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她的頭發,說:“市長的客人提前離席,說出去不太好聽吧?”
他長腿一躍坐到陽臺欄杆上,說:“我先下去,等會我在下面接你!”
她點了點頭,看着他動作敏捷的順着下水管子一步一步的向下試探着,最後聽到一聲悶響,似是雙腳落地的聲音,她隔着欄杆向下張望,果然看到寧維誠正向她招手,捏着聲音說:“來,別怕,踩好每個點,間距大概是一米的樣子,你慢慢探着下來,最後一個點有點遠,你就別踩了,直接跳下來,我在下面接着你。”
潘心悅應了一聲,幸得晚禮服的裙擺不窄,所以她爬上陽臺還算省事,只是下去的時候,裙擺總是被爬山虎的老枝勾住,她一方面要應付腳下的踩點,一方面還有顧着裙擺不被挂上,手腳力道難免有些不能均衡,有幾次,她差點失腳掉下去。
寧維誠在下面看得提心吊膽,急得直跺腳,看她那樣艱難,只差要親自上去将她抱下來。
好在潘心悅的毅力不錯,手臂雖然酸軟,可仍舊堅持着一步一步的挪下來,終于到了最後那個點,卻距離地面最遠。
她手臂有點發抖,再加上手心冒汗,握着水管的手有點打滑,稍微失了下神,身子一晃,她驚叫一聲,只覺得整個身子沉沉墜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二更,吼吼,人品爆發了,遲了半個小時,不過不排除也許還會修改,謝謝留言的親們!
☆、18質疑
畢竟是從兩米多的地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掉下來,潘心悅原本以為會摔得很疼,可當她真實的感覺身體停止下墜的時候,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疼,她的身子只是微微的沉下去後由于被背部的某種力量反彈回來,然後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潘心悅還有些發懵,思維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寧維誠望着她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促狹的笑道:“兩米多高的地方,怎麽怕成這樣?”
他記得她以前可一點都不恐高,小時候爬樹掏鳥窩,跟大院兒裏的男孩子比登高,樣樣不輸人,誰想到十年之後,竟是性情大變?
潘心悅從他懷裏掙脫了來,整了整衣裙,低聲說:“晚上平衡感不好,所以有點怕。”
寧維誠的神情有些莫測,幽深明亮的眼睛定定的審視着她,淡聲說:“重逢至今,我還沒問過你,這十年來你過得可好?”
潘心悅的手下意識的攏了攏肩上西裝的兩襟,仿佛有些無所适從,又像是在醞釀措辭,寧維誠并不急,靜靜的等着。
良久,潘心悅才說:“挺好的。”
寧維誠的眉頭蹙起又松開,輕輕的嘆了口氣,說:“回去吧!”
寧維誠将潘心悅送到樓底下,看着她上了樓,卻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坐在車裏抽了支煙,不經意的擡頭尋找她家的窗戶,卻并沒有如期見到她窗戶的燈亮起來,他有點孩子氣的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戶看了很久。
深夜的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車裏,他嗆了冷風咳嗽起來,喉嚨裏是那種輕微的癢,咳嗽起來卻沒完沒了,等到好受了一點時,他擡起頭來,從後視鏡裏剛巧看到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眼角似乎還有溫潤的淚水,他自嘲的笑了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氣,索性關上窗戶啓動引擎快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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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心悅扭開家裏的房門,一股淡淡的煙味鑽入鼻端,她微微蹙了下眉頭,捉磨着寧維誠已經離開了那麽長時間,煙味竟還神奇的留在這裏。
她并未在意,反身關上門,正摸索着開燈,忽然覺得手臂上傳來生生的痛感,像被鐵鉗夾住一般,整個身子以斜行帶拖的方式,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前行,她驚恐的同時,聞到了空氣中濃烈的酒味。
發生得太過突然,她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在驚懼中,身子已經被重重的扔在沙發上,然後有種壓迫的力量潛潛的向她靠過來。
她忽然想起前不久寧維誠半夜爬進她家,也是這樣不聲不響的潛在暗處,靠在她身邊,當時将她吓得不輕,一時想都沒想,沖口而出:“寧維誠,別鬧了!”
向她靠過來的身子忽然一頓,手上的力量也松懈下來,潘心悅趁着這個時機,立刻從沙發上彈跳出來,跑到開關處,“啪”地一聲,白織燈的光跑滿了整個屋子,她有些驚懼不安的看向沙發,迎向那雙怨毒的眼神,她忽然心口一顫,有點不能置信的叫道:“天橋,你怎麽來了?”
幾日不見的高天橋,此刻微長的頭發遮住了半只眼睛,下巴上長了一層烏黑的胡茬,眼睛下面有兩個黑眼圈,皮膚也顯得臘黃而粗糙,潘心悅從未見過高天橋這副模樣,不禁有點心酸,她慢慢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天橋,你怎麽了?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高天橋冷笑一聲,說:“潘心悅,別裝了,玩弄別人的感情你很有成就感對不對?”
潘心悅摸不着頭腦,說:“我玩弄誰的感情了?”
“你當我高天橋是死的嗎?你這邊跟我談情說愛,談婚論嫁,那邊卻跟那姓寧的打得火熱,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是不是?打我的電話叫他的名字,潘心悅,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解釋解釋?”
“我……”她有點百口莫辯,她也不知道在那樣情急的情況下為什麽會喊寧維誠的名字,之後已經後悔得要死,這些天,高天橋沒有任何動靜,她開始以為是那個接聽電話的女孩并沒有聽清,或者不會那樣多事,可是很顯然,她的祈禱并不管用,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高天橋見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更覺氣憤,冷冷的說:“你說不出話來了是不是?這些天對我不聞不問,是不是怕我壞了你們的好事?進門就喊他的名字,一刻不見如隔三秋?”他冷哼了一聲,大聲叫道:“我他媽怎麽不知道你潘心悅這麽深情呢?我一直以為你就是這麽個恬淡的性子,對任何人都不會太熱情也不太冷淡,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只是沒找到好的對象,怎麽,看上他的錢還是他的人?”
潘心悅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向來溫和斯文的高天橋竟然會這樣不可理喻,她氣得渾身發抖,卻仍舊抑制住自己的脾氣,冷靜的說:“高天橋,你要講道理,不要喝了酒就跑到這裏撒酒瘋,誰對誰不聞不問?我究竟打過你多少個電話你,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半夜三更跑到你公寓裏見不到你的人,大清早的又趕到你公司裏,經果也沒有等到你,好了,再打電話的時候,是個女孩接的電話,我明明說得清清楚楚,叫她轉告你回來複電給我,可是你回了嗎?如果她沒有告訴你我有打過電話給你,你又怎麽知道我叫了‘寧維誠’的名字?”
說了一大段話,潘心悅直覺得整顆心“嘣咚嘣咚”直跳,她扭過頭去,深深的嘆了口氣,說:“我承認我不該在那樣的情況下喊他的名字,我只不過……只不過……”潘心悅重複了兩次卻終究不知如何解釋,她沉沉的坐在沙發上,心裏亂得像一鍋粥。
“連你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了是不是?”高天橋冷聲問。
潘心悅沉默下來,她捋了捋零亂的頭發,仿佛精疲力竭似的緩聲道:“天橋,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那你今天穿成這樣去幹什麽了?剛才又是誰送你回來的?”高天橋咄咄逼人的問道。
潘心悅揚起頭來,望着高天橋那樣不求真相不罷休的架勢,她緩了一會兒,說:“寧維誠送我回來的,我今天陪他去參加一個晚宴,這一點我不瞞你。”
高天橋死死的盯着潘心悅那樣波瀾不興的臉,但凡她臉上能有點情緒變化,他也不至于那樣生氣,他咬牙切齒,陰郁着一張可怕的臉,大步跨到潘心悅面前,一把将潘心悅按在沙發上,像發了瘋一般,一邊使命的搖着她的肩膀一邊歇斯底裏道:“你還不承認你們兩個人之間有奸/情?你還不承認嗎?是不是要我将你們捉奸在床你才敢大大方方的承認,是不是要我親眼看到她在床上戳你你才承認?你怎麽能賤成這樣?啊?”他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拼命的搖晃着她的身軀,到最後氣到極致的時候,忽然很大力的甩了她一個耳光,“啪”地一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清晰。
潘心悅的頭被甩向一邊,半天有些回不過神來,只覺得腦袋裏金星直冒,眼前發黑,臉上并不疼,卻頭暈得厲害,鼻端也似有似無的飄着一股血腥味。
她用無名指擦了擦嘴角,借着燈光,她看到了暗紅色的血跡。
她并不看他,只覺一顆心頓然靜了下來,之前所有的疚愧在這一刻已完全消失,一個男人,如果戰不勝心裏的魔障,那麽就無法走向幸福的彼岸。
她曾經一度同情他的過往,為了圓一個女人的美國夢,沒日沒夜的打工賺錢,幾乎要将自己累到趴下,只因為她的一句,“等我在那邊拿到綠卡我就嫁給你”,他打着各種散工,掙得每一分錢都攢起來寄給她,多年後,她如願畢業,也順利的拿到綠卡,對他的态度卻與之前大不相同,他每一次給她打越洋電話,她就說很累。
他以為她是因為工作忙碌的原因,怕她身體吃不消,只好辭職一路漂洋過海去找她,可找到她又怎麽樣,彼時她卻站在別的男人身邊意氣風發的跟那男人介紹他,他是她的同學,這樣簡單,撇清了與他所有關系。
他們明明從小一起在孤兒園長大,他對她好得幾乎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只為滿足她那飄渺的夢想;他們也曾傾心相依,在抵死纏綿中将彼此的一輩子刻進了彼此的人生裏。
然而那些所謂的海誓山盟在時間與空間的距離裏,變成了蒼白的沒有任何意義的符號,它甚至抵不過一個男人近乎蔑視甩在她身上的美金。
男人受了感情的傷害往往比女人更加容易崩潰,在很長的時間裏,身無分的高天橋在陌生的國度裏頹廢之極,想要卧軌自殺,被一個拾荒的老人相救,從此跟着拾荒的老人一起拾荒,後在老人的鼓勵與開導下才能正常的面對人生。
他們曾經用了很長的時間彼此信任對方,後來慢慢的解除芥蒂,最後才慢慢的相扶相持,一路陪伴至今,以為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就連談婚論嫁,仿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她沒有料到,這一輩子還能遇見寧維誠。
而就是這個人,成了她與高天橋之間關系破冰的導火線。
但有一點,潘心悅很明白,即使不是寧維誠,換作任何男人,高天橋都會這樣疑神疑鬼,捕風捉影,他的不安全感不是源自于她,而是源自于他的初戀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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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眼望着高天橋,看到他臉上仍舊是那種餘怒未消的憤怒神氣,覺得異常陌生,她從未看他發過脾氣,最生氣的時候,就是發發牢騷僅此而已,沒想到這樣一個小誤會,竟然讓他的神經質暴露無遺。
她知道他此刻渾身散發着一種危險氣息,如果不避開,說不定他會做出更瘋狂的事來。
潘心悅站起來,輕緩的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你回去吧!冷靜一下我們再談!”
誰知道這句話又刺激到他,他擡起頭來,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近乎暴戾的一把将她扯到他面前來,雙手掐着她的脖子,目露兇光,仿佛要将她置之死地。
他一邊用力的掐着,一邊咬牙切齒的說:“你是想早點将我打發走了,叫那個姓寧的男人來跟你上床是不是?在我面前裝成一副貞節烈女,他媽的,老子想要一回,你就給老子玩頭暈嘔吐,嫌老子髒是嗎?老子今天就叫你陪着我一起髒。”
他狠命的用單腿膝蓋跪在她胸腔,雙手還掐着她的脖子,潘心悅只覺得出氣容易吸氣難,而且胸腔被擠壓得悶疼難忍,過了一會兒,她漸漸覺得視線忽明忽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想是不是這就要死去了,好,死了倒好,死了倒是一切都幹淨了,再沒別的牽挂與惦念,再也不用忍受那些殘酷的過往帶給她的後遺症,她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在另一個世界裏好好的活下去。
她思緒紛亂,很多東西像影子似的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在她意識最模糊的時候,耳邊傳來“叮咚叮咚”的聲音,像敲在她心上,她忽然就笑了,這聲音,真……好聽!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拖了兩天才更文,實則因為諸事太多,而且心裏很糾結,有點堵,話說口腔潰瘍引起偏頭痛,我罷工了。
PS:上一章的最後一段,我做了一下調整,如果讀文覺得令自己不解的時候,可以倒回去再看看一次,必竟最後一段與本章的第一段是有關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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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矛盾
寧維誠站在門外,焦灼的按着門鈴,可“叮咚叮咚”的響了好幾聲,沒人來開,他沒那樣好的耐性一直等着裏頭有人來給自己開門,拉開一點距離,用力一腳踹在門板上,只聽到“咔嚓”一聲,門鎖在門板上松動的聲音,他接下來又一腳踹出去,門應聲而開,他像風一樣跑進去,正看到高天橋掐着潘心悅我脖子,嘴巴裏念念有詞,他雖只隔着幾步的距離,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高天橋額角的青筋暴起,知道他是下了狠手。
他心裏頭的火噌噌的沖到頭上來,想都沒想,兩步跨過去,從背後一把勒着高天橋的脖子,高天橋猝不及防的被人這樣鉗制,立馬覺得呼吸困難,手上的力道便松了下來,寧維誠正好将他一把揪着站起來拖到牆邊上,一下一下的将他的頭用力的撞在牆上,只聽到牆壁發出悶悶的“嘣、嘣、嘣”的聲音。
高天橋覺得頭被撞得直冒金星,卻在寧維誠拉着他身體離開牆壁再次向牆上撞的時候,他反應靈敏的将腳撐在牆上,一時,身子靠近不得,反而制肘了寧維誠手上的力道,就在寧維誠失算的當下,高天橋絕地反身,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抓着寧維誠的雙臂,用力的将他推向一旁。
寧維誠後腿的同時,高天橋抓住旁邊的木椅,高舉過頂的向寧維誠砸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到他頭上,他一個側身避了過去,椅子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寧維誠望着滿頭鮮血,卻仍舊是一副“要豁出命去”的高天橋,覺得此時的他猶為的可恨,趁着他還沒來得及喘氣,他走前幾步,一腳踹在高天橋的肚子上。
高天橋不堪疼痛,捂着肚子踉跄的後退,背生生的撞在牆上,寧維誠趁勢近欺,用左手手肘用力鉗住他的脖子,左腿頂住他的雙腿,咬牙切齒的說:“高天橋,你是不是活膩了?潘心悅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讓你他媽的立刻去閻王殿報道。”
高天橋的下巴被寧維誠的手肘頂得揚起來,卻仍舊不服氣的想要反擊,他咬了咬牙,渾身運了動力氣,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
他喘着粗氣,怒目圓睜的瞪着寧維誠,冷笑道:“你這麽緊張她?像她那麽賤的女人,你覺得值嗎?女人都是賤貨,只要是有點錢的男人,就可以讓她打開雙腿,随便男人怎麽玩都可以,女人都是賤貨、賤貨……”
高天橋忽覺肚子傳來巨痛,寧維誠的拳頭還沒離開他的肚子,他抑着脖子,清楚的看着寧維誠陰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揪着他的襯衣領子的雙手關節骨骼格格作響,他後退半步,旋了個半身,用力的将高天橋摔倒在地。
他蹲下/身子,食指指着高天橋的鼻尖,冷冷的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許你這麽說她,再說一個字,我要你的命!”
高天橋額上的血流下來糊在他臉上已經幹成了一片褐紅色,在日光燈的照射下看起來有些滲人。
他氣喘籲籲的瞪着寧維誠,料想他也不敢在當今的法制社會幹出什麽非法的事來,随即冷笑了一聲,說:“賤……”
寧維誠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匕首,它正閃着刺目的寒光一寸一寸的靠近高天橋的胸膛,高天橋這會兒才吓得一個激淋,急忙擦着地板後退,連說話的聲音都顫了幾分,“喂……姓寧的,你……要敢……殺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寧維誠噙着諷刺的冷笑,他按住他移動的身軀,緩緩說:“不要動,越動死得越快!”
高天橋果然不敢動了,只是顫顫危危的微微仰起腦袋想确定刀尖的位置,卻看到明晃晃的刀鋒在他胸腔部位落下了點,然後聽到衣服被割裂的聲音,他甚至感覺到刀尖切入肉裏的刺痛。
正在他想要大叫饒命的時候,忽然聽到沙啞而蒼促的聲音:“寧——維誠,不要!”
寧維誠頓了頓,停止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到潘心悅臉色蒼白,連滾帶爬的爬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刀扔了出去,瞪着眼睛,驚慌失措的望着寧維誠,急怒道:“你這是幹什麽?是想殺了他嗎?就算他犯了錯也不應該由你來判決是不是?你能這麽為我打抱不平我十分感謝你,但是如果是因為我而殺了他,我不但不會感謝你,而且還會更加恨你!”
寧維誠蹙着眉頭,冷靜的聽着潘心悅的這番話,卻硬是沒怎麽聽清,他冷聲道:“你說什麽?再重複一遍!”
潘心悅吸了一口氣,冷眼盯着他,仰起脖子,铿锵有力,清晰無比的說:“你如果因為我而殺了他,我不但不會感謝你,而且還會更加恨你,更加恨你,你聽清了嗎?聽清了沒有?”
她說完就轉過頭去背對着寧維誠,忽然掉下淚來,這麽說一定很傷他的心吧?他一定是預感到要出事才會去而又返,明明是心靈感應,跑過來救她,卻聽到她這樣一句無情的話,他一定很難過的吧?可是,她只能這麽說,她必須這麽說。
寧維誠盯着她的後腦勺,忽然笑起來,他退後的幾步,眼睛裏剛剛的神采急劇消失,只剩下一種空茫的哀痛,他腮骨崩得很緊,咬着牙說道:“潘心悅,你是個沒心的人,原來你一直是沒有心的,我是自找的跑到這裏來只為聽到你這麽一句話,是我自己活該,像你這麽無情無義的女人就該被這麽個變态的男人弄死才算完,祝你好運!”
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冷冷的說完後面的四個字後,繞過她的側身向門邊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異樣的聲音,他回轉身,看到她跪在高天橋的身側,頭正扭向另一邊捂着嘴巴嘔吐,頭發零亂的披散下來,那樣子看起來十分凄慘。
他的眉輕輕蹙起,心裏剛剛豎起的堅硬一下子軟了下來,很想倒回去問她,究竟怎麽了,可是轉念又想想剛才她說的那些話,腮骨不由的一下子又崩了起來。
他輕着步子走過來,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冷冷的叫道:“潘心悅!”
潘心悅慢慢擡起頭來,他看到她眼角噙着晶瑩的淚水,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無視,然後面無表情的說:“潘心悅,我們之前的一切從今天起,到此為止。”從今往後,我不會再顧及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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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維誠從樓上下來,只覺得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将車子開得極快,差點與一輛輝騰追尾,好巧不巧的,那輛差點被追尾的車主正好也是喜歡開快車的主子,那會兒夜已經很深了,三環路上車輛稀少,一時兩人在路上飙起車來,飙了大約有一個小時,不分仲伯,卻漸漸望不見城市的燈火霓虹,料想是開出了市區,這才慢慢的将車停在路邊上。
輝騰的車主與寧維誠分別從自己的車裏下來,站在自己的車邊上,誰也沒有靠近對方的意思,卻仿佛有一種天生的默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要不要抽煙?”
兩人又同時笑起來,輝騰的車主走過來,将煙抛到寧維誠手裏,又将打火機裏的火光捧到他面前,寧維誠就着他的手點燃了煙,對方這才給自己點上。
寧維誠借着橘紅的火光,看清了對方的五官,是個長得棱角分明的男子,他通常很少去在意男人的長相,不過這男人卻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氣質,眼角眉梢看起來并非善類,但從整體透露出來的卻給人儒雅的感覺,是個挺混和的類型。
對方先開口:“這麽晚了出來飙車,是不是心情不好?”
寧維誠吐了一口煙,望着深沉的夜色,微微笑道:“有點!”
“為女人?”
“怎麽講?”寧維誠微微笑着,倒是很想聽聽他的見解!
“一般令男人困擾的只有兩樣,一是工作,二是女人;工作上如果遇到難題一般是一幫人圍着解決,開個中心會議聚思廣益,問題有可能就迎刃而解;但是女人這個物種比較嬌情。
打不得罵不得,看緊了不行,放松了更不行,好像各種奇招用盡了,也不見得能讨到她一點歡心,所以只好一個人愁着想着,這個是別人替代不了也解決不了的,你說是不是?”
寧維誠點了點頭,笑道:“哥們兒看樣子是深知女人心!”
“你錯了,我是吃了太多虧,從中吸取了教訓!”
寧維誠“呵呵”的笑了兩聲,嘆了一口氣,說:“你說的對,女人的确是個嬌情的動物,你明明掏心挖肺的待她,她卻不識好歹,反而還要将你一軍,真是不好捉磨得很!”
“有時候你得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效果比之前預想的要好!”
“你試過?”寧維誠擡眼看向那人,那人笑了笑說:“嗯!”
寧維誠想了一下,很快會意了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将煙蒂彈了出去,說:“我不忍心。”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哥們兒,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看文方便,看文的親們可以動動手指收藏一下哦,這樣比較方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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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手
那件事情雖然過去了幾天,但寧維誠的心裏仍舊覺得不安,他沒想到高天橋會用那樣極端的辦法傷害她,如果不是他趕得及時,他簡直不敢想,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他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望着落地窗外淡遠的天空,除了灰白,什麽都沒有,像一張刻板而生硬的臉,他想起潘心悅說那幾句話時的表情,就像這個時候的天空,連一點喜怒哀樂都找不到,眼神的灰黯讓他知道,她對他,或許是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他忽然笑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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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寧維誠從辦公大樓出來,眯着眼望了望天,暗得很,似乎是要下雨了,他快步繞到地下地庫将車子開出來,一路往清平山上趕。
到半路上雨就下來了,并不大,迷迷朦朦的像輕紗罩下來,路雖熟悉,但他開得慢,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家,路上并沒往家裏打電話,管家與張嫂也不知道他要回來,早備了飯菜吃下了。
聽到汽車“嗡嗡”的低鳴聲,這才驚覺站起來,遠遠看到他的車子停在院子裏,張嫂立刻起身往外走,走到外頭才知道在下雨,立刻叫管家命傘過來,自己站在門口迎着。
管家拿了把傘過來,走到他車門接他下來,瞧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小聲問:“先生,不舒服嗎?”
寧維誠捏了捏眉心,說:“不礙事。”
大約是近幾天一直應酬各級政府官員喝酒喝多了,這幾天都覺得胃裏隐隐的不舒服。
到了廳裏,他坐在沙發上,覺得胃裏火燒火燒的難受,張嫂瞧見他臉色不好看,知道他胃病又犯了,立刻取了杯牛奶,放進微波爐裏暖了暖,這才放到他面前,說:“喝杯熱牛奶,暖胃。”
他卻推開牛奶,說:“張嫂,我餓了,去弄點稀飯來。”
張嫂有點擔心的看着他應了一聲,立刻去廚房張羅。
他趁着稀飯還沒好的時間上了樓,到了二樓最裏頭的房間,輕輕的打開房門,裏頭沒什麽過多的家具設備,只是一張長方形複古的幾案,有一米來高,上面放着香爐,左右各供着水果糕點,水果糕點旁邊各供着一盞長明燈,在香爐的正上方,挂着一張照片,是個清俊儒雅的男子,炯炯有神的雙眼,黑得如同深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世間的那端,從容的洞悉着這世上的一切。
照片上的男子,是寧維誠英年早逝的父親——寧兆添,他死的時候,剛剛過完四十三歲生日不久,因涉嫌貪污受賄巨額斂財的罪名被判死刑,2年緩刑,因不堪侮辱,在獄中含恨自殺。
那一年,寧家遭遇巨變,那時的寧維誠還太年輕,在獄中自顧不暇的時候,得到了這樣的噩耗,絕望之中,沖動得差點越獄,如果不是老蔡極力相勸,或許他這一輩子要麽過着颠沛流離,擔驚受怕的日子,要麽就是一輩子在牢裏度過。
那時候,他沒有想那麽多,後來等他平靜下來的時候,才認真的回憶家庭巨變的前前後後,原來,自他被誤判入獄後,好像所有的災難接踵而至,母親的公司被紀委介入盤查,父親亦被革職調查,容不得他不多想,這一連環性的事故,是真的巧合嗎?
母親為什麽會說父親是冤死的?內鬼又會是誰?
寧維誠指甲狠狠的掐進掌心的肉裏,他定定的望着父親的照片,眼角有些潮濕。
他從房間退出來的時候,張嫂的稀飯已經煮好了,他一個人坐在餐廳裏喝稀飯,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形單影只,像個寂寞的影子。
管家拿了一封信過來,說:“先生,榕城女子監獄的來信。”
他正舀了一勺粥,又放進碗裏,接過信撕開來,從裏頭抽出信紙,母親的筆跡娟秀從容,仍舊只是寥寥數語:
城城:
過完年,你就二十九了,找個和順點的知道疼人姑娘結婚吧,老是一個人單着,媽媽在裏頭想着就覺得難過,身邊沒有個貼已的人,媽媽會擔心,你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冬天裏受了涼,腿抽筋了會不會有人幫你揉,發燒了有沒有握着你的手陪着你,媽媽現在沒辦法辦到的事情,希望現在有個女人可以替我來完成,你答應媽媽好不好?
寧維誠捏着信紙的手抖了抖,他放下信紙,心裏有些不能平靜,這世上,大概只有母親才會這樣記挂着他曾經不能适應的一切,誰還會在乎?
以前她還會在乎,現在,連她都不在乎了!
他怔怔的想着,張嫂忽然走過來,說:“先生,要不要熱一熱?涼的吃了對胃不好。”
他頭也沒擡,淺聲答:“不要緊!”
又喝了一口才放下碗筷,接過張嫂手裏的熱毛巾擦着嘴巴站起來,掏出手機撥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起來,齊遠征氣息不勻的呼吸噴在話機上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音。
寧維誠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齊二,到清平山上來一趟。”
“大哥,什麽事?”齊遠征聲音斷斷續續的有點變了調子。
“來了再說吧!”寧維誠挂了電話,捏着眉心向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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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高天橋從潘心悅的公寓裏走後,兩人之間已甚少聯系。
潘心悅常常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高天橋也許從頭到尾都并非她的良人,但是當年,她歷經艱難萬險從普林斯頓逃到費城的時候,在她最絕望灰暗的時候,是他救了她。
也許是為了報恩,也許是為了戒掉自己的執念,她聽說了他的故事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在他的再三追求下答應跟他交往的時候,何償不是如履薄冰?
只是她想,再難解的心結,在時間的浸潤下都會打開,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誠心與愛心。
他們的确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時光,雖沒有大起大落,刻骨銘心的情感基礎,但這種緩慢的平淡的生活基調,卻最适合他們這樣斑駁蒼涼的心境,兩人同處一個空間,哪怕是都不說話,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但偶爾,眼風掠過彼此的身影,也會覺得這份安逸是那樣美好。
盡管适應的時間或許會很長,可她真的想過要跟他過一輩子的。
只是,到頭來,卻終究缺了那麽點信任。
她在想,當初丁水治忽然停工不肯裝修房子,究竟是什麽原因呢?難道冥冥之中,他們的未來,上帝早已給了提示?
想到房子的問題,潘心悅覺得煩心,當初是她提議在江陵花園買房的,其實當時市中心有一套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