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心悅誠縛

作者:江上七七

文案:

十年前,寧維誠無辜入獄,盡管千辛萬苦,也一直堅信潘心悅永遠不會放棄自己,可時光轉移,他等了又等,卻等來了查無此人的絕望消息。

寧維誠後來想,如果這一輩子還能夠遇見潘心悅,那麽他只允許自己做兩件事,第一:拯救她;第二:毀滅她。

拯救她是因為她不幸福,毀滅她是因為她太幸福。

內容标簽: 虐戀情深 情有獨鐘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潘心悅,寧維誠 ┃ 配角:齊遠征,宋月影,宋襄北,高天橋,宋襄南,更多配角若幹 ┃ 其它:沒落的高幹家庭,雙高幹後代

☆、1引子

他曾經是個刑事罪犯,初初入獄時,還是個愣頭青似的少年,跟一群殺人犯關在一起,江湖規矩一概不懂,戾氣爆棚,再加上身世那樣好,有個有權勢的父親在後面撐着,難免有些不可一世,而入了那樣的地方,哪裏還有什麽身份地位?管你老子是誰,稍一瞧不順眼就被人湊得狗血淋頭,遍體鱗傷。

他不服氣,硬着脖子跟那些殺人犯對着幹,後來再次被人群歐,打得下巴脫舀,右腿骨折,撲通跪在地上,那些人并不算完,吆喝着要他求饒,不求饒就灌他喝某個頭目的新鮮尿液,他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長輩,絕不會給這幫孫子下跪。

他寧死不屈,硬着頭皮一次次的爬起來,卻在每次将要成功的時候就被人背後一腳踹成狗啃泥的姿勢,繼而引得滿堂喝彩,他當時覺得心口顫動,咬牙切齒,這世上竟有這些惡毒敗類,以傷害別人為終生目的。

那會兒他對這個社會還抱有希望,以為渡化終究可以讓人向善,可是他忽略了那些人是殺人犯是瘋子,期待他們良心發現根本是作夢的事。

他忍着巨痛攢着一口力氣爬起來,卻不想有人在身後用力的踩着他那只受傷的腿,仿佛是跟他卯上了勁,一邊踩一邊施重的輾轉,他幾乎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疼得他呲牙咧嘴,冷汗直冒,卻不喊一聲疼,最後實在疼得連心尖都打着顫,渾身的每個毛孔仿佛都叫嚣起來。

那人并不打算罷手,偏了一下頭,已經有人走過來,邊走邊解褲扣,準備現場直播的撒一泡尿撒在他嘴裏。

眼看着男性烏黑的器物對着他的頭部就要澆下來,他忍無可忍,低吼一聲,發了狠的不顧疼痛絕地反擊,結果将準備直播的那人的大腿內側生生咬掉了一塊肉,那人疼得滿地打滾,他不知道他胸口當時在哪兒來的恨,将那塊鮮血淋淋的肉用盡全力的塞進了那人的嘴裏,那人死活不吞,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枚打火機,随着肉塊一同塞進了他的喉嚨,整個過程,他幾乎想都沒想,倒像是演習過很多遍似的,旁邊的人卻看得目瞪口呆。

後來有人告訴他,他天生具有嗜血的本能。

那人倒在地上哽了半天,直到口吐白沫,像患了羊癫瘋似的不停抽蓄,他支撐着殘破的身體站起來,看清了那些人眼裏的恐懼,他聞到了腥甜的新鮮血液氣味,那種氣味讓他覺得有種莫名的快感,他像是豁出了所有的禁忌,當着那些人的面,一腳踢在了那人正汩汩冒血的傷口處,他不知道為何那樣恨,如果手邊有把刀,他想殺了那個人或者監獄裏所有人的心都有。

那時候,他爆發了狼性的潛力,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吓住了,從此獄間的那些人對他忌憚三分,之後再沒有人會随意挑釁。

他之所有這樣拼命,不過是想保自己周全,無論如何,他得保護自己全頭全尾的出去,不讓任何一個愛他的人傷心難過。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過只是這裏的一個過客,父母絕不會坐視不管,況且他沒做過的事情怎麽能夠空穴來風的定他的罪?而且那個發誓說愛他愛到死的姑娘可以做證,她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踏進這個火坑,無論如何,她會想辦法證明,他的确沒有做過那件事。

可是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她卻像人間蒸發似的,忽然在這個世上音訊全無,每個來探視的人他都會求他們幫忙找她,因為她是很重要的證人,只有她可以證明他是無辜的,可是每個人回複的消息都是驚人的一致,她同她母親搬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們搬去了哪裏。

若是換作他以前的脾氣,一定是暴跳如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刨出來,可如今,他身陷囹圄,連半點辦法也沒有。

無數個不眠的夜裏,他通過那個小方窗,望着窗外暗寂的夜空,心想,潘心悅,你在哪兒?你究竟在哪兒?即使心頭有隐隐的負面情緒,卻無法抑止他瘋狂的想念她,想她的發她的唇她的指尖她的——身體。

上帝仿佛跟他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将他一把扔進了地獄,他在裏頭掙紮數月,在絕望中求生存,卻仍舊沒有怨恨過不辭而別的潘心悅,他知道他的小姑娘也許只是離開,也許只是害怕,隔不多日,總是會出現的,即使不能成為他的證人,但是來看看他也算是不曾辜負他們那段癡纏的愛情。

他從夏天等到冬天,又從冬天等到夏天,在四季交替中,他沒有等到潘心悅,卻等來了終審判決,服刑期限已由當初的二十年改判為十年。

他聽到這樣的消息,猶如五雷轟頂,終審未來的時候,他堅信自己只是暫時羁押在這裏,遲早有一天會出去的,可是當終審終于來了,他知道他這一輩子都完了。

家裏人為這樣的判決喜極而泣,可是對于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來說是件多麽殘忍的事情,這意味着他失去自由失去親情失去愛情失去一切原本屬于他的美好人生。

這一刀切得太過突然,突然到讓他措手不及,十八歲的絕望少年在暗無天日的牆角裏淚流滿面。

最美最好的一切像幻影似的迅速駁離,“潘心悅”這個名字,從此成了他的禁忌。

☆、2援救

夜裏九點半的樣子,寶英山上的別墅酒店因為離城區有些遠,這會兒已十分安靜,寧維誠執着一杯紅酒半躺在陽臺上的搖椅上,藏青色的夜空像一張巨大的絲絨布,冬夜裏清亮的幾顆星子如同遺落的碎鑽,零星的撒在上面。

微寒的光芒,刺進他的眼睛裏,灼得他幾乎想要流淚。

他知道自己沒有傷春悲秋的細胞,這樣失常,大約只能歸咎于喝醉了!

可是他明明那樣清醒,清晰的記得這天是什麽日子,這個日子對他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

他不敢細想,只覺得稍一觸碰,整顆心就發寒,像被丢進了三九天的冰窟裏一樣,是那種冷到骨髓裏的痛。

他捏了捏眉心,輕輕的籲了一口氣,心裏頭有些煩亂,這裏實在太安靜,安靜得讓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無所遁形。

他有點呆不住,站起來将酒杯往酒櫃上一放,提起車鑰匙就出了門。

當他将車子從地下車庫開出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因為并沒有目的地,只好開到哪兒算哪兒。

到市中心的時候,給齊遠征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說是在黃金海岸,問他要不要去,他蹙眉輕笑,答應下來,只是想着,或者喝得再醉點,心裏也許就沒那麽難受了。

寧維誠剛到黃金海岸門口,就瞧見範彬穿着黑襯衣,齊遠征穿着花襯衣,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裏聊得火熱,但與這十二月份的天氣,着實有點不搭。

寧維誠将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輕咳了一聲,齊遠征與範彬尋聲望過來,範彬瞄了一眼齊遠征,齊遠征卻涎着一臉笑,說:“誠哥,這麽快就過來了?”

寧維誠“嗯”了一聲,眉間攢着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說:“這是在迎我麽?怎麽不穿個三點式的站在這裏,回頭率比這要翻幾倍!”

齊遠征給範彬遞了個眼色,笑着說:“誠哥開玩笑都不帶笑的,我們這不是怕你尋不到地方麽,所以下來領你上去。”

“搞得好像我不懂黃金海岸的大門是朝哪邊開的一樣。”寧維誠眸子裏閃着揶揄的笑,說:“帶路,還杵着當木樁,秦老板會給你們算裝飾費?”

齊遠征和範彬這才跟在寧維誠後頭上了電梯,範彬按了樓層,寧維誠淡淡的瞥了一眼,看到範彬的手指有點發抖,眸子裏溫和的光淡下來,帶着幾分淩厲,漫不經心的問:“鳳求凰改到十六層了?”

範彬額上冒着汗,說:“沒,還在十五層,你這樣的身份當然更适合在十六層貴賓包間,又安靜又高雅,十五層太亂了,你就別去了。”

“我倒是很久沒去了!”寧維誠閑閑的說着,修長的食指按在“十五”的數字上。

範彬與齊遠征對望了一眼,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幹澀的擠出一個笑,氣氛有些詭異,寧維誠不是看不出異樣,只是沉住氣,想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只聽到“叮”的一聲,十五樓已經到了,範彬失了分寸,竟是想走到寧維誠前頭去,寧維誠也不點破,不鹹不淡的說:“這麽着急,是要準備87年的Cheval Blanc?正好,我還沒喝好。”

範彬的腳堪堪一滞,停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額上虛汗直冒,微低着頭,下巴像要掉到地上,喏喏的說:“誠哥,我們……其實……其實……”

“既然說話這麽費勁就別說了!”寧維誠的聲音冷下來。

“鳳求凰”近在眼前,他擰着門柄推開門,一浪一浪的重金屬音樂如雷貫耳,寧維誠緊蹙着眉,穿過兩米的進巷,半明半暗闊大的包間裏正上演着一副副活/色/生/香的肉/搏/戰,伴随着“嗨”到極致的音樂聲,每個人臉上似乎都有一種淫/亂而癫/狂的猙獰。

寧維誠嗅出了某種味道,心頭一沉,潮洶一般的憤怒像海嘯一般狂卷而來。

大廳的正中央,在惟一的一盞極其刺目的射燈下面,一個赤身祼體的女孩,雙手雙腳被四個男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式擎在半空,又黑又長的頭發垂下來掩住了整張臉,一個彪形大漢光着身子站在女孩的雙腿間,正将自己的器/物送進女孩下/身的入口處。

女孩用盡力氣,掙紮着嗚咽着,不知是不是有人嫌聲音太難聽,将丢在地上的內褲撿起來順手塞進了她的嘴巴裏,聲音塞回了喉嚨裏,而低鳴的嗚咽顯得更加令人神經一抽。

寧維誠鐵青着臉,不顧齊遠征與範彬的攔阻,大步走過去,右胳膊猝不及防的勾住正在埋頭苦幹的男人的脖子,用力一甩,“嘭”地一聲,重物撞在牆上的聲音。

其他四個人這才反應過來,本能的收了手準備做出回應,女孩将要摔在地上的時候,寧維誠眼疾手快,從旁邊踢過一張桌子,只聽到“咻”地一聲,寬大的桌子準确無誤的落在女孩的身子下面。

那幾人眼看着自己的老大被人偷襲,氣血上湧,以迅雷之速跑到洗手間裏摸出幾把長刀,正要出手,齊遠征已經喝住他們。

幾個人怒目而視,并不打算住手,其中有個瘦高個子,眼角長着一顆黑痣,皮笑肉不笑的說:“齊老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好歹來者是客,我們豹哥被人這樣欺負,你卻一句‘住手’,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齊遠征來不及答話,那豹哥已經站起來,氣急敗壞的跑過來,慘白的射燈光線,直直的照在他臉上的那條長長的刀疤上,他那雙如同鷹隼一般的眼睛盯着一臉從容淡定的寧維誠,跟旁邊的幾個人使了使眼色。

旁邊的幾個人心領神會,揚起長刀就要砍過來。

寧維誠無懼無畏的後退了一步,做着迎戰的準備,瞄了一眼範彬,漫不經心的說:“将姑娘們帶到偏廳裏,留在這裏不要無辜喪了命。”

幾個人舉着刀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範彬領了命,欠了欠身帶着姑娘們退到了偏廳。

豹哥臉上的肌肉抽蓄了幾下,狠狠道:“既然這麽不怕死,那報上名來,我塗豹從來不跟無名之輩交手。”

齊遠征想上前跟塗豹交談,被寧維誠用手勢止制了。

寧維誠神态自若的轉動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淡笑出聲:“好說,本人寧維誠,還需不需要介紹一下祖藉父母?”

“寧……寧……”塗豹吱唔着沒出聲,腦門上已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子,荒張中望了一眼寧維誠身邊的齊遠征。

齊遠征嬉笑着走近塗豹,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塗豹頓時臉色都變了,立馬用腳踢了踢仍舊舉着長刀的兄弟,使着眼色,恭恭敬敬抱拳道:“對不起,寧先生,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剛剛兄弟們有沖撞的地方,我叫他們給您賠不是。”然後一腳踢在臉上長黑痣的男子的後膝關節處,長黑痣的男子沒防備,直直的就要跪在寧維誠面前。

寧維誠長腿跨前一步,已扶住那男子将要落下的身子,淡聲說:“不必了,來者是客,不知者不怪,不過我還要說一句,既然是客,就請按照當地的規矩辦事,否則你知道後果。”

塗豹尴尬的笑起來,抱了抱拳,說:“是、是,寧先生大人大量,早聽說寧先生行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原來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寧維誠轉動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在白白的燈光下,扳指表面散發出幽黑而冷凜的光芒,一如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他眉頭微蹙着笑起來,說:“談不上,只是用強必竟少了那份樂趣,你說是不是?”

同為男人,仿佛是心領神會似的哈哈笑起來,本來一場蠢蠢欲動,蓄勢待發的戰争就這樣的消彌于談笑間。

送走了塗豹一幹人等後,齊遠征吩咐人進來打掃現場,不屑一會兒工夫,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樣子,範彬果真是出了大血,将一支87年的Cheval Blanc放在寧維誠面前,寧維誠掀起眼皮瞄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坐進沙發裏。

範彬看他那樣子,心裏有點沒底,齊遠征開了木塞,給寧維誠斟了一杯,拿自己的酒杯給他的碰了碰,說:“白玉龍的名號看來到這邊來還是很管用,瞧那塗豹一聽,吓得臉都變了色。”

寧維誠眸子微寒,冷斥道:“以後少提這三個字。”

齊遠征嬉嬉的笑起來,“是,我知道,你現在是正經商人。”

“你知道就好。”寧維誠抿了一口酒,說:“你們最好少碰那些東西,今晚的事我不追究了,當初我跟宋襄南談的時候保證過,絕不動毒品,這東西碰上了一輩子就脫不了身。”

“是他們找上我們的。”很久不說話的範彬謹慎的說。

“我不管是誰主動誰被動,結果是一樣的。”寧維誠神色一黯,道:“如果你們還看得起我,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否則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

這一天還沒到頭,仍舊過得十分糟心,寧維誠抿完最後一口酒,站起來準備走,身後忽然傳來嘤嘤細語的聲音:“謝謝你,大哥!”

寧維誠回過頭來,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那女孩的臉,但從聲音裏可以聽出有幾分怯弱與謹慎,他仔細想了想,在黃金海岸,他似乎并沒有認識的姑娘。

女孩仿佛泫然欲泣,抽抽答答的說:“謝謝大哥剛才救了我。”

寧維誠這才想起是剛才被人擎在半空中差點被人強/奸的女孩,眉頭一縮,淡聲答:“不用謝!”

轉身欲走,忽然聽到有人驚呼着叫了一聲,寧維誠擡起的腳步猛然一滞,心尖仿佛被人用針一戳,有一種細微的疼慢慢的從心口蔓延開來,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3配合

寧維誠緩緩的回身,只見齊遠征與範彬還有幾個女孩子圍着那女孩,齊遠征拍着她的臉,掐着她的人中。

其中有人提議要不要做人工呼吸什麽的,範彬罵道:“又不是溺水做什麽人工呼吸?沒見識!”

他說着只見寧維誠已經走過來蹲了下來,範彬讓開來,寧維誠看到烏黑的頭發擋住了女孩半邊臉,但仍舊可以看見女孩的皮膚很白。

他的食指輕輕的觸摸她的臉,像在觸摸一件寶貝似的,食指游走在她的臉上,他試圖着想勾走搭在她臉上的頭發時,手忽然一抖停在那裏,內心仿佛在做一個極艱難的抉擇,掙紮了很久,久到旁邊的齊遠征與幾個姑娘都有點詫異的盯着他時,他在警覺中蒼皇的站起來,轉過身去。

過了很久才問:“她叫什麽?”

有個女孩輕輕的答道:“她叫圓圓!”

寧維誠捏着拳頭的頭松開來,整個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來。

他背着身,沒人看見他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緊張,就像捏着那顆心不敢呼吸一樣。

從黃金海岸出來,他的整個心情被那個莫名七妙的名字弄得已經十分糟糕,開着車子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偶然看見路邊上有個叫“遺忘”的酒吧,覺得這酒吧名字好,如果真能遺忘,對他來說是好事情。

在遺忘酒吧終于如願以償的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最後還是酒吧裏的經理從他手機裏的最近通話記錄裏打給宋月影。

宋月影趕到酒吧的時候,看到寧維誠斜倚在沙發角落裏,手裏還抱着酒瓶子,臉都氣綠了,一把奪過寧維誠手裏的酒瓶子,“哐铛”一聲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驚醒了寧維誠。

寧維誠半眯着眼睛,看着宋月影,忽然笑了,說:“來,陪我喝酒!”

宋月影氣不打一處來,氣咻咻的說:“寧維誠,我真想抽你,你為什麽要這麽作賤自己?你做賤自己有什麽用?啊?”

寧維誠凝眉睜圓眼睛坐直身子,想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溫柔的說:“過來坐,女孩子發什麽脾氣?容易老!”

宋月影忽然想落淚,只有在醉酒的時候,寧維誠才會用這樣的語氣的跟她說話。

她心頭一軟,憋着一口氣卻不知道該往哪裏發,大着膽子揪着他肩上的襯衣,說:“寧維誠,你說我究竟拿你怎麽辦才好?要不是……要不是……”,她吱唔了幾聲,說不出話來,氣急敗壞的一把松開他的襯衣說:“我才懶得管你。”

她氣喘籲籲的将他弄上車,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寶英山上的酒店別墅裏,到了後半夜,寧維誠卻吐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伴随着胃疼。

宋月影本來就睡得輕,聽到他這邊的響動,立刻起來,看到寧維誠正趴在馬桶上嘔吐,她心下大驚,立刻跑過去,到了馬桶邊上,才看見馬桶裏除了黃黃的液體,液體裏還有淡紅色的血跡。

“維誠,你吐血了!”她急得要死,連忙将他扶起來,說:“走,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緊!”寧維誠就着她的臂力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身子,居然還笑得出來。

宋月影氣得很,說:“什麽不要緊,上次你也說不要緊,還不是胃穿孔?醫生說再晚一點送過來就沒命了,你還記不記得?”

“沒那麽嚴重,本來沒病,醫生也給說出病來,專門吓唬你這種小姑娘。”他還有些虛軟,走路有點慢,說:“去拿點胃藥來吃一下就好了。”

宋月影眼裏閃着淚花,一把将寧維誠推開來,說:“寧維誠,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麽諱疾忌醫?有病就要治,我就不信,醫院裏的醫療器械也是可以騙人的,你怎麽總是不信?”

她有點歇斯底裏,寧維誠被她一推差點倒在地上,幸好旁邊有個矮櫃,他本能的扶住了,并不惱,臉上還是噙着笑,說:“別哭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他柔聲哄道。

“去醫院去醫院,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了。”她拽着他的胳膊搖了搖說。

“好,你不哭了我就去醫院。”

********

淩晨三點鐘,到了醫院,是值班醫生上班,因為各項檢察部門的人都不在,值班醫生只有根據臨床經驗開了一些胃藥,然後安排住院,。

安排的是貴賓病房,獨門獨戶,有洗手間與衛生間,還有個小廚房,天才剛剛亮的時候,宋月影出去買了米回來煮稀飯。

寧維誠睡醒的時候,才七點左右,宋月影将香噴噴的稀飯端到他面前,寧維誠說:“怎麽有稀飯?”

宋月影笑着說:“我煮的。”

寧維誠有點詫異,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居然會煮稀飯?

“哪來的米?”

“你猜!”

“猜不着。”

宋月影知道清醒過來的寧維誠絕沒有心情賠他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臉上滿滿的笑漸漸凝起來,仿佛是自娛自樂,她聳聳肩說:“我問早餐店老板娘要的,她不肯,一定要我買,我說我不買,我要自己煮,所以她一直不肯,我一直在那裏求啊求啊,求了半天,那老板娘多小氣啊,只給了我兩把小米,不過兩把也好啊,兩把煮一碗稀飯也是綽綽有餘的,你說是不是?”

她興沖沖的說給他聽,原以為他至少會有一點感動吧,即使不感動,那麽配合着笑一笑總不過份,誰知寧維誠沉默下來,蹙着眉望着窗外,墨藍色的天空,看起來很低,像一口沉重的鍋,有點令人窒息。

過了許久,寧維誠才沉聲說:“阿影,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

宋月影心口一抽,半開玩笑的說:“我自己說值就值,別人說的都不作數。”

她有時就是有點孩子氣的固執,從十六那年,在學校高大的梧桐樹下初遇寧維誠時,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五官立體精致如同精雕玉刻般好看的男子,比她的兩個哥哥還要好看。

也許正是從那一刻開始,墜入了他深潭般幽暗而莫測的眼神裏。

至今十年,盡管他對她不錯,卻是禮尚往來的那種好,對她的不離不棄從來沒有表示過別樣的回應,但她仍然堅持在他身邊,在他需要她的任何時候。

********

早班醫生過來察房,順便讓辦理各項檢查手續,清醒過來的寧維誠已與正常的健康人沒什麽分別,他要求自己去應付那些檢查,可宋月影不放心,一定要陪着他,理由很簡單,就是他做檢查的時候,她幫忙跑腿交費,總好過他自己跑上跑下的浪費時間。

他覺得有點道理,也不再反對。

這次挂的是專家門診,專家根據他描述的情況,略略沉思了一下讓他去做胃鏡檢查,他很想拂袖而去,又是做胃鏡,他真正挺惱火這項檢查,但必竟面前坐的是個德高望重的老醫生,他總不至于沒有分寸,克制向來是他的專長。

他從門診出來,宋月影拿着交費單子,将他送到胃鏡室裏,這才下去交費,交完費上來的時候,在胃鏡室裏沒看見他,只好敲門問醫生,醫生告之目前沒有姓寧的過來做胃鏡檢查,她一聽,只覺得着急。

在走廊裏找了幾圈沒找到,後來靈機一動,想都沒想直接闖進了男洗手間,果然在後窗那邊看到寧維誠站在窗邊抽煙,她沒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大聲叫道:“寧維誠!你……”

她急得要死,他卻有閑情在這裏抽煙,醫生明明叮囑不能抽煙,他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寧維誠回過身看到宋月影一張臉都氣白了,神情淡然的說:“你怎麽進來了?這是男廁所!”

“我管他媽的是男廁所還是女廁所,我想進來就是要進來,你連你自己的身體都不顧,我還顧得了要臉嗎?”

有上完洗手間的男病人瞧她的眼神有點怪異,也許是把她當成怪物在看待,她覺得窩火,嘲那男病人吼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女人嗎?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那男病人吓得奪路而逃。

寧維誠将煙火按熄在煙箱上面,然後拽着她走出了男廁所,兩人一路無話,到了病房,宋月影一把甩開寧維誠的掌控,氣咻咻的瞪着他。

他卻不以為意,漫不經心的說:“你什麽時候學會說髒話了?還那麽狠?”

無關痛癢的一句話,與病情方面沒有半點關系,宋月影滿腔憤怒卻因他這樣一句話崩潰了,為什麽有人可以這樣無視另外一個人的感受?

“寧維誠,你長心了嗎?但凡你有點情緒波動,也請你不要這麽無視于一個人的存在好不好?我這麽盡心盡力的為你的事跑上跑下,就這麽不值得換來你的一次好好配合和尊重嗎?”

“沒人逼你這麽做!”寧維誠冷聲說,“你站在你自己該站的位置,我們相安無事即好,其他的,對不起!”

“寧維誠只有你這麽狠心對我說這樣無情的話,是因為你心裏從來沒有騰空位置對不對?”宋月影氣得嘴唇直哆嗦,語氣也冷利起來,“每年的這天,你都要折騰一次,好說歹說你不聽勸,是想把自己往死裏折騰對不對?你這麽折騰自己有什麽用?她知道嗎?她知……”

“別說了!”寧維誠狠狠的打斷她。

“我偏要說!”宋月影正在氣頭上,哪裏肯聽,只顧着歇斯底裏:“寧維誠,你怕什麽?禁忌十年,沒有一個人敢在你面前提起她,以為你是想要徹底的告別過去,遺忘過去,可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每年的這天,你這樣難過傷心,你為什麽不敢承認你想念她?你為什麽不敢承認,這麽多年你從來沒有哪一天忘記過她?”

“我沒有!”寧維誠咬牙切齒的否定。

“不要不承認,你忘了我跟她是同班同學,我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你在用另一種方式為她慶祝,這麽多年,無論她曾經對你做過什麽,你心裏仍舊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潘心悅真是幸福!”

“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給我滾!”寧維誠額角青筋突起,眼睛裏像要噴火一般盯着宋月影。

宋月影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潮濕,故做輕松的提起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噔噔”的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來,轉過身來,說:“寧維誠,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和事,潘心悅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公主,她已經落了難逃跑了,你們也許今生今世都見不了面,也或者,再見面,她也是繞着道走,畢竟她曾經……”

寧維誠掐着她的脖子,讓她再發不出任何字眼,宋月影瞪着眼睛盯着寧維誠,看到寧維誠的眼裏布滿血絲,露出殺氣,仿佛是要将她置之死地。

可是她不怕,這是她的目的,她這樣觸動他的逆鱗,就是要讓他明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無論是惦念還是仇恨總該有個了結,他這樣漫無目的的與自己過不去,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前年的這天,他差點出車禍,去年喝酒喝到胃穿孔,今天胃出血,明年呢?

她不能讓他這樣作賤自己,到死都沒辦法解開心結,有些東西,長痛不如短痛,即使他現在難過,也許不久後,當他清醒過來,已經覺得那些一直執念的東西,其實并不重要。

只是,後來的有些事,宋月影卻并沒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段落做了調整,方便觀看!

冒泡呼吸,做擴胸運動哈!

☆、4重遇

宋月影自從醫院離開之後,倒是有幾天沒聯系寧維誠,寧維誠也樂得清靜,這幾日正好有歐洲客戶Glenn陪着中國妻子艾傑回來渡假,他做為東道主,寸步不離的陪了幾天。

彼時寧維誠正在翠景灣的高爾夫球場的遮陽傘下面休息,眯着眼望着不遠處的Glenn正從背後擁着艾傑教她打球。

天高雲淡的天氣,舉目四望皆是一副盎然綠意,南方就有這點好,一年四季,似乎從不缺少生命的顏色,不像北方,一入秋,滿眼都是枯萎的花草樹木,像衰竭的生命,連心情也跟着萎縮。

但,北方再不好,那是他生長的地方,他沒辦法割舍。

正怔怔的出神,年輕的女秘書忽然将電話拿過來,恭恭敬敬的說:“寧總,宋小姐的電話。”

寧維誠眉微微的蹙起,顯然有幾分不耐煩,淡淡的說:“告訴她,正陪客戶走不開。”

秘書瞧他的臉色,心裏有點犯怵,只好謹慎說:“我已經說了,她說她車子爆胎,沒辦法回家。”

寧維誠腮骨忽然崩得很緊,緩了緩才接起電話,他還沒出聲,宋月影仿佛有感知似的噼裏啪啦的說道:“維誠,我在新百佳買了兩件Valentino襯衣給你,本來我想直接送到你家,可車子爆胎了,你能不能來接我?”

寧維誠捏了捏眉心,說:“這會兒我走不開,我叫司機過去接你。”

宋月影半天沒出聲,寧維誠又說:“你站在那邊別動,司機一會兒過去接你。”

宋月影仍舊沒出聲,寧維誠看了看手機,還在顯示通話中,眉頭稍稍一縮,聲音已冷了幾分:“宋月影?”

“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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