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左邊一點。”攝影師舉着相機對夏瑤道。
宋新詞抱着拐杖，看夏瑤坐在紅色背景布前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将自己手機拿出來，打開相機，正将前置攝像頭對過去，夏瑤剛好拍完證件照朝她看過來：“你在幹嘛？”
“瑤姐——”宋新詞目光移開手機屏幕，看向夏瑤，“Yeah.”
夏瑤偏過臉一笑，又看回來：“Yeah.”眉清目秀，形貌眣麗，眼裏似有春風，笑意柔柔地蕩開，斯文又幹淨。
咔嚓，拍好了，宋新詞将拐杖遞過去：“瑤姐，你介不介意我用你的照片當頭像。”
夏瑤接過拐杖，杵着站起來：“你不是很喜歡那張趴在地板上的土耳其梵貓嗎？我記得你用了很久。”
宋新詞今天穿了件淺藍白相間的無袖網紗外穿中長款背心，牛仔短褲只露出半指，領口處挂了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一雙穿三十五碼的小腳踩了雙白色運動鞋。身材颀長，皮膚白皙。沒有劉海，蜂蜜茶色的大波浪卷往後一撩，美得不像話的五官整個露出來，簡直跟畫裏面走出來似的。
放在人群中就兩個字——耀眼。
那麽耀眼的宋同學就那麽直直地看過去，眼裏像有星星似的，能把人迷暈：“我更喜歡你。”
“嗯……會說話，那我今天在此聲明——”夏瑤有那麽一點不敢看宋新詞的眼睛，裝模作樣地往攝影師那邊走，“以後宋新詞同學在本人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下使用本人的肖像，本人都不追究她的法律責任。”
宋新詞擔待不起的哎呀一聲，像得了件禦賜皇馬褂似的，表面故作謙虛，實則得意洋洋，小尾巴都要露出來了：“這怎麽好意思呢，那我就謝謝瑤姐了。”
攝影師将照片切好放在一個小紙袋裏連同身份證複印件一起遞給夏瑤：“一共三十塊錢。”
夏瑤看着宋新詞。
宋新詞晃晃手裏的手機：“可以用這個嗎？”她出門沒有帶現金的習慣。
“科技改變生活。”宋新詞感嘆了一句，撐開一柄太陽傘，扶着夏瑤出去。
“回頭請你吃西瓜。”夏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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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宋新詞一頭霧水，“幹嘛突然這麽說。”問完就想明白了，這樣啊，宋新詞眼裏晃起一抹別樣的色彩，表情暧昧地看過去，聲音像是姑娘手裏的手絹，“瑤姐，我們之間何須這麽客氣。我平時也不怎麽缺錢，你要實在不好意思，可以換一種方法回報嘛，我這麽喜歡你……”宋新詞吹着夏瑤的耳朵，“只要你……”又往後退一點，看着夏瑤的側臉，“什麽都是你的……”
揮呀揮呀揮手絹。
客官來嘛，我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
夏瑤故作正經的目不斜視。盡管眼角餘光裏、心裏都是宋流氓明媚的笑臉，還是能做到聲音清冷，語氣溫柔地看着前面說：“新詞呀……”
“什麽？”宋新詞一喜。
“綠燈亮了。”
宋新詞：“……”
等綠燈完了，夏瑤還沒走過去，一排車都在給她讓行。
然後就是夏瑤挨着點頭表示感謝，宋新詞就在後面跟着彎腰。
十分的和諧。
夏瑤要提車，但是駕駛證在車裏，只好重新補辦，拿了張表格，看了看，還差證件照和身份證複印件。好在走之前身份證交給了老楊保管，不然那就麻煩了。
而且對面就有家照相、複印一體店，還挺方便。
“還要機動車行駛證，才能取車。”
夏瑤：是我疏忽了……
宋新詞偶爾不小心違章都是讓別人去處理，哪經歷過這些麻煩事。而且車管所裏，人頭攢動，蘊積的濃濃體味，分分鐘能将她熏死過去。還有時不時投過來的視線……她厭惡別人用這種眼光看自己，更厭惡別人用這種眼光看夏瑤。
夏瑤在心裏嘆口氣，所以只有報警了是嗎。這倒沒什麽，就是瞥到宋新詞脖子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有點過意不去：“算了，我們先去吃飯。”
宋新詞也想出來，現在才十一點多，吃飯還有點早。扶着夏瑤走出車管所：“瑤姐，你當時車停在哪個區？”
濱江大道歸臨江區管，“臨江區。”夏瑤道：“怎麽了？”
宋新詞單手解開手機鎖屏，用浏覽器搜了一下臨江區的車拖到哪個停車場，還真搜出來了：“你的駕駛證跟行駛證在車裏嗎？”
“嗯。”
宋新詞收起手機，看了夏瑤一眼：“我有辦法了。”
宋新詞載着夏瑤來到那個老舊的專門用來停拖來的車的停車場，讓夏瑤待在副駕駛，自己下了車：“瑤姐，你吹會空調。”
夏瑤解開安全帶：“你要幹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
夏瑤不放心，作勢就要下車。
“聽話。”宋新詞關上車門，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勾起墨鏡，往耳朵上一戴，遮住半張臉。甩了甩頭發，撐着太陽傘就走了。動作優雅、一氣呵成，跟拍MV似的。
宋新詞的辦法就是，彎着腰躲過門崗裏負責看管停車場的人，找到夏瑤的車，砸開車玻璃，翻出夏瑤的本本。
除了找車花了點時間，其餘的都很快。
宋新詞一手拿着兩個本，扔掉另一只手裏的磚頭，“真是天助我也。”這個停車場好像正準備修繕，旁邊碼了一堆紅磚，正好省去了她找工具的時間。
然後，宋新詞小心地往外走，看夏瑤正調整着拐杖，彎着腰，動作有點愚笨地往裏——挪。
宋新詞瞪了夏瑤一眼，甩甩手，示意她退回去。
路過門崗時宋新詞朝裏瞟了一眼，裏面一大爺，吹着風扇，戴着副老花鏡，橫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很快她就知道了。
裏面傳來一聲霸氣的機械女音，“王炸”。
“當當當當。”宋新詞坐在駕駛座上，朝夏瑤得意地搖搖手裏的本子：“你的證兒。”
兒化音都出來了。
宋新詞的臉被熱浪烤的紅撲撲的。夏瑤從副駕駛儲物箱裏抽出幾張濕紙巾，幫宋新詞細細地擦汗，力度剛剛好，不會疼也不會因為太輕而感覺沒擦幹淨。
宋新詞閉着眼睛，十分享受。
“新詞，你知道嗎——”夏瑤愛惜地擦過宋新詞嬌俏的鼻子，“公然毀壞公私財物涉嫌刑事犯罪。”
宋新詞睜開眼睛，一臉驚恐。
“手。”夏瑤揚揚下巴，宋新詞将手伸過來。夏瑤握着宋新詞的手，又抽了兩張幹淨的濕紙巾，“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處三年以下有期……”
“停。”宋新詞截住夏瑤的話，語氣滿滿的自信，“這有什麽，反正你又不會告我。”
“對，我不會告你。”夏瑤一個大轉彎，“但這是公訴案件。”
宋新詞一臉探究地看着夏瑤，似乎想從那張此時十分平靜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夏瑤自是端着：“你知道錯了沒有？”
宋新詞點點頭：“我知道錯了。”
“這就對了。”夏瑤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宋新詞的鼻子，“不過我那輛車，車窗不值五千元，達不到入刑标準，由車主本人授意，也不算偷竊。車主不主動報警的話，一般也沒人去查監控。即使車窗超過了五千，大多數也是私下調解，按章程辦事，多半是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加罰款。”
宋新詞：“……”目瞪口呆、不服不行。
“這麽容易就違法了？”
“嗯——違法不等于犯罪，在生活中挺常見，只是執行不嚴而已。”
“比如說？”
“闖紅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