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方童跟程凱早早就吃完了飯,她怕打攪沈安沉,也不敢打電話,一直等到十二點,見他還是沒有消息,便猜可能真有要緊事,就自己睡下了。到早上,方童正想跟他聯系呢,手機鈴聲響起來,是沈安沉。

“昨晚回去太晚了,就沒找你,睡得好嗎?”

方童打着哈欠:“好什麽啊,夢見你陷入各種困境,我各種救你,這一宿把我忙活的啊!以後無論幾點到家,好歹告訴我一聲,你就當做好人好事了,行不行啊?”

沈安沉笑着道歉:“知道了,我錯了。”

“那今天怎麽安排?回家吃飯嗎?”

“昨天有個在德國時的好朋友到北京來了,咱們晚上請她吃烤鴨吧?你今天想着訂餐廳,下班後我去找你。”沈安沉很坦然的說。

方童馬上提高警惕:“男的他還是女的她啊?”

“呵呵,女的。”

“女的啊,好嘞,晚上我捯饬漂亮點兒,先給她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難而退。”方童酸溜溜的說。

方童刻意的穿了裙子去上班,是黑色帶紫色花紋的,氣質高雅。她踩着高跟鞋扭進辦公室,朱秀秀立馬湊過來八卦:“珍妮姐,有約會的架勢啊?跟誰啊跟誰啊,方便告訴我嗎?”

“哈哈,不能随便透露,你見過自己主動往外兜緋聞的女明星嗎?”方童在她耳邊故弄玄虛。

“切,你不說我也知道,程助理對吧?這是咱們全公司皆知的秘密了。”

方童差點兒崴了腳,站穩後清了清嗓子:“這事吧,你得等沈總也知道了,才能算全公司皆知的秘密,知道不?”

以往五點鐘下班,方童都是從四點半開始煩躁的,今天她從四點鐘就坐不住了。去了兩次衛生間打理妝容,就為了頭發是散着還是梳起來這件事,糾結了足有十分鐘,她懷疑自己再不從廁所裏出去,組長就要給她按早退處理了。

終于熬到時間,方童心情愉悅的收拾書包準備走人,程凱卻在他們辦公室出現了。她疑惑的問他:“你怎麽來啦?沈安沉臨時有事要取消晚上的聚會嗎?”

程凱自己拉過轉椅坐下:“不是,他沒跟我說這事,我就是來問問你,昨晚,昨晚他幾點回去的啊?”

他想問的當然不是這個,他想問沈安沉有沒有跟她提起那個姑娘的來龍去脈,還是壓根都沒有告訴她,那個坐着飛機不遠萬裏來中國的女孩子,只是為了來找沈安沉的。他還想問沈安沉夜宿哪裏,究竟是在方童家還是無所顧忌的跟那姑娘住在同一個房間裏。他其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但這裏面有方童,那就不一樣了。

“昨晚啊?沒來啊,怎麽了?你走以後我就洗洗睡了,他跟我說太晚了怕攪合我休息就沒進來。”

“哦,沒事,随便問問,今天呢,他還出去嗎?”程凱都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了,他不擅于幹這個。

方童在他眼前轉了一圈:“說正經的,我這身衣服能行嗎?他今天要請一個從德國來的女的吃飯,我陪同,順便示威一下,你看我還需要怎麽改進改進啊?”

程凱一下子就放心了,原來人家根本沒打算瞞着方童,更別說騙了,幸虧自己沒多嘴,要不然不大點兒事,再讓自己給呼扇熱鬧了,那可就不好了。他輕快的站起來:“反正你在跟情敵過招中年齡相貌內涵等方面不占優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平常心吧,記住了,你的賣點不是這些,是樸素,是平實,是擱在家裏放心。”

“你給我滾蛋!”方童一腳揣在轉椅上,椅子飛馳而去,不偏不倚正砸在程凱腿上。

“怎麽了,吵架了?”沈安沉一步邁進來。

程凱馬上收斂,恭恭敬敬的問:“沈總,需要我送你們去飯店嗎?”

沈安沉擺擺手:“不用,你下班吧,我給方小姐當司機就好了。”

方童靠近他懷裏,大言不慚的說:“恭喜你得到這個機會,小沈,方小姐都禁不住替你感到榮幸。”

車子行駛的方向不是飯店,而是回家的路線,方童納悶了:“不對啊,怎麽開到這裏了?安森,你不會是要給我什麽驚喜吧?”

“方童,一會兒咱們要見的這個人,對我很重要,記得我跟你說過八年前我做了一次肝髒移植嗎?”

“記得啊,怎麽啦?別跟我說是她給你捐的啊?捐多大塊兒啊?從我這兒割下點兒還給她行不行啊?”方童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沈安沉把汽車停在路邊,轉過身與方童面對面坐好:“八年前她姐姐作為捐獻者捐了一部分肝髒給我,我現在才能有機會愛你,方童,有件事我沒說清楚,昨晚,這姑娘住在十六樓……”

“什麽?你和她……”方童忘了是在車裏,猛的站起身,頭重重撞在車頂上,發出“嗵”的一聲。

沈安沉心疼的給她揉着,又親了一下額頭:“瞎激動,我怎麽會那麽做呢,我在附近酒店睡的,很自律的。”

“哦哦,你吓死我了,再晚說一分鐘,我口袋裏的刀子都掏出來了。明白啦,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對吧?我會對人家好的,你真以為我那麽腦殘愛嫉妒啊?我高端熱情識大體,你放心吧。”方童回吻了他一下。

沈安沉提前給溫亞霓打了電話,他們剛到小區門口,溫亞霓就從裏面出來了。方童扒着車窗往外看,她看到一個纖瘦嬌小的女孩子,五官清晰,大大的眼睛仿佛從動畫片裏走出的卡通人物。她也穿了一條黑色裙子,腰間墜着金色的腰帶,青春洋溢。

“安森,不會是這個吧?我怎麽突然信心不足了呢,感覺是人家要給我來個下馬威。”

“很漂亮吧?不過比她更美的姑娘有得是,但她們都不叫方童,而且,即使真的叫了,也不是我的傻姑娘。”沈安沉把方童摟進懷裏。

方童仰起頭沖他呲牙笑一下:“你就蒙我吧,蒙得我還挺高興,嘿嘿。”

眼看人家越走越近,方童從車上跳下去迎接,沈安沉也要下來,方童覺得他上來下去怪不方便的,就攔住了。

溫亞霓走到沈安沉車窗外:“Eric,怎麽這麽晚?我都等不及見你啦。”

沈安沉把車門推開,伸手牽住方童,給溫亞霓介紹:“這是我昨天跟你提到的,方童,我女朋友。”

方童友好的微笑,很有禮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方童,您是溫小姐吧?歡迎來北京。”

“你好,叫我佩妮吧。”溫亞霓的眼睛,就沒離開沈安沉和方童拉在一起的那雙手。

“童童,這是溫亞霓,叫她佩妮也可以的,我的好朋友。”沈安沉示意方童給溫亞霓打開後排車門。

方童還沒去開,溫亞霓卻繞到車子另一側,直接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方童頓時傻了眼,她愣了一下,剛要坐到後排,卻見沈安沉已經很艱難的從駕駛位蹭下來,他把方童的頭發往耳後捋捋,對她說:“你來開車吧,我陪着佩妮聊天。”

這下子局面有意思了,兩個不曾相識的女人并肩坐在前面,一個與她倆都很熟悉的男人反而被丢到後排。方童是目不斜視,表面專心開車,耳朵早就長到後腦勺上去了。溫亞霓拼命扭着腰,半個身子都探到後排,喜笑顏開的跟沈安沉扯家常。方童心想,好小子,你看我一會兒給你來個急剎車,直接把你送到你Eric大哥哥腳底下去!

他們說着在德國生活的往事,說着彼此的父母,還說着曾經的朋友,反正半個字也沒方童的事。方童聽着聽着就膩了,索性自己哼起了歌。正在興頭上呢,就聽沈安沉在後面喊她:“別唱了,快看路,注意安全,開車的時候不許做別的事。”

烤鴨店周圍挺繁華,還沒進去呢,溫亞霓就拉着沈安沉四處照相,一開始是方童原地站着,沈安沉給溫亞霓照,後來溫亞霓非要跟沈安沉合影,說想回德國後拿給她媽媽看,邊說邊瞟方童。方童多識趣啊,立即跑過來主動請纓,要求給他們當攝影師。這下好了,完全點燃了溫亞霓的興奮□□,簡直一發不可收拾,連着換了好幾個場景,擺了無數個姿勢,最後沈安沉都忍不住沉下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了,溫亞霓才算告罄。

這一餐吃得也是不溫不火,用方童的話說,叫牙碜。方童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親和力,總是努力的跟人家搭話,可人家絲毫不領情。溫亞霓眼中就一個焦點,沈安沉。她不時的問沈安沉哪道菜正宗,烤鴨正确的應當怎麽吃,甚至還讓沈安沉親手給她卷了一套春餅。沈安沉怕方童覺得尴尬,總是貼心的把話頭引到她這裏。

“這個你問方童吧,我一竅不通,她是很好的廚師。”

“這個你問方童吧,她是北京人,從小就耳濡目染,講起來頭頭是道的。”

“這個你問方童吧,我這方面接觸的很少,她才是行家。”

可惜無論沈安沉怎麽引導,溫亞霓都充耳不聞,她就認準了沈安沉,看都不看方童一眼。好在方童不是矯情小氣的人,她自得其樂的吃着烤鴨,偶爾跟沈安沉對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的眨眨眼。方童就想,你個小哪咤能翻江倒海鬧幾天,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由着你,早晚得老老實實回德國去。

吃完了飯,方童去前臺結賬,回來時剛好聽見溫亞霓在問沈安沉晚上住在哪裏。方童為了顯示自己高尚的女主人風範,很大度的說:“佩妮你放心住在十六樓吧,他這麽大人了還能找不到安身之處嘛,你住得舒服就好,不用為他操心的。”

溫亞霓翹着下巴,掃了方童一眼,然後問沈安沉:“Eric,你有跟方小姐提到過我姐姐嗎?”

“佩妮,這是我和方童之間的事,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沈安沉皺着眉,義正言辭的說。

方童見情勢不妙,還自告奮勇打起了圓場:“那個,有的,有的,安森一直說你姐姐是我們的恩人,我們都很感激她的,下回再來北京時,佩妮你一定叫上她,我特別想謝謝你姐姐。”

溫亞霓冷笑一聲,态度卻突然變得熱絡,她對方童綻開笑容:“謝謝方小姐的招待,我吃得很飽,但願下一次還能跟您共進晚餐。”

回去的時候,沈安沉攬着方童的腰,把她推到副駕駛位,然後才給溫亞霓開車門,溫亞霓顯然不太滿意,但撅着嘴也沒說什麽。到了樓下,沈安沉對方童說:“咱們先送佩妮上去吧。”

方童連連點頭:“好。”

溫亞霓極不情願的進了門,她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透過門鏡往外看,外面的那一對戀人輕聲交談了幾句,接着就親密的抱在了一起。她只恨門鏡能傳來影像,卻不能傳來聲音,不過她聽不到也好,反正這兩個人的對話,她一定是不喜歡的。

“你還回酒店去住是吧?快走吧快走吧,天都這麽黑了,路上千萬小心點兒。”方童掏出手機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沈安沉抿抿嘴,還是沒把壞笑藏住:“天這麽晚了,我一個殘疾人,就真沒有什麽優待政策?”

方童反應過來,嬌羞的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不是香港殘疾人嗎?我這兒講究一國兩制,大陸的留下,香港的走人。”

于是透過門鏡讓溫亞霓深惡痛絕的一幕出現了,這兩個人親昵的抱在一起,從溫亞霓能看到的很有限的範圍內消失了。沒錯,他們手挽着手,甚至都沒有等電梯,步行走到了十五樓。

對沈安沉來說,和方童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原來是這樣幸福的,她會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打開電暖氣和加濕器,等到自己穿着她準備好的衣服從衛生間出來時,卧室已經很有睡覺的氣氛了。衣服是方童的一件大T恤,她以前參加MAXAIR職工運動會時發的,男女尺碼一樣,女的為了俏皮不臃腫,就在腰間打個結,現在沈安沉穿在身上,還挺合适。

兩個人躺在床上,方童假裝閉着眼睛,沈安沉咳嗽了一聲,方童控制不住笑了出來。沈安沉翻身,屈肘撐着下巴,愛意濃濃的凝視着她,方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拉過被子把頭遮住,在裏面甕聲甕氣的說:“不帶你這樣的,我會做噩夢的。”

“那你出來不就得了,你瞪着我,我不怕做噩夢。”沈安沉把手伸進去,和方童拉扯着。

“哎呦,那你關上燈,你不關燈打死我也不出去。”方童縮到下面,緊緊拽着被子。

“不出來就不出來呗,那我進去了。”

鬧鐘響了兩次,沈安沉才聽到,他懶散的揉了揉眼睛,卻發現方童沒在旁邊。窗簾還沒打開,屋裏灰蒙蒙的,沈安沉喊着方童的名字,幾乎是騰空而起。方童推開卧室的門,端着一杯溫水,看着一臉驚惶的沈安沉,不解的問:“怎麽了?真做噩夢啦?你再叫大點兒聲樓上的佩妮就下來救你了。”

沈安沉坐回床上,接過溫水仰頭喝了,方童站在他兩膝之間,雙手撫摸着他的頭發,沈安沉把頭壓在她的小腹,喘了一口大氣。

早餐是方童做的手擀面,吃之前她還問沈安沉要不要給溫小姐送一些以示關心,沈安沉搖着頭:“吃你的吧,不許你幫別人打理生活,你就踏實折磨我一個吧。”

快到瑞克萊停車場時,方童讓沈安沉把車停在路邊,從後面拿過包要下車。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這麽久,幾乎沒有一起去上班的時候,一是沈安沉不像方童需要守時守點,他的時間比較自由,若沒有特殊情況,通常在九點鐘左右才出發;二是方童還不想把這事張揚出去,她怕給沈安沉帶來困擾,也怕給自己惹閑話找麻煩。

“我自己走過去吧,也不遠了。”

“沒這個必要,快上來吧,看到的人正好就知道了,還省得我再去宣傳呢。”沈安沉不由分說,又把方童拽回來。

方童腼腆的坐好,盡量調整坐姿,沈安沉被她逗樂,拍了她的腿一下,方童扒拉開他的手掌:“哎呀,我都緊張死了,你就別添亂了,行不行啊?”

“遵命,你就自然些好了,反正你現在的樣子,我已經配不上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肝髒移植的問題,可能很多親覺得安排得太懸了,我稍微解釋幾句吧。其實這種髒器移植并不是特別困難的事,肝髒移植除了要關注供體健康狀況外,最重要的就是供體與受體之間血型一致。在我國,三代以內直系親屬之間的捐獻是允許的,或是由遺體志願者貢獻的肝源,其他均不支持。而我們文中的這種交叉捐獻,現實中也不少見,我國也有很多類似病例,但在捐獻實施前還要經過倫理委員會的批準才可以的。

對于血型的問題,我想大家回憶一下,什麽孟德爾定律啊,R和r,A和a,應該上學時在生物中都是接觸過的。在一家三口當中,血型往往是孩子和父母其中一人一致,當然也有均不一樣的幾率,這就是顯性遺傳和隐性遺傳在作怪啦,查查百度的話,就會很清楚啦

簡單給大家解釋一下,但願你們喜歡接下來的內容,給我點兒時間和耐心吧,我會盡量把故事講得精彩!

☆、昔時如煙(3)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