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見分岐

過了兩日,寧維誠派周家毅去慰問了死者的家屬并給了一大筆安家費,周家毅回來報告說死者家屬伏地跪謝寧維誠的大恩大德,這時的寧維誠站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負手而立,背影有幾分落寞。

他想起安仔自動請命的話,“大哥,自打你從結義堂把我救出來之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現在你需要我,我一定是萬死不辭,但是有一點,我希望大哥必須安頓好我的家人,這樣我才能放心的付命。”

寧維誠說:“你考慮清楚,命只有一條,去了就再沒有了。”

“不用考慮,茍活這麽久,全仗着大哥的仁義,如不是你,我不可能活着,家裏人更不可能過上好的生活。”

寧維誠點燃一支香煙,沉默不語,算是答應下來。

那個女人,他倒是沒有見過,聽說與潘心悅長得有幾分相似,是hiv病毒攜帶者,對人生絕望一心赴死,但是想到死後還可以為家裏人留一筆錢財,便很快的答應了這樁交易。

一切都是你情我願,水到渠成的事。

天邊的一輪落日,餘晖耀眼,像一顆巨大的紅寶石,寧維誠許久不出聲,周家毅站在旁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想着如何措辭離開,這會兒他的電話卻響了,鈴聲清脆,砸碎了一室的安靜,他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那邊便有人噼裏啪啦的說開了,他在這邊只是不住的點頭,臉色卻在聽到消息之後,一分比一分難看。

他挂了電話,望着寧維誠的背影,半晌才走前去,伏在他耳邊說了剛才聽到的消息,寧維誠手背在後面,室內暗淡無光,卻聽到他手指關節由于緊握而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并沒有動怒的跡像,只是緩慢轉過身來,逆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從他曜石一般黑亮的眼睛裏看到冷森而狠戾的光芒。

周家毅一拳頭砸在前面的辦公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嘴裏忿怒不平道,“真正是最毒婦人心,好歹是同學一場,竟然要痛下殺手。女人要是狠起來怕是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寧維誠邁動腳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懶散的靠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們——該布局了。”冰冷的聲音猶如從地獄裏傳出來似的。

他們近兩年來一直被宋襄南的幾個堂口打壓,寧維誠向來是息事寧人,并不與人争峰,只要不過份,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隐忍并不能讓敵人感念你的好,反正是氣焰更加嚣張。

由于沒有寧維誠的明确指令,他們一直忍氣吞聲,即便有一次在賭場,賭場的一個小兄弟因為跟那邊的人起了争取被打死了,被人欺負到頭上,寧維誠也并沒有發作,只是好生安葬了死者,厚待了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僅此而已。

而這一次,涉及了潘心悅的性命,很抱歉,他不能再這樣任由他們胡作非為下去。

周家毅聽到這句話,心裏頓時暢快起來,連說話的聲音也透着幾分高興,“那我明天叫齊遠征與範彬過來議事。”

“嗯!”

寧維誠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肚子隐隐有些餓,不過今天到是奇怪,竟沒人來叫他吃晚飯,客廳裏也沒有潘心悅的影子,他信步在客廳裏轉了轉,卻聽到廚房裏有人說話,便走過去看了看,原來潘心悅在裏頭,圍着一條紫色的圍裙,頭上還戴着同色系的絲巾,正在攪着鍋裏的東西,時不是時的用手扇着迎面飄過來的熱氣,那樣子甚是可愛。

縱使此刻寧維誠心裏陰郁沉重,茫然不安,但是看到她現在安安穩穩的在這裏,熱火朝天的為他煮飯,他的心情仍舊大好起來,他故意輕聲咳了咳,耳尖的潘心悅聞聲轉過頭來,白晰的臉頰被火熏得豔紅一片,像打了胭脂粉。

她放下手裏的鍋鏟,幾步走過來,笑着說:“餓了吧?馬上就好,你快出去,這裏油煙味重。”

她推了他幾下卻沒有推動,說,“你怎麽那麽擰?”說完剛擡起頭來,看到寧維誠一張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深潭一樣的眼睛,深深的将她吸了進去,她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裏有個小小的倒影。

她看得有點呆了,卻聽到旁邊的張嫂笑着說:“你們都出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可以。”她正在擺盤,手上并沒有停下來,這時卻聽到“噗噗”的聲音,潘心悅一慌,嘴裏叫道:“糟了,湯要噗出來了。”

她急忙跑過去揭蓋子,誰知熱氣太猛,熏到她的胳膊,她尖叫一聲,只聽到蓋子“哐啷”掉在地櫃上,如果掉在地櫃上穩穩當當的也好,但是鍋蓋只是掉在了地櫃的三分之一處,還有三分之二懸在外面,它調皮的在地櫃上搖了兩下,眼看着就要掉到潘心悅的腿上,寧維誠眼急手快,兩步跨過去,赤手接住了鍋蓋,又迅速的将鍋蓋穩穩的放在地櫃上。

剛剛起鍋的蓋子,又是不鏽鋼的,傳熱很快,寧維誠赤手接着,一定被燙得不輕,可是他并不在意,只是拿起潘心悅的胳膊看了一眼,被蓋子燙到的地方,已經是赤紅一片,有的地方還起了水泡。

旁邊的張嫂只顧着自責自己的大意,寧維誠也并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拿着潘心悅的胳膊放在水籠頭下面用冷水沖着,沖了大約有兩三分鐘,才用幹毛巾擦幹,又去醫藥箱裏取了消炎水擦了擦,這才用燙傷膏最後擦了一遍。

擦了之後,潘心悅覺得皮膚上涼涼的,也沒有那麽痛了,正在擔心着會不會留疤之類的,忽然想到寧維誠剛才為了救自己,自己也一定被燙得不輕。

她扯過寧維誠的胳膊想掰開他的手掌,寧維誠卻笑着不着痕跡的拂開來,說:“我沒事!”

“怎麽會沒事?明明你也被燙了好不好?快點拿過來給我看看。”她有點着急,見他死活不肯,便爬到他身上,用力的扯着他的胳膊,那樣子有點像個樹獺。

寧維誠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微笑,眼前的潘心悅有點像以前那樣調皮了,她好像也沒有那麽怕他了,他們之間的心牆會越來越薄的,不是嗎?

他心猿意馬的同時,潘心悅還在跟他的那條胳膊做鬥争,無奈他的力氣那樣大,她總是無法捉到,有點洩氣道:“寧維誠,你給我看一下會怎麽樣?會少一塊肉嗎?”,剛剛較了半天的勁,她的臉有點泛紅,氣息也有點不穩,但樣子卻嬌俏可愛。

寧維誠經不住她軟磨硬纏,終于把手掌攤開在她面前,她看到他掌心有一長條淡紅色的印子,她望着那條印子,忽然說:“寧維誠,你真傻!”

寧維誠微笑着,溫和道:“我不傻一點,你趕得上我嗎?”

潘心悅心頭一蕩,臉上的顏色更深了,她抿着嘴巴不說話,只是照着他剛才幫他做的那些動作又在他手上重複了一遍。

一切完畢後,她忽然想起來,失口說道:“那這樣子,我等會洗澡怎麽辦啊?”她一說完就有點後悔了,怕寧維誠說出什麽讓人心塞的話,正轉過臉去想入廚房,卻聽到他說:“我幫你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你幫!”她嘟着嘴道。

“那你叫張嫂幫你也不是不可以!”

把她的身體給一個陌生的老婦人看,那是打死她都不會幹的事情,她轉過身來,看到寧維誠一張不懷好意的笑臉,繳械投降似的說:“那我寧願......寧願......”後面的幾個字,她說得很低,也可以說是連句,正常人根本聽不懂。

但是寧維誠确實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便走到她身邊,攬着她的肩膀,伏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幫你,你再幫我,這樣不是扯平了麽?”說完就笑起來。

潘心悅掄着拳頭就要打他,他卻一腳跳開來,然後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帶進懷裏,緊緊的抱着她,她在他懷裏動彈不得,掙了掙卻掙不脫,也只好作罷。

寧維誠拍着她的背,良久才沉聲說:“悅悅,我送你出國好不好?”

潘心悅本來躲在他懷裏正用食指摳着他胸前的鈕扣玩,聽他這樣說,心卻一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立刻漫到她腦袋上,她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像是本能反應似的脫口而出:“我不出國。”

“聽話,最多半年我就接你回來,好不好?”他柔聲哄着她。

“我不出國,不出國,不出國。”她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用了很大的勁從寧維誠懷裏掙出來,忿然道:“寧維誠,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休想再把我攆出去。”

寧維誠雖然想過她的反應也許不會是歡天喜地的,但是這樣激烈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微微蹙着眉頭,眼底是一種無奈而焦慮的情緒。

他走前一步,拭圖将她再次摟入懷中,她卻防備的後退了兩步,轉過臉去,冷着聲音說:“寧維誠,請不要浪費口舌,我是不會出國的,如果你覺得我礙了你的眼,請告訴我,我絕不會賴在這裏不走的。”

寧維誠聽她越說越離譜,猶覺女人難養是個千古不變的真理,只不過是想送她出國而已,怎麽就扯上要趕她走這回事了?

他低下頭,輕聲的笑了笑,實在覺得很無奈,卻極有耐心的說:“悅悅,今時今日,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用心嗎?要送你走,只是因為……因為……”他無法将嘴巴裏的話在她面前表述出來,只是很喪氣的按了按額角,深深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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