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節課,老師都會去開會,這是一周唯一的“自習課”
最後一次模拟考。
這次模拟考全完按照中考的形式來安排,讓學生提前适應一下中考的氛圍,無論是從時間來說,還是從形式來說。監考老師,巡考,卷子難度,考完之後奢侈的給學生兩天的假期,讓他們在家裏進行自我調整。
那兩天改卷子也很嚴格,不再像從前那樣為了趕時間,卷子改的走馬觀花。
成績出來大大的出人意料。
謝橘燈從前的成績雖然穩定,但一直穩定在全校第二第三這樣,和第一的差距很小,卻仿佛一直沒辦法趕超,比對成績就會發現她語文作文上一直出現問題,第一名的作文幾乎是滿分,受到老師的喜歡,謝橘燈在這上面不出彩,問及緣故,語文老師都會說謝橘燈的心思太雜,有時候這并不是好的表現。
然而這次她遠遠的甩開了第二名,所有的科目幾乎都拿到了滿分,作文也以近乎滿分橫行了整個年級,比第二名總分高了十多分。
十多分聽起來不多,但在尖子裏面,這已經是很大的差距了。
這讓班主任又驚又喜,她喜的是謝橘燈有這樣長足的進步,卻也害怕對方在考前出簍子,畢竟雖然提升了信心,但萬一這次驕傲,下一次失足怎麽辦?
然而又一個消息,把這分驚喜給壓了下來,那個消息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把班主任活活給砸趴下了。
實驗中學在審查了卷子之後,決定擴充五個名額,将當時考試名次在四十名到四十五名的學生錄取。
這樣一來,謝橘燈正好在這五個幸運兒中間。
☆、中考
令濱海中學高興的并不僅僅是這個名額,雖然這足以讓人驕傲,但更多的是實驗中學那邊的人說,之前謝橘燈的卷子出現了一部分改卷失誤,經過整個教研組的讨論,決定同時采納她寫下的答案,那是這道題的另一種解題思路。
“當時考試的學生裏,只有兩個學生采取了這樣的方法,”實驗中學有個數學老師和濱海中學謝橘燈的班主任交好,在電話裏向她恭喜,把這個消息也給她說了一下,“你們班那個謝橘燈,是競賽的好苗子啊,不過也太劍走偏鋒了一點。”
“為什麽會這麽說?”班主任覺得有些奇怪,“你不是說另一個也寫了這個辦法?那人錄取了沒?”
“錄取了。”實驗的這個老師啧啧稱奇,“今年的都是好苗子啊,他是第一批錄取的,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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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強勢?”班主任也被震驚了,“那他豈不是要再加二十分,老天。”
“他是寫了兩種方法,估計是趕時間,字寫的有點潦草,差點被判錯。”數學老師糾正了班主任已經跑偏的想法,“正好是數學組組長判他的卷子,然後發現了疏漏。如果不是這樣,之後也不會出現複審卷子,多大的工作量啊,最後還發現只有兩個人有這思路的,白忙活一場。”
“那為什麽……”班主任欲言又止,她想問為什麽又會多五個名額。
“掩飾錯誤咯。”數學老師輕聲道,“總不能說是出卷子的疏漏吧,多五個人也沒什麽,你知道的,實驗班要求的嚴,但之後還會空出來一些名額,方便一些人。”
“那個人是誰?”班主任知道這方面自己最好不要多問。
“是個叫顧淮的。”數學老師說到這裏還給班主任透露了一點點其他的,“我可算知道什麽叫人生贏家了,簡直不給別人活路。”
數學老師還年輕,所以對很多事情都比較好奇,急于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但這事,又不能随便給人說,這會兒就逮到自己高中兼大學同學兼曾經的愛慕對象說了說,“他爸是顧笙。”
“哪個顧笙?”班主任心想不是我知道的那個吧。
“還能哪個?就你想的那個。”數學老師聽到了她聲音中的不敢置信,呵呵的笑了,“高富帥還智商碾壓,世道不給人活路了。”
班主任聽到這裏連忙道,“得了,犯什麽酸,這些謝了你人情啊,回頭請你吃飯去。”
“哪有什麽人情,又不是我做主的。”數學老師打了個哈哈,“那就這樣吧,恭喜啊。”
多一個學生輸送到實驗,是會多點獎金的,正式的中考上一個學生,作為班主任是會有一千塊錢獎金的,考得好了,全部的任課老師都會公費旅游,國內随便選,國外去的也不遠,會去韓國之類的國家,白給的錢,不要白不要。
班主任美滋滋的放下電話,心裏想着怎麽給學生說這件事,難道要公開說一下?這個還是別了,離中考還有不到三周,說出去學生的心會亂一陣吧?
班主任決定把謝橘燈叫出來談心,順便告訴她這個消息。
被實驗中學實驗班錄取的人,基本一腳踏入了全國排名前十學校的門檻,中考成績只要在招生線上,就能順利的進去。
謝橘燈如果是之前聽到消息,一定高興的不能自已,然而現在卻只剩下平靜。聽完班主任的表述,臉上露出了笑容,卻沒有了其他感覺。
那種感覺很平靜,她禮貌的對班主任道:“謝謝你,老師。”
“謝什麽。”班主任都要被這種勝不驕敗不餒的氣度給打敗了,“接下來的時間就靠你自己的,壓力不要那麽大。”
謝橘燈笑着點頭,想了一下,問道:“老師,中考前幾學校會給獎金?”
班主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本來以為謝橘燈知道至少會開心一陣,沒想到會這麽冷靜……所以果然是怪胎所以有怪脾氣嗎?
“前三。”班主任如實說出來。
“哦,”謝橘燈眯起眼睛,笑靥如花,“謝謝老師。”
最後一天收拾東西,溫瑞華送給了謝橘燈一張畫,上面畫着一個女生,背後長翅膀且光芒萬丈。
“加油。”溫瑞華和謝橘燈擊掌。
“你也是。”謝橘燈說不出來什麽感人肺腑的話,“好朋友,一輩子。”
“嗯,好朋友,一輩子。”
一年之前對這次考試有無數幻想,現在卻處之坦然。謝橘燈心想那次考試,大概真的是對她的一次考驗,讓她明白不是什麽事情都順風順水,偶爾來一次波折,驚濤駭浪,也不必太過于悲觀,直接跳海把自己否定。
人的心要一次一次的磨練,才能慢慢變得堅硬起來,為之後的經歷打下心理基礎。以後再回憶的時候,心理想着從前的驚慌,發現有一點點可笑,更多的是覺得可愛,因為挺過去了。
但不挺過去,就永遠看不到以後的風景。
那年的作文題目像是一個玩笑,題目很詭異,叫“消失的光年”。
光年是什麽?
學過物理的都知道,光年是距離單位,光走過一年的距離,稱為一光年。
所以這該怎麽寫?
考生們如熱鍋上的螞蟻,抓耳撓腮者有之,心中謾罵者有之,詛咒出卷者有之,然而再怎麽,也沒辦法逃過這一劫。
謝橘燈審視了題目五分鐘,聽到了窗外的蟬嘶。
這一年的夏天很熱,太陽毫不吝啬熱量,燃燒着生命普照宇宙。
風從遠方吹來,卻沒有辦法撫平心中的浮躁,汗滴從額頭順延而下,讓頭發也變得濕漉漉。
光年消失,距離消失,什麽樣的距離竟然有光年遠?
這裏采用的不是它本身的意思,而應該是一個代名詞。
謝橘燈心裏漸漸有了譜。
楷書經過了七年的練習,變得流暢而優美,占據作文空格的三分之二,整體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寫下了第一句話:
“到不了的是遠方,回不去的是故鄉。”
從一方游子意,到海峽兩岸隔海相望;從少小離家老大回,到鄉音無改鬓毛衰……
立意層層遞增,由點到面,由表及裏。
落在最後一句,成為全文點睛之筆:天地如逆旅,光陰似過客,我亦是行人,眼中的星辰日月,都成為了消失的光年。
八百字,洋洋灑灑。
考完最後一門,學生要回一次學校,同學之間相互對答案,議論紛紛,幾家歡喜幾家愁,結果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從樓上開始往樓後扔書,并且發出了狼嚎。
“啊——”
“終于考完了——”
“向天再借五百年——”
“中考去死——”
教學樓的後面是死角,和一堵牆隔着兩米多寬,此刻堪稱書的回收站,各種各種英語卷子,政治歷史都被扔了下去,天上飄下來雪花。
“誰再扔垃圾就罰去打掃衛生!”教導主任的聲音氣急敗壞。
“哈哈哈——”放肆的笑聲之後,發夾迅速的跑了。
教導主任一張圓臉笑的像綻放的菊/花,頭頂有點禿,反射着陽光,看起來亮晶晶的,只見他拿出來一張手絹,擦了擦頭上的汗,然後又折了折,放到了口袋裏。
校園裏除了熱烈慶祝解放的畢業班,便只剩下老師和守門的保安,沒人往操場跑,太陽太毒了。
謝橘燈和溫瑞華在天臺上,角落裏有一片陰涼的地方,她和謝橘燈縮在一邊,地上擦幹淨,然後席地而坐。
“喏,給你。”溫瑞華從書包裏拿出一罐飲料,遞給謝橘燈。
定睛一看,原來是啤酒。
“不怕主任抓你啊。”謝橘燈接過來,打趣溫瑞華。
“來抓我啊,怕他啊。”溫瑞華不屑,她晃了晃書包,咣當咣當響,看來拿的還不是一瓶兩瓶,謝橘燈上手一拎,發現還挺重的,裏面一本書也沒有,除了考試用具,“你回來的時候買的?”
“嗯哪。”溫瑞華拉開拉環,“砰”的一聲,因為壓強驟然減小,泡沫迅速飛升,她急忙湊上去把沫沫給吞了,一嘴巴苦味。
謝橘燈倒不像她那麽急,拉的時候開了個小口,等氣差不多放完了,整個扯開,然後一口一口的喝。
“你不是第一次喝?”溫瑞華驚異于謝橘燈動作的熟練。
“千杯不醉。”謝橘燈笑了,“來,幹杯。”
“幹杯!”溫瑞華往前一碰,濺起一滴酒,灑在手背上,也顧不上。
炎炎夏日,一罐啤酒,透心涼,心飛揚。
“有把握麽?”謝橘燈側頭問她。
“和你一個學校沒問題。”溫瑞華道,“不過以後不能一個班了,真可惜,沒有你的食盒了。”
“去你的。”謝橘燈推了她一把,“合着我就一移動自助餐取餐處啊。”
溫瑞華笑的東倒西歪。
☆、求婚
“不是還有個尖子班麽?”謝橘燈把拉環撿起來扔到易拉罐裏,然後放到身旁,“尖子班和實驗班聽說是相鄰班級,到時候想找你還不容易?”
尖子班就是湊齊全市前五十組成的班級。
“嗯,希望吧。”溫瑞華鼻子發出聲音,她噘起嘴巴,想要把易拉罐的拉環拷住嘴巴,被謝橘燈一巴掌打掉。
謝橘燈怒道:“你想變成兔唇嗎?”
溫瑞華笑了一下,不再言語。
好似離別的傷感提前上演,只能聽見風吟。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謝橘燈叮囑道。
“你也是。”
“別放棄努力,希望我們是一個大學。”謝橘燈又道。
“嗯,你也是。”
謝橘燈怒,“能不能換個說辭?!”
“我舍不得你啊!”溫瑞華抱住謝橘燈,作嚎啕大哭狀。
“行了行了,幹打雷不下雨。”
夕陽快落山了,校園也漸漸變得安靜起來。
明天就有新的血液湧進此刻靜寂的校園,他們也會面臨中考,然後分離,有緣的會再見,無緣的大概從此就天各一方。
一個班級從畢業那天開始,大概就再也聚不齊了。
謝橘燈和溫瑞華并肩下樓梯,在校園門口分離,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再見。”謝橘燈心裏默默念了這兩個字,沒有轉頭,毫不猶豫的離開。
溫瑞華亦是如此。
中考成績出來,學校這一年的成績紅紅火火,上線率再創新高,樂得校長合不攏嘴。
謝橘燈取得了全市第二的好成績,以一分之差無緣第一,成了榜眼。
這是濱海中學建校以來取得的最好的成績。
溫瑞華考了年級第五,全市第三十一,進了實驗中學的尖子班。
校方發了十萬塊獎金給謝橘燈,年級第二,全市第十是一萬塊。校長親自到家庭住址發成績單。
謝橘燈雖然篤定自己會考上無疑,但自己也沒想過會考這麽好。因為對她而言,B市是一個卧虎藏龍的地方,水深的很,天之驕子佼佼者數不勝數,最後能得第二,心當時都快跳出來了。
她疑心自己弄錯了,最後花了五塊錢查了一下單科成績,發現語文這次是前所未有的高,以近乎滿分的成績淩駕于所有人。
謝橘燈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彬彬有禮,謙虛優異,把報喜的人送走之後,關上門開始拍床,拍的手都麻了,床發出哐哐的響聲,搖搖欲墜。
謝懷穿的很漂亮,激動眼睛都紅了。
“媽!”謝橘燈光着腳就往地上踩,“你哭什麽呀!”
“我太激動了。”謝懷拿着成績單貼在自己胸前,“第二,榜眼!我女兒得榜眼了我太激動了!”
謝橘燈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來,“冷靜,冷靜,不要太激動了。”
她從冰箱拿了一瓶可樂,拉開拉環,“乓”的一聲爆了,客廳裏撒的滿地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兵荒馬亂的去衛生間找拖把拖地。
“十萬塊!”拖地之後謝橘燈又去翻學校發的獎金,估計是為了喜慶,還都是新錢,“十萬塊!”
她裝作財大氣粗的樣子,把錢擺在桌子上,“想去哪,快說!”
“得了得了,別顯擺了。”謝懷先冷靜下來,但眼睛腫的笑意一直沒有褪去。
“你說,要不要擺升學宴?”謝懷忽然開口。
“請誰啊。”謝橘燈問。
一片死寂,呱呱呱,烏鴉飛過。
是哦,B市沒什麽人可請的,回家麽?啊,回去還不夠煩惱的。
還是悶聲高興吧。
興奮之後兩人迅速把不切實際的想法給抛開,謝橘燈提議出去旅游一趟。
兩人也沒有跑太遠,去了一趟四川,看熊貓,九寨溝,吃火鍋,老媽兔頭,辣的嘴巴通紅,像是香腸嘴。
謝橘燈穿着牛仔褲和T恤,頭發也是短發狀,身材瘦削,胸也沒怎麽發育,鎖骨漂亮極了。
謝懷穿着收腰長裙,頭戴遮陽帽,她化了淡妝,拍照的時候迎着陽光,看起來成熟妩媚,風韻十足。因為事業成功而修煉出了自信,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媽,”謝橘燈倚着欄杆,側頭問謝懷,“楊叔叔是不是問了你什麽問題?”
謝懷啞口無言,臉上升起一片可疑的紅暈。
楊清川那天約她出去談心,對方的說話技巧簡直滿點,不動聲色的把謝懷的話給套出來,然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把自己的意思給透露出來。
這種透露意思,給了雙方緩沖的時間。
現在想來,搬到這裏已經快兩年了,有這個動作,并不奇怪。
謝懷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謝橘燈道,“相信自己,你值得的。”
一年前她的媽媽很忐忑,覺得自己配不起;一年後她也感動于對方的等待,還有無聲的守候。
“加油。”謝橘燈笑了笑,學着大人那樣,拍了拍謝懷的肩膀。
“嗯。”謝懷眼中含着淚水。
謝懷在感情上是屬蝸牛的,如果沒有人先動一動,她是不會從自己的殼子裏伸出頭的。
旅游回去後發現,楊清川有一段時間沒有來店裏,謝橘燈覺得奇怪。因為從楊清川從前的行為中可以推斷出,吃對他來說不算最最重要的事情,也可以算作之一了。夏天他喜歡來這裏喝酸梅湯和銀耳蓮子粥,怎麽可能這麽久不出現?
謝橘燈撺掇謝懷去看一下楊清川。
謝懷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這麽貿然上門?不好吧。”
謝橘燈撺掇道:“人家照顧了那麽久的生意,這時候萬一生病了,身為朋友,不去探望,多不好。難不成你這時候害羞?”
謝懷最後拗不過她,還是去了。
這一去才知道,楊清川出了車禍,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他。
他媽媽早早就去了,家裏只剩下老爺子。出事也沒敢跟老爺子說,怕吓着老人了,便托朋友請了個護工,朋友也不可能一直來,所以他蠻痛苦的。
謝懷其實有些尴尬,她現在的身份算什麽呢?
不過這些亂七八遭的想法維持至看到楊清川一團亂麻的生活後被直接抛在了腦後。開始只是幫點忙,之後就是幫很多忙,到最後幾乎人像是楊清川的妻子一樣方方面面的照顧。
這樣剩下的一個月也飛快的度過。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古人誠不我欺。
楊清川之後拄着拐杖可以下地之後,直接跪在地上向謝懷求婚。
謝懷吓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楊清川苦笑,“求婚哪有讓別人快起來的說法?我只求一個答案,嫁給我,還是我娶你。”
謝懷愣了一下,發現這兩個選擇其實是一樣的性質,臉刷的紅了,沖口而出:“哪有這麽選的!”
“在我這裏是。”楊清川霸道的說,之後又示弱,“地板好涼。”
謝懷去扶他,楊清川拉住謝懷的手,誠懇道:“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我……我沒有學問,也不是……大學生。”謝懷結結巴巴道。
也許愛情就是這樣,不願意讓對方有一點委屈,謝懷的心栽倒在楊清川身上,那些所有來B市後建立的自信全部坍塌。
“這個我有,”楊清川微笑,“我們互補。”
“我結過婚。”謝懷狠心把所有話說到底,她想要跟對方把所有牌都亮出來,她受不住下一次背叛。
“所以你有經驗。”楊清川擠眼睛,“這個你比我優秀,在婚姻這條路上,你可以當我的引導者。”
謝懷啞口無言,眼眶都是紅的。
楊清川順勢把她攬進懷裏,聲音平靜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也知道你在害怕什麽。你不必自卑,那些東西我都知道,但我還是覺得我們很适合。”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感情哪裏有什麽配上配不上,一雙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腳知道,其他人對于鞋子外形和款式的評頭論足,都不能讓腳有另一番體會;一口鍋和一個鍋蓋能不能扣上,就看它們到底是不是契合。你剛才說的學歷、身份之類的,那些都是可再生的,可我喜歡的是你的性格,你細心、溫柔、賢惠,堅韌,獨立,自強,這對我來說就是不可多得的優點。我覺得如果我們生活在一起,會很溫馨,彼此扶持,直到老去。”
☆、談話
他的父親和母親當初是私奔在一起的,當初對于母親的選擇,全家都不同意,并且大力阻攔,但最後母親選擇了和父親在一起,兩人一直相愛了半個世紀,在最開始的時候母親沒有生育,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都是父親來做的,他們仍然恩愛,并且在四十歲的時候母親懷上了他,為了母親的安危父親本來不想要他,是母親大力堅持才留下了他。
所以楊清川從不覺得婚姻的形式有多重要,只看那人是不是合适。他所在的圈子範圍,大多是高知分子,但在婚姻上,卻沒有讓他能看到長遠的希望,直到遇見謝懷,才發覺有一個可供一起老去的人。
最後楊清川又加了一句:“嗯……我還觊觎上你做的飯了,我要誠懇的把這點說出來。”
謝懷笑了,“謝謝你。”
謝謝你當初的誇獎,也謝謝你這麽長時間的指點,在我最惶恐不安的時候給我信心。
“不,是我要謝謝你。”楊清川道,“謝謝你來到我的身旁。”
實驗中學離龍騰閣有點遠,所以新的學期謝橘燈要住校,這意味着謝懷以後要一個人住,謝橘燈本來憂心忡忡,結果這天謝懷回來,手上多了枚戒指,謝橘燈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是要吃喜酒了嗎?”謝橘燈笑了起來。
謝懷難得一見的羞澀了,從前那副強勢的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小女人。
“真好,我可以放心的去住校了。”謝橘燈心想。
她決定找楊叔叔進行一次談話,背着老媽。
這個機會來的很快,楊清川為了恭喜謝橘燈終于進入實驗中學,打電話問她想要什麽禮物,謝橘燈說楊叔叔,我們談一下吧。
楊清川道,“好的。”
他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有話說,平時裏真像是媽控啊,學校裏那麽多叛逆少年少女,智商高的和家庭對抗的多的多,謝橘燈也算作這樣一個怪胎。
兩人約在了咖啡廳,楊清川請謝橘燈喝咖啡。
謝橘燈第一次嘗試這種這種又苦又澀的飲品,第一口覺得不太習慣,然而一會兒便愛上了這種味道。
謝橘燈放下勺子,笑着說:“楊叔,最開始你是觊觎我媽媽的手藝了吧。”
楊清川笑着點頭,“是啊,這都被你發現了。”
“是啊是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勺子和杯子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你怎麽看?”楊清川抿嘴,“想要阻攔嗎?”
謝橘燈道:“怎麽會,我希望我媽有個人疼。我以後一定會愛我媽媽,給她提供最好的生活,但我不可能和她過一輩子,能和她過一輩子的,一定是她的伴侶,我希望有個人比我更愛媽媽,給她穩定的生活,因為那是她期待了很久的東西。”
楊清川聽得很仔細。
她說,“楊叔,我把我媽媽交給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對她好,可能她沒什麽文化,但她懂得該怎麽生活;可能她有一些軟弱,但其實那是她對家人的讓步,對于生活她從不低頭;她以前受過一些傷害,總是有不安全感,希望你能讓她感到安全。”
楊清川點頭,輕聲道:“我會的。”
“還有,楊叔,我可不可以請求你一件事情?”
楊清川看着謝橘燈,她說的這句話很聰明,因為她用的是“請求”這兩個字,饒是如此他也沒有直接開口答應,他只是打了個機鋒,“說吧,要是合理,我就答應你。”
“給我媽媽一場婚禮吧。”謝橘燈道,眼睛中是淚光,“她這輩子沒有穿過婚紗,沒有一個人給她婚姻的誓言,我希望你們能正大光明的走向婚姻的殿堂,向上帝證明,你愛她一輩子。”
楊清川點頭,“這是自然。”
謝橘燈道,“謝謝你,楊叔。”
要知道,謝懷心想的,是直接去民政局扯個證,就把自己給賣了。
謝橘燈道:“我媽是個容易心軟,善良顧家的人。我想她沒有告訴你,我并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這件事。”
楊清川聽得很認真。
“在我只有六個月的時候,她撿到的我,那時候她才十八歲。”謝橘燈将過去娓娓道來,“支撐着一個家,然後嫁人,只為減輕這個家的壓力。她不太受寵,從前有過浪漫心思,但從來不會說出來。只是我敢以生命保證,無論你以後貧窮還是富有,她都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只要你在婚姻上保持忠誠。”
“我會的。”
謝橘燈道:“我把我媽托付給你了,楊叔叔。”
“我會愛她一生,如同我父親對母親那樣。”楊清川這一句話重逾千斤,以他的母親起誓。
謝橘燈将微涼的咖啡喝下去,站起來先告別:“楊叔叔,我先離開了。”
楊清川目送她離開。
事實上他也想知道這個女生能走多遠,他會拭目以待。
金秋九月,算不上涼風習習。
事實上報到的時候天氣還有些熱,謝懷送謝橘燈去上學,行李包了一大堆,天下當父母的都一樣,兒行千裏母擔憂,哪怕就是這樣不遠的距離,只要不在身邊,都會給對方操心。
這天他們起了個大早,到實驗中學的時候,發現學校門口還是一大堆車停着,雖然有交警在指揮,交通壓力還是沒有有效得到緩解。
好在實驗中學并不處于市中心,為了學校學生的學習環境得到保證,這裏建在了城市的一隅,周圍也基本都是住宅區,只有學校附近有一條街是商業街,賣的也是學生吃的東西。
因為出租車進不去,所以兩人在離學校還有兩百米的時候下車,拉着箱子往學校走。
箱子裏塞滿了吃的穿的用的,空間得到了充分的利用,謝橘燈盡管懂事也不得不撒嬌式的抱怨一句:“這邊都有賣的,早知道就不買了。啊~~~好重……”
“沒事,馬上就到了。”謝懷擦了擦汗,然後看向了學校裏面,“環境很漂亮啊。”
“因為不差錢咯。”謝橘燈評價。
平行班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個班級,擠在學校大門的牌子處看自己到底在哪個班,然後領到一張學校分布的平面圖,找自己的班級和宿舍,大部分都是住校生,這邊的學區房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租金也足以笑傲江湖。
住宿這個物美價廉的選擇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選擇,加上實驗中學的住宿條件和飲食都是一流的條件,所以90%以上的學生都湧向了宿舍,把東西放到櫃子裏,之後去班級集合。
謝橘燈因為是提前知道自己是實驗班的,所以不需要去那邊擠,她領了一張平面圖,和謝懷先去了宿舍,把東西放下。
宿舍是一整個區,一共有六棟,男生四棟,女生兩棟——在高中男女比例已經有很大轉變了,實驗中學因為偏向于理科,所以男女比例呈現二比一的趨勢,實在太正常不過。
謝橘燈先去宿管那邊憑借準考證和通知書領到了鑰匙,她在二樓走廊盡頭的201,實驗班今年一共有十五個女生,學校是四人間,她在的那個宿舍有一個尖子班的學生。
尖子班尖子班……謝橘燈不停的默念,希望是溫瑞華。
宿舍的床邊會貼上标簽,下床上桌,沒什麽好挑的,不像有些學校是上下鋪,下鋪比上鋪方便,誰先到誰先選。謝橘燈找到自己的床,唔,靠近窗戶,挺不錯的,這個宿舍她來的最早,其他人都還沒到,所以她趁機看了一下其他三張床的主人名字——喔喔喔,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呼喚嗎?她的對床真的是溫瑞華耶。
太棒了!謝橘燈給謝懷說了一下這件事。
謝懷聽到也很開心,畢竟能和初中同桌一個寝室,簡直是太有緣分了!
“你們兩個以後可以相互照應一下。”謝懷找了一條抹布把床和櫃子擦了一下,将帶來的床具給鋪好,她動作利落,謝橘燈也就趁機将行李箱的東西給放到櫃子裏去,有些吃的和喝的放到外邊,待會如果其他人來了可以給她們,順便拉攏一下關系嘛。
謝懷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弄好了,兩人就在椅子上坐着休息,謝橘燈在找空調的遙控器,太熱啦。
這時候一個個子不高,看起來有點微胖的女生提着行李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
“呀,有人。”那女生露出一個笑,帶着些羞澀,謝橘燈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站起來做自我介紹:“我叫謝橘燈,很高興認識你,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
“啊,我知道你,”那個女生牙齒很白,窗簾沒有拉上,她的笑容看起來很明媚,“你就是那個第二,好厲害啊,我是藍靜可。”
她說完轉身對着那男生道,“哥,到這兒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那我先回去了。”男生也不推诿,說走就走。
“你的床鋪是那個。”謝橘燈指了指自己斜對面。
“謝謝。”
藍靜可把自己的行李箱拖到她桌子旁邊,開始找東西擦,謝橘燈把自己剛洗好晾在一邊的抹布遞給她,“先用這塊。”
“謝謝。”
☆、重逢
奇怪,她見自己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謝謝,謝橘燈覺得有些好笑。之後低聲對謝懷道,“媽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
謝懷也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自己幫不上忙,“你有什麽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會的。”謝橘燈道,順便對謝懷擠擠眼睛,“給你和楊叔叔留下二人世界。”
“亂說什麽,管好你這張嘴。”謝懷嗔道,之後又問:“錢夠不夠?”
“夠了夠了。”一千塊呢,夠花好久了。
“不要舍不得吃東西,該買東西就買,不要舍不得花錢。”謝懷叮囑。
“我知道了,我還節省那點錢?”謝橘燈笑着輕推謝懷走出去,把人送出去了,“我就不送了啊,我去幫忙,你回去注意點安全。”
“去忙吧。”謝懷站在門口,等謝橘燈回去,看不到人,才離開。
其實今天謝橘燈沒想着謝懷來,但謝懷很堅持,她也就不好推拒老媽的熱情,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來才好。
她想着回去幫藍靜可,沒想到對方動作那麽快,已經弄好了。
對此藍靜可的解釋特別簡單,“我從小學就開始住校。”
喔,好辛苦。
“你收拾完去教室嗎?”
“嗯,”藍靜可說到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