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節課,老師都會去開會,這是一周唯一的“自習課”

上的事情放下,擡頭看謝橘燈:“一起?”

謝橘燈點頭。

實驗班和尖子班的教學樓和平行班不在一棟,高一高二高三三個實驗班還有三個尖子班都在東邊一棟樓裏,每一層都有老師的辦公室,而西邊是三棟樓,越往裏年級越高,因為外邊隔着綠化帶是馬路,有些亂,最裏面對着的是操場,很空曠。

高一在一樓,藍靜可去衛生間,謝橘燈在門口看教室座位的名單,這時候有一個人來到她的身旁,手指從名單的上面往下滑。

這是一雙非常漂亮的手,指甲圓潤光澤,指骨細長,關節并不突出,看起來很像是藝術家的手。

手指停在了一個名字上,謝橘燈的視線也停留在了那個名字上:顧淮。

她的心漏了一拍,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那雙手的主人,明明不是一個名字,卻忍不住去看這個與記憶中名字相似的人,想知道他究竟是誰。

那雙手的主人眼睛也移向她的身上。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謝橘燈心裏的那朵煙花“砰——”的一聲綻放,不知道什麽才能表達出她的感情,喜悅,興奮,激動,開心,這些都不夠,遠遠不夠。

那就像是歷史的洪流推着人前行,她不由自主的移動,在澎湃中掙紮,想要去尋找故人,這時候有一人乘長風破萬裏浪,來到了她面前,他們的相遇,是注定,是天命。

“嗨……”謝橘燈覺得自己的聲音都不屬于自己,她結結巴巴,手足無措,“好久不見。”

顧淮輕笑了一下,聲音好像自帶磁性,低沉悅耳,讓謝橘燈能聽清他每個字,卻又沉淪在每個字中不能自拔。

他說:“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唯讀者與愛不可辜負……

☆、高中

這一句話隔着七年時光,從似是懵懂一路走到青春飛揚,記憶中的那個多智近妖的男孩如今長成了一米八的翩翩少年,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笑,都讓謝橘燈覺得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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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大概就是謝橘燈此刻的心情。她手足無措,臉不由自主的燒起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好像一下子自己那些密不可說的心事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會引得人紛紛議論。

她只想找個地方将自己的頭埋進去,等到心情平複的時候再出來,嘴上卻還是說着話,“吶,好巧。”

這話說出口,她便覺得好蠢。

為什麽要說話呢?還不如不說呢!

顧淮也不知道是不是讀懂了她的心聲,伸手指了指教室旁邊的空曠場地,“我們去那邊說話吧。”

謝橘燈這才意識到身後還有人要看座次,有點想按住額頭呻/吟,今天她出門沒帶智商嗎?

顧淮走到那邊拉了一下窗戶,外邊的清風吹來,謝橘燈這才覺得心中那些發酵的熱量此刻有了散去的趨勢,離家出走的智商這一會兒也回來了,“沒猜到能在這裏見到你,我以為……”

“我以為你會是我的學妹呢。”顧淮開口。

是啊,真是太巧了,他提前了一級,她也提前了一級。他來到了這裏,她也來到了這裏。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實驗中學盛名在外,校園設施也果真不一般,B市寸土寸金,仍然能将學校建設的好似園林景區,綠化做的很好,學校的邊緣沒有用圍牆,而是以籬笆來隔絕外界的視線。綠色的藤蔓,白色的、粉色的花朵,春夏秋冬,每一季都有每一季的風光,賞心悅目,平心靜氣。

“就這麽想讓我當學妹啊。”謝橘燈開玩笑的回了他一句。

“這樣我就能等着你進校了。”顧淮似笑非笑的看了謝橘燈一眼。

以前那種很讨人厭的語氣又來了,謝橘燈感覺那個帶着自大的、俯瞰衆生的顧準又長翅膀回來了一樣。

為什麽我會覺得我喜歡他?!這簡直不科學!

謝橘燈憤憤不平,不過馬上就笑了,“現在要同級作戰了,喏,以後說不定還是競争對手。”

“我等你來追我。”顧淮說這句話的時候并無小時候那種讨人厭的傲慢,就像明珠蓋了一層布,隔着布幔也能看出光華,并且更誘人前往觀測。

“怕你啊。”謝橘燈似惱非惱,“說不定是你追我。”

有同學已經忘這邊看了,俊男靓女一開學就這麽光明正大,要不要這麽逆天啊,小心校領導抓到直接開除喔。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過去——謝橘燈想起顧準離開H市的時候,他沾濕自己後背的眼淚,那次是他媽媽住院,他媽媽如今好了麽?

如果好了的話,應該會回H市的吧,那她第二個學期在顧準家附近徘徊就應該會看到他,可是他一直沒有回去。

不知道多少人會有這種感覺:當你看不到一個人的時候,你想着他,在腦海中描摹着他的形狀,回想着他做過的事情,然後想着想着就只剩下他的好,然後根據這些繼續想他長大的樣子,腦海中的形象越來越美好,也越來越立體。

然而當你看到他的時候,初見會覺得心跳如小鹿亂撞,但驚鴻一瞥之後,便只剩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對話,還有行動。

幻滅開始,模糊的印象也就此破碎,慢慢的換上新的印象,那人的樣子逐漸清晰起來。如果形象變得更好,會覺得,啊,他長大是這個樣子;如果那人的形象變得更差,只會覺得,啊,他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種感覺适用于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人。有些人隔着十幾年不見,再相見的時候大多幻滅:那時候風度翩翩的少年這時候變成了啤酒肚并且有禿頂跡象的中年大叔,那時候班級上的美女這時候變成了別人的老婆,或許更美或許已經像煙花一樣成了一堆灰,可無論如何當年如何在男生宿舍卧談會評頭論足,現在的人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不見的時候有千般幻想,見了之後,哦,原來不過如此。

謝橘燈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心中的那個形象逐漸破碎,轉而變成了現在真實的人,有血有肉,有溫度……謝橘燈忽然想到從開始到現在她根本沒有感覺到顧準的呼吸!

看着顧準的背影,她想,要不要上去戳一戳?

這個想法在萌生的那一剎那就被謝橘燈掐死在襁褓中,因為太蠢了,蠢爆了。

教室裏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座次表雖然在外邊,但因為有些家長送學生,暫時沒有按照上面填的坐,謝橘燈找了個座位坐下來,顧淮坐在了她旁邊,謝橘燈又覺得緊張了。

講臺上站着一個女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穿着一條連衣長裙,碎花紋,看起來很浪漫,她無意間往謝橘燈這邊瞟了一眼,然後很快視線離開,看向了其他地方。

她不會以為我早戀吧,謝橘燈忐忑的想。

所以說人心裏不能有鬼。

“對了,你改名了?”謝橘燈才想起來問。

顧淮點頭。

“為什麽?”謝橘燈不解。

顧淮冷笑了一下,“我父親說我是多餘的一點。”

這是出生的意義被否定了。

顧淮來到B市後,從未和人講過他的過去,就像在H市,他也只對謝橘燈講過他計劃的未來,那樣狂妄的語氣也只在一人面前顯露。

謝橘燈聞言輕聲道:“節哀。”

顧淮搖搖頭,“這無關緊要,對我來說,他就是為我提供生存必要環境的人。”

“你……媽媽呢?”謝橘燈遲疑的問出來。

“她去世了。”顧淮看了她一眼,然後很快把頭扭開,“你在你醫院見我那一年的冬天,生病去世的。”

謝橘燈很想抱抱他,但沒有這麽做,因為不合時宜。

這時候講臺上的女人拍了拍手,“好了,我剛才數了數,人快來齊了,我先點個名,點到的人答到,我也認識一下大家。”

她一個一個的念名字,顧淮是第一個,謝橘燈是第二個,這個班的學號是按照中考成績排的。

顧淮聲音很穩很平靜,謝橘燈有一點起伏。

很多人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扭頭各自幹各自的事情。

有幾個人還沒到,班主任在名單上标注了一下。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文,文秀清,你們的班主任,未來的三年如果沒什麽意外,将擔任你們的班主任,我也将教這個班級化學。之前我帶過兩屆實驗班,有一些經驗,但人無完人,所以大家一起進步。能夠來到這裏,想必都是天之驕子,話也不用我多說,待會我們要下樓排隊,然後去量制學生的尺寸,兩天後開始軍訓。”

底下有人起哄,“老師,打槍嗎?”

“老師,集體越野嗎?”

“……”

一人有問,四面支援,很快問題便淹沒了文老師。

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文老師笑眯眯的把他們的問題四兩撥千斤給回複回去:“這些到時候教官會給你們解答的,軍訓太苦堅持不下來可不能哭鼻子喲。”

文老師很溫柔也很善談,她三言兩語便和在場的家長打好交道,讓他們欣然離開學校,畢竟不能事事操心孩子,他們需要空間去學習如何獨立。

班主任喊了兩個人名,讓他們暫時先負責軍訓這段時間的事宜,一男一女,因為他們初中均有當班幹部的經驗。

實驗班也不是人人都整天學習,比如現在身後就有各種談論小說電影美劇英劇的,或者說今年暑假去哪裏玩的,天南地北一通亂侃,還有兩個女生在讨論韓劇裏到底哪個男主角帥或者女主角瞎了眼才跟了誰誰誰這種劇情的,男生讨論假期玩游戲團滅的。

一邊鄙視一邊調侃的也不少,謝橘燈心裏囧了個囧,這就是實驗班嗎……和想象中的太不同了!

原來好學生也會看電視打游戲會看韓劇嗎?說出去的話太遭雷劈了,不過謝橘燈倒是有了認知,那就是當級別升到一定境界的時候,人們拼的不是苦學,而是一種近乎智慧的拼搏,雖然在很多事情上也付出努力,但不單單以時間的延長效率的降低為代價。

謝橘燈像鄉巴佬進城一樣觀察着這一切。

然後順便偷看顧淮,一邊看還一邊祈禱顧淮不要看他,心裏又在想自己真是病的不輕,簡直無藥可救。

一個走神,就發現顧淮回頭看了她一眼,謝橘燈根本沒有時間躲。

顧淮給她做了個口型:偷窺。

謝橘燈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便裝面癱,沒有表情就是最大的武器,耶!

顧淮笑了一下,神色了然。

量完之後又趕鴨子一樣的回來,老師叫幾個人去領書,還順便把教輔給領了回來,全班一片哀鴻遍野,齊齊趴在桌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喔,實驗班也會不喜歡做卷子嗎?謝橘燈又有了第二個認知。

這會人們都按照座次表上排的順序坐了下來,謝橘燈身邊是個女生——高中為了阻止談戀愛是不讓男女同桌的。

☆、你看

說是同桌,其實是單人單桌,二四二排列,她位于靠窗坐的地方。那女生先拿出來一張紙,把桌子擦了擦,然後又從自己随身帶的小瓶子裏拿出一塊抹布,又擦了擦。

謝橘燈一臉“囧”的表情。

這還沒完!

那女生又拿濕巾擦了一遍,這次不僅是桌面,連桌子的側面桌肚的底面都給擦了一遍……

我的同桌不會是個潔癖吧?謝橘燈雖然也很愛幹淨,但和這麽龜毛的人做同桌是很痛苦的事情。

女生坐下來,這時候搬書的人來齊了,全班的男生基本都去搬書了……不是說高一高二是玩的麽?囧原來真相是這樣……真相只有一個!

老師們的話都是騙人的……初中老師說考進了高中等于一只腳踏入了大學的門,會比初中輕松——個屁,騙人不要錢!

文老師的聲音從講臺上飄下來:“……大家拼搏這三年,等到了大學,就不會有這麽累了……人生的拼搏僅此一次……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人生不能蹉跎……”吧啦吧啦叽裏呱啦,謝橘燈發現原來文老師溫柔的表面下居然隐藏了一個話唠屬性,這真是太恐怖了。

然後開始發書。

謝橘燈腦子裏只有一個比喻句……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灑滿了肩膀……不一會兒,整個世界變成了銀裝素裹的童話世界。

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個……回宿舍找舍友。

謝橘燈在對面教室的門口等溫瑞華,老師還在講臺上面講話,溫瑞華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瞥見了門口的謝橘燈,朝她比了個手勢:等等。

謝橘燈意會,先回自己教室,等一會兒溫瑞華來找她。

她出門的時候其實有些忐忑,如果可以其實她更想和顧淮聊一聊,但開學第一天顯然不适合做那麽親密的事情,到時候給同學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就不妙了。

剛才一起發下來的東西裏面有學校的守則,文老師說這是校規,大家要仔細看一遍。

謝橘燈确實仔細看了一遍:不穿校服扣五分……早戀扣二十分……遲到一次扣五分……無故曠課扣十分……如果分扣完了就滾回家吧!

當然書面語言不會有這麽簡單粗暴,先警告,然後處分,之後如果太過了就直接勸退,勸退之後是退學。

好嚴格,謝橘燈想到了某水中學男女同學走在一起超過三分鐘直接退學的傳言,心想對比起來實驗中學真是太人性化了,果真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這裏的一顆小白菜到其他地方就成了風中搖曳的小百花了。

不過這麽嚴格真的好嗎?我們可是需要陽光和水灌溉呵護的祖國幼小花朵啊!祖國的現代化建設還需要我們去完成呢,這麽玩會讓人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吧。

謝橘燈默默的想,祖國的未來真是令人擔憂。

憂國憂民結束後,擡頭一看,發現整個教室都快空了,她于是又抽/出來《飄》看。

一件事情做一個月兩個月,只是簡單的習慣;做上七八十來年,這就會變成一件随時随地都會做的事情。看書的習慣從小學二年就開始,到如今已經過了七年——已經像是喝水呼吸一樣自然,如果坐下來什麽都不想,謝橘燈會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進而惶恐。

尖子班的班主任說話的時間有點長,這時候還沒有說完。

謝橘燈想着等會溫瑞華一定會直接進來找自己,也就放任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沉淪。

“看什麽這麽入迷?”顧淮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謝橘燈吓了一跳,書直接從膝蓋掉在地上,她側頭,發現顧淮的臉離自己很近,他本來視線落在了書上,這時候也不得不尴尬的退後一步以示自己無意沖撞,“我說話讓你這麽惶恐嗎?”

“是我太入神了。”謝橘燈撿起來,剛才還蹬在桌撐上的腿放下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豪邁”,她這時候才發現教室裏已經空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怎麽回來了?”身邊有吸引源,謝橘燈的心髒便脫離了地球重力的束縛,一通亂跳,讓她很想捶胸,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想起來忘記拿東西了。”顧淮指了指謝橘燈身後的櫃子。

實驗班和尖子班的教室比平行班要大上一倍,教室後邊放着鐵櫃,每排兩格,共四排,全班有七個這樣的鐵櫃,按照學號,每人一個。鐵櫃的體積挺大,可以塞不少書。他們三年都不會換教室,所以從高一開始很多課本就可以放這裏面,而免去了來回拿的煩惱。

顧淮把一套球衣放在櫃子裏,然後鎖好,這時候轉身看謝橘燈:“我有沒有說過,你變了?”

“人不是都會變麽。”謝橘燈笑笑,只能拿這句話來回答。

不然怎麽說,我喜歡你,我們處對象嗎?

會被處分的吧?其實這樣的暗戀也挺好的。

在這點上,謝橘燈一下子沒了那種成熟的風格,而變得有些畏手畏腳,因為喜歡,所以忐忑,因為想了很多年,所以不想去改變什麽。

我們已經相遇了,不是麽?謝橘燈想,提前三年的相遇已經足夠美好了,能多看他三年,足夠賺了。

顧淮穿着簡單的白色短袖和棕色長褲,腳上是帆布鞋,一米八的身高在高一足以鶴立雞群,長相既有英氣又糅合了一種不同于其他同齡人的幹淨的氣質,細心,紳士,謝橘燈在之前還聽到了別的女生花癡的話語,說沒想到今年高一有這麽個極品(褒義)耶。

語氣中滿含欣喜。

“你都不敢看我了。”顧淮道。

“誰說的?”謝橘燈擡頭和他對視。

初見的那驚鴻一瞥而留下的朦胧美感因為這一次靠近而變得越發清晰起來,謝橘燈甚至能看到顧淮的睫毛,濃而黑且長,像一只睫毛怪。

謝橘燈忽然覺得,書上說什麽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是真的存在的。

她忽然移開眼睛。

“你看。”顧淮聲音裏帶着笑意。

謝橘燈決定放棄治療,她把書收起來,站起來拉開自己的櫃子,然後指着平開扇道,“你來看一下。”

顧淮不明所以,探頭過去,謝橘燈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檸檬味,心神蕩漾,表面上掩藏的很好。

顧淮只看到一面小鏡子,詫異的看着謝橘燈。

“我不敢看,懂嗎?”謝橘燈挪揄,“看了自慚形穢怎麽辦?”

顧淮聽到這裏眨了一下眼睛,“會嗎?”

“謝橘燈!”教室門後傳來喊聲,溫瑞華來了,看到她身邊的男生,捂住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我先走了。”謝橘燈覺得全身爬滿了虱子,覺得在顧淮身邊再待下去,說不定她會蠢的說出什麽話來。

顧淮在身後小聲說了一句話,謝橘燈沒有聽清那句話是什麽。

她頓了一下腳步,沒有回頭,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便離開了。

顧淮等她走之後才慢悠悠的把書放進去,鎖上了櫃子,想到剛才謝橘燈讓他照鏡子的行為,忽然又覺得也許陽光從那邊鏡子上折射過,一路照進了他的心中,變得明朗起來。

沒想到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還真的很有趣的。

謝橘燈和溫瑞華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陽落山之後,天氣感覺就沒有那麽熱了,溫瑞華走在她前頭,面朝着她倒退,“豔福不淺喲~”

“一邊去!”謝橘燈作勢要上去打她。

“啊呀,惱羞成怒,殺人滅口!”溫瑞華轉身跑了兩步,之後停下來等謝橘燈,“喂,你不是真動心了吧?這才見了一面啊。”

“我……”謝橘燈想說我很早就認識他了,卻又不想說出來,因為她不知道顧淮是不是會厭惡別人提起他的過去。畢竟照理說,他有些像是那些小三上門塞進來的一樣,雖然謝橘燈知道并不是,但這種不在婚姻範圍內出生的人确實如顧淮說的一樣,是多餘的一點。

她默默閉上了嘴,讓溫瑞華認為自己是一見鐘情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她還是小小辯解了一下:“我只是覺得他很好啊。”

“這麽快就胳膊肘往外拐啦,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溫瑞華假惺惺的擦眼淚。

謝橘燈拍了她一下,“你裝,你再裝!”

“我錯啦,不敢啦。”溫瑞華逃開她的魔爪,複又嚴肅道:“你是認真的嗎?”

“早戀是不被允許的,溫同學。”謝橘燈拉了拉書包的肩帶,“我還是分的清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的。”

“就怕到時候情難自禁。”溫瑞華搖頭,“感情要能控制,哪裏來那麽多為情所困。”

“你什麽時候改行當戀愛專家了?”謝橘燈輕聲道,“放心,我有底。”

☆、卧談

這天晚上沒有恐怖的上晚自習,學生們最後一天當了自由的小鳥。

男生宿舍開卧談會,先開始自我介紹來自哪裏,初中是哪裏的,然後中考考了多少分名次是多少……初入校,即便再裝老成,話題也永遠圍繞這些打轉。

然後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女生的頭上。

“果然實驗中學出恐龍……你有沒有覺得班上的女生都長得不怎麽樣啊?”A同學道。

“不都是說實驗中學多才多藝的女生會多點嗎?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果然傳言都是騙人的!”B男憤憤不平。

“嗚……”C男咬被角,“可惡!說好的文科班後花園呢?”

C男越說越激動,說到興起的地方錘床,一副恨鐵不成鋼、饑渴的模樣。

大家不約而同的往身上拉了拉毛毯,似乎很害怕饑渴的C男撲到自己身上叫嚣。

顧淮沒有參與話題,不過一個寝室一共就四個人,再怎麽也逃不過問題炮轟的範圍。雖然熄燈了,但室內的動作因為月光的皎潔而變得清晰,A男道,“那個,顧淮,你有女朋友沒?”

顧淮慢吞吞的翻身——他本來是面朝着牆壁,這會兒面朝外,“沒有。”

“怎麽會?!”A男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噓……”舍友拼命的朝他做着暗示,門外傳來腳步聲,宿管拿着手電筒檢查宿舍來了。

一個寝室就這樣噤聲了,愈發顯得窗外的蛙鳴聲徹震天。

腳步聲遠去後,他又小聲的延續了這個話題:“我看你長得……還算帥麽!”

BC男:“……”

這要是還算帥,你的标準什麽才最帥?

據報道說,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自戀,會覺得自己的樣子帥。

A男:“……雖然比我還遜了一籌。”他說着拿起枕頭下的小鏡子,借着月光照自己的臉,大概欣賞了十分鐘,才放下手中的鏡子,詫異的問他的舍友:“你們怎麽了?”

大家都默默的轉身,心想這得眼瞎到什麽水平……這也太自戀了。

“那你們選擇女朋友的标準是什麽樣的?”

“蒼老師那樣的……”B男的話剛出口,AC不約而同的嘿嘿笑起來,似乎是覺得大家有了共同的話題。

“泷澤蘿拉更帶感喲……”

“小澤瑪利亞也不錯啊~”

“還聖母瑪利亞呢。”

顧淮:“……”

ABC又開始逼問顧淮:“顧淮,你呢?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你都喜歡,不是吧,博愛黨?放心說出來吧,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顧淮:“……不是。”

“你不看?別假惺惺了……難道你喜歡葫蘆娃大戰奧特曼嗎?”C男賤兮兮猥瑣的問。

顧淮心想夜晚和月亮真是奇妙的催化劑,讓白天裏這些看起來還算斯文的男生現在變得這麽饑餓如狼似虎:“胸不要太大,正好就行,腰要細,身高比我低十五厘米,頭發不用太長,不要化妝的整容的愛撒嬌的,有共同話題的……”

不知道為什麽,說着說着他眼前就浮現出謝橘燈的樣子。

ABC男:“……艹。”

A男先開口打斷了顧淮描述的标準:“這樣的你找的到麽?”

“找到了也不一定喜歡你吧。”B男道。

“或許她會喜歡你們。”顧淮無所謂道。

C男對比了一下自己與顧淮外貌的差距,然後輕輕的“艹”了一聲。

顧淮笑了,聲音不大,但足以壓制室內所有還處于青春沖動期男生的躁動。

“睡吧。”他說着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好似很快進入了睡眠狀态。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ABC也各自進入了睡眠狀态。

顧淮卻在這時候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瞳孔深不見底,好似潭水。

剛才他一直沒有睡着,也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一直閃過謝橘燈的面孔。

對于小學時候的記憶,顧淮并不算模糊,畢竟那年之前,他記憶裏一直有母親的身影,尤其是和謝橘燈相遇那一年,他經歷了太多波折,生離死別,并且在那一年之後學會了僞裝自己的情緒。在新的家庭所有人都對他彬彬有禮,但顧淮知道那禮貌之中其實并沒有真實的成分,只不過是虛情假意。

他會在那半年時光裏對謝橘燈另眼相看,并親手指導,不過是因為對方看起來,比他更可憐而已。黑黑瘦瘦髒兮兮的一個女生,眼睛很大,所有的行動看起來都小心翼翼的。

他把對方當做一只撿到的流浪貓對待,帶謝橘燈到一個新的世界裏去,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女孩很聰明,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路西法效應》裏講好人如何變壞,他看完之後只想知道如果将自己的三觀默不作聲的灌輸給她,以後的她會長成什麽模樣?母親對他的教育讓他背地裏産生了叛逆的情緒,然後他将想象中自己想要的東西教給了謝橘燈。

他并沒有一直想着那年許下的那個諾言,雖然他一直在努力,但從沒有想過到時候回去找謝橘燈,如果她做到了,那很好;如果她做不到,那她的堕落甚至消失都将與自己無關。

對這件事的态度到他流淚那天才改變,他忽然覺得埋下這顆種子或許是對的,這樣他在無形之中也有了一個寄托,盡管虛無缥缈,但好過沒有。

他沒想到謝橘燈會出落的這樣……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人生自來由自己把握,極少出現意外,所以才能在波動不正常的那一刻敏銳的發現。

顧淮在審視自己的內心,他今天會這樣異常的想起謝橘燈,便不得不去想自己到底怎麽了。

動心?怎麽可能?

顧淮嗤笑,然而想到今天謝橘燈面對自己的不自然,還有她微微紅了的耳垂,伸手想要去捏一捏的沖動,還有想要更為親近的欲/望……

再觀察一下,顧淮阖上眼睛,這樣告訴自己。

月亮漸漸躲在了烏雲的後邊,窗外一下子變的黑了一點。

軍訓好像感覺都不太好,所謂起早貪黑,然後傻兮兮的踏步走,正步走,還有早操……一二一,一二一。

一套衣服要穿兩周,男生穿上并不會有英姿飒爽的感覺,只會讓人覺得農民工進城。

女生指着男生的背影小聲議論紛紛,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談論的人之後有男生偷偷看女生的臉,然後議論紛紛。

平行班四個班男女分開成兩個連隊,十六個班一共是八個連隊,實驗班和尖子班男女混合,溫瑞華和謝橘燈又湊巧分到了鄰排,兩人臉朝着前方,目不斜視的說着悄悄話。

“你男神站你身後喲……”溫瑞華嘴角歪着笑了一下。

謝橘燈捏了她的手一下。

溫瑞華哎喲哎喲的叫起來,小聲呼痛,“最毒婦人心,你好毒,你好惡毒……”

這時候正在站軍姿,教官轉到前排,看到溫瑞華嘴巴動了,往這邊挪動,“剛才說了什麽?!為什麽不喊報告!”

“報告。”溫瑞華有氣無力軟綿綿。

“大聲點!”教官站在她面前五十厘米的地方,暴喝。

溫瑞華有點想擡起手擦一下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也有點想對教官喊好好說話行嗎能別噴唾沫星子嗎……不過她沒敢說,怕自己開口的時候對方也開口,那她會直接暈在這裏的。

“報告!”氣勢很足,聲音洪亮。

旁邊的男生微微往這邊側頭,教官發現了他們的動靜,頭迅速扭過去,“看什麽看,沒見過女生嗎!”

女生們:“……”

這些話好像她們說起來比較合适,被教官這麽一說有點不太合适耶……

男生那邊已經有人笑了,笑聲很怪異:“呲呲呲——呲呲呲——”有點像是水管有裂縫,然後水壓噴出水的聲音。

教官好像這時候反射弧的信號終于到達了大腦,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太合适,便扭過來又針對溫瑞華。

“喊三遍!”

“報告報告報告——”溫瑞華差點提不上氣,喊完之後翻白眼了,晃了一晃。

教官嘴歪了一下,“剛才在聊什麽啊……不許動!”

溫瑞華立刻把自己剛才歪了一歪的腳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廢話,這時候縮回去豈不是不打自招?

“報告,剛才我在自言自語!”

謝橘燈心裏給她贊了一個,心想死貧道不死道友,我們果然還是能繼續做好朋友的!

“自言自語?”教官一聽就不信,“自言自語些什麽呀,說出來大家聽聽?”

溫瑞華眼珠一轉,“教官,要喊出來嗎?”

“喊出來呗。”教官漫不經心道。

“教官你好帥教官你最帥教官你今天為什麽穿小白鞋啊!”溫瑞華這句話不帶喘氣的出口,大家沒有立刻笑,愣了一下之後整個隊伍都發出了呲呲呲的聲音,那是想笑又憋着的後遺症。

教官立刻往自己腳上看了一下,然後不好意思的摘下帽子抓了抓頭,複又把帽子扣上,嘴角抽了一下,“昨天把鞋晾陽臺,不知道誰從樓上往下倒水,鞋子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軍訓

自此以後教官得了一個外號叫小白鞋。

小白鞋其實不嚴格,相反,他有些吊兒郎當,這種樣子在軍訓休息期間會表現出來,高中的女生們其實很有野性,都鼓動他唱歌,晚上沒什麽任務量,他也不推诿,大大方方的唱了張信哲的過火,聲音富有磁性,跟張信哲不同,他的聲音帶

橘生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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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二節課,老師都會去開會,這是一周唯一的“自習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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