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幾個人正說着話, 奶娘抱着阿盼進來了。阿盼穿着件桃紅色小襖,粉嘟嘟的脖頸上挂着小金鎖, 嘴裏含着水果酪, 怎麽看怎麽可愛。

看到楊芙幾個人都在, 阿盼掙紮着從奶娘懷裏探出身子, 奶聲奶氣地喊道:“姐姐……”

楊芙看到小表妹的嬌軟模樣,忙笑着上前接過抱住, 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逗弄了一番。

飯菜已陸續呈上,熱乎乎的香氣飄過來, 阿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

她年紀小,楊芙想了想, 給她夾了半塊兒軟軟的鹌鹑蛋, 阿盼張開小嘴接了,半邊臉頰鼓鼓的,衆人見了又笑起來。

幾個人正熱鬧着, 忽然聽到丫鬟報了一聲:“王爺來了。”

顧懷璋剛從京營回來, 沒來得及回公主府,直接過來給阿盼慶生。

他一身勁裝, 袖口和腰身緊束, 滿是習武之人的挺拔利落,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淩厲感。

但他的眉眼卻很溫柔,一進庭院便給老太太請安,還拿出一塊成色很好的和田玉佩, 塞到阿盼軟軟的小手裏。

之後便帶着笑意坐在抱着阿盼的楊芙身側,低聲和她說着什麽。

老太太的眼神掃過三人,覺得這場景極為賞心悅目,心想着該是時候催催楊芙要個孩子了。

楚莞冷眼旁觀,心裏湧上一陣陣的酸楚。

她之前還道顧懷璋心儀楊芙,只不過是一時新鮮,畢竟男子都是這樣,沒到手時千好萬好,成婚後也覺得不過爾爾。

可如今兩人成婚已經有兩年了,王爺對楊芙還是百般疼愛。

望向她的眼神是閃着光的寵溺,一舉一動的呵護也是僞裝不出來的,一定是兩人極為甜蜜的時候才會發生。

而江硯,雖然在剛成婚後的半年對她還是很不錯的,但很快冷淡下來,楚莞費盡心機用了很多計策,終于讓江硯覺得她聰明,也會偶爾和她商議自己的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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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硯并不愛自己,她常常看見江硯一個人宿在書房,燈火整夜亮着。

眼下看到楊芙和顧懷璋相視而笑,楚莞不禁想到此時的江硯也定是忙完朝政回到了家中,知曉自己來國公府的消息後,他可能只會淡漠地點點頭,卻不會像顧懷璋這般不辭勞苦的趕來陪伴。

正這樣想着,已聽老太太道:“江硯今日真的不來了?”

楚莞忙回過神,遮掩道:“他……忙于政務,該是過不來了……”

楊老太太哼了一聲,不滿道:“他是有多忙,難道比王爺還忙不成?”

楚莞未嫁時,江硯和她互相對詩的事兒老太太也知道,當時還以為江硯和楚莞結親,兩個人定是會極為恩愛的。

誰知二人還未成婚就傳來江硯納靈川為妾的消息,成婚後又常常不見他的人影兒,楊老太太對他很是不滿,覺得他根本沒有把國公府放在心上。

楊老太太又把目光投向了楊芙,好在她的孫女兒嫁了個百般寵愛她的,讓京城不少女子都豔羨的夫君。

楊蕖早已經憋了許久,此時笑吟吟地道:“要我說,妹夫也不必為朝政累着自己,寧忠侯府今年就要報襲爵的名兒,他若是得了寧忠侯的爵,那還能看上做官的俸祿麽?”

本朝的勳貴爵位向來是世代相傳,寧忠侯下世後由兒子接任,寧忠侯的幾個兒子今年都已成年,照例要定好繼任者,再也拖不得了。

江硯頗得父親寵愛,但畢竟是庶子,這爵位能不能落在他頭上還是未知,楊蕖這麽說,楚莞立時便有些下不來臺,她勉強笑笑敷衍道:“不論是封侯還是做官,都是朝廷的恩典,哪兒有什麽看上看不上的。”

別人不清楚江硯在家中的處境,楚莞卻是最清楚不過。

他心高氣傲,處處不願矮人一頭。他娶了自己,已覺在婚事上被大哥比了下去,心裏總有不忿,每每想起便要長籲短嘆。

若是再和侯爵失之交臂,那江硯定會極為失望,說不定還會把鍋甩在她身上,更為嫌棄她。

再說若是江戈襲了爵,那寧忠候的體面威風就移到了江戈那一脈,逐漸和江硯毫無關系,甚至子孫後代想掌權做官,也只有科舉這一條路可以走。

楚莞和江硯私下商議,對此事都極不甘心,日日想着把侯爺的爵位争到自己這一房……

一想到此,楚莞又下意識地瞥了英俊的顧懷璋一眼,他是年少的郡王,還是公主府的獨子,怪不得之前是無數京城貴女們的夢中夫婿。

楚莞是在婚後才明白丈夫是獨子的好處,糟心事能免去一半,公婆對小夫妻也是傾力相待。

兄弟多的分家還好,像江硯這般一大家子住一起的,一舉一動都要講究分寸。

然而放眼望去,京城裏的權貴哪個不是妻妾遍地,子嗣成群,有幾個人家是只有獨子,且獨子還不納妾的?

楊芙的運氣讓她撞大運都羨慕不來。

楚莞滿懷心事,菜也沒吃幾口,宴席一結束就匆匆告辭回侯府去了。

楊芙和顧懷璋陪老太太用了晚膳方才離開,在回家的馬車上,楊芙把香料單子的事兒說給顧懷璋聽,頓了頓,還是把自己的推斷講給他:“那香料對馬尤其刺激,我猜測他們八成是要趁着萬壽節,在馬球賽上做手腳。”

“極有可能。”顧懷璋沉吟道:“馬球場上馳騁追擊,向來兇險。若真出了事兒,旁人也不會往陰謀上去想。”

楊芙呆了呆,覺得此事和上元夜縱火的思路很像,內心更相信這會是楚莞和江硯聯手做的事。

“阿芙想要插手嗎?”顧懷璋溫柔地幫她把鬓角碎發繞到耳後,輕聲提醒道:“這是侯府的家事。”

“我們一定要出手。”楊芙說話聲音還是軟軟的,但眸中裏卻閃着堅定的光芒:“寧忠侯是因為抗擊外敵有功,才被先帝嘉獎的爵位,這樣的爵位不該落在小人手中。若是江硯用陰謀詭計取勝還不被人發現,那他以後在朝中還會如此,必會影響朝中風氣。”

這不只是簡單的侯府家事。

她紅着小臉義正嚴辭說了這麽多話,有點害羞地微微喘氣,一擡頭看到顧懷璋正含笑望着她,眸中滿是寵溺和鼓勵,便上前怯生生地拉住顧懷璋的大手道:“而且……而且江戈是王爺麾下很得力的人,若是他被小人所傷一蹶不振,對王爺也很不利,對……對吧?”

顧懷璋知曉權貴高門為奪家産的鬼蜮伎倆,但他從不會主動插手,一是不想沾染這些烏七八糟的瑣事,二是他向來界限明晰,對人常是疏離冷漠,不願過問旁人的私事。

但楊芙說的每個字他都覺得極有道理,而且楊芙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小身子挺得筆直,顧懷璋覺得她正經的模樣有幾分陌生,但愈發讓他心動愛憐。

所以此事顧懷璋下定決心要出手。

“你說得當然對。”他把楊芙抱坐在自己大腿上,輕聲道:“我聽阿芙的號令行事。”

楊芙一怔。

她是有上一世經歷的人,對将要發生的事情自然清楚明晰,但顧懷璋卻還身在局中,楊芙本還有所顧慮,沒曾想顧懷璋問也不問就下意識地選擇相信。

楊芙想了想道:“王爺送陛下的壽禮定了麽?”

“也沒什麽特別。”顧懷璋淡淡道:“一對兒金玉如意。”

楊芙仰起臉想了想,決定從壽禮上入手:“那……阿芙再給王爺添置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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