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釜成舟
這些天,寧維誠他們幾個一直在開會研究對策,可意見一直無法達成統一,因為宋家黑白勢力都大過龐大,宋襄北如今在仕途上風生水起,“哼”一聲整個j市恐怕都會地動山搖,再加上宋襄南的黑勢力,即使連同結義堂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是想将黑變白,不想再在這趟渾水裏越走越深。
而宋家正是因為根基太深,想要扳到并非易事,所以思來想去,都必須要有一個雷霆之舉深深的埋進去,才能炸得他們粉身碎骨,再無複原的可能。
這天下午,幾個人研究來研究去終是沒有什麽好的對策,正是沮喪的時候,齊遠征忽然跟寧維誠開了句玩笑:“大哥,我覺得你用美男計這個辦法還是可行,你想啊,這宋三姐愛了你這麽多年,費了這麽多腦筯不就是想要得到你嗎?你就用這招.......”
話還沒說完,寧維誠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眸子冷如寒冰:“這樣的混帳話以後給我少提。”一句話把齊遠征堵得目瞪口呆。
範彬與周家毅別過臉到一邊偷偷的笑。
就在這時周家毅的電話響起來,他站起來走到書房外面的走廊裏接電話,這個電話接了大約有半個小時,他才收線進書房,此時的寧維誠神情嚴肅的望着周家毅,目光中似乎有種篤定的期待。
周家毅表情沉着,穩穩的坐下來,雙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沉聲說:“大哥,吳胖子有消息了,據說那事之後他就躲到河北的一個小縣城裏隐姓埋名的經營了一家小超市,不過經營了這十年,當年的小超市現在也頗具規模,并且娶妻生子,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寧維誠微不可聞的吐了一口氣,眉頭仍舊微鎖,但是神情卻明顯沒有剛才那樣嚴肅,聲音也是平靜無波,淡然道:“立刻叫他來見我,我想詳細問一問當年的情況。”
周家毅領命便去了,寧維誠靠在沙發上,手肘撐着沙發的靠背支起胳膊撐着右邊的額角,目光中透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玩味,說:“他們也許做夢都想不到,當年參與肇事的吳胖子還活在這個世上,更想不到的是我還能夠找到這個吳胖子,再高明的陰謀家,落錯一子,終将是輸定了。”
齊遠征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說:“當年的宋月影也就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你說她怎麽就有這麽大的膽子謀劃這麽大的事情?如果是她謀劃的,我真的是相當的佩服這個女人,心機深到令人匪夷所思了。”
寧維誠冷笑了一聲,說:“如果猜有沒錯的話,她的背後一定還有人。”寧維誠并沒有向他們說明白,也就是因為當年的那件事,他的家庭與潘心悅的家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本來之前他爸爸寧兆添在當年有望選舉入市委的領導班子,并且與他競争最激烈的便是宋襄北,可是不久之後,他就出了那樣的事,而寧兆添也因此被迫革職審查。
也許他與潘心悅的事只是表面因素,而真正的因素或許是波濤洶湧的g,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他結合當時的情況進行的猜測,真正的原因,等到吳胖子來了之後,就有了答案。
為了掩人耳目,周家毅是在淩晨一點鐘帶吳胖子來的,彼時寧維誠正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裏悠閑的泡着碧螺春茶,茶香缭繞中,他深深的吸了吸鼻子,頭都沒擡起來,只是在桌子對面斟了一杯,淡聲說:“來了?坐吧!”
吳胖子本來對于寧維誠就心中有愧,必竟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誰也沒辦法做到置身事外,而且也了解到他如今的地位與手段,所以此次被協迫着來見他,本來就帶着一種視死如歸有去無回的打算,但事實上,他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兇神惡煞,相反,他的氣質安靜沉穩,行事悠閑自在,完全看不出想要人命的那種殺氣,但正是因為這種平常得讓人難以置信的行為,卻更讓人嗅出一絲危險氣息。
在他顫顫危危的坐在寧維誠對面,緊張到有點結巴,說:“寧.......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
寧維誠卻并不急,嘴角還挂着淡淡的笑,用眼睛示意周家毅也坐下來,周家毅坐在他旁邊,他照例給周家毅斟了一杯茶,像是平常的聊天似的朗聲說:“家毅,你嘗嘗這茶,味道如何?”
周家毅應聲抿了一口,笑着答:“嗯,不錯,滿口生香。”
寧維誠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對面的吳胖子,明明的春寒料峭的時候,周圍的空氣還是冷得很,而他的腦門子上卻沁了一層汗珠子,他放下茶杯,盯着吳胖子笑道:“這大冷天兒的,你怎麽流汗了?”
吳胖子聽他這樣一問,心髒一縮,忙用衣袖去擦汗,一邊擦一邊苦笑着說:“這天是挺熱的。”
寧維誠冷眼望着他,足足盯了有一分鐘之久,見他着實是被他吓到了,才開口說話:“講一講十年前的事!”這時他眼裏的光徹底冷了下來,“你最好一字不漏仔仔細細的說出來,不然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吳胖子又急慌慌的去擦汗,卻不小心拂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歪在桌子上,旋轉了一個圈忽然掉在地上,刺耳的碎裂聲劃碎了深夜的寂靜,桌面的茶水氤成一片,沿着桌面滴滴溚溚的落在地上。
吳胖子吓得立刻站起來,彎着腰不住的道歉。
寧維誠扶起茶杯,又續了一杯茶,冷冷的說:“你要道歉的不僅僅是一杯茶,還有你曾經昧着良心做的事,今晚給你機會,我不會為難你。”
吳胖子在心裏權衡了很久,決定将當年的事情合盤托出。
講述了整整三個小時,所述內容與寧維誠先前分析的相差無幾,在他講述的過程中寧維誠并沒出聲,只是眼眸微斂,靜靜的聽着,生怕漏掉了什麽,只有當他說到那個挨了板磚的男人死在當場的時候,他才打斷他,擡起頭來,“他究竟是怎麽死的?我拍了他一磚是沒錯,可是我看到他之後站起來了,可是後來為什麽死在了當場?”大約是很久沒有說話,聲音有些暗啞。
吳胖子怔了怔,用手抹了一把臉,像是破釜成舟似的說:“其實他是被我們一同夥又誤拍了一磚才死的,只是當時你昏了過去,所以才嫁禍給你。”
聽到這裏,寧維誠已經沒有了當時的氣憤與腦羞成怒,此刻他心裏是釋然而輕松的,那些曾經經歷的痛苦磨難,在沉冤得雪以後都不算什麽。
寧維誠微微嘆了一口氣,神情松馳而惬意,“那你那個同夥現在何處?”
吳胖子支支唔唔的語不成句,寧維誠怡然笑道:“被殺人滅口了?”
吳胖子心裏一驚,好一會兒才沉重的點了點頭,神情沮喪的說:“寧先生,我知道我曾經對不起你,我死一萬次都不為過,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放過我的家人,不要為難他們,我可以拿命來補償您行嗎?”
寧維誠笑了笑,冷聲嗆道:“你的命值幾個錢?我不要你的命。”對于錯失了十年美好光景的少年來說,旁人的命終歸是沒有自己的幸福值錢。
吳胖子沒有料到寧維誠會說出這樣的話,一般江湖上的規矩,無非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怎麽血腥怎麽來,可是沒想到他卻如此另類,根本不是按常規出牌,這倒是讓他有點為難,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麽,于是不知如何結話,一急腦門上又出汗,他伸手擦了擦,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如果有一天,你用得上我,我一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好!”寧維誠挑眉應道,繞了一圈,終于等到這句話。
寧維誠看了看天,藏青色的天空中綴着幾頂寒星,像碎鑽似的,他嘴角含着笑,對周家毅說:“送客!”
周家毅應着,卻聽到寧維誠伏在他耳邊叮囑道:“務必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他對我很重要。”
周家毅明了似的點了點頭。
吳胖子對于寧維誠的開恩,格外的感恩戴德,不住的感謝,臨到要走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對寧維誠說:“寧先生,我覺得你是個有情義的人,所以我再跟你提個醒,宋月影固然是為了争風吃醋請人謀害您的心上人,但是如果沒有人支持,她斷不敢這樣胡作非為,您是聰明人,想必明白我指的是什麽!”
寧維誠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等到周家毅與吳胖子離開,又一個黎明即将到來,他望着黑如鍋底的天空,心想:但願黎明過後是美好的一天。
他拾步回房,房間裏留着一盞橙色的壁燈,光線昏暗迷離,他站在那裏望着潘心悅那樣安祥恬淡的睡容,心裏柔軟一片。
因着夜裏的露水冷了身上的衣服,他怕硌着她的身體,換了衣服才上床,熟睡中的潘心悅像有感知似的自覺的倦在他的懷裏,調整到一個舒适的睡姿後又安然入睡。
他輕輕的用食指沿着她的發際線在她的臉上劃着弧線,然後在她的側臉吻了一下,輕聲說:“悅悅,請你一定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