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你有沒有感到也許永遠只能視而不見,你有沒有扔過一枚硬幣選擇正反面。
——汪峰《硬幣》
祁波聽李心顏描述那個“狐貍精”時便有些心癢癢,很想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小妖精,居然能讓荊遠這樣沒有原則。此時饒有興味地看着坐在總裁室外間的小姑娘,穿着薄荷綠的西裝小外套,化着清雅的淡妝,純得如同一張白紙。每次路過,她都目不斜視,一絲不茍地盯着電腦做事情,十指翻飛,打字速度飛快。
她的臉上有明媚的神色,像陽光下的大麗花,開得恣意而鮮豔,仿佛世上的其它都與她無關,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就可以自得其樂。他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極其少見地認真,一點都不像她這個年齡的孩子。看到她,就讓人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只為她一展歡顏。
看到他進來,她乖巧無聲地跟在後面,麻利地泡好茶便輕手輕腳走出去了。
“外面那個就是你新助理?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嘛,居然敢跟李心顏叫板。”他狀似無意地說起她,荊遠卻警惕地盯着他:“別打她的主意。”
“怎麽?”
“她是我的人。”他說得明顯底氣不足。“而且,她現在大學還沒畢業。”意指你太老了,有妻有女,就別妄想了。偏偏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在哪個學校?”
“都說了,她是我的人,打聽那麽多幹什麽!”荊遠面有愠色,很不耐煩繼續這個話題。
“我流連花叢的時候,你還是個愣頭青呢,”他笑得溫和,卻有警告的意思在裏面,“她是不是你的人,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她剛才進來倒茶的時候都沒正眼瞧過你。——別跟我說她是害羞,這種女孩天不怕地不怕,要是喜歡你早就撲上來了,怎麽會躲躲閃閃?你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他啞然,心裏卻熔了赤金般的堅韌:“就算現在不是,将來她也會是我的。”
祁波不以為然地笑:“那可未必,別把話說得太早太絕對。”
他走出去敲敲她的桌面:“來下我辦公室。”
她非常職業禮貌地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不好意思祁總,我是總裁室招來專門為荊總處理日常雜務的,您有什麽需要麻煩先和荊總溝通一下好嗎?沒有他的同意我不能擅離職守。”
祁波意外地看着她:“你認識我?”
“公司資料上有各位董事老總的介紹,我見過您的照片。”她态度友好,不卑不亢,笑得客氣而疏離,卻讓人挑不出錯處。他終于相信她有膽氣跟李心顏叫板了。或許不只李心顏,就算是荊遠,把她逼極了她也會不管不顧地回擊的。
“我跟荊遠說過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
她馬上拿起電話熟練地撥了內線,還沒等祁波反應過來已經開口:“荊總,祁總有事找我,他說已經跟您溝通過了。我現在去他辦公室,有什麽事您打我手機。”
“等一下!”荊遠暴怒,大步走出來,“我再跟他溝通一下。”
看着祁波吃鼈的樣子,何歡在身後得意地笑了。
中午荊遠陪祁波用餐,她和總裁辦的人一起到外面吃飯,李佳看到她的新衣服不由盛贊:“你眼光真好,這件衣服顏色和款式都蠻特別,裙子也好看。”她今天穿了白色的中短裙,斜線剪裁顯得腿越發修長,側面三角形的裝飾口袋正式中又不乏俏皮。這件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聽李佳誇贊便半開玩笑地自吹自擂:“那是,這可是劉一意工作室出品呢!”
旁邊一桌一個男聲不屑地切了一聲。她轉過頭,是創意部總監陳飛,和創意部幾個人剛好隔了走道坐在對面,見她看過來,目色狂傲地瞥了一眼那套西裝,頗為鄙夷地說:“你是毀她名聲的吧?劉一意什麽時候做起這種衣服來了?”
“看來陳總很了解劉老師嘛,”她不以為忤,笑笑說,“她是有名的時裝設計師,自然不會設計這麽規規矩矩的衣服;這套西裝不是她設計,是別人提供稿子請她幫忙做的。”
“這人面子好大。”他閑閑又看了一眼,“裁剪做工倒像是她那裏的風格。只是,殺雞焉用牛刀?”
“還有一套時裝的。這套只是順便。”她笑着解釋,看陳飛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探究。
“原來如此。”他失了興趣,又轉頭跟同桌的人聊地起來。
何歡注意到李佳的目光剛才一直釘在他身上,此時臉色酡紅恰如微醉,桃花般美豔動人。董事會還有一位姓陳的老總,雖然不大來公司,但年紀地位都在陳飛之上,所以大家私下裏都叫他小陳總。傳聞中這位小陳總行事張狂,為人恣意,非常有個性,有時荊遠都拿他無可奈何。單論長相,陳飛絕對在荊遠之上。唇紅齒白,顏正身長,帶着點江湖俠士的落拓不羁氣質,怎麽看都是個風流才子。她偷偷一笑,引起了李佳的注意:“你笑什麽呀?”
“沒什麽,覺得小陳總長得還挺帥的。”她促狹地眯着狐貍般的眼睛看着對方的表情變了幾變,愕然反問她:“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對呀,這跟我有男朋友有什麽關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常菲菲驚訝地看着她“無恥”地抛出這麽個論調,坐在她身旁的李佳臉都黑了。對于很多年輕的女員工來說,荊總可望而不可及,離她們太遙遠,年輕帥氣的陳飛就是大家心目中第二號優質單身男人。李佳喜歡他這件事總裁辦的幾個人都心照不宣。常菲菲有男朋友,童總助眼高于頂,并沒有誰來争當愛慕者。可這貨也太沒眼色了點吧?仗着長一張狐貍精的臉連小陳總都不放過!
吃完飯很多人在公司25樓的露天平臺上閑聊看風景,她們剛走上去就見何歡樂颠颠跑到陳飛身邊搭讪去了。
“你說她這人怎麽這樣兒,一點節操都沒有。”常菲菲不禁抱怨。多年下來,她們對李佳還是蠻佩服的,而何歡一個外來者剛來幾天就這麽肆無忌憚,實在難以讓人有好感。
“我覺得何歡不是那樣的人,她剛才應該是開玩笑的。”童于明一開始也不喜歡何歡,可了解得越多,越覺得她其實還挺不錯的。長得漂亮卻不侍寵而驕,才能出衆卻不侍才放曠,随性友善又有自己的底線,敢堅持敢反抗,實實在在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什麽開玩笑啊,都貼上去了!”常菲菲鄙視地白了她一眼。她有男朋友,可看到何歡這麽明目張膽去和陳飛套近乎還是很不爽。陳飛和荊遠一樣,早就被打上了“公有財産”的标簽,如今她這種自找死的行為無疑是激起衆怒,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何歡似乎沒看到周圍異樣的目光,也不管他們怎樣竊竊私語,徑自走到陳飛身邊,笑意燦爛地跟他打招呼:“Hi,陳總!”
陳飛并不讨厭她,尤其一個女孩子長得如此明媚笑得這麽悅目,更是讓人無法拒絕。
“你跟劉一意很熟?”他手中轉着一串鑰匙,漫不經心地問。
“家母跟她是好朋友,她只有一個兒子,一直開玩笑說要認我做幹女兒。”
“哦?你媽媽叫什麽名字?”他十分感興趣地側過頭認真地看着她。
那邊虎視眈眈的幾個人已經要炸鍋了!
“看到了嗎?那小狐貍跟小陳總聊得那麽歡?”常菲菲憤怒地低吼。
“她跟誰都能聊到一起,你激動什麽呀!”童于明不以為然。
“好了,都不要說了!”李佳轉身打算走,被常菲菲拉住了:“你走什麽呀,輪到誰也不能輪到她呀,她能上你怎麽就不能了,你現在就過去,未必就能被比下去。悶在心裏他怎麽知道呀你說是不是啦?”
何歡嫣然一笑:“我媽媽叫梁詩語,是個同聲傳譯。”
“哦!”他恍然大悟,“難怪看你有點面熟,原來是寶貝呀!”
她嘻嘻地笑:“原來飛飛哥哥還記得我呀,我以為你全都忘了呢。之前聽說你去巴黎美術學院視覺系讀書,幾年過去,你都是創意總監了。”
“是啊,小時候你還是個黃毛小丫頭呢,”他摸摸她發頂,“那時候真可愛呀,一頭小卷毛,大眼睛長睫毛,像個洋娃娃。”
何歡大窘:“停!這簡直是我人生中最痛的記憶,我媽不喜歡我的小卷毛,全家就我一個人頭發長得不好,她都愁壞了,芝麻核桃從小不知給吃了多少!想到都反胃!”
陳飛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寶貝,你真是太可愛了!”
周圍的人都被震住了:何時見高傲優雅的小陳總笑得如此放肆沒有形象過?他居然大聲叫她“寶貝”誇她可愛!這個世界是瘋了嗎?他真的是眼高于頂不入塵世潇灑風流的小陳總嗎?擎遠再次因為小狐貍精沸騰了!
何歡對此一無所知,還傻樂着跟陳飛交流小時候的種種趣事。那時他跟何樂臭味相投,兩個壞家夥到處捉弄人,搞得有他倆在的地方都雞犬不寧。“這身衣服其實是我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她自己設計的!”她嘻嘻地笑。陳飛了然:“也就是你媽媽才能設計出這種款式,完全是60年代中年人的審美。”她不幹了:“你居然質疑我媽的眼光!她很時髦的,這不是上班穿的正裝嘛,所以才會這麽刻板。”
“另一件時裝是什麽樣的?”他好奇的另一件。
“既古典又時尚的設計,黑紗的廣袖,深紫齊胸襦裙,但有很多後現代元素,有點小Sexy的,”她微微紅了臉,“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穿得出去。”
“放心吧,”他拍了拍她肩膀,“你穿什麽都好看。”
她無語嬌笑:“你就知道取笑我。”那表情,怎麽看怎麽像情侶間的撒嬌鬥嘴,看得旁人牙酸。李佳受不了了,甩開常菲菲說:“我有點不舒服。”其餘兩個也頗覺無趣,跟着怏怏回了辦公室。
“李佳姐你別生氣,我覺得何歡應該不是故意,她就是這樣的性格……”童于明安慰完又覺得說服力甚欠,最後也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說,“待會兒我問問她。”
李佳趕緊拉住她:“別問了,問什麽呀,她連荊總都看不上,怎麽會看得上小陳總,估計也就是一時興起。”
一件衣服引起的緋聞。自從何歡來擎遠,各種奇葩事件層出不窮,好的,壞的,每天都是狗血劇。
何歡一回來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沖到李佳面前:“小佳佳,我就是你的福爾摩歡呀!全套信息在手,出賣兄弟零壓力!”
衆人齊齊懵了:這又是什麽情況?!
她見她們幾個大眼瞪小眼,一臉疑惑,這才強壓下激動的心情,淡然笑了笑說:“沒事兒,剛才太激動,讓諸位見笑了。”一溜煙兒回到自己座位才覺得有點難為情,她們看着自己的是什麽眼光呀?好像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難不成——以為她要奪人所愛?!!!這些人的腦溝回怎麽連彎兒都不打的啊!她有男朋友,連荊遠都不考慮,又怎麽會莫名其妙對一個第一次見面還傲氣十足的創意總監下手?
MSN上發了條消息給李佳:“剛才——你們不會以為我找小陳總搭讪是自己看上他了?”
對面一串省略號。
“是真的啊?”她捶桌,這都行啊,這幫人!“親愛的你誤會了,事實不是這樣的!我跟他以前認識,剛才只是敘個舊順便幫你打聽點第一手資料!”
李佳噗地笑出了聲。常菲菲和童于明異口同聲問:“怎麽了?”
“何歡和小陳總以前就認識。”
“那也不能叫寶貝吧?”常菲菲叫起來,“敢情是以前的小情人啊!”
李佳面色一黑:“他開玩笑的吧。”然後MSN上中邪一般發出去一串:“他為什麽叫你寶貝?”
那邊馬上就回複了:“我小名叫寶貝,小時候他們都那麽叫……”外加流汗的表情。
這誤會确實有點大。她不由笑起來,回複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現在還都這麽叫嗎?”
何歡回了個流汗的表情,末了說:“荊總來了,不跟你聊了。過幾天不是有新樓盤發布會嘛,晚宴上你的禮服訂好了沒?如果沒有,我帶你去劉一意老師那兒訂一套,絕對優惠價哦!”
她毫不猶豫地回複:“好!”
荊遠一回來就聽到又一則緋聞傳得沸沸揚揚,還是何歡跟陳飛之間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黑着臉把何歡叫進去:“我出去吃了個飯,回來就聽到你的輝煌戰績跟長了腿似的滿世界飛!戰鬥力不錯嘛,看這架勢,是不是打算讓擎遠高層所有男性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她對于這種酸得冒泡的“贊揚”實在吃不消,擺張受氣小媳婦臉苦哈哈說:“誤會,都是誤會!我跟小陳總小時候就認識,多年不見敘個舊而已,沒他們說得那麽誇張。我有男朋友的,他不要名聲我還要呢,怎麽會無緣無故去勾引他。大家想象力實在太豐富,沒辦法。”
這個解釋還算讓人滿意。他面色緩和下來,悠閑地用指節敲了敲桌面,好奇地問:“你們小時候怎麽認識的呀?”
“我媽媽跟他媽媽關系不錯,經常帶着我們去他家玩。剛來的時候看到名字以為只是巧合,後來吃飯的時候聊起我身上的衣服,才發現真的是他。這世界真是太小了!”
“跟衣服有什麽關系?你們很多年沒見了嗎?”
“有十來年了吧,他媽媽是服裝設計師,我這套西裝就是她工作室幫忙做的。”
“服裝設計師?難怪他那麽有天賦!那她也一定訂做禮服吧?”
“是啊。”
“下周六的宴會你做我女伴,記得提前訂好禮服。”
“啊?哦,好的。”她腹诽半天,最後決定當天低調一點,別出風頭就是。
下班以後神神秘秘找到李佳,笑得滿臉深意:“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把你介紹給劉老師了。”
李佳有些摸不着頭腦:“這麽急?”
“姐姐,周六就要穿了,現在再不量身就來不及了!你以為劉老師很閑呀,一般情況下都要提前一個月預約的,我們這算是走後門,可也不能太難為她是不?”
于是可憐的李佳姑娘懵懵懂懂被她拖着去了劉一意工作室。路上何歡接到紀南星打來的電話,問她晚上回不回去。“我跟同事一起出去,可能要逛到很晚,你先早點睡吧,不用管我;要是時間晚的話我就直接回溫馨苑了。”她以為他會說好,可沒想到他堅持說要等她,還讓提前打電話,他開車過來接她。何歡頓覺受寵若驚,一時竟不太習慣,直到到了目的地才醒過神來,跟接待的小姑娘說了一聲就直接到裏面找人。
一見面她先給了劉一意一個熱情的擁抱:“幹媽,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今天想你好幾次,你耳朵有沒有發癢嗳?”
劉一意最吃她這一套,特別是骨子裏帶出的嬌嗲,看了就心癢難耐恨不得抱住好好啃兩口:“乖寶貝,幹媽也想你了。平時連人影兒都抓不到,今天什麽風把你又吹回來了?”
她嘻嘻傻笑兩聲說:“我給你帶來個人認識認識,這是我朋友李佳,擎遠集團的總裁秘書,萬裏挑一的好姑娘,能力強品行好,知書達禮溫文而雅……”
“何歡!——”李佳有些羞躁地扯了扯她胳膊,使了個眼色叫她停,然後大大方方看着劉一意的眼睛說:“劉老師您好!剛才何歡開玩笑的,您別介意。”
劉一意哈哈大笑:“果然也是乖丫頭,何歡覺得好的人肯定沒錯。說吧,找我什麽事?”
“哎呀,幹媽你難道會讀心術啊,要不怎麽會知道我們有求于你呢?嘻嘻,是這樣的,周六晚上擎遠集團有個晚宴需要穿正裝,是非常非常正式的活動,佳佳想訂件禮服,但又跟一線的設計師都不熟,而且時間也比較緊,一般人肯定做不出來;我就腆着臉過來求求幹媽,看看你這兩天能不能排得出時間幫忙設計一套,讓她在宴會上光彩照人力壓群芳,最好能讓某位帥哥一眼就注意到——”
李佳已經忍無可忍,捂住了她的嘴:“劉老師您別聽她亂說,其實能跟您見面就已經是三生有幸,您工作這麽忙,我一點都不敢奢望真的能穿上您親自操刀設計的禮服——”
“她可從來沒求過我,看在這麽大的情面上,無論如何這衣服我也得幫你做。”
“那多不好意思,萬一連累您的工作進度,影響了正常的安排……”
“沒關系,其它訂單也沒有緊急的,要相信我的能力。”
“幹媽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幹媽,沒有之一!”何歡興奮地抱住她在臉上親了一口。
“就知道哄我!”劉一意笑意盈盈,假意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下次當着蘭子嫣的面再說一次試試?”
何歡嬉皮笑臉地撒着嬌蹭蹭她:“倫家說的是真的啦,就算媽咪在也一樣。”
劉一意恍然大悟:“你這個鬼丫頭!叫她媽咪叫我幹媽,倒是會兩頭讨好。”
“所以說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嘛,有這麽多人愛我。”她得意地眯了眼鬼笑。
“你呀,就是個鬼精靈。大學快畢業了吧?有沒有男朋友?”
“嗯,就是南星啦。”她略有些害躁,扭着身子拽着衣角頭都不好意思擡。
劉一意失聲叫道:“怎麽什麽都讓蘭子嫣給占了!不過也是,從小你就喜歡粘着他。飛飛成天跟寶寶混在一起,就知道搞破壞。”
“是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飛飛哥哥竟然也在擎遠集團上班,還是創意部總監呢!”
“你見他了?”劉一意很意外。
“對呀,我就是在擎遠實習的。”
“原來是這樣啊!”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何歡巴巴兒帶着個漂亮的女孩子過來做衣服了,不由多看了一眼。進退有度,舉止得體,通身的氣質清靜自然,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李佳這才知道何歡的用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對呀對呀,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全靠李佳指點呢。她對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教了我很多東西。”
“哪裏,你這麽聰明,随便看一眼做得都我強多了。”她說的也是實話,何歡的悟性不是一般的高,簡單的一看就會,複雜的一點就通,饒是她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在認識的人當中無人能及。
“她總是這麽低調,從不争名奪利。對了,她還蠻喜歡逛街的,衣品也很厲害哦!別看平時穿正裝的時候多,有時在微信上看到她在外面玩的時候穿的衣服真的超時尚!以後可以多跟你交流交流,一起出去逛逛市場,說不定會帶來新創意哦!”
“我那點水平在劉老師面前談時尚真是班門弄斧,那些衣服都是亂搭的。”她羞赧地微低着頭,臉都有點紅了。劉一意看得有趣,便很随意地笑着說:“跟我不用那麽客氣,以後叫阿姨就可以了,老師老師叫得多生分呀。每個人對時尚都有自己的觀點,我們就是要多聽聽不同的看法,才會激發出靈感來。”她拿起一張名片遞給李佳:“有時間我們一起喝喝茶逛逛街,反正我不工作的時候也無聊,這個小丫頭又能光顧着談戀愛沒空陪我,能有個人不嫌我煩是再好不過了。”
劉一意問何歡需不需要再做一套,她嘻笑着說自己有了。
賓主盡歡,出來的時候何歡說起跟陳飛的交情,心情略有些沉重:“其實陳飛也挺不容易的,14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他被判給了陳叔叔。第二年陳叔叔就又結了婚,他跟繼母矛盾越來越深,16歲就被送到法國讀書了。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獨自一人在語言不通的國家生活學習,真的是蠻可憐的。我覺得他對感情持懷疑态度也是正常的,或許要百分之百确定的安全感才能讓他交出自己的心。他小時候很活潑的,滿肚子壞主意,跟我弟弟混在一起,兩個人經常鬧得雞犬不寧。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成熟,看樣子倒是挺潇灑不羁的。”
正聊着紀南星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他果然說到做到,要來接她。
“你男朋友對你還挺好的。”李佳笑着說,“不過荊總其實也對你很好,我從來沒見他對誰這麽上心過。”
何歡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你肯定是文科主打的學校畢業的吧?”
“是,跟文科理科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在文科學校的女生見到的好男人還是太少了。在我們家,女人都是領導者,男人都是勞動者,只要有男人在,女人就該被全方位伺候着。”
李佳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是吧?”
“我爸爸雖然在外面呼風喚雨,有時一句話就能改變金融市場的走向,但在我媽面前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一個,叫他往東不敢往西,叫他抓鵝不敢抓雞;我弟弟從小就處處維護我,幫我做各種事情,從裏到外的衣服都要洗,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小弟。他也挺不容易的,想當年那麽酷一小孩,硬生生被我使喚成了油嘴滑舌嬉皮笑臉的小二。”
李佳咋舌:“難怪荊總還入不了你法眼。我想以他的性格,萬萬做不到這些。”
她們走到地鐵站附近的時候剛好紀南星過來,便把車停在路邊和李佳打了個招呼。
“你男朋友看起來年紀好小。”李佳悄悄跟她咬了一耳朵。
何歡把這話轉給紀南星時他表示很冤枉:他只是為了配合她□□的形象,所以才故意打扮年輕的。
“好吧,委屈你了。”她惡劣地使壞拍拍他的臉,“小乖乖,跟着姐姐有肉吃,不要動不動就覺得委屈。”
紀南星卻有些惱火,憤然拍開了她的手:“不要動手動臉!還有,以後別打我臉!”
何歡愣了一下,然後掃興地切了一聲坐進車裏。
見她面色不好,他又軟了聲音說:“昨天被你抓的地方還沒好呢,今天去單位人人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捂嘴輕笑:“多好,省得我擔心別人惦記了。”
他也笑起來:“那我應該給你脖子上多種幾個草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她憤憤地鼓起腮幫子瞪着他,紀南星騰出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臉,噗一聲包子臉爆掉了。兩人笑得全身都在抖,笑完何歡才又瞪他:“好好開車!再笑K你!”
“Kiss?”他眼神裏有些少見的調皮。
她恨恨再瞪回去:“Kao!”
“那也該我來做。”他唇角微揚,帥得不像樣,她看着無瑕的側顏,不由心迷神醉,連吵嘴也忘了,只呆呆盯着不放。
“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他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她傻兮兮地搖頭:“沒。”
回到家他才說還沒吃飯,何歡已經和李佳在公司附近吃過了,便動手給煮意面。才剛煮好,他就接到一個電話,歉然看着她說:“曉月叫我去她家幫她搬點東西。”她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時針正好指向9點:“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要不吃完再走?”
“不知道,算了,回來再說吧,她好像有點着急。”他拿了外套便急急出門去了。
何歡對着一大碗意面,發愁地嘆了口氣。扔了浪費,放着又覺得不新鮮。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保鮮膜封好放進了冰箱的保鮮層。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睜着大大的眼睛對着夜色發呆,閉上眼數了會兒小綿羊,數到二百時不由嘆着氣爬起來,拿了本藝術批評的書坐在客廳裏等他。一直等到12點,他才滿身疲憊地回來。何歡幫他脫外套時,赫然看到臉上和脖子上有幾個清晰的口紅印,頓時愣住了。
紀南星見何歡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臉,轉身朝穿衣鏡看了一下,然後笑了:“曉月這丫頭,還真是——”
何歡心裏莫名地有點堵:紀曉月是他妹妹沒錯,可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若說從小一起長大,那她不也跟妹妹一樣?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比紀曉月更像是他的妹妹——她從會說話就管他的媽媽叫媽咪,叫了二十多年!罷了,這事她再多說,倒像是在挑撥他們兄妹關系了。她激動的時候不也曾抱着何樂的臉狂啃嗎?可又心念一轉:如果親他的不是曉月呢?他為什麽今天對自己這麽好?莫非是心裏有愧?又或者,前兩天的事也另有隐情?如果是他故意隐瞞呢?
他去洗澡的時候,她用手勢密碼打開了他手機。只消看過一次,她就能牢牢記在心裏,何況平日裏她就對他的一切都倍加留心。翻到通話記錄,20:58 豐芝妍!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有點站不穩。難怪突然對她這麽好,原來是心虛!是了,曉月一向用潤唇膏,哪裏會用那麽豔的酒紅色;也就是豐芝妍,才有氣場駕馭得了。擦去屏幕上的痕跡,按他剛才擺放的方式把手機放好。躺進被窩,淚水已經濕了枕頭。她背對着紀南星無聲無息地流淚,他以為是睡着了,自己也搬行李搬得渾身疲乏,不一會兒便響起微微的鼾聲。何歡被深深的悲傷和失望撕扯得喘不過氣來,她怎麽也沒想到,在一起才半年,就會有這樣的事情。是她不夠好嗎?為他改變得還不夠多嗎?他到底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還是純粹貪心不足色迷心竅?她竟生活在愛情的謊言裏,還自欺欺人地蒙上頭裝鴕鳥!
第二天她借口回家有事,住在了自己家。
剛要出去買菜,就在樓下看到了撿合歡花的石楠。她不由笑意頓生:“我只聽說過葬花的黛玉,沒見過尋花的石楠。”
“讓你長姿勢(知識)了,該怎麽謝我?”他看到她,頗有些意外,回頭一笑,微帶着幾分邪氣,像極了何樂欠揍時的表情。她心裏莫名地有些悲涼,迫切想抓住哪怕是一絲虛幻的溫暖,笑盈盈地說:“不如我做飯給你吃吧。”
“榮幸之至。”他更加意外,“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不會只是煮方便面吧?”
“你太小瞧人。”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其實我現在廚藝也不錯,不如我們一人做兩個?”
“好。”
另一幢樓前,紀南星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着何歡和石楠肩并肩有說有笑往外走,寒意從腳底直竄和頭頂。他難以置信地呆立了半晌,才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跟了上去,遠遠走在他們身後。過馬路的時候,石楠貼心地護住她,在她心急往前走時拽住她胳膊。他們歡歡喜喜逛超市,俊男美女十分惹眼。自始至終,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買好東西兩人一路聊着天回了何歡家。
他站在樓下看着客廳的燈亮了,廚房的燈也亮了。兩個人影在廚房裏忙碌,像是平常的夫妻,溫馨甜蜜。他以為那是屬于他的何歡,卻不料,被抛棄得這樣容易。她為了給另一個男人做飯,便可以離開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戴着大大的綠帽子,卻以為身邊人是貞節烈女。曉月說得對,沒準兒他們以前就已經不清白了,只是她的征服欲太旺盛,沒有得到他,所以才使盡手段要跟他在一起。現在呢?她已經得到他的人,也得到他的心,就可以無牽無挂地回到另一個人的懷抱了嗎?還是說,他們都只是裙下客中的一員,齊人之福都還不滿足,她要的他們遠遠不能給?
石楠看她娴熟地洗菜切菜,鼻子忽然一酸:“最近幾個月受了不少苦吧?”
她淡淡一笑:“什麽是苦?什麽是甜?無非心甘情願而已。”
她做了醬爆蘆葦和西紅柿雞蛋湯,石楠炒了個西蘭花,煎了薄餅。
“想不到你現在竟然這麽能幹,連餅都會煎了。”她想起他第一次做菜的經歷,不由想笑。
他也想到了,輕笑出聲:“寶貝再也不用擔心她的小胃,So easy!”表情是說不出的賤,比何樂有過之無不及,她大笑出聲。笑完又覺得心內空空,無比失落。她到底是在做什麽呀!為了一時的溫暖傷害石楠,多麽自私自利!吃過這頓飯,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見她發呆,石楠有些擔心地問:“想什麽呢?”
“嗯?哦,想何樂和媽媽了。何樂最喜歡吃醬爆蘆筍,而且一定要細細嫩嫩的鮮蘆筍,切成薄片用大火爆炒;我媽媽喜歡西紅柿雞蛋湯,百喝不厭。她說,這湯最簡單最平凡,卻最耐品。一千個人能做出一千種味道,每喝一次都有新的感受。”
“怎麽聽着喝蛋湯像喝茶一樣高深。”他不覺想笑,跟她在一起每一秒都是如此有趣。
“可不是,她的性格真讓人捉摸不定,好的時候豔陽高照,一翻臉就是百丈寒冰。做她女兒這麽久,還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