騰,“自我重回塵世以來,你是第一個,讓我動用此招之人——焚天罪!”
此招浩大,但蒼鷹也不是泛泛之輩,更加清冽穩重的劍氣由內向外來回交錯,如劍牆一般,燎宇鳳與銀豹對視一眼,雙雙後退至蒼鷹身邊,如山壓力亦磅礴而下!
時機已到。
轟轟轟!
巨大的響動響徹九霄,史豔文帶着小鬼頭落地的時候被震的踉跄,亂石崩飛猶可見,史豔文竟有點心有餘悸,雖然知道創罪者上次試探必然隐藏了實力,但這次的确是出乎他意料了。
小鬼頭一落地便緊張地拉着他問,“你怎麽樣?你剛剛手心突然好冷,是被傷了哪兒嗎?”
史豔文搖搖頭,擦幹臉上的血跡,見還沒有人過來,“沒事,一點擦傷而已,不用緊張。”
“可你剛剛——”
“我現在有事嗎?”史豔文打斷他。
“無是無啦,可是剛才……”
“豔文體涼,不是什麽大事,”城外烽火已止,想必蒼鷹他們也該回來了,史豔文暗自蹙眉,繼續說道,“你剛才在城牆上差點遇到危險,該想想怎麽面對你屈伯伯的抱怨才是。”
小鬼頭臉色一垮,“啊!對啊!等會屈伯伯肯定會罵我的!”
史豔文沖他眨了下眼睛,“這樣吧,我不告訴他你去過城牆,你也不要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別人,讓它成為一個秘密,可好?”
小鬼頭方才垮下去的臉色又好了起來,但仍有些不安,又想說些什麽,史豔文卻噓了一聲,将他拉到身後,對着前面道,“你們沒事吧。”
銀豹摘下面具,“有驚無險,你呢?”
“無事。”
蒼鷹指了指小鬼頭。
史豔文笑了笑,揉揉他的腦袋,便拉着往裏走邊道,若無其事道,“他是餓了睡不着,對了,方才屈世途說要犒勞你們,快進去吧。”
素還真回來的時間在後半夜,正巧在小鬼頭吃飽喝足精力充沛時,見他回來便猛地撲上去,師尊師尊叫個不停,又說,“師尊,你這身衣服好帥啊!”
“師尊你回來的好晚,小狐都睡着了。”
“師尊……”
素還真無奈,“說了戴了面具就要叫我城主,你忘得倒快。”
小鬼頭吐了吐舌頭,“這裏又沒有外人,師尊還戴着這個做什麽?摘了吧。”
素還真搖頭道,“我與他們還有要事商量,時辰已晚,你還不去睡?”
“可我剛吃飽。”
“那去走百步消食,如何?”
“……我去睡了。”
那廂刀猿劍狼一身疲乏,見到屈世途為他們準備的軟酥濃湯時又來了精神,眼睛放光地摘了面具就想奔上來,奈何各家前輩俱在,不得不束手束腳做個禮貌樣,吃相像個未出閣的小姐,既難受又別扭。
這個年紀最麻煩,羨慕小孩子的無憂無慮想說便說想做便做,又羨慕前輩們的大度得體沉着穩重進退有度,可這中間的丈量,又不得要點。
史豔文越看越好笑,便勸他們幹脆到廚房去,他們用眼神詢問蒼鷹的意見,見他點頭才端着飯碗離開。
說起來,和小鬼頭也差不了多少。
素還真和衆人議事時,史豔文匆匆回了自己的偏殿,走的很急。
他有些不舒服,頭重腳輕的,身體又像以往剛睡醒時一樣冷的像冰塊,暈暈乎乎地摸索到了床邊,連床簾都沒有解下便蒙頭倒了下去,好在沒有徹底暈過去。
明明方才并無任何不适,不過才下城牆,怎的又成了這樣?幸好,未讓素還真看到。
正是慶幸,忽又見暗中似有什麽人靠近,影子一晃又消失不見,琴弦無人挑動亦傳出陣陣幽鳴,調子壓的很低,倒像是催眠曲了。史豔文勉力張開眼睛觑了觑,除了冰紗随風而動之外,并沒有人跡來過的跡象。
又是這樣,白日便出現過一回,莫名其妙的心潮洶湧,琴弦自響清音,像是在平複,又像是在……
鎮壓。
不然,怎麽連身體都動慢慢無力了呢?
心神不定,史豔文抓着床頭的麒麟刻像坐了起來,夜裏風涼,地面更是冷的沁人,可他竟像是感覺不到,搖搖晃晃地撐到琴臺。
琴弦還在動,緩緩流淌出的婉轉小調安撫了心中驚慌,史豔文迷糊地靠着琴臺坐下,伏在邊上聽那曲調入耳如輕喃,埋入皮肉的朱砂突然散出一點暗紅,舒緩倦意點點漫上眼皮,可現在又不是他該睡的時候,只好強打起精神在弦上一勾,“弦首,是你嗎?”
自是無人回答,弦上卻發出了一個不符的單音,史豔文閉上雙眼,哼哼笑着,亦不再問,等到一曲終了,心中所有的不爽也煙消雲散,冷意漸消,睡意愈濃。
待琴終許久。
殿中又有一人踏入,華麗的紫色吸引月光駐足,看見史豔文席地而困忍不住輕嘆口氣,抱起人放在床上,順手替他解了發冠。史豔文嘴角還有着輕緩柔和的弧度,來人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覺得好看又新奇,他自遇見這個人起,就從未見他做過一夜好夢,何況是夢中莞爾?就是臉上新添的這絲傷痕也有了美感。
可他忘了,這人現下,該是不會做夢的。
伸手替他提了提被子,又忍不住去碰一碰臉上的淺痕,不妨史豔文突然抓住了他,“弦首,”來人微頓,俄而,将他的手輕輕放好,正準備離開,又聽他呢喃輕語,“聚魂莊。”
來人猶豫着用手拂過他肩上的頭發,聲音細不可聞,帶着淺淺的喟嘆,“睡吧。”
語言的力量何其強大,明明只有兩個字,仿佛就能安撫心中的彷徨。
史豔文這一覺睡得極沉。
第二日也是醒的最遲的那一個,稚子幼童的笑鬧聲都穿破了天際,他才幽幽睜開雙眼,收拾了下去。
昨日半夜只有小鬼頭一人,今日又醒了一個,大早上便纏着素還真不撒手了,好在素還真此刻也不需有其它事情好麻煩,便由着他們,屈世途只在一邊看着,葉小釵帶了流星行和皓月光去了練武場,雙秀不知在哪。
史豔文踏進廳中的時候,素還真正在指導兩個孩子運招姿勢。
“‘架子天天盤,功夫日日增’,招式不穩,氣勢不生,這半月之久,你們練了幾次?”
小狐立馬舉手,軟軟的耳朵動了動,“師尊,小狐很乖的!”
這反應倒是迅速,素還真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擡手在小鬼頭額上點了一下,“那你呢?”
“我、我也很乖的……”
這麽沒底氣,怕是連自己都不能相信吧?史豔文偷偷笑了一聲,不欲打擾,轉頭又走了出去。
素還真擡頭看了一眼,對悠閑許久的屈世途道,“好友,煩請你先帶帶他們。”
屈世途也看到了遠處的背影,招手算是應了,揚聲又諷,“去吧去吧,有了新人忘舊人,可憐我這勞碌命喲。”
兩個小孩面面相觑。
……
史豔文想去城頭,本想看看昨夜戰場變成了什麽模樣,路過練武場的時候卻碰見了雙秀,兩人并排坐在邊上的屋頂上,手上各自拿着一塊燒餅。
“……”原來苦境的傳聞,是真的啊。
縱身跳上屋頂,原無鄉聽見動靜目光一轉,十分驚訝,“你為何在這裏?”
史豔文不明所以,“那我應該在哪裏?”
“素還真不是在等你?”
“……”史豔文想起廳裏的場景,又看着練武場上的幾人,不覺苦笑,“他們師徒難得聚首,定有許多話要說,我何必去打擾?”
“打擾……”兩人對視一眼,倦收天問,“你曾在琉璃仙境待過,不是外人,何談打擾?”
史豔文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感慨道,“他是好師尊,也是好父親。”只是怕觸景生情,讓人見笑而已。
原無鄉歪頭看他,“這是在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我有三個孩子,但我只記得他們的面貌,卻記不全他們經歷的事,”史豔文靠在一邊的柱子上,“不過,有一件事是難以忘記的,卻不是什麽好事。”
這實在不是個好話題,倦收天與原無鄉同時噤口,史豔文陷入了回憶,想的事情雜七雜八,看來那件事對他影響的确很深。
想着想着,史豔文突然問道,“你們知道聚魂莊嗎?”
聚魂莊。
這地方很獨特,也很微不足道,道家不曾記載,倒是口頭相傳有些隐秘,倦收天問,“可是那個每十年神隐、受詛咒的道家支脈?”
史豔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向他們,“你們知道?”
原無鄉點點頭,“有所耳聞,那支脈行蹤無定,吸取生魂來維持生機,魂魄越強大越佳。道家前輩嘗有不喜此道,但因是末節支脈,法力漸失,也不忍生生滅之,但若原無鄉所記不錯,他們該是極度排外、同脈之人亦不準入內,你的線索若當真在那支脈裏?”
“……”
“史豔文?”
“抱歉,我方才走了神,”他閉了下眼睛,那背心發涼的感覺又出現了,指尖都有些冰冷,“不過你方才說的極度排外,當真有那麽嚴重麽?”
倦收天道,“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倒是聽說弦首曾入內一探,出來後卻只字未提、嗯?”倦收天驀然反應了過來,“你既與弦首有贈琴之誼,想必有所探聽,他難道未曾提過只字片語?”
他當然提過,那一趟入了聚魂莊怕就是因為自己,可是他說了兩件事,一件是自己的突然出現,一件是拘魂于莊內,卻沒有提到過什麽“吸取生魂來維持生機”。
史豔文背過身,似随口一問,“你說的‘吸取生魂’是指,什麽人的生魂?是……苦境的人嗎?”
“好像——”
“豔文。”
幾人紛紛一愣,連練武場上的幾人都停了動作,素還真出現的有點突然,好像一閃身就來了,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如遇大敵也不過如此。
他走到史豔文身邊,面上還挂着和煦的笑容,伸出手邀請,“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史豔文看着他,或者說注視,他想看看那雙睿智的雙眸中有沒有一些其它的東西。額間紅芒默默閃爍着,那麽豔麗,與冷淡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空氣不知為何就冷了下去,一路降到冰點,冷凝的氣氛逼得人呼吸都輕了下去。
看不出來,雖然史豔文也知道,他是看不出來的,若是自己真心要騙一個人,素還真也會看不出來。
所以太了解,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真心理解你的苦衷,全盤接受你的決定,因為感同身受,所以不可以有一絲怨言。
素還真放下手,看向雙秀,“你們剛剛在聊什麽?”
雙秀一臉莫名,素還真雖然在問,但那神色肅穆嚴謹卻一點不像是要聽他們回答。
史豔文覺得眼睛有些幹澀,好像落了灰塵,便放棄似地閉上了,片刻又睜開,喉嚨上下一動,“很重要嗎?”
素還真笑了一聲,抓住他的手往來時路走了,“對你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
史豔文掙開他的手,大跨步走到前面,“我正在向他們打聽事情呢,你這時機挑的可真好。”
“打聽何事?或許素某能可知道。”
“消磨時間的小事罷了。”
“既是小事,就往後推一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