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完結

臨行前,喬玄冰提出用嫁衣神功為他溫養經脈,他心想路途颠簸,若是自己死去了,喬玄冰必定很是掃興,便答應了他。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棂,光線柔和得甚是溫暖。

喬玄冰的掌力隔着衣裳,漸漸熨帖他的小腹丹田處,相隔極近,他幾乎能看到玄冰目中跳動的情欲焰火。

喬玄冰嫁衣神功的功力不深,何況回春訣本質是一種驅毒的內功,二者并不相溶,很可能到最後只是白忙一場。但畢竟是他的好意,燕青陽也不想拒絕。

“玄冰,你是不是想要?”他手放在衣帶上,但想到數次自薦枕席的屈辱,卻又停住。

喬玄冰一聽他的話,激動得立時吻住了他的唇,流連許久,才放開他,聲音也有些嘶啞:“很想……可是現在不行。”

燕青陽想不通為什麽不行,但他的确還沒做好準備。他潛意識一直當遇到喬玄冰是場夢,這才能讓真氣沒有震傷自己。若是有了情欲的刺激,身體更是無法承受。上次也正是因為情事過後,他身體虛弱至極,這才不得不回避了玄冰。

喬玄冰将雞湯熱了熱,看着他吃完,這才開始整理下山的東西。

燕青陽的東西不多,能帶走的也只是一個包裹。

喬玄冰看他磨磨蹭蹭許久,也不催他,只站在一旁問還有什麽要帶。燕青陽看他很是堅持,還拿着自己包裹不放,也只好随着他出了門。

喬玄冰讓他上了馬,自己卻牽着缰繩,對他笑道:“窮人娶妻便是這樣,牽着驢子到岳丈家領娘子回來。我也只得這一匹馬,以後連教主也不做了,你卻莫要嫌我才好。”

對他話中的親昵,燕青陽十分不慣,随之而來的便是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不由道:“教主……你怎地忽然要退位?”

喬玄冰暫時不想告訴他要娶武功平常的妻子,又很是愛他,舍不得別人拿他當靶子,也不想告訴他屬意烈烈為下一任教主,唯恐他為烈烈擔心,只道:“不想做就不做了,這個教主,也沒甚麽了不起。”

燕青陽雖然焦急,但對他淡然的态度也很是無可奈何。

“卻不知青陽擺脫了回春訣後,有甚麽打算?”

燕青陽呆了呆,他從未想過能夠擺脫得了回春訣。對他來說,他的一生總有一個枷鎖。以前是因為對玄冰的感情,然後是烈烈,再後來是回春訣。為了忘掉這段感情而有了烈烈,為了烈烈染了浸入骨髓的毒性,為了解毒而練回春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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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這是一條獨行的線,注定孤苦而絕望地了此殘生,卻沒想到玄冰橫插一腳。

沒聽到他回答,喬玄冰也不着急,柔聲道:“莫非青陽打算将回春訣練成,飛升成仙?”

“教主……莫要說笑。”

“我仔細看過了,那回春訣很是完整,若是持續不斷休習的話,或許真的能打通筋脈,延年益壽。只是難度太大,要吃的苦也很多。你練了三年不成,并不是因為你天賦不夠,只是你用情至深,這功法對你來說,很不合适。而且……我也舍不得你吃苦。”

喬玄冰說得自然而然,燕青陽只默默聽着,并沒有搭話。

“我練了嫁衣神功時,才知道這功法枯燥難練,難為你竟練了十年。你卻只拿來換一夜春宵,當真是虧得很。”喬玄冰故作輕松地一笑,終于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馬背上的青陽一眼。

燕青陽低頭不語,卻是不慎與他目光相撞,只得将頭轉過一旁。

喬玄冰怕他生氣,忙道:“我知道,若不是因為烈烈,照我當時的暴戾,你都懶得理我了。”這麽一說,這小子還是做了幾件好事的,喬玄冰似乎感覺沒那麽讨厭兒子了。

燕青陽卻像是夢游一般回道:“單宮主處處勝過我,若是教主肯為他屈低一些,你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教主不必顧及我的想法。”

“你不要和他比。”

是啊,和單渺之比,簡直就是自取其辱。燕青陽的神色變得更是黯然。

喬玄冰連忙道:“他有他的優點,你自然也有你的好處。我習慣了你,對他卻是沒甚麽感覺了。”

燕青陽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想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天底下有千千萬萬的人,你喜歡的那一類或許有無數,總不能一個個都有機會繼續相處下去,很可能還會成仇敵。能和他成為摯友,也是不錯。其實仔細想起來,我雖然曾經對他有過好感,但并沒有非得到他不可的想法。倒是對你……”

喬玄冰輕笑了一聲:“當年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你,自己也覺得自己瘋了。後來一直想追尋一種狂情炙愛,才會……才會流連花叢。如今才知道,我之所以眷戀這種狂熱,正是因為我曾經在你身上找到過。”

“是我變了……”燕青陽喃喃地道。聽着喬玄冰剖析對他的感情,他也想到了鬧得很是不堪的當年。

“其實先變的是我,若不是我仗着自己天賦出衆,看不起人,又豈會對你苛刻?”喬玄冰苦笑,忽然看到他神色變得痛楚,顯然是引發了內傷,便換了話題,只說江湖上的趣聞。

喬玄冰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話,燕青陽隔了許久才插上一句,竟是讓喬玄冰喜不自勝。

兩人到了山下,尋了下榻之處。用過晚飯後,喬玄冰又為他運氣療傷。他甚是恭敬有禮,讓燕青陽放松了許多,但晚上同卧一床時,卻覺思緒如潮,竟是無法成眠,只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喬玄冰會睡他身旁,是擔心他趁夜色離開。他有些詫異于喬玄冰的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回想起白天他所說的話。

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得在他面前,連呼吸都不屬于自己。

燕青陽看着身側喬玄冰的俊目修眉,近在咫尺,很沒出息地覺得,總是現在死了,也是不枉了。

似乎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喬玄冰睜開眼睛,随即便是一個微笑:“睡不着麽?”

“……”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要不要我睡地上?”喬玄冰一邊說着,竟要起身。

燕青陽連忙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此時雖然不冷,但地上總有濕氣。

喬玄冰便也不動了,只等着他開口。

“你白天說的,小時候對我有過那種感覺,是真的麽?”

若當真如此,他甘心住到喬家做童養媳,也不算過于羞恥。只要喬玄冰承認過這段感情,至少證明自己不是遇到一個騙子,當時的喬玄冰的确值得他所愛。那麽他這一生,至少不是一個笑話。

“自然是的。”喬玄冰柔聲道,“其實我現在滿心都想着你,想抱你,比那個時候更想,只是不想傷了你,才不敢多說。我是打算等你傷勢養得好些了,就帶你回去完婚。喜帖我都寫好了,就等着讓人送出去……青陽!”

燕青陽聽着他柔聲細語,他從未想過喬玄冰竟會這般對待自己,似乎比對單渺之還好些。單渺之與他在一起時聊天打趣,卻是沒有這般珍而重之的态度。

他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只能用手撐着身體,勉強不倒下去,看到喬玄冰慌亂的表情,他忍不住喃喃地問他,卻也是在問自己:“我……真的有這麽悲慘?”

這兩個字驀地讓喬玄冰像被針刺到一般,他忽然明白了燕青陽總是麻木而自嘲的語氣是為什麽。

他雖然跌到泥濘裏,也不會肯讓自己出于憐憫而前來解救他。

喬玄冰嘴裏盡是苦澀:“你幾時見到我可憐別人?喬某橫行一世,從未有任何憐憫之心。你如今傷勢未愈,這話卻是不宜多說,如今只說一次,你給我記好了:我對你好,絕不可能是同情,而是因為愛着你。”

燕青陽被他的話沖擊得回不過神,他斷然不敢相信喬玄冰,可是看他情真意切,也只有少年時才有過,只覺得時空扭轉了一般,喬玄冰忽而由青年而變至少年,又由少年化為青年模樣,只是眼底纏綿,眉間關切,卻是完全一樣。

他只覺心神皆在顫抖,發出嗡鳴之聲,震得他耳畔難過之極。喬玄冰的面容漸漸變成了驚慌的表情,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神志模糊,竟是暈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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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表明心跡過後,喬玄冰對他更親近了許多。他也漸漸習慣喬玄冰的體貼。

因為長久獨居,他顯得木讷遲鈍,許多時候并沒有回應,喬玄冰也不介意。

即使有喬玄冰新練的嫁衣神功,回春訣造成的內傷仍然無法忽視,喬玄冰也很是頹然:“若我功力再深厚一些便好了,不至于讓你吃苦。”

燕青陽胸腹痛得說話都難受,只能用手按住他的,勉強搖了搖頭,表示并不贊同他的話。他自己練過嫁衣神功,深知兩年的功力有多少,喬玄冰必然是苦練過的。

如果七八年後喬玄冰才找到他,那自然是極好,可是要隔七八年不見,燕青陽也很是不舍。對于喬玄冰來尋他,他其實很是感激,若是因此受了回春訣的反噬,他也并不感到後悔。

初時喬玄冰喂他吃白米粥,他咽下去後,咳出來盡是粉紅色,顯然是內傷出血,讓喬玄冰面色難看之極。

喬玄冰自诩天縱奇才,但這嫁衣神功是水磨的功夫,卻是不那麽容易練好的。萬幸的是燕青陽自己也有重練了嫁衣神功,兩人合力施為,還不至于惡化。

饒是如此,這一住便住了有四個多月。

一百多天的日夜都以內功續命,燕青陽形容枯槁,喬玄冰也瘦了一圈。

燕青陽的內傷才終于穩定了下來,有時聽到喬玄冰過于親熱的話,他也只是面頰發紅,眉心微蹙,最忍不過的時候,便用手按一按心口,卻不再吐血昏迷。

……

回天山的計劃提上行程,燕青陽卻有些不安。反倒是喬玄冰興致勃勃,将成親之事提了又提。

“這是喜帖的名單,你看一下還要請誰?”

喬玄冰遞給他一張用小楷謄寫好的紅箋,燕青陽接過了,看到上面大多是親戚朋友,人數并不多,但也寫到了方棠溪夫婦和永安王和王妃的名字,甚至還有他在洛陽開酒坊時的鄰居。

“……沒有薛神醫?”

“你怎麽只注意薛神醫?”

燕青陽沒注意他的妒意,還很是認真地解釋:“左邊是你的親友故舊,右邊是我的相熟,你列得這般清楚,我又怎會注意不到?”

“但你第一眼就看到了!”

燕青陽想不出他到底為何這麽生氣,只平靜地解釋道:“薛神醫對我有救命之恩,他不來是一回事,若是不請他,卻是我們的錯。”

喬玄冰原先只盼他沒發現,這事最好是燕青陽自己沒注意比較好,若是瞞着他,以後少不了要落埋怨。卻是沒想到燕青陽第一眼就注意到沒有薛神醫的名字,雖然郁悶得無以複加,但也看得出燕青陽對那混蛋只是感激之情。

原來嫉妒竟是這般不好受,卻還要捏着鼻子忍了。

喬玄冰無奈之下,只得添了薛神醫的名字,讓人把喜帖送出去。天山離中原甚遠,等客人收到喜帖啓程到天山的時候,想來他們都已經回到總壇了。

燕青陽忙道:“等等!真要……要成親麽?”

他以為自己得不到喬玄冰的感情,那麽要個名分也是好的,可是折騰了這許多年,卻将這些都看得淡了,如今提到成親,卻只覺羞赧窘迫。

“那是自然。我期待很久的。”喬玄冰笑道,“你若不和我成親,我晚上會睡不着覺。”

“教主說笑了。”

看到燕青陽總是淡然的氣度,喬玄冰竟像是心癢癢的,有些情不自禁,捉住他的手,輕道:“青陽,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我說的是真的,想到你竟然同他住在靜溪山那麽久的時間,我就覺得無法忍受。今後我必然好好待你,不會讓你傷心。”

燕青陽仍然十分平靜,沒有為他的話而動搖。他以前相信過喬玄冰,住進喬家,結果被所有人看不起。

一個人要犯第二次錯,是多麽愚不可及,可是玄冰一求懇,他就舍不得玄冰這麽心焦的樣子。

“我相信你的,教主。”他溫言勸慰他,眼底卻忍不住流露出滿溢的悲傷。

或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聰明人,若是這一回仍然會遭他嫌棄,被人看不起,除了這條命外,他也沒什麽好失去了。

喬玄冰緊緊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嵌入自己身體中,熾熱的嘴唇不斷親吻他的面龐,聲音也激動得發顫:“青陽,你怎麽能這麽美好?我好高興,真的,我好高興……”

燕青陽輕聲安慰他,他看了燕青陽半晌,眼裏仍然滿是喜悅:“拜堂時你要穿鳳冠霞帔麽?”

“我以前沒有女妝過……”燕青陽有些訝異,但很快反應過來,“如果是你擔心別人知道我是男人,我可以穿鳳冠霞帔沒關系。方公子的夫人為了方公子,也一直扮成女子。”

喬玄冰是因燕青陽向來有些女氣的原因,才有這麽一問,不料他竟是這麽回答,才知自己對他的喜好仍然知道得太少,過了許久道:“他們的事我知道一些,他那夫人其實是中原一個有名的劍客,名喚藍吹寒。方棠溪為他吃盡苦頭,他扮成女子也沒甚麽了不起。但我不願你受委屈,你若不喜歡,那不穿就是。”

“你不怕被人取笑麽?”

“人生短短幾十載,哪有功夫計較別人想甚麽?”

“那你以前……”

他以前嫌棄他是男子,果然是因為看不起他,所以找個借口。燕青陽想得明白,随即住口不語。

喬玄冰看他眉心緊蹙,也不知是否心中波瀾橫生,又震傷了肺腑,懊悔驚懼之下,忙道:“你打我罵我都成,莫要自己生氣,氣壞了身體。”

燕青陽自然聽得出他的擔憂出自真心,前些日子他碗都拿不穩,掉到地上的時候,喬玄冰便是這般面色發白的模樣。

小時候喬玄冰雖然對他起過色心,卻是從來沒有這麽小心翼翼。

“是我不對,我不該提舊事。”

年少無知時,難免會喜怒無常,忽視自己最真實的感覺。喬玄冰長大後卻是從來沒有違心地說過喜歡他。他也能感覺到喬玄冰為他變了許多。而這三個多月的相處,的确表明了喬玄冰是将他放在心上。

曾經以為遙不可及的甜蜜竟然突如其來,可惜的是他卻只能略想一想便要停止,以免這種感覺淹沒了自己,震傷肺腑。

他輕握住喬玄冰的手,語氣也很是平靜,顯得淡然而從容,喬玄冰不由心神一蕩,慢慢吻住他的唇。

“青陽,你如此恢弘大度,是我以前錯看了你。我真不知該怎麽愛你才好了。”

燕青陽聽他接連贊美,面上不由發熱,正想謙遜之時,被喬玄冰抱到了懷裏。

……

送到靜溪山的請柬到了,薛神醫當年住在慈恩寺旁,後來知道燕青陽離開後,也曾到處去尋燕青陽,結果兩人定親了才給他消息,但他對燕青陽卻毫無責怪之意。燕青陽早在七年前就拒絕過他,也從沒給過他機會,只是燕青陽不愛惜自己的做法讓他身為大夫無法諒解,得到消息後,即刻奔赴天山。

苦思多年未曾想到回春訣的解救之法,薛神醫很是慚愧,如今除了嫁衣神功能療傷之外,确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薛神醫不顧喬玄冰的冷眼,拉着燕青陽到一旁說了許久的話,也不知說的甚麽,讓燕青陽時而尴尬地面泛紅暈,時而感激地輕握薛神醫的手,直把喬玄冰氣得面色鐵青。

和燕青陽相處久了,他也漸漸明白燕青陽的心思,不和薛某人在一起并不是因為燕青陽不喜歡薛某人,恰恰相反,燕青陽是對薛某人十分愛重,才不忍傷了薛某人的心。不管是燕青陽身體不适發生意外而辭世,還是因為不夠深愛而愧疚,都會給薛某人造成極大的痛苦。

但這些話是不能在燕青陽面前說的。喬玄冰即便是有滿腔的妒意也只會忍着。燕青陽這樣的人,只要口口聲聲說他愛自己,自己無限感激,他便不會和自己争吵。

這世上向來便是小人得志,似薛神醫這般的君子也只有落寞離去了。為了燕青陽,喬玄冰并不介意做一個小人。

待到分別之時,薛神醫直接下了山,不願參加兩人的婚事。

燕青陽站立不動,遙望着薛神醫孤獨的背影。

天山風大,兩人的話喬玄冰能聽到的極少,他上前将燕青陽抱在懷中,問道:“與你說了些甚麽?”

“他沒說甚麽,只是告訴我,他四處尋藥,找到了可以讓筋脈連續的藥草,我面上的肌肉雖然時間太久長合了,但還能再用刀圭之術換回來。只是因筋脈生長之故,會比上次疼的時間更長,怕我忍不住。”

“你答應了麽?”喬玄冰不由得十分緊張。

如今燕青陽女氣雖留少許,卻更顯得淡然從容,神情充滿了魅力,若是容貌恢複,不知會令多少人神魂颠倒。

“你若是覺得現在不好看,我便去做。”

喬玄冰想也不想:“現在好得很,不必再變了。”

“為何?”

“我不想你再吃苦。現在已經很好了,若是每樣都好,我反而擔心。”

“擔心甚麽?”

“擔心天道損有餘補不足,讓你發生意外。”喬玄冰憂心忡忡,卻有一絲不滿,顯然若不是燕青陽苦苦追問,他并不想把這句話說出口。若是應驗了,便是一句谶語。

燕青陽看他的确是不想自己恢複,便也沒再考慮。

薛神醫當時還說,若是喬玄冰待自己不好,便要他去尋薛神醫,他會等他一世。

他中感激,連勸薛神醫,卻是無法勸得動他。

他自認自己并沒有甚麽優點,能得薛神醫如此傾心相愛,原先那張英俊多情的面容未嘗不是一個引子。

……

五月初八,良辰吉日。喬府賓朋滿座。

府上的擺了宴席,宴請無數親友。

兩位新郎官身穿紅裳,拜過天地後,便入了洞房。喬母甚是喜悅欣慰,但因身體不适,招待客人的事就交給了教中的長老。

角落的一個小矮桌坐着的卻是一桌小童。

六歲的小郡主指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喬烈笑道:“你這麽大了,你爹娘才成親,你定然不是你娘生的。”

喬烈橫掃了他一眼:“你才不是你娘生的!”

小郡主叉腰道:“我不是哩!父王是聖上賜婚的。”

喬烈冷冷地道:“賜婚就了不起麽?生出你這小潑婦,有甚麽好得意?”

“喬烈,你敢對我無禮?”小郡主最氣的就是別人說她刁蠻,一怒之下便要去打喬烈。

一旁的方家長子方承影輕拉了弟弟方承冰的袖子:“弟弟,要打架了,快走!”

方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弟弟來歷不明,只除了眉心長了一顆和爹爹一樣的紅痣,得了爹爹喜歡,其實方承冰只比他小幾個月,又怎麽可能也是父母親生。

現在席上的話題很是敏感,方承冰雖然有點呆,但聽久了難免不會多想。

卻見方承冰正在偷偷摸摸地把自己面前那幾盤菜每塊都吃一口,但菜式不少,他吃得嘴巴都鼓起來,看到哥哥拉他,很是為難地看着那幾盤被他做了記號的菜。他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桌的菜,就這麽放棄好可惜……

好在這個時候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分開了正在厮打的喬烈和小郡主,然而小郡主的臉已被喬烈抓破了一道血痕。

“喬烈,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女童尖銳的聲音讓酒席倏然一靜。

洞房裏喬玄冰正抱着燕青陽在懷,只覺得眼前人溫柔大度,而今日就是佳期,幾乎快半年看得見摸不着,欲望高漲時只能去沖冷水。青陽雖然願意給他抱,但他擔心青陽身體沒好完全,如今正是良辰美景,躊躇滿志之時,更是歡喜無限。

“青陽,我終于重又擁你入懷了。”

燕青陽看他含情脈脈的神情,臉上不由一熱:“玄冰。”

比起如今的斯文儒雅,喬玄冰更思念他以前激動得渾身顫抖地躺在自己懷中的模樣,但知道他現在身體不适,一舉一動都變得溫和緩慢,但也是迫不得已,也更讓他心疼。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他以前希望燕青陽似這般大氣雍容,如今燕青陽果真變得如此了,他卻開始遺憾燕青陽不如往日情深。

想要他情深,自然要自己付出更多才行。

喬玄冰親了親他的嘴唇,露出一個微笑:“青陽,我至愛你。”

“玄冰……”燕青陽亦是有些動情,溫言道,“你今日很是好看。”

他內傷的緣故不能飲酒,合卺酒只是兩杯甜酒,卻已讓他有了微醺之感,更覺喬玄冰人美似玉。

正在此時,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教主,夫人,不好了!少主把小郡主的臉抓出血了!”

喬玄冰才解開了燕青陽的衣裳,露出那渴求已久的肌膚,卻聽到這句,氣得一張俊美的面容都微微扭曲:“我就知道這小子,只會壞我的好事!”

……

喬玄冰自去安撫賓客,燕青陽帶着喬烈在房中。

他回到喬府已有一段時間,因身體不适,每次和喬烈只說幾句話便分開,每次相聚時他的情緒也只是淡淡的,并沒有過于親近。喬烈也像長大了許多,十分恭謹有禮。

如今喬烈在他身旁,竟有些怯生生的,許久不開腔。

燕青陽看他不說話,苦笑了一聲,倒了一杯甜酒遞給他。他猶豫許久,才小心地接過了,卻又不喝。

燕青陽指指酒杯,示意他喝下。一小杯甜酒還不至于醉人,但至少會讓嗜酒的喬烈情緒穩定些許。

喬烈小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喝了,唯恐掉落半滴。

“以前惹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麽,怎麽現在知道怕了?”

喬烈抿着唇,一聲不吭。

燕青陽蹲下來,目光與他平視:“你是不是不喜歡小郡主?不喜歡她也不要傷人。她是女孩子,臉上要是傷到了,以後很可能就嫁不出去。你能負責嗎?”

“是她不喜歡我!”晶瑩的眼淚忽然從喬烈眼中滾落,“她說我不是……不是爹爹親生的孩子!”

燕青陽手足無措,只能将他抱住:“烈烈自然是爹爹親生的,只是爹爹身體不好,不能親自照顧烈烈了……”他也不知六七歲的孩子能聽得懂多少,斷斷續續地解釋着,卻已覺氣血不穩,心脈疼痛,“烈烈是男子漢,以後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是不是?”

“嗯,我以後也會照顧爹爹。只要爹爹不離開我。”

“好孩子。”燕青陽柔聲道,“爹爹是為了烈烈才回來的,又怎麽會離開烈烈?”

喬烈的目光中染上難以置信的喜悅:“真的嗎?爹爹以後真的不會再離開烈烈了?”

“自然是真的。”

喬烈欣喜若狂,抱着燕青陽說了許多話,包括他這段時間的思念,他做了什麽事,學到什麽武功……

安撫賓客回來的喬玄冰看到喬烈這般纏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把他拎了出去,“臭小子,自己拉的屎,自己把屁股擦幹淨,快去道歉!”

喬烈其實很喜歡今天來的這群孩子,但小郡主高傲,方氏兄弟又不理會他,讓他小小的心中起了自卑之感。如今被爹爹抱着說了一會兒的話,卻覺得漫天烏雲散盡,

于是歡歡喜喜地去了。

喬玄冰趕緊關上房門,合上窗子,打定了主意,不論是誰再來打擾,再也不開門。

End

後記

燕青陽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所以若是玄冰不醒悟的話,可能他真的會在山上蹲一輩子。 (^o^)/~然後武功大成,從後天升到先天,然後修煉出內丹……

焚心回春訣是千年前煙浮宮某一代宮主蕭祈玉所創,他因為不能愛人的緣故,成了個花心大蘿蔔受,到後來沒修成正果,但也風流快活了一、兩百歲。所以說回春訣若是修煉得法,還是可以長生的哦!

再說說方家兄弟。由于藍方沒時間照顧,所以承冰是給老夫人養的,小時候缺衣少食,所以他的故事注定了就是吃吃吃……如果大家願意看怎麽做吃的以及怎麽吃,月月有機會可以寫寫他。

棠溪和承影都是寶劍名。所以說,方老夫人真懶啊! (哎喲,誰砸的西瓜皮?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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