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平靜下的狂風暴雨
秦仙這一個回籠覺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已經快大中午了,他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床上只剩他一個人,宿舍裏也沒看到人,看來韓剎上午有課,早就去上課了。
可以一覺睡到大中午,對于秦仙來講,是個稀奇事,平時無論他是早睡還是晚睡,早上六、七點左右就會醒過來的。
秦仙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渾身充滿力量,精神說不出的好,他翻了個身下床走進洗手間洗漱一翻,出來時倒了杯溫開水往肚子裏灌,宿舍裏沒有吃的,看來學長一早出門就沒回來。
秦仙今天下午才有課,正想發個V信問韓剎中午在哪裏吃飯,這時房門就打開了,韓剎走進來,手裏還帶着兩份飯。
韓剎不急不慢的走進來,秦仙說:“學長,你上完課啦?飯有帶我的嗎?”
韓剎把小方桌翻出來,把飯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嗯。”
秦仙咧嘴笑起來,馬上拉着轉椅坐到桌邊,迫不及待的翻開飯盒子,熱騰騰的飯菜香撲面而來,肚子條件反射的咕嚕咕嚕叫,響得跟打雷似的,一連十幾個小時滴水不沾,秦仙早就餓得像非洲難民一樣,拿起勺子就風卷殘雲的開吃起來。
待吃完飯,收拾幹淨後,韓剎洗了把臉就躺在床上睡個午覺。秦仙沒什麽睡意,坐在自己的床上用平板上網。
秦仙百無聊賴,想起那兩只吊死鬼和之前做的惡夢,有點好奇,手指不知不覺得在搜索欄上敲起字來,搜索有關車掉水裏的意外相關信息,後來篩選了信息,他找到一個比較相符的意外事件。
大約兩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這個鎮上的某條河上的有一座舊橋突然斷開了,那時候剛好有一輛小車開過。
車上是一男一女,可能是因為天氣惡劣,他們沒有發覺到橋斷開此路不通,結果連車帶人直接就沖進河裏,那個地方比較偏靜,沒安裝監控攝像頭,當時又是下暴雨的晚上,
沒有其他人和車經過,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有車經過發現橋斷了,于是報了警,後來經警察調查打撈了一番才發現有車掉河裏,但這時候什麽都晚了。
秦仙搖搖頭,暗自嘆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擋不過,天意弄人。
到了下午,秦仙跟和韓剎一起出門去上課,剛走出宿舍門口,一陣帶着些冷意的秋風吹過,已經深秋,上午還冒出點太陽,到下午天反而有點陰沉沉,看天色像快要下雨一樣。
一層秋雨一層涼。
天氣會變得來越來越冷,這裏是南方,即使冬天也不會下雪,但那種漸冷的荒涼,秦仙從小到大不太喜歡,甚至有點排斥,一來他很怕冷,二來總會讓他莫名産生惆悵的失落感,他寧願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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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提早準備點秋冬衣褲。
秦仙縮縮脖子,迎着秋風,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
這段時間,韓剎參加的比賽越來越接近了,他近段時間很忙,至少秦仙是這樣覺得的。
光棍節,雙十一,雙十二,巴啦巴啦那都是浮雲,一眨眼已成過眼雲煙,聖誕節已經近在眼前了,而韓剎的比賽就在聖誕之後,元旦之前。
在秦仙眼裏,那些節日不是敗家節,就是情人節!
平家夜,作為單身汪,是萬分不希望平平安安的,但往往平安得慘絕人寰!
秦仙跟韓剎就一直呆在宿舍裏,各忙各的事。
有時候,秦仙也會趁韓剎在忘我境界的時候偷偷看他的參賽作品,一臉明明是看不懂什麽玩意兒,但就是覺得很利害的樣子。
聖誕節就這樣平靜平淡的過去,一直來到了韓剎的比賽日。
韓剎一早就起床準備出發去參加比賽,秦仙這天沒有課,本來也想跟着韓剎去,但那比賽是不對外公開的,比賽以外的人不讓進場,秦仙也不好跟着去傻等,于是決定還是留在宿舍裏。
韓剎作為護身符還是很有效果的,秦仙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很安穩,沒有遇到奇怪的自來飄。
秦仙在宿舍裏看看書,上上網,雖然他也沒有多問韓剎比賽的事,但看得出來,一直很照顧自己的室友學長挺重視這個比賽的,心裏很自然會偏向着韓剎,所以他一整天七上八下,惦記着比賽結果。
等到天快黑了,韓剎終于回來了。
盼猩猩盼月糧,終于讓秦仙給盼回來了!
秦仙早就守侯多時,一見韓剎回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就安定下來,這時候反而磨叽起來,他本來幾乎忍不住跳下床,恨不得馬上跑到韓剎面前問今天比賽結果到底是怎麽樣,好滿足他的好奇心。
但秦仙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不矜持,太豬事八挂,就算心急如焚,好奇得沒完沒了,但表面還是故作平靜,裝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态。
他仍然抱着書,默默地望着剛回來的韓剎。
韓剎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情緒也沒發現高低起伏,就跟平時上課回來一樣,默默放下手上的東西,然後默默拿起衣服進了浴室。
韓剎前腳進了浴室,秦仙裝不下去,把書一抛,人一躺,馬上歪倒進床裏,抛着黑貓頭抱枕來回滾了幾圈,然後幽怨地望着浴室的方向。
秦仙擡眼瞄瞄,現在快到十點了,于是他滾着滾着,就滾到韓剎的床上。
韓剎洗完澡出來,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個畫面,秦仙跟被子卷成一條具型腸粉,突出一個黑溜溜的腦袋,在床上擂面粉一樣來回滾,那個黑貓頭抱枕給滾到床底下。
韓剎撿起抱枕放在床上,秦仙有點長的頭發早已滾成鳥窩,他看見韓剎,就自動停下來不滾了,問道:“學長,你吃過飯了嗎?”
韓剎淡淡回道:“嗯。”
秦仙:“比賽完了嗎?”
韓剎:“嗯。”
秦仙:“比賽結果怎麽樣?”
韓剎:“第二名。”
秦仙:“那就是二等獎!好像很利害,恭喜恭喜!”
韓剎淡淡道:“嗯。”
秦仙:“學長,你高不高興?”
韓剎:“嗯。”
秦仙:“學長,你歡不歡喜?”
韓剎:“嗯。”
秦仙:“學長,你快不快樂。”
韓剎:“嗯。”
秦仙:“……”
有人高興歡喜兼快樂會像個苦行僧這麽清心寡欲的嗎?
韓剎好像事不關己一樣,看不出來有任何喜悅之情,但是細心想想,其實也很平常,這是韓剎一貫的作風。
如果是以前的秦仙,他肯定也會這麽覺得,但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近距離相處,他明顯的感覺到韓剎回“嗯”的語氣語調比平常低了兩個度。
秦仙心裏暗暗想道,這是個信號,學長的情緒有變化,而且不是歡喜,反而有點低落。
秦仙還在琢磨着什麽,轉眼燈就滅了,房間一片黑暗,韓剎脫了上衣躺上床。
怎麽一言不合就睡覺?現在應該有點早吧?
秦仙慢慢的被子拉出來,鋪在韓剎的身上,然後抱着黑貓頭望着天花板。
呼吸此起彼落,房間裏很安靜,秦仙微微翻翻身,轉向韓剎的方向,想着問韓剎是不是有什麽事了。
然而,轉身過來的秦仙只見到一個黑漆漆的後腦勺,原來在秦仙轉身的同時,韓剎也轉身的,臉向着床外面。
秦仙無奈的聳聳肩,又轉回去床那邊,試圖讓自己能夠睡着。
一夜平靜,早晨如期而至。
韓剎和秦仙一大早就起床,洗濑完畢,換好衣鞋就齊齊出門去上課。
一天在平靜安穩中渡過,秦仙下午的課上完後,慢慢走到韓剎課室外等他下課。
韓剎課下得比秦仙晚,秦仙百無聊懶的在教學樓間走走停停,走着走着來到了櫥窗,上面公布着昨天韓剎參加那個比賽的獲獎名單。
第一名得獎者的名字,秦仙是不認識的,但看着又好像在哪裏聽過,就是想不起來,下面還貼着一些比賽現場的照片還有獲獎合影。
秦仙一眼就看見韓剎,沒辦法,外型标新立異,搞藝術都有點不假思索。
他看了會兒,突然人有三急,秦仙也沒繼續看了,轉身就往洗手間走去,他來到最裏面的那個隔間,正要暢快淋漓一番。
事情進行了一大半,快要收尾時候,洗手間進來了幾個人。
人A:“你這小子利害了,昨天那比賽得了第一名,應該要吃個飯慶祝慶祝,讓兄弟們高興高興了。”
人B:“聽者有份!”
人C:“吃飯小意思,随時奉陪。”
人A:“江湖傳聞,這次比賽的主辦方跟你家裏的關系非比尋常,你們可是他們的大客戶,你別害羞老實說,是不是把人家給潛了啊?”
人B:“暗箱操作。”
人C:“NONONO,話不是這樣說,小爺我可是有真材實料的人,這只不過是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高度統一的必然結果。
人A:“參賽的不是還有以前跟你挺好的那個黑衣殺手嗎?這麽讓你比下去豈不很冤~”
人C:“別,小爺跟那怪人不熟,以前就跟你說過這事了,還有比賽這事公平競争,輸了喊冤,我豈不冤死幾個世紀了?”
人A:“啧啧啧~!”
人B:“暗箱操作,臺底交易……”
人C:“飯還要不要吃了?”
人A+人B:“飯不用吃,我們要!”
人C:“不見即散!”
……
一陣抑揚頓挫的水聲後,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秦仙這時才從隔間走出來,眼睛剛好瞄到那幾個人的後腦勺。
秦仙打開水龍頭,一邊搓洗着雙手,一邊望着鏡子裏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若有所思。
待秦仙從洗手間出來,往韓剎課室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就看見韓剎挨着走廊的窗戶,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柔和的自然光灑在他的身上,黑與白,光與影,搭配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秦仙快走上前,伸出手指在韓剎的肩膀上點了點,說道:“學長,在等我嗎?”
韓剎回過頭,淡淡的道:“嗯,下課了。”
說着,兩個一起走回宿舍。
……
很快就到了元旦假期,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韓剎和秦仙哪裏都沒去,一如既往窩在宿舍裏。
天氣已經入冬了,刮着陣陣不輕不重的北風,陽臺窗外還飄起毛毛細雨,溫度一下子降到十幾攝氏度。
房間裏開着暖氣,暖烘烘的,秦仙和韓剎還是薄衫薄褲,但這濕冷濕冷的天氣,他們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房裏烏燈黑火,韓剎背對着秦仙睡着,這個時間點相比平時還是有點早,一時三刻秦仙也睡不着。
秦仙望着黑黑的天花,突然轉了轉身,面對着韓剎的後腦勺,他點了點韓剎的背,低聲喊道:“學長,還沒睡吧?”
片刻後,韓剎輕輕的回道:“嗯。”
“學長,雖然我不是廣告專業的,但我覺得廣告,面向的大衆,但凡是人,看到一個廣告後,會讓人産生共鳴,那就是一個成功出色的廣告。”
秦仙手指一邊在韓剎的背子畫着圈圈,一邊低聲喃喃道,“參加的比賽,比賽的結果是取決于某幾個專業人士個人評定,即使再怎麽公平客觀,但也必定受到個人主觀感受的影響,
那只是一小部份人所作出的選擇,并不能代表參賽作品優劣,只能說不符合那小部份人的品味。
另外,參加比賽只是鍛煉自己、認識自己實力與不足的其中一個過程,結果是次要的,享受那過程才重要。”
黑暗裏的韓剎默不作聲。
“人真的好奇怪,剛開始是兩個差不多水平的人當朋友,時間長了,當發展到某種程度時,兩人某方面的能力出現強弱偏差,那麽關系往往會出現質的變化,
然後作為弱者那方,往往又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我覺得這是弱者于強者産生的自卑感,對強者産生的一種嫉妒心,這是人性的一種陰暗面。
這不是弱者的錯,人性的陰暗面普遍潛伏在每個人的意識當中,無論是你是我還是他,
俗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畢竟每個人的成長環境,際遇經歷,既定觀念都不一樣,我們不能雙重标準地忽略自身而去批判別人。
學長,我覺得你應該也是這樣想吧,別人要不要跟你當好朋友,這是別人的自由,你認為自己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去要求別人當你的親密好友,強迫別人理解自己的感受和支持自己的立場。
理論上的确是這樣,但事實上,人心是肉做的,無論你是多善解人意,表現得如何蕭灑獨立,你還是會傷心的。
你當別人是寶,別人卻只當你是草,這種感覺不好受,但心底也是很無奈,這種心理落差,實實在在的無可避免,隐忍的心傷,只能默默地獨自忍受,獨自感受,獨自消化吸收。”
“學長,你不是神,也不是魔,你只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秦仙輕輕的嘆了口氣,
“其實,我自認為,我是懂你的,學長你是個重感情的人,也是個注重自身努力大于名利的人,講到底,遭遇暗箱操作、社會不公和人情冷暖,也是一種社會實踐。”
秦仙哔哩巴啦的喋喋不休一大堆,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有點語無論次。
韓剎一直都不作聲,房間裏很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慢慢的翻過身,仰面平躺着,望着天花板。
久久後,帶着些許沙啞聲音回了句:“嗯。”
秦仙已經把自己催眠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嘀咕着:“學……長,我困死了,咱們明年見。”
韓剎被窩裏的手輕輕的捏着秦仙手指頭,修條的手指輕柔的摩挲秦仙溫熱軟潤的無名指,輕輕回道:“嗯。”
……
一覺醒來,已是明年。
秦仙一大早就醒過來了,只是懶在床上不願起來,天寒地冷,起床特困戶。
秦仙望着仰睡着的韓剎,也不知道醒了沒,嘴嚷嚷道:“學長,新年好!”
本來意為秦仙一大早會在那裏自言自語,沒想到,他剛說完,韓剎低啞磁性的聲音就響起:“嗯,新年好。”
“哈!學長,你也這麽早醒了。”說着抓了抓自己頭頂的鳥窩,手指繞着稍長的劉海打着圈圈,
“啊,對了,學長你看我的劉海長得也快跟上你的劉海,本來覺得小平頭頭發太短了,想留長點,現在反而有點太長了,考完試過年前要剪短一點,清清爽爽的過春節。”
說着說着,秦仙的賤手忍不住挑了挑韓剎的劉海,說道:“學長,你也剪短一點,換個清爽發型,肯定更舒服更精神,而且頭發這麽長,走路不安全,很容易掉坑裏。”
秦仙邊說邊咧着嘴微微笑起來,眼睛彎彎,繁星點點。
“嗯。”
秦仙突然想起今天是假期,又問道“學長,這假期你回家嗎?”
韓剎:“嗯,下午回去,你呢?”
秦仙:“我不回去了,家裏也只有我一個。”
韓剎:“那你回我家嗎?”
秦仙:“可以嗎?我挺想那胖貓仙人球。”
韓剎:“嗯,下午一起回去。”
秦仙:“嗯。”
下好決定後,韓剎和秦仙先後腳都起了床,洗濑一番後,叫了外賣早餐,吃完收拾完畢好,又各自簡單的收拾了些衣服,準備等會兒就坐車到韓剎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