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見你
想見你,我的心,其實從不曾離去。熱鬧的,全都是你的回應。
——無印良品《想見你》
何樂慢騰騰走近樓門口,大腦裏全是教授今天跟他談話的場景。
“我手上去JHU(美國名校,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交流的名額只有一個,機會難得,你好好考慮考慮。”
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JHU的鼎鼎大名在生物學界如雷貫耳。可內心卻矛盾糾結,來來回回猶豫不決。去與留,舍與得,他一向果斷,此刻卻陷入迷茫。
一開門,何歡便像只歡快的鳥兒一般飛過來,跳起來挂在他脖子上俨然一只樹袋熊:“寶寶!你怎麽才回來?倫家都餓暈了!周六還那麽多事兒,你指導老師實在不厚道,哼,下次得好好教訓教訓老爺爺,告訴他什麽叫做勞逸結合!”
他笑着摟住她:“馬上就去做。敢跟楊教授叫板,我看你是餓昏頭了。”只是一瞬,他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那位老教授表情嚴肅,從不假以辭色,我哪兒敢在他面前嚣張呀!”她嘻嘻地笑。
他熟練地下廚,先煮牛腩,再切土豆。炖牛腩的時候處理好魚,直剞斜剞切出漂亮的菱形紋。料酒、鹽和澱粉抹在魚身和魚頭上,倒拎熱油定型,然後放入鍋中炸至金黃。調好料汁澆上,又把牛腩和土豆加入各種輔料煮好。
何歡早迫不及待,滿眼星星看着美味。
“乖,你先吃,我再炒個素菜。”他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地說。石楠渾身冷麻:這特麽比父親還要慈愛的口氣就是為了讓他起雞皮疙瘩的麽?
等他炒好菜煮好湯的時候,一條魚已去大半。
何歡一臉幸福地擡頭看着他:“好好吃哦!你不在,我日子過得那不叫一個慘。”
石楠大窘,臉都發燒了:“對不起,是我學藝不精。”
何歡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跟你沒關系的,只是習慣了何樂做的口味而已,千萬別這麽說,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何樂笑了笑,溫柔地說:“我一會兒再給你做些冰淇淋。”
何歡就差三呼萬歲,萌賤萌賤地對着他抛媚眼,一臉狗腿相。石楠覺得有必要學習一下,就跟着他進了廚房。何樂手裏拿着筷子速度極快地攪拌東西,看得他眼花缭亂,頭都有點發暈,不由懵懵懂懂問:“你在攪什麽?為什麽不用攪拌器?”
他手中一刻不停,略偏頭看了他一眼說:“淡奶油。手工攪出來跟機器攪出來的味道不一樣,何歡喜歡手動的。”
石楠直想撞牆:這家人都是什麽星球的産物!家裏沒有電梯就不說什麽了,有攪拌器居然不用,要手動的!擺明了折磨人嘛!
許是看他驚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們家人都挺挑剔的。有時候口味稍微有一點點差異,馬上就能感覺出來。特別是何歡,嘴巴被養得最刁。雖然她在外面都很能忍,不好吃也不會說,但一回家就變得極難伺候。想讓她真的滿意,那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他看出來了。之前跟她吃了那麽多次飯,除了何樂做的,其它的她只是在完成任務而已,極少有興奮到兩眼放光的感覺——當然,冰淇淋除外。他自慚形穢,覺得再沒臉在她面前吹牛說做飯給她吃。
“我這學期要去實習。已經有幾家公司都發來邀請,不過我不打算去生物公司。”吃飯後甜點的時候,何樂突然說。
“為什麽呀?”何歡頭也不擡,挖了勺冰淇淋塞到嘴裏,又虎視眈眈盯着盤子裏玫瑰口味的不放。
“都是你的,沒人搶。”何樂無語地遞給她一塊餐巾,“我只想賺點零花錢,順便提高編程和架構方面的能力,以後往遺傳信息的方向發展。”
“那是要去IT公司喽?”她擡眸看着他,很是理解的樣子。
“嗯,會去軟件開發公司試試。”
她一點也不擔心他找不着兼職,只是半嘟了嘴說:“那你會不會很累?我可沒克扣你月錢哦!”
“不會,是我自己感興趣。這學期課不多,時間比較充裕,我一周去實習四天都綽綽有餘。”
“算上周末?”
“周末去一天,另一天陪你。”
“我這學期課還挺多的。”她略有點懊喪,“早知道上學期跟你一樣多修點學分了。”
“沒事,不急。這學期好好上課,下學期再開始實習好了。”他淺笑着拍拍她腦袋,扭頭問低着頭裝隐形人的石楠:“你們都不忙的嗎?周末不用回家陪父母?”
石楠愣了一下,臉有點熱:“還好,今天晚上會回我爸那兒一趟。”
“哦。”
送走石楠,何歡懊惱地捶了他一拳:“你怎麽那麽讨厭,居然趕人走!”
他眼皮往上一翻:“難不成你舍不得,想養着他?”
她大窘,劈頭蓋臉一頓猛打:“誰要養着他了?你亂說什麽呀!小混蛋!我是覺得你這樣直接會讓人很尴尬懂嗎?”
“對于他那麽厚臉皮的人來說,不直接沒作用。”他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
“胡說!誰看上他了?!”何歡氣得跳腳,又撲過來撓他。
“就是嘛,我也覺得你眼光不會那麽差。他就是一富二代花花公子,除了追女孩別無所長,倒是把膽大心細臉皮厚的要則演繹得淋漓盡致的。”
何歡極其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敢情全世界就您一人兒十全十美不對?唉喲喂我的完美弟弟,我想知道的是,你這樣好,怎麽還沒人要呀?”
“切!”他回以鄙夷的一瞥,“想要的可多了,是咱眼光高,看不上!”
“嗳,我嚴肅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得老實回答。”她換上認真的表情,巴巴看着他。
“講。”他猶自氣定神閑。
“你對昭雅到底什麽感覺?”她滿臉寫滿了關心和八卦,看得何樂頭疼。
“閑吃白菜淡操心,這關你什麽事兒呀?”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你是關心她吧?”
“你好歹是我親弟弟,我怎麽會關心她多過關心你。總之,就是關心你們。快說!”
“沒有特殊的感覺,就是你的朋友而已。”
“什麽?”她絕望地哀號,“連你的朋友都不算呀?天哪,她要知道得傷心死了!”
“那就別讓她知道,或者幹脆都告訴她,讓她不要抱任何幻想。”
“太狠心了。”她一臉哀怨盯着他,仿佛他抛棄的是自己。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沒好氣地訓她。“你自己的事也是,有時候不忍心傷害是一種更大的傷害。你現在給石楠幻想,有一天他放不下的時候更痛苦。不如一開始就狠一點,斷了後路,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對他反而更好。”
“媽媽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我也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你怎麽知道一個人以後會怎樣?我覺得他不讨厭,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以後和南星哥不能在一起,他也是不錯的。”
他冷笑一聲:“你是拿他做備胎嗎?”
“別說的這麽難聽!”她也動了怒,“我只是不确定,想試試看能不能喜歡上別人。有時候我也覺得對南星哥是種執念,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為什麽喜歡上他的,更不知道喜歡他什麽。可有人說,這就是愛情。人的感情太複雜了,瞬息萬變無蹤可循。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所以不想從一開始就對什麽都那麽篤定。”
他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地說:“我只是擔心你,怕你以後過得不好。紀南星對你不好,向來不把你放心上。心高氣傲,能力平平,就算跟他在一起也會很辛苦,應該首先排除。石楠性格還可以,會玩會照顧人,但是沒什麽本事,做什麽都靠家裏,享受生活還可以,創造幸福就比較難。像錢以琛這種人就更算了,恃才傲物,自視甚高,總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別人都是傻逼,典型的缺乏自知之明,不碰壁就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會特別累,因為這種人對別人的期望值很高,要求也多,而且一般人際關系都不怎樣,尤其是工作之後跟領導同事的關系,絕對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出了社會肯定會跟着他吃很多苦。你現在才二十一歲,不用急着考慮嫁人的問題。就算沒有合适的對象,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爸爸媽媽也舍不得你早早嫁出去,除非那個人能讓我們都放心。所以現在不用想太多,好好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好,規劃一下未來的事業才是正經。”
“你這麽精于算計,誰嫁了你,準倒大黴!”她撇撇嘴。
“嘿,那還不是為你好!狼心狗肺!你對紀南星再好,他也不當回事兒;就算真的結了婚将來也有可能找小三跟你離婚;可你要對親弟弟好一點,他娶了媳婦兒也不會忘了姐的——媳婦可以換,姐卻永遠是親姐!”
她想了想,聽起來是歪理,不過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兒。但還是不滿地擰着頭說:“唯物主義詭辯論者!”看着他妖孽地笑,心中不由哀嘆:收他的妹子到底在哪裏?莫非真的是西班牙那一位情緣未了,所以才看不上身邊的花花草草?她覺得從何靜遠身上可以看到他的未來,想到有個姑娘将他馴得服服帖帖,頓時升起同仇敵忾的喜悅。可又一轉念:那不是意味着,她的弟弟将成為別人的老公,再不會對她惟命是從?于是又蔫了。
何樂在她後腦勺拍了一把說:“想什麽呢糾結成這樣?不明白就問哥,以你單薄孱弱的智商得什麽時候才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何歡牙咬得咯咯響。
“好吧,那以你碩果僅存的智商告訴我,剛才想到什麽了?莫非怕我有了媳婦忘了姐?”
她心思被戳破,頓時惱羞成怒,沖上去就撓他臉。他眼疾手快,卡住她雙手,整個人夾在腋下扔進她的房間鎖上了門。
“何樂!開門!”她暴跳如雷地抓門,他怡怡然當作沒聽到。
“寶寶,快點把門打開。”拍門半天見他不理,她換了懷柔政策,放軟了聲音說。
他拿起Ipad在門口玩極速摩托,不給絲毫回應。
“乖寶寶,求你了,把門打開吧好不好?”
還是不理。
“好哥哥,求求你了,看在我這麽可憐的份上,饒了我吧,以後我再也不敢嚣張了,一定會對你好的。我會做個又善良又溫柔的好寶貝,好不好嘛?”她嗲聲嗲氣趴在門上,聲音又軟又糯,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何樂終于忍無可忍,轉了兩圈鑰匙開了門。結果還沒來得及抽出鑰匙,裏面的人就跟炸彈一樣沖到他面前,撲上來又撓他臉。他雙手抓住她手腕,她便一只腳直踹要害。何樂護住下邊,她兩只手又伸過來。他沒有辦法,抓住她的肩從頭頂摔過去,将她整個人正面貼在廚房牆壁上,兩手卡住她胳膊,膝彎頂着她的腿。她尚在掙紮,他不得不整個身子前傾壓住她,兩人撕扯得亂七八糟。
這時門開了。
梁詩語、蘭子嫣和紀南星愕然站在門口,看着衣衫不整、狼狽滑稽的兩個人。
何樂立馬松開她,沒事人一般過去跟蘭子嫣打招呼。何歡卻覺得無比丢臉,頭都擡不起來了,恨不得立即昏過去。人人知道她是個人來瘋,跟何樂鬧起來沒形沒狀,但那畢竟是傳聞。有什麽比親眼看見更震撼的呢?她覺得自己在紀南星心目中的形象算是毀盡了,不由異常懊惱,遷怒到何樂身上,在他經過自己身旁時,狠狠掐了他一把。他皺了一下眉頭,一聲也沒吭。
蘭子嫣見狀過來圓場,親熱地拉起何歡往她房間走:“好久沒有看到我的寶貝了,最近一直忙什麽呢?”
“都是學校社團的事情。”她有些羞赧。
“看把我們寶貝可憐的,都瘦了。”蘭子嫣憐愛地摸摸她的臉。
“哪裏呀,我還要減肥呢。”她的窘勁兒過去,恢複了正常,便和幹媽開玩笑道。梁詩語剛好走進來,聽到她的話臉馬上沉下來了:“小小年紀減什麽肥,吃飽了撐的!”
她趕緊過去拽着她的手說:“媽媽,我不是真的減肥,是迎新晚會上要跳天鵝湖,怕何樂舉不動我,所以才加大了運動量。”
“以後不許這樣了。”梁詩語嗔怪地點了點她鼻子。
“嗯。”她撒着嬌重重點頭。“你這次回來多久?”
“一周左右吧,28號在裏約熱內盧有個會。”
作者有話要說: 腹黑弟弟的腹黑人生,親們多多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