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始料不及
雖然潘心悅并沒有告訴寧維誠為什麽自己那麽不原意出國的原因,但有些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就在寧維誠忙得焦頭爛額的準備着如何對付宋家的時候,很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來自美國的郵件,彼時,他剛剛跟周家毅他們幾個開了幾天幾夜的會,正是疲憊不堪的時候,當新請的王管家将郵件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只是随手放在了書桌上并沒有打開。
他靠在真皮轉椅上閉了會兒神,誰知卻睡着了,再醒來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他倒是把這件事就忘記了,吃罷晚飯,陪着潘心悅出去散步,散步回來便洗澡,他洗完澡在睡覺之前總是還會到書房裏看一下明天的工作計劃,這一上去,便一眼看到了書桌上的那封牛皮紙郵件。
他看了看封面,信件來自美國,他略略遲疑了一會兒,便将郵件拆開來,原來是祝依依寄給他的,之前他們分開得開開淨淨,徹徹底底,說好兩不相欠,永不聯系,沒想到她竟還會給自己寄信。
首頁當然是最普通的信件內容,無非就是說自己在美國那邊如何學習如何生活,這些他都并不感興趣,惟獨看到她竟然會在生活之外的多餘時間會去一家精神病療養院做義工這件事讓他覺得所謂的國內二線明星也并不是全無思想。
內容是這樣的:寧維誠,我其實愛過你,雖然我知道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可是我深陷在你看我時的深情眼神裏無法自拔,起初我以為你定然是愛我的,不然不會待我那樣好,即使面對風口浪尖上的緋聞,你也從未責怪過我一句,并且默默的幫我擔了下來,那時候,我在感激的同時,天真的想,或許你是愛我的。
如果不是有一次你喝醉了酒跑到我這裏來,如果不是你躺在我的身邊叫着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也許我永遠不會知道,原來我在你心裏不過是那個女人的替身,那一刻我是多麽恨你,所以我用了極端的辦法想引起你的注意,可是你終究比我沉得住氣,不僅不聞不問,而且每月定期劃帳到我的存折裏。
這樣冷漠的處理讓我明白,我在你心裏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無論鬧出多大的動靜,或許對你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無論我如何折騰,在你的生命裏,我永遠只是個替身。
當我承認這個事實的時候,心裏非常難受,恍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做了個美夢,但是你對我的好,這些在我記憶卻是真實存在的,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對,所以結果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一直在想,我想怎樣才能夠報答你的相遇之恩呢,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生活的閑暇之餘,我會去一所精神病療養院工作,意外的發現了一份卷宗,卷宗的封面上赫然寫着那個名字,那個你曾經在夢中呓語過的名字,我好奇的打開卷宗袋子,首頁的個人檔案欄裏貼着一個女孩的照片,那個女孩長相甜美,清麗可人,會不會那麽巧的正是你口中的那個女孩呢,畢竟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樣多,或許只是巧合呢?後來我看了看她的祖籍地址,竟然跟你的地址是一模一樣的,我想,你念念不忘的或許正是這個名叫潘心悅的女孩吧?
你們為什麽分開?你為什麽又會常常失神沉默?你們之間究竟經歷過怎樣的故事?我都不得而知,可是我想,每一個故事都不應該因為陰差陽錯而錯失機會,我甚至不知道你此刻還需不需要這個女孩,還需要不需要這樣一個可能為你們解除誤會的檔案,但是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用自己能夠用得着的方式想為你做點事情,希望可以對你有所幫助。
......
寧維誠被信上的“精神病療養院”這幾個字驚到了,他收了信,翻開後面的檔案內容,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覺得內容簡直讓人難以接受,他幾度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可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着“潘心悅精神殘疾一等”。
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覺得心口被人劃了一刀似的,有一種綿長而尖銳的疼痛。痛到到無以複加,連呼吸都變得粗重沉悶,他撐着書桌的角邊上,拿着檔案的手都有點發抖,也許祝依依了解到他并不知道所謂的“精神殘疾一等”究竟是怎樣的程度,會是什麽樣的狀态,她心細的另附一頁,詳細的解釋了何為“精神殘疾一等。”
他的悅悅曾經患過精神病?他幾乎不敢相信,他那麽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麽突然就患了精神病了?他接下去看了她的入院時間,正是他入獄後半年的時候。
他覺得頭痛欲裂,用手握拳狠狠的揉了幾下太陽穴,心裏責罵了自己一千遍一萬遍,在他身陷囹圄失去自由身的時候,他盼着恨着不肯原諒的女孩,卻正經歷着這世上小概率的病症折磨,精神病!精神病!該有多大的刺激才能患上這麽該死的病?
他狠狠的将檔案捏成了一團,咬牙切齒的扔在了地上。悅悅,你怎麽不說?怎麽不告訴我?
他從前一直誤會她,以為她只是為了要逃避他,所以在他出事之後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沒有任何音信,原來他的悅悅卻遭遇了常人所不曾遭遇的苦難,他想着她在精神病院裏被人當做精神病人對待的情形就覺得呼吸困難,氣到渾身發抖,他以前從來不肯對她大聲說話,從來不肯委屈她讓她難堪,可是她卻被那麽多的人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進行了非常人的折磨,而他身陷囹圄,卻根本無法去救助她,并且還在心底裏恨她的不聞不問。
其實相比來說,她才更需要他在身邊,當他明白真相時,忽然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他站在書房裏良久沉思,心頭的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憤怒到極點,忽然一拳砸在了書桌上。
這樣的噩夢,對于她來講這一生只經歷一次就夠了,所以,這就是她不願意出國的真正原因。
每個人都有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陰影,如果你在那樣一個對自己來說,所經歷的像一場噩夢的國家生活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掙脫出來,還會想要再次讓自己重新回去嗎?
寧維誠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終于明白了。
他微微蹙着眉頭下了樓,在寬大明亮的客廳裏,他看見她穿着着白色的居家服,微長的卷發随意的後腦勺打了個松松的結,耳邊還垂着細碎的發絲,正彎着身子,在那裏聚精會神的為他熨襯衣,他輕輕的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的腰。
潘心悅正熨得好好的,被他突然一抱,倒覺得偶然,并沒有停止手裏的動作,聲音細膩溫和道:“別鬧了,你明天開會要穿得呢,別不留神熨出一個窟窿,可別怪我哦!”她說得嬌俏調皮,背後的寧維誠卻只是緊緊的抱着她,只是不出聲,身子卻仿佛有點發抖。
潘心悅覺得異樣,用肩膀頂了頂,他還是不松開,她這才關了手裏的熨鬥,在他的懷抱裏轉了個圈與他面對面,她捧起他的臉,看到他眼圈微紅,像是哭過。
她心裏第一閃過念頭,并不覺得男人哭是件可笑的事,而是擔心,在她的印象裏,寧維誠并不是個輕易流淚的男人,可是此刻看到他那樣哀傷而深情的眼神,心忽然就亂了,她拍了後他的臉,柔聲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他并不答話,看着眼前這個并沒有被生活壓垮,還是那個堅強而美麗的姑娘,只是覺得心裏頭更加難受,對于她,他錯失了太多太多。
潘心悅心慌起來,搖了搖他的胳膊,“怎麽了?不要吓我好不好?我心髒不好,不經吓的,你說說話啊!”她越問越急,只差要哭了,寧維誠這才出聲,“悅悅,不管你曾經遇到過什麽,以後,只要有我在,我都不會再讓它發生,你信我嗎?”
潘心悅并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指的是什麽,但還是堅信的點了點頭。
寧維誠緊緊的将她擁在懷裏,除了沉默仍是沉默。
由于他的沉默,潘心悅明白,此時他的沉默定是有了什麽新的決定,但是不管他有怎樣的決斷,她都是全力配合全力相信全力支持,所以她也緊緊的回抱着他,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像是在安定他心裏的那一丁點的擔心與不平靜,用心的意念來契合他的意念。
她想,無論他們曾經經歷過什麽,只要現在、此時還在一起,那麽以後的任何事,都無法再将他們分開,她知道,她的心留在這裏,永遠都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