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手指緩緩掐進木蘭樹幹裏,久久無法動彈。

肖齊齊去了市裏一個很遠的醫院,聽完那女大夫好一通挖苦後,開了一堆藥,裝在寬大的包裏,一步步走回校園。夜晚蹲在廁所,一遍遍翻着那藥,滴淚,最終又放進包裏。第二天,依舊如此,第三天,終于,狠下心,撕開所有的包裝,每撕一處就如同撕裂了心扉般,最後連疼痛都忘記了。

最後一天了,很多人都已經離校,明天,黃魚,林雯,甚至夏宣和許純都會離開,肖齊齊是後天的車票,她向來是最後的那一個。

最後的日子處理掉最後的麻煩,就是永久的離別和割舍。

一個人在宿舍不停地走動,一遍遍摁着那漸漸律動的小腹,淚水一滴滴滑落,卻是無聲的,本就不該來這個世界的生命,所以是個錯誤。陣陣絞痛,肖齊齊躲進廁所,忍着呻吟和淚水,直到那抹殷紅的血污從身體墜下,小小的一團血肉模糊的,那樣狼狽血腥,卻那樣凄涼和沉痛。肖齊齊一直看着那團血污,不敢打開水龍頭不忍任他沖入那無邊的深淵。孩子,她和夏宣的孩子就這樣扼殺在這樣一個沉悶的午後。7月1日,永久的沉痛日,犯罪日,追悔日。

爬上床,黑色的日子本裏記上這沉重的一筆,然後抱着大笨熊哭着睡去。

肖齊齊是被許純搖醒的,宿舍的人都在,許純說:“今晚跟我們曾經的聯誼宿舍607最後的晚餐,齊齊,快起來啦。”

肖齊齊艱難地起身,往黃魚和林雯,黃魚躲閃地嘆氣,林雯不屑地翻白眼,只有許純甜甜地笑。肖齊齊面無表情,艱難爬下床,腳步是如此的重,但還是要強忍着不能讓人看出什麽。

黃魚皺眉,“齊齊,你臉色怎麽這麽差?不會生病了吧?”

林雯冷淡地看許純,“要是我臉色也差,什麽狗屁聯誼宿舍吃飯,我看各自鳥散了就完,玩什麽惡心花樣!”

許純的臉色便不好看,“林雯,都畢業了,你怎麽還老針對我?”

林雯挑眉,“哎呦,我又沒說你什麽,你幹嘛這麽緊張,心中有鬼吧?”

許純呼地站起,肖齊齊見狀忙走到兩人中間,“別吵了,吃飯就吃飯,有必要這樣麽!”

林雯見肖齊齊臉色實在不好,“啪”一聲甩掉手裏的小說:“肖齊齊你就濫當好人吧,哪天人家給你賣了你還給人數錢。”

許純當然知道林雯在譏諷她肖齊齊一貫對她好,到底心中藏了事,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對肖齊齊說:“齊齊,你要真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肖齊齊歉意地看林雯,又對許純搖搖頭,“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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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魚最近已經變得很沉默了,這時才開口,“沒事就好,大家同室四年,還是開心點分別好。”

滿意樓二樓包間,402和607第一次聚會的地方,氣氛有些沉悶。大家再也沒有當年那種新鮮和沖動,斂去了激情和夢想的四年,大家都改變了很多。許純坐在夏宣身邊柔柔細細低語,李躍站在窗戶邊抽煙,戴科依舊一副膽小懦弱的樣子,縮着頭坐在一角,黃俊生和黃魚依舊續着五百年前一家的話題,馬力是林雯認的大哥,兩人一起交換着畢業後去向的地址和所有能聯系的方式,路文成和郭峰銘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只有肖齊齊乖巧地坐着,不說話也不動。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是忍着怎樣一種痛楚坐在這裏的,全身的力氣已經被午後那團血淋淋的肉耗盡,所有的情感都埋葬在廁所黑熏熏的管道中,她根本就是個失去生命活力的瓷娃娃。她聽不見他們說話,看不見夏宣和許純的親熱,沒有了思維沒有靈魂,只有無盡的悔恨、孤寂。

“喝一杯吧。”終于開始,有人提議。肖齊齊猛地擡眼,一眼就望進對面那個笑若春風的黑沉眸子裏,低頭端起酒杯,毫不猶豫地灌下。

林雯皺眉拉肖齊齊,“齊齊,不舒服就不要喝了。”

肖齊齊搖頭,低啞的聲音倔強地說:“我沒事。”

一次次碰杯,只要人跟她喝她就不拒絕,管不了未來,管不了身體,唯有用酒精麻醉。許純笑得最甜,勸酒也最勤,一次次向肖齊齊舉杯,一次次向每一個舉杯,最後嬌軟無力地趴在夏宣懷裏喘氣,美豔的臉龐染上一層紅霞。嬌嗲的聲音讓每一個人都無法忽略,“宣,你代表我們兩個,敬齊齊一杯嘛!”

肖齊齊直直地看向夏宣懷裏的許純,再看夏宣,強忍着身子的疼痛站起來,扯過李躍面前的二鍋頭,滿上,生硬地笑:“我敬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不管別人詭異的目光,仰頭那杯火辣的白酒灌入撐痛的脾胃,放杯子,笑,“夏宣,該你了。”

夏宣推開許純,站起來,烏黑的瞳仁看不清深度,伸手拿過二鍋頭,同樣滿上,卻什麽都不說,仰脖子全部喝掉。

肖齊齊便得意地笑,笑得幾乎跌倒在桌子上。林雯扶住她,“齊齊,你的手怎麽這麽燙?”

肖齊齊推開林雯坐下,“沒事,興奮的。”明亮的眼睛卻因為酒精越發的亮,透明琥珀般看不清顏色,招呼依舊發愣的衆人,“喝啊,你們都傻了?”

李躍看肖齊齊再看許純,搶過那白酒,就着瓶子就灌了半瓶,乜眼看肖齊齊,“肖齊齊,我笨蛋,沒想到你比我還笨。”肖齊齊嘩地扔了碗砸向李躍,“滾,要你胡說!”

李躍變了臉色,連不勝酒力再次癱軟在夏宣懷裏許純都坐直了身子,目光閃爍地看着肖齊齊,肖齊齊嘻嘻地又灌了口紮啤,才顫巍巍地站起來,指着他們,“你們都他媽的給我閉嘴!我肖齊齊一生做事從來不後悔,誰他媽的後悔誰他媽的再說我傻說我混蛋,我就跟誰沒完。”說完甩開林雯的手,腰背挺直地就出了包廂門,走到門口腳步卻被不高的門檻一絆,差點摔倒,坐在門邊的夏宣第一個沖過去抱住了她。滾燙的身子火燒般灼燒着夏宣每一根神經。

肖齊齊回頭甜甜地笑,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推開,指着夏宣又指着許純,“夏宣你聽着,我不欠你的,你不用恨我。還有你許純,我不僅不欠你,你還欠了我很多,所以,你也不要再恨我。此生,再也不見!”

說完不看衆人一眼,直挺挺地下樓。

說完這席話,肖齊齊已經耗盡所有的神智,用最後的尊嚴和理智撐住欲倒的身軀,走屍般穿過嬉笑的人群,跌撞着沿着校園鐵栅的圍牆一步步走着。夏宣跟在她的身後,就這樣看着她一步步直挺挺地走着,不敢上前也無法放棄。

陳遠興和同學請了A大兩個大一漂亮小美眉吃飯,坐在窗口一眼就看見一抹熟悉的影子踉跄着走過。陳遠興猶豫了一下,拉開椅子,“出去一下。”

“喂,師姐,你怎麽了?”陳遠興追上肖齊齊,跑到他身邊。

肖齊齊目無焦距地看眼前的人,最後的神經終于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軟軟地倒進陳遠興的懷裏,“求你,送我回去。”

陳遠興攤開着兩張手,皺眉,“不會吧,師姐,早知道你喝醉了,我幹嘛又自找苦吃地送給你折磨啊?”嘆氣,還是伸出手抱起那慢慢向地向滑去的身體,“倒黴的,前世欠你的啊?倒黴的事老碰到我頭上。”

同學追了出來,站在飯店門口喊:“大少,你幹嘛呢?飯也不吃突然就跑了。”

陳遠興抱着懷裏滾燙一團的人,惡作劇起,嘿嘿地笑,便宜不占白不占,揮手,“送醉酒的媳婦兒回家,你們繼續吃吧。”

那同學本就拉陳遠興作陪的,沒想到那兩個小美眉眉眼全長陳遠興身上了,害得他好不狼狽,巴不得陳遠興知趣地先離開,忙說:“行啊,行啊,那你趕緊送你媳婦兒吧。”

站在不遠處的夏宣再次陰沉了臉,看着陳遠興背起肖齊齊,一步步離開,指甲又一次掐進了手心。

三十五、離別

“喂喂,師姐,你醒醒啊?”陳遠興把肖齊齊放在宿舍門口,使勁拍她的臉,“怎麽這麽燙?這酒也喝的太多了吧?”

肖齊齊只覺渾渾噩噩,完全失去知覺般的疼痛裏裏外外折騰着她幼小的心髒,無力、痛楚、悔恨各種情緒交織心頭,無邊的黑暗籠罩着她的心,她的靈魂,讓她不肯醒來,不肯面對。

陳遠興再一次拍肖齊齊的臉,沒辦法,只得背着她厚着臉蹭到樓管大媽那裏,“阿姨……我……”

阿姨那洞悉世事的眼睛毒辣地盯陳遠興分明的眉眼,再看肖齊齊,“登記!”

“啊?”陳遠興啞然,他從來沒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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