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年的那句“茍富貴,勿相忘”,更像是童年無忌的玩笑話。

而今她和他的距離,似乎隔着無法逾越的高山與河流。

何晏手指微緊。

掌心中,是她曾塞給他的小錢袋,繡着她最愛的子午花,豔豔的,紅紅的,一如她的模樣般,因用料精致,做工考究,時隔多年,子午花依舊是往昔的鮮豔。

何晏道:“你大抵忘了,多年前,你随鄉君自明月樓出來。”

月光皎皎,被野蠻生長着的枝蔓剪得斑駁,斜斜灑在何晏身上。

未央怔了怔。

明月樓?

母親?

母親的确很喜歡明月樓的吃食點心,母親尚未去世時,曾經常帶着她去明月樓。

她喜歡對她溫柔淺笑的母親,更喜歡明月樓的精致小吃,幼年的她經常在明月樓流連忘返,待到月懸星河才随母親還家。

那是她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候。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邊關傳來急報,外祖父與舅舅戰死邊關,母親深受打擊,緊接着病倒在床。

母親的病來得很快,不過數日,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母親唯一的願望是将自己葬回蘭陵,蕭家來了人,将母親的棺木接走。

她看着母親下葬,看着最後一捧土蓋在棺木之上,哭到不能自己。

母親去了,帶走了她幼年時刻所有的天真與歡愉,她最初喜歡的明月樓,也跟着成了她的禁忌——她怕觸景傷情。

自此之後,她再也沒有去過明月樓,再也沒有吃過明月樓的點心,而母親帶着她在明月樓游玩的記憶,也被她刻意壓在心底,只有在分外想念母親的時候,她才會放縱自己,一個人抱着被子,在漆黑如墨的夜裏細數與母親的時光。

母親的早亡,是她一生都無法抹平的傷,也是一生不敢輕易想起的事情,而至于何晏所說的,她随母親自明月樓出來的事情,她更是無從想起。

未央面上有些疑惑,委實想不起自己與何晏能有什麽過往。

何晏擡手,對着未央伸出手,一個頗為精致的小錢袋,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斑駁細碎的月光勾着錢袋的輪廓,未央蹙了蹙眉。

她想不起與何晏的過往,可何晏掌心的錢袋她卻是極為熟悉的。

那是她的錢袋,還繡着她最為喜歡的子午花,精精巧巧的,頗具小女兒家的心思。

然錢袋上的子午花雖然鮮豔,但略微褪色的口袋上,還是被歲月留下了痕跡。

這是一個上了年齡的錢袋。

未央伸手拿過錢袋,提在面前看了看,有些不解,問道:“我的錢袋怎麽在你手裏?”

她的聲音剛落,耳畔便響起蕭飛白的聲音。

蕭飛白道:“未未,幼年的事情,你當真一點不記得了?”

不止是何晏,他也是見過未未小時候的。

可是未未對他,對何晏,卻是一點印象也無。

蕭飛白看了一眼何晏,劍眉微蹙。

何晏嘴角微抿,神情若有所思。

未央攥着手裏的小錢袋,看了又看,遲疑問道:“你們以前都見過我?”

“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蕭飛白的描金折扇輕敲着掌心,道:“或許是那年的你太小了。”

未央道:“或許是吧。”

她對幼年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母親溫柔的淺笑,母親講起外祖父時的顧盼神飛,母親去世時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那段黑暗時光裏,小小的顧明軒曾給了她小小的她一方錦帕,讓她不要哭。

那方錦帕,讓她記了多年,長大後,非顧明軒不嫁。

關于顧明軒的往事湧上心頭,未央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現在的她對顧明軒深惡痛絕,連帶着對小時候的顧明軒也沒了好感。

沒有同年濾鏡的顧明軒,當年的舉動不過是世家子弟慣有的君子之風,但在那年的她看來,卻是對懸崖中的她伸出了手。

未央閉了閉眼,想将顧明軒趕出她的腦海,然而下一刻,她忽而想起何晏剛才說過的話——何晏對她的喜歡,亦是源自于小時候。

微風襲來,未央慢慢擡起眉,看着面前身着雪原灰色衣裳的何晏,輕聲問道:“我和你的相遇,是怎樣的?”

何晏看了一眼未央,有些不解未央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雖是不解,但何晏仍将往事娓娓道來。

何晏道:“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何晏的語速并不快,與蕭飛白輕快的聲音相比,他的聲音更為清冷疏離。

或許是因為那段記憶是他一生中頗為珍貴的,他面上的陰鸷之氣都淡了幾分,在皎皎月色下,他容貌昳麗,略帶柔和,恍如神仙中人。

未央看着何晏清隽面容,靜靜聽着何晏低沉聲音,握着錢袋的手指,卻越來越緊。

——何晏對她,如當年的她對待顧明軒一樣。

同樣是陷入絕境時的旁人随意的小動作,卻叫她與何晏牽挂了半生。

原本書中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何晏明明與顧明軒沒甚深仇大恨,卻在掌權之後恨不得置顧明軒于死地,是因為顧明軒負了她,而何晏對嚴家人的報複,并不是因為顧明軒,而是因為嚴家人害死了她。

何晏素來睚眦必報,若真如他話裏所說的那般愛她,必然是要報複顧明軒與嚴家人的。

未央垂眸,心裏說不出來是甚麽滋味。

可是那時候的她,已經死了啊,再多的報複,又能有甚麽用呢?

想到此處,她又有些不解,何晏既然愛她如斯,為何她從未感覺到何晏對她的喜歡?

她喜歡顧明軒的時候,恨不得讓天下人知道顧明軒是她一個人的所有物,顧明軒與旁的貴女多說一句話,她便能醋上一天,可當顧明軒略微哄她一哄,她又能将這些小事抛在腦後,滿心滿眼都是顧明軒。

而不是像何晏對她這般,她無論做甚麽事情,似乎都勾不起何晏的情緒。

何晏對待她,如老僧入定一般。

未央心中疑惑,便問道:“你既然這般喜歡我,為何從不與我說?”

她的聲音剛落,一旁的蕭飛白便笑了起來。

蕭飛白刷地一下打開這扇,笑道:“我的傻未未,你莫是忘了你以前的性情?”

“以往的你,盛氣淩人不說,眼裏除卻顧家那小子,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何晏縱是想對你說他的喜歡,但你會給他機會讓他站在你面前說話嘛?”

未央一怔。

這話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以前她喜歡顧明軒的時候,眼睛的确是再瞧不見任何人的。

可她與何晏大婚之後呢?

大婚之夜,何晏明明有機會對她說出喜歡的,但何晏甚麽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後來還在她的哭鬧之下,給了她一紙和離書。

再後來,她被陷害毒殺嚴老夫人,嚴睿派人去請何晏,卻被何晏的門房打了出來,說她的生死與何晏無關,讓嚴家人自行處置。

這一句話,讓嚴睿再無顧忌,将她送回鄉下莊子裏,顧明軒對半路中的她派出劫匪。

上一世她絕望跳崖,這一世若不是她重生後得知自己的下場,立刻着手安排從霜應對嚴家人與顧明軒的迫害,只怕她與上一世的結果沒甚兩樣。

前塵往事湧上心頭,未央輕嘆一聲,道:“何世子,你的喜歡,委實讓人很難發覺呢。”

未央的聲音極輕,像羽毛一般輕飄飄拂過人的心口。

然而夜風中立着的何晏,卻因她的這句話,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夫人。”

何晏艱難開口:“你走後,我并不在華京城——”

“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未央打斷何晏的話,輕輕一笑,道:“我信你對我的喜歡,我只是不信你護得住我。”

她經歷過絕望中顧明軒對她伸出手,她便愛顧明軒愛了一輩子的事情,所以她相信何晏因一件小事,而對她牽腸挂肚的心思,可相信,并不意味着她敢将自己的未來交托在何晏手中。

無端枉死的事情,發生一次便夠了。

重生之後,她只信自己。

未央迎着何晏深邃眸光,看着何晏漂亮的眼睛,慢慢道:“何世子,每個人都有一條自己要走的路,你是廢太子之後,你的路是奪嫡,問鼎九五。”

“天子膝下原本有二十多位皇子公主,而今只剩下長寧公主一人,奪嫡之路的兇險,想來無需我多說,你自己也能明白。且不論你能否在剩下的手握重兵的藩王中勝出,縱然你勝了,可你為天子,後宮佳麗三千人,那時的你,是否還記得起數年前的小小的我?”

“你的目标是天下,是帝位,我想要的是安穩,是暢快一生。你身邊的位置太危險,恕我不敢奉陪。”

夜風襲來,未央鬂間的發随之飛舞。

何晏抿了抿唇,眼底似有千山暮雪。

未央垂眸輕笑,道:“很抱歉,我本就是這般現實的一個人。”

說完這句話,她便不在樹林久留,她轉過身,準備回到車隊。

然而她剛剛走出沒幾步,身後便又響起何晏的聲音:“若我能肅清朝野,讓諸侯王們俯首稱臣,你是否願意來到我身邊?”

天邊冷月孤零零,将未央的身影拉得極長。

她的影子後,是何晏的影子。

兩個影子一前一後,像極了親密的戀人。

未央笑了笑,沒有回頭,只是道:“何世子,待你走到那一步,待那時候的你仍對我念念不忘,到那時,何世子再來找我談你我之事仍是不遲。”

——她曾經也對顧明軒要死要活,如今再見顧明軒,只覺得自己瞎了眼。

或許多年後,何晏也是這種心态。

她不過是一個汲汲營營滿心算計的人,委實擔不起何晏的喜歡。

就如顧明軒剝開世家子弟的外衣,內裏是忘恩負義恩将仇報,配不上她的喜歡一般。

說完這句話,未央繼續往前走,然而身後再度響起何晏的聲音:“既是如此,你我不妨做個約定。”

何晏的聲音一貫是冷靜克制的,在說這種事情時,與舊日沒甚兩樣,只是多了幾分不已察覺的隐忍着的瘋狂。

何晏道:“我們給彼此三年時間,這三年內,你不要另嫁他人,我亦不會娶她人為妻。”

“三年後,我會三媒六聘,十裏紅妝再度迎你進門。”

未央秀眉微動,終于有些明白,為何書中對大反派何晏的評價是偏執。

她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明白了,何晏仍是固執地将自己與她牽扯在一起,大有不死不休的态度。

未央轉過身,看着不遠處的何晏,忍不住道:“何世子,你很不必這般行事。”

“你既是喜歡了我很久,想來也留意過我的生活,了解我的性情,你既這般了解,又何必在我身上白白浪費心思?”

夜幕中,何晏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因為那人是你,便不算白費心思。”

夜風撩起未央鬂間的發,鬓發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未央的臉頰。

未央忽而感覺,臉上有些燙。

未央攏了攏發,轉身道:“随你。”

拒絕的話她已經說過了,何晏還是不死心,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至于何晏所說的三年後再度迎娶她的事情,她只覺得何晏太過自負——晉王雖然目光短淺,好大喜功,可晉王世子卻是一個狠角色。

除卻晉王世子,還有能征善戰的燕王,富得流油的楚王,以及掌天府之國的蜀王,這麽多的藩王,哪有一個是好相與的角色?

莫說三年內除去所有人了,何晏花費三年時間除去一人,便是何晏天縱奇才算無遺策了。

未央沒太将何晏的話放在心上,只想快步走出樹林,盡快回到車隊。

然而尚未走出樹林,便看到不遠處秦青羨雙手環胸倚在樹枝上,擡着下巴看着天邊冷月。

聽到她的腳步聲,秦青羨向她看來,漫不經心問道:“蕭飛白沒難為你罷?”

“沒有。”

未央笑了笑,道:“他到底是我舅舅,怎會難為我?”

“不過是擔心我照顧不來小皇孫,多問了我幾句罷了。”

秦青羨起身,在前方領路,低聲說了一句:“他最好是你舅舅。”

“否則……”

後面的話,秦青羨說到一半便停下,他縱然沒有将話說完,未央也明白他想說什麽——若蕭飛白是白家的人,秦青羨必然會第一個殺了他。

想到這,未央心情頗為複雜,看了又看身邊的秦青羨。

秦家與數十萬兒郎戰死邊關,本與白家沒甚關系,完全是太子一手造成,那怕太子本無意害秦家,只是中了蠻夷的奸計,但秦家的滅門慘案,仍是與太子脫不了幹系。

若是秦青羨知道太子才是造成自己家人慘死的元兇,他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小皇孫?

提劍将小皇孫殺了?

未央揉了揉眉心。

這的确是暴虐的秦青羨能做出來的事情。

秦青羨得知真相會與小皇孫反目,那麽她呢?

她的母親與外祖父舅舅,亦是死于太子之手。

她又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小皇孫?

想到此處,未央心亂如麻,長眉越蹙越緊,一時之間,竟連前方的溝壑都不曾發現。

未央一腳踩空,身體向一旁歪了過去。

秦青羨眼疾手快,一把攬住未央的胳膊。

子午花香迎了滿面,秦青羨寒星一般的眸輕眯。

“有心事?”

秦青羨皺眉道:“走路都不知道看路?”

“沒有。”

少年穿的是薄甲,哪哪都是堅硬如鐵,未央硌得肩膀疼,連忙從秦青羨懷裏掙開。

未央道:道:“夜太深了,沒看清腳下的路。”

秦青羨不置可否,道:“若是遇到危難事,可說與我聽。”

“你曾救我一命,我腰間佩劍,自是願意為你而戰。”

秦青羨略帶薄甲的手指覆在華美佩劍上,眸光幽深。

未央莞爾,道:“多謝少将軍的好意。”

樹林靜谧,月光孤冷,二人的動作落在蕭飛白與何晏眼中。

“啧啧。”

蕭飛白輕搖描金折扇,笑眯眯道:“我怎麽覺着,未未似乎更喜歡鮮衣怒馬的少将軍這一款?”

“與少将軍相處時,未未的笑似乎更多一些。”

蕭飛白的聲音剛落,便感覺一道利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出鞘的劍,滿張着的弓,随時會要人性命。

“你今日的話太多了。”

何晏冷冷道。

何晏話裏的警告之意一覽無餘,蕭飛白見好就收,轉了話題:“不過未未的記憶,似乎也太差了些。”

“那年阿衡毒發身亡,我倉促趕到未未身邊,我告訴未未,我是她舅舅,未未伏在我懷裏,哭到不能自己。那時的未未,對蕭家之人并無惡意。”

“可沒過幾日,未未便換了心思,對我一臉防備,對嬸娘與二叔也是滿心戒備。”

回想往事,蕭飛白百思不得其解:“雖說嚴睿在未未身邊說了許多蕭家不好的話,但短短幾日時間,不至于讓未未心性大改的。”

何晏道:“你說過,鄉君是中毒而亡。”

“不錯。”

蕭飛白颔首,看了一眼何晏,問道:“不過這與未未記性不好有甚關系?”

“阿衡死後,我讓人檢查過未未的身體,未未不曾中毒。”

“南疆有一種蠱蟲,能讓人性情大變,且不會被醫官診出。”

何晏眼睛輕眯,聲音微冷:“皇孫的母妃,便是來自南疆。”

這本是天家機密,他因細查太子之事,才讓他查出端倪。

皇孫母妃對外的身份,是良家女入選太子身邊的侍妾,然而真實的身份,卻是南疆的巫女,曾替太子除去很多人,鎮遠侯一脈,便是出自她的手筆。

蕭飛白斟酌片刻,搖頭道:“我也聽說這種蠱蟲,但她沒必要花費這麽大的力氣來對付未未。未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害她比害阿衡更容易,皇孫的母妃完全可以将未未一并害死,沒必要對未未下蠱。”

“況鎮遠侯一脈已經死絕,她用未未的性命牽制誰?”

“我。”

何晏停下腳步。

蕭飛白微怔。

冷月如水水如天,何晏立于冷月之下,漠然道:“她知道我對未未的心思。”

蕭飛白手裏搖着的這扇頓了頓,面上蒙上一層寒霜,道:“那她現在……”

“還活着。”

何晏道:“在我手裏。”

蕭飛白又問:“她說如何解蠱了嗎?”

“沒有。”

何晏搖頭道:“這便是我執意對皇孫用朝陽草的原因。”

蕭飛白張了張嘴,無奈道:“可你的朝陽草已經被未未送回來了。”

“你該把蠱毒的事情告訴未未的。”

蕭飛白拍了拍何晏的肩膀,嘆息道:“你甚麽也不說,未未怎麽知道你的用意?”

何晏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喜歡她,終究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片刻後,何晏道:“太子下葬時,你将秦青羨引走,我帶皇孫去找巫女。”

蕭飛白便道:“也好,這樣一來,你與未未的誤會,便又解開了一個。”

他委實想不明白,他的姑姑是風流婉轉之人,先廢太子亦是性情中人,生下的子女多是靈秀之人,偏最後的一點骨血何晏,怎就是個悶葫蘆?

姑姑在天之靈,想來比他還想不明白這件事。

……

未央與秦青羨一路回到車隊。

未央剛走進馬車,便聽到小皇孫沙啞的哭喊聲:“我要未未。”

小皇孫奶聲奶氣的哭聲分外讓人心疼,未央下意識地便加快腳步,然而在挑開轎簾的那一刻,太子毒殺她母親的事情湧上心頭。

未央手指微緊,動作停了下來。

身後的秦青羨見此,眉頭微動。

小皇孫看到轎簾處的未央,忙撲到未央懷裏,雙手抱着未央的腰,委屈巴巴擡着淚汪汪的眼,問道:“未未去哪了?”

“我尋未未尋了好久。”

看着面前小皇孫稚氣的小臉,未央的動作僵了僵。

未央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下對太子的刻骨恨意,慢慢将小皇孫從自己懷裏推開,道:“我只是殿下的教引姑姑,殿下怎能對我這般癡纏?”

“這樣不好。”

皇孫歪了歪頭,撇了撇嘴,不情不願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類似于這樣的話,姑姑也曾對他說過,不讓他依賴身邊的任何人。

皇孫沒有多想,在未央的照顧下吃了些點心與清淡飯菜,便抱着引枕再度睡着了。

夜色越來越深,周圍人進入了夢鄉。

未央雙手環膝,彎着腰,将頭埋在膝蓋間。

太子是她的殺母仇人,她做不到對皇孫心無芥蒂。

盡管皇孫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巡邏的親衛們從馬車旁走過,盔甲相撞,發出陣陣輕響。

未央閉眼,肩膀微微顫抖着。

然而就在這時,一雙略帶薄甲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下一刻,一襲溫暖的錦衣披在她身上。

秦青羨清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蕭飛白到底對你說了甚麽?”

未央起身,慢慢擡起眉。

秦青羨挑開轎簾,靜靜立在馬車旁。

“自你與蕭飛白分別後,便一直心不在焉的。”

皎皎的月色灑在他身上,他英挺的眉眼如敢與日月争輝的寒星。

作者有話要說: 蕭飛白:不是我的鍋_(:з」∠)_

小聲說一句

小狼狗的少将軍也很招人疼啊O(∩_∩)O~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