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說是要回去給老婆暖被窩,其實哪裏需要暖,老婆又不在,回娘家了。

淩塵奶奶八十大壽。

“你怎麽不跟着去?”

“他奶奶不喜歡我。”

“還有這事?”岑楚用牙簽叉一塊蘋果丁放嘴裏,“我怎麽不知道。”

甄遠斜他:“你能知道什麽?你只知道……”

“好!”岑楚舉手投降,“來說說紋身的事吧。”

“說吧。”甄遠剛把蘋果丁放嘴裏,見岑楚脫了上衣,差點連牙簽也吞下去,“你,你要幹什麽?”

“看把你吓的,我是饑不擇食的人嗎?”岑楚踹他一腳,笑着轉過身去,“看。”

甄遠将水果碟擱床頭櫃上,湊上去仔細看,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出這紋的是什麽,色彩倒是挺鮮豔的,不禁皺眉:“什麽玩意兒啊這是。”

“你下去,站床邊。”

甄遠依言照做。

岑楚趴下:“現在呢?”

剛才豎着看,現在橫着看,這差別就很大了。

“這是……”

“蒙特利爾聖母大教堂的穹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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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的夏天,岑楚站在莊嚴肅穆的教堂裏。大廳的天窗散發出幽藍光芒,無數顆純金打造的繁星滿天閃爍,黃金飾牆、彩繪玻璃、薔薇窗。

岑楚想着,這裏是池睿川向往的地方。

大廳四周十幾個祭壇,上千只燭臺,發出色彩柔和的光。人們在虔誠地祈禱。

岑楚也在心裏祈禱。

希望池睿川永遠快樂,健康。

他笑起來的樣子,比岑楚好看。

岑楚穿好衣服,下地走到窗前。沉默着點上一支煙。

這些天他老夢見池睿川,夢裏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他很後悔,那天晚上對池睿川說了那種話。

強迫他又怎麽了,當初不也是他強迫池睿川和他結婚嗎。

就當扯平了。

他是恨池睿川,卻也希望他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可是,沒有愛又哪裏來的恨。

岑楚轉身坐飄窗窗臺上,看着甄遠,扯了下唇角,不像笑:“甄遠,我試過了。”

甄遠剛要說話,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臉色詭異地紅了一下,盯着看幾秒,吞了下口水,迅速回了幾個字,這才擡頭看岑楚:“你剛說什麽?試過什麽?”

岑楚吸一口煙,挑着眉笑:“小可愛給你發裸照啊?”

甄遠随手抓個玩偶砸過去:“說你的事!”伸手又抓一只眯眼泰迪,看兩眼,嫌棄地丢一邊,“我家小可愛都沒這樣,你這少女心不得了啊。”

岑楚抱着懷裏的趴趴熊,笑着看甄遠。

甄遠給他笑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他媽有話就說,我有老婆了,別對着我笑!”

“說出來怕吓死你。”

他對這些個毛絨絨的東西沒什麽興趣,但池睿川喜歡。

岑楚也沒打算讓第三個人知道。

“我試過了,我是真忘不了他。”

甄遠一秒變臉:“岑楚我他媽真想一巴掌……”

“一百巴掌也拍不醒,我認命了。”

甄遠伸手指着他:“絕交吧。”

岑楚将玩偶丢回床上:“別啊,我只說忘不掉,又沒說還要和他在一起。”

“我語文不好。”甄遠煩躁,“你直接說你什麽意思吧。”

“意思就是,我雖然還記着他,但這并不妨礙我和別人談戀愛。”

岑楚一松口,他媽立馬甩照片。

一出手就是五張。

岑楚:“……”

岑媽媽:“選一個吧。”

岑楚将照片裏五個帥哥一個個看過去,笑着看他媽,語氣陳懇:“姚女士,要不這樣,這些您先收着,我自己……”

“不行!自己找自己找你看看你自己找的那是個什麽東西!”岑媽媽氣呼呼的,又甩出四張照片,“這次休想再由着你!給我選!”

“池睿川本來也不是東西,再壞那也是個人。”

“你還替他說話!”

“沒有替他說話啊,我說他不是東西!真不是個東西!”岑楚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媽,你今天……”

“心情不好!”

岑楚摸摸鼻子,忍住笑:“我爸又要出差啊?”

岑媽媽又甩出兩張照片:“沒你事,給我選!”

岑楚表情誇張:“哇,這四帶二還帶出個王炸,厲害了。”

岑媽媽可算是笑了:“別貧,趕緊選,今天必須見一個。”

“還今天必須見一個,媽,您心情不好也不能這麽坑親兒子啊。”

“你這孩子……”

岑媽媽作勢要打他,岑楚趕緊拿起一張照片:“這個這個,就見這個!”

岑媽媽看一眼,是個醫生,有點失望。她其實不太喜歡當醫生的,工作那麽忙,哪有多少時間來經營感情——所以她才放在最後面。

岑媽媽拿了另一張照片放在那醫生的上面:“楚楚啊,你看這個,穿這西裝多有型啊,人還是海歸博士……”

“媽我真不喜歡海龜我只喜歡鱷魚。”岑楚将那照片撥開,用力點點那醫生的帥臉,“就這個,我對他一見鐘情了!”

“我說,你媽這一出手就十一張照片,她這是從你離婚那天就開始攢了吧?大寫的親媽啊哈哈哈哈……”

岑楚白了甄遠一眼:“不笑會死?”

“不會死,但會很難受。”甄遠等笑夠了,清了清嗓子,“你下午真要去相親啊?”

“姚女士盯着呢,相呗。”岑楚擡手摸了摸腦袋,“別擔心,就我現在這模樣,誰看得上啊。”

甄遠捏着啤酒罐:“你是不是對你現在這模樣有什麽誤解?”

“沒誤解。”岑楚指指自己的9毫米圓寸頭,“就這,絕對是我約炮的最大阻力。”

“這頭型一般人hold不住,我覺得你這樣很好,比以前好看,你以前那發型配你這尖下巴大眼睛,看着太娘了。”岑楚一罐啤酒丢過來,甄遠接住,給打開了,又遞回去,“你剛說什麽了,約炮?你他媽竟然想約炮?”

岑楚喝口酒,睨他:“怎麽,都是有正常需求的成年人,還不允許人有性生活啊?”

“不是……”甄遠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那樣,不安全。”

岑楚挑眉:“喲,你還有這方面經驗啊。”

“這是常識!”見岑楚三兩口喝光了酒,甄遠将剩下的全撈自己面前,“別喝了,一身酒味,等下還怎麽見人。”

岑楚又笑:“你看着吧,他肯定坐不到二十分鐘。”

甄遠:“為什麽?”

岑楚:“電視裏都那麽演。”

電視裏确實都那麽演。

醫生都是超級大忙人,不管你吃飯逛街還是看電影,半途肯定得有個電話進來。

還是很急的,人命關天的那種。

所以當相親對象的手機不負衆望響起的瞬間,岑楚一個沒忍住笑出來,差點讓水給嗆到。

醫生當着岑楚的面接電話,給他遞了張紙巾,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告訴他,主治醫生不同意……”

岑楚低頭看手機,甄遠八分鐘前發了條微信過來:帥嗎?

岑楚擡眼看了看正講電話的醫生,對方抱歉地朝他笑笑,起身走到一邊去了。岑楚給甄遠回了個字:帥。

甄遠又問:接電話了嗎?

岑楚回他:接了。

相親對象這電話接了挺久,回來後坐下,一臉糾結地看着岑楚。

岑楚禮貌地笑笑:“怎麽了?”

“醫院裏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

岑楚想大笑,硬是忍住了:“理解,我沒事,你去吧,咱下回再約。”

醫生:“你好像很高興。”

岑楚:“有嗎?”

醫生:“有。”

岑楚:“沒有。”

醫生:“有。”

岑楚終是沒忍住,哈哈笑出來:“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你不是有急事嗎,還不走?”

醫生憂郁臉:“你看,明顯不是一點,你已經在趕我走了。”

岑楚肚子都笑疼了。

“事是有,但不急,晚個幾分鐘沒事。”醫生喊來服務員結賬,收起錢夾後,對岑楚說,“我送你回去吧。”

岑楚擺手:“不用,我到附近逛逛。”

醫生笑着看他:“如果我非要送呢?”

岑楚笑着回道:“那我只能給你留個聯系方式了。”

甄遠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開了車來接岑楚。

岑楚一上車就笑:“出乎意料,這醫生還挺有意思的。”

“不會吧,真看上了?”

岑楚尾指勾了勾眉毛,沒說話。

“有照片嗎,我看看。”

岑楚笑:“神經病啊我,一見面就拿手機咔嚓給人拍照?”

甄遠在紅燈前停下,扭頭看岑楚:“算了這事先放放,你穩住,我啊,給你說個爆炸性新聞。”

岑楚放下遮陽板,對着鏡子照照:“什麽新聞啊,在電話裏說不行,還勞駕您跑這一趟。”

“你穩住啊。”

“相當穩,說吧。”

“葉橋進精神病院了。”

岑楚一頓:“……什麽意思?”

綠燈亮,甄遠輕踩油門,手扶方向盤,目不斜視:“就字面意思,精神病,他不是在私立醫院工作嗎,這事一爆出來,啧啧,那邊炸開了鍋,出院的住院的正準備住院的湊熱鬧的,一擁而上,院長差點也進去了……”

岑楚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兜裏手機震動,掏出來看,是醫生發來短信,約他周末吃飯。

他看沒看上醫生不重要,重要的人家看上他了。

岑楚又拉下遮陽板照鏡子,擡手摸了摸那九毫米圓寸。

心道,這醫生是真有意思。

岑楚回了個字:好。

甄遠拿餘光瞄他:“醫生?”

岑楚點點頭。

甄遠輕咳一聲:“那什麽,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岑楚點開小游戲來玩:“好奇什麽?”

“就……比如那葉橋是怎麽進的精神病院啊,或者……”

“跟我有關系?”

“也是……”甄遠欲言又止,見岑楚低着頭專心玩游戲,不由嘆口氣。

這樣也好。

周末和醫生去吃了粵菜。

岑楚很滿意。

離開飯店兩人還去看了場電影,剛上映的恐怖片,票房口碑俱佳。岑楚全程一個表情,一人吃了兩桶爆米花。

從電影院出來,醫生說:“你竟然不害怕。”

“真是抱歉,讓你失望了。”岑楚笑眯眯的,“作為補償,請你喝酒吧。”

兩人又去了酒吧。

也是巧,一進去就看見老板坐吧臺前喝酒。

岑楚挑挑眉,還沒說話,就聽身邊人大喊一聲:“池睿川!”

把他給吓一跳。

池睿川扭頭看過來,醫生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你他媽是不是想死!”

池睿川一聲不吭,只盯着岑楚看。

醫生松手,指指岑楚:“這我朋友。”

“真巧。”岑楚指指池睿川,對醫生笑笑,“這我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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