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是一年比一年大了,一定要注意保養。”
周言有些自慚形穢,幾次開口說公司的事,嚴婷婷都顧左右而言他,到底是沒談成正事。吃過飯,又散步一會兒。兩人站路邊等出租車,嚴婷婷說:“北市路況太差了,公交擠,地鐵擠,平時打車也難。沒個車哪裏都走不了。我們公司老總們都配車,還不愛開,總抱怨說太堵了。”說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言。
周言裝沒聽懂,附和着說了幾句路況。
回去後,周言給柳青電話彙報了今天情況,柳青指示給嚴婷婷買輛車,周言問多少錢,他說:“不超過一百萬吧,随她自己挑。對了,給我也買輛。”周言問他要什麽車,他說:“你看着買,跟嚴婷婷那輛價錢差不多就行。”
第二天周言給嚴婷婷電話,她推說公司有事。直到過了三天,嚴婷婷才抽出時間見了周言,這次是先喝咖啡,然後去看畫展,依舊沒談成公司成立的事。周言挑開話題,說要買兩輛車,一輛給柳青,一輛給嚴婷婷。嚴婷婷眼睛亮了亮,周言問起買車的手續,搖號的處理辦法,嚴婷婷撥了個電話,輕描淡寫地說:“有朋友在租賃公司,租賃買就是了。”
“忘記這個辦法了。”周言笑笑,都怪上學時間太短,專業課學的不夠,融資租賃,最近自學會計中好像是看到這個。
嚴婷婷自己選的是某牌子的商務SUV,周言說:“沒想到你喜歡大車。”嚴婷婷說:“不是,我是覺得這個款型用在公司商務比較合适,将來有客人用看着比較像樣。”
周言不知怎麽接話。給柳青選車的時候,周言為難了,柳青根本就沒說他要什麽車,幾次電話問他都說讓她自己随便選。她跟嚴婷婷不熟,也不好請教,只能自己連夜上網查了汽車網站,不同的牌子不同的車型看的周言頭暈腦漲,最後也沒看出車與車有什麽區別來。最後還是給柳青打了電話,說是要給他買一輛在南市一樣的車,柳青無語,只能拍板說讓買輛白色的。周言剛松了口氣,柳青下一句話讓她差點毀約不買車了。柳青說:“你一個女人,開輛黑色車,怎麽也不合适,白色好點,顏色也安全。”柳青的意思,他也不常在北市,車就當是給公司買,周言平時用着就行。
周言苦笑。不過,欠的太多了,也無所謂這一樁了。以柳青的話說,錢多了就是個符號,能用錢買的都不是東西,錢買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周言覺得欠柳青的便是錢買不到的,可是也是無法還的。身外之物,又如何呢?
嚴婷婷買車後,正式向原公司提出離職,列了一份名單、簡歷直接郵件給了柳青,是要從原公司帶出來的管理團隊。柳青把郵件轉發給了周言,讓她看看,一切尊重嚴婷婷的意見。
周言看了名單,又看了簡歷,在一個名字上停了很久。她試着跟嚴婷婷側面打聽她新團隊所有人的性格、特點等,嚴婷婷對于周言會知道這個名單有點詫異,但仍是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有絲毫尴尬。
第一個說的便是王在清,嚴婷婷說:“東海市政法大學的高材生,研究生,游正午先生的關門學生。游正午先生知道吧?”
周言沉浸在王在清這個名字的震撼中,敷衍地嗯了一聲,嚴婷婷也沒介紹游正午先生的打算,一副不知道游先生便是鄉巴佬的理所當然,說起王在清,“正直,有高水平的專業水平,對行業動态、法律風險、公司內控、合規方面有很深的經驗。我們要建立一個合法、合規、完美的團隊,所以需要這樣一個把關的人。企業就像一座房子,要成長,必須要先把基礎夯實,在堅實的基礎上,我們才能發展,才能順利、快速地壯大。”
周言點頭,似乎有點道理,但似乎有些不對。但她也說不上哪裏不對。
王在清,應該是那個人吧,聽說從東海畢業後到了一個韓國公司,出了國,後來便不知道了,原來是到了北京。快有十年沒見了吧?
嚴婷婷問:“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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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說:“沒什麽,覺得你說的很好,但也說不出好在哪裏。”
嚴婷婷笑,那笑容就跟風一般輕,但總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不久後周言便回味過來,那個味道叫“輕視”。
“對了,王在清也是南市人,跟我們年紀都差不多,但我在西城長大,他是東城人,倒是沒碰見過。你是哪裏人?”
“河北。”
“哦,我們也算是同鄉了。”嚴婷婷沒再追問,周言明顯是不想說。
她就是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美麗、聰明、驕傲,她的驕傲無處不在,她的聰明卻不喜歡用在工作上,更多的是用在人事上。不久之後,周言便見識了這個說起工作總雲裏霧裏的女人的作風。
這個作風讓在山區呆了快十年的周言很不适應,她并不擅長這麽複雜的辦公室鬥争,也不喜歡鬥,更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南市的時候,大家也争,也鬥,不過都是柳青一手帶出來的團隊,整個團隊只有一個中心,拍板的是柳青,底下的人小打小鬧根本就不算什麽。
當團隊中心是職業經理人呢?職業經理人和股東在蜜月期,那是什麽都好,但到了更年期,那便是災難。
這都是後話。
周言很快再見了王在清。
公司拿到工商執照的那天,嚴婷婷的整個團隊齊聚新辦公室。周言去見代理,來的晚了,在門口便聽見一個男中音在高談闊論,“這辦公室也太小了,裝修的也不好,我們的企業追求的是高大上,客戶來了看你公司這麽寒碜,誰還敢把錢投你管理?嚴總,你怎麽能同意租這麽小的辦公室的?”
周言站定,他又說:“你們聞聞這味道,裝修用的工料肯定不環保的,員工會甲醛中毒的。桌子也不好看,擺的工位太多了。”
另一個略稚嫩帶點尖細的男聲說:“而且沒有單獨辦公室,都在一個大空間裏辦公,一點私密都沒有了。”
再一個低沉聲音的男人說:“我覺得挺好的,新公司麽,還是先湊合些,等我們做出了成績,老板自然會多投入。”
七嘴八舌說的熱鬧,新招的前臺小姑娘潘明月,紅着一張小臉,站在前臺看着周言局促不安。這時,走出個高挑健美的女子,修長的腿,略圓的臉,天然帶着一股笑意,高跟鞋叮咚間胸前的堅、挺晃動的人心跳臉紅,前臺喊:“曉燕姐。”
周言伸出手,“你就是劉曉燕吧,我是周言。”
“周姐是吧?”劉曉燕并沒擡手,指着門口說:“嚴總說了,這裏裝個飲水機,還有辦公區多裝兩個,她的辦公室也要,但不要那種大的,要那種小的,裝專用過濾水的。”
周言吩咐潘明月記下來,辦公室走出個人,嚷着:“曉燕,叫你倒杯水,怎麽這麽半天?”
周言扭頭,與王在清四目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
☆、重逢
王在清和周言約了吃晚飯。
王在清要了啤酒,給周言要了冰凍的,自己要常溫的。周言笑:“這天冰的和常溫的也差不多。”
“想起那個笑話了吧,冬天在東北喝酒,冰凍的和常溫的。”
周言會心一笑,依稀有當年明媚的樣子,王在清怔了怔,說:“你看,這樣開開心心的多漂亮,幹嘛每天板着個臉。”
周言摸臉,“我有嗎?上班嚴肅點也正常,不然天天嘻嘻哈哈成什麽樣子。”
王在清喝了一大口啤酒,抿嘴說:“就你這态度,怎麽能不跟嚴總天天鬧別扭呢?你現在怎麽就這麽擰,順着點她不行嗎?”
與嚴婷婷的合作已經一年了,說長不長,短也不短,公司在這一年迅猛發展,已經有一千多人,可是嚴婷婷和王在清都認為發展太慢了,總要加快進度。盲目擴展網點,沒有計劃性,沒有預算,只知道前公司在那裏有業務,便要将觸角往那裏碰,職場要大的,裝修要高大上的,人員配置要高人才的。作為股東的授權人,兼北市團隊主管資金財務的周言而言,這些都是要錢的,都是要向股東彙報回報率的。嚴婷婷與周言的矛盾不可言喻。
包括王在清,與周言的關系都很尴尬,私交上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公事上卻是持不同意見。周言在這一年多裏也學到很多,懂了很多,她忙着學習,忙着工作,忙着參加各種論壇、會議、交流,努力快速地吸收這個行業的所有知識。她不專精于財務,便聘請財務經理專職管理財務,但就資金結算上,卻是她和王在清的第一次沖突。王在清主管公司的法律法規,堅持公司的資金運營模式為清結算分離,在他看來清結算分離,一是外部資金托管第三方,內部資金結算必須財務與結算分離,所以主管資金的周言不能主管結算工作。
這事鬧到柳青面前,柳青做了決定,讓結算獨立,歸于王在清的團隊下,周言主管財務,但總體資金調度上由周言總管。
周言不高興,王在清也不滿意。在大資金調度問題上,與周言總有小摩擦。
兩人的共事,是第一次,陌生卻又帶着既往的熟悉,這種疏離又親近的感覺讓兩人都很不自在。每個人都在長大,長大後的性格、行事風格都在變,沒有人會因為少年時的情誼而改變自己的做事風格。或許,這就是長大。不再年輕,不能意氣用事,用理性控制着情感,即使感情上接受不了,但是該說的話,該做的事還必須去做。
王在清出身名校,工作經歷也高大上,先是在外企工作,後進入P2P行業龍頭公司做到中層,眼界自然高。北市的團隊整體素質都不錯,相比之下南市的團隊就過于土豪了,高大上遇到土豪,總有說不出的火花。
北市團隊到南市總部培訓,在培訓教室侃侃而談,連老師的風頭都搶了,更別說南市那群靠體力拼打走到今天的土豪們了,北市的人傲嬌而歸,南市的人自卑羞憤。
于是,土豪們怒了,你傲嬌,但是新人,我是總部,我是老大,你必須服我,高大上又如何,我就是土豪,土豪我有錢,有底氣。你們高大上,搞基礎建設,搞合規,搞風險,我們不搞這些,我們掙錢,我們有業務有錢,你們有嗎?
高大上們自然也不服,你們有錢又如何,不合規,亂搞,風險大,一旦出了政策風險,就什麽都不是了。所以應該聽我的,我幫你們改改匪氣。
矛盾就是這樣一天天加深,團隊也在這種氛圍下碰撞,有鬥争,也有成功。土豪們雖然裝作不屑,但私下卻一直在模仿,高大上們沒錢,靠土豪接濟,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差不多的就教教土豪們。
而周言便是北市的一枝獨秀,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掉進高大上中的土豪,高大上們如何能忍?一鍋鮮湯裏有一只老鼠,那是人人想打,但這只老鼠又打不得,所以那是別扭。
周言也很難受,被高大上們用各種軟刀子砍來砍去,那滋味可想而知。周言常想,這一年學到的政治鬥争比她過去十年都多的多。她原來真的只活了年紀,而沒活着智慧啊!難怪在南市時萬美佳對她是各種找茬,或許真的是自己在人事處理上太稚嫩的原因。就拿柳青的A6來說,柳青讓她開,她還真的用了。在她心中,這不算什麽大事,但有心人便不這麽想了。第一個不幹的便是萬美佳,立馬向柳青要了輛X5,車子買了半年,直到萬美佳來北市出差直接向周言點透,“你開A6,我就要X5”。若不是有了半年的被鬥争經驗,周言還是聽不出來萬美佳話裏的意思,這次她聽懂了。
周言把車鑰匙給柳青,柳青丢還給她,“多大點事,你值得你想?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就別在北京混了。”
王在清常叫周言下班一起吃飯,但總小心翼翼做賊般,生怕被高大上們發現點什麽,所以至今都沒人知道王在清和周言以前的關系。周言大部分都會拒絕王在清的邀請,她每天要忙的事很多,每天在公司跟王在清打仗已經夠多了,不想下班了再換上笑臉敘敘舊情,這樣人格真的太分裂了。
王在清卻分的很清,上班是工作,下班是私人時間。或許這就是高大上和土豪的區別。
工作和私人時間過的方式自然不一樣,偶爾周末王在清和周言也會一起開車郊游,不談工作,談談過去,談談故鄉,談談舊相識,談談這些年的經歷,談談閑暇看的電影,談談明星八卦,甚至新聞體育。大部分都是王在清說話,周言很少開口,偶爾開口也只談現在。
王在清也很自覺,從不提及那段感情,也沒問周言那消失的八年生活。
看似從容,實則尴尬。
許是喝了酒,王在清話有些多,說起嚴婷婷的八卦,最近總不見蹤影,公司的事都甩手給王在清,不知道整日忙什麽,言外之意,嚴婷婷似是戀愛了。
周言聽着,王在清說着便說到工作,“就真不能讓一點嗎?那個職場我們都找好了,地方好,好多家同行在競争呢,今天再不決定明天就找不到這麽好的地方了。”
“太大了,比市價貴。”周言搖頭,“壓低最少一塊的價錢,或者跟房東談只租一半,這是底線。”
“人家要整租,怎麽分割?一千多點平米的地方,拆成兩半,人家還怎麽出租?”為了這事王在清下午已經跟周言掰扯很久了,電話也打給了柳青,柳青撂下話交給周言決定,就急忙地挂了電話,顯然是不想出頭。
周言說:“不是說下班時間不談工作麽,喝酒吧!”周言與王在清碰杯。
王在清喝完,重重放下酒杯,“你真是變了,以前滴酒不沾的,現在喝酒就跟喝水似的。”
“都是生活改變人,人永遠不能改變生活。”周言笑笑,“習慣了就好。以前住的條件差,冬天很冷,大家都喜歡喝點白酒取暖,剛開始也不行,慢慢喝多了,酒量便練出來了。”
“……你吃過很苦?”王在清看着周言,有些心疼,“為什麽不回來,起碼南市還有自己的家。”
“我早沒有家了。”周言并不是怕提及過去,只是覺得沒必要,徒增傷感,“你也知道,房子拆遷的時候我家只要了錢,給媽媽治病,打理周波的官司,錢都花光了。現在,房價這麽高,也買不起。所以在哪裏都是漂泊,也都是過日子。”
“為什麽不找我?”王在清不甘,扯開領帶,神色有些猙獰,“一直不敢問,怕問出來傷自尊,我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你把我氣得真夠嗆了。”
“彼此彼此。”周言舉杯,把半杯啤酒都灌進腹腔,“回去過,但是城市變化太大,面目全非,連華源村都不在了,老居民幾乎不見,我站在街口,連家以前的位置都找不到了。沒文化,沒工作經驗,沒固定住所,一個單身女子,在城市裏,我能做什麽?只能像媽媽一樣做點苦工掙紮度日罷了。太累了,所以還是回村子裏去了,日子雖然清苦,但身邊的人都很樸實善良,每日對着天真的孩童,覺得自己很快樂。”
“那為什麽又回來了?現在的生活就不受苦了?”王在清看着周言,眼神有些特別,“柳青對你挺好吧?”
周言舉着酒杯與王在清對視,“你想說什麽?”
王在清忙說:“喝酒喝酒,我只是說說現在的狀況,柳青對你是真信任,我都有點嫉妒了,你說他要能多信任我一點,咱倆有這麽多的矛盾嘛!”
“看着風光,實在比做苦工更苦,更累。”周言給王在清倒滿酒,“就應付你一個我每日都是殚精竭力,還有你們整個團隊,給我找的麻煩夠多了。”
“別嬉皮笑臉的,那是工作。”王在清不滿地說,“你給大家找的惡心還少了?說好投資5000萬的,只給了1000萬,另外的4000萬呢?每次開會提起,就說馬上辦,都辦了一年了都沒個影子。”
“得,少抱怨啊!”周言也不幹了,“你們每天住的,用的,花的,不都是錢?還4000萬,這一年你們花了多少錢?一個月工資房子都1000多萬!再看看掙了多少?嗯,利潤率多少?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每月向柳總交報表。”
“行行行,不說這個,說起來又沒完沒了。你怎麽就這麽護着柳青?難不成年輕時沒看上,這會兒看上了?”
周言臉黑了,公司對她和柳青的傳言本來就夠多了,哪裏經得住高層也這般猜忌?王在清剛才的話已經有這個意思,周言沒理會,他又提起,周言不高興了,“會說人話麽,別怪我翻臉啊!”
“得,算我嘴賤。”王在清見周言臉色不善,“我就開個玩笑,你是什麽人我還不知道呀!”
“我什麽人,我什麽人你真的知道嗎?”
王在清看着周言,周言看着他,從未提及的空白幾年,終于被提起,王在清垂下眼,喝起悶酒。
作者有話要說: 談不上什麽新意的故事,只是作者想這麽寫,想看就随意看看。
其中的總裁神馬的,原型什麽的,就不要想那麽多了。
☆、醉話
王在清低着頭,把酒杯重重放到桌子上,說:“話說到這份上,那就別說工作,說說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不說工作,那說什麽?跟你談理想人生?”周言尖刻地說:“可惜,我們的理想人生十幾年前就開始背道而馳,還真沒得談。”
“周言,別跟炸毛的貓似的,稍一提及你便這個樣子。十幾年怎麽了,再過幾十年你在我心中也還是那個周言。”
周言看着王在清,當年的陽光少年已有了滄桑,金邊眼鏡下的眼鏡不再明亮清純,嘴角的絨須變成黑青的胡子茬,棱角鮮明的臉,就連笑容已不再是當年那帶着傻乎乎的樣子,含蓄、儒雅,保養得宜的身材,合體的西裝,英俊、成熟、理智。
這一年來,王在清不是沒提及過感情,但他永遠是含蓄的、理智的,用他的耐心等待着周言,用溫情感動着周言,他永遠都是這樣,怎麽變,骨子裏的懦弱、內斂都不可能改變。在與周言重逢前,他剛與女友分手。他曾經對周言說:“愛不動了,不過是哄小姑娘玩罷了。”
是啊,年過三十,還談什麽情愛?不過找個合适的對象結婚罷了。
王在清說:“人麽,都是由好奇心的動物,我也不例外,只是能控制罷了。長大了,總有很多改變,比方我,就變得有進攻性,更理性,或許跟當過律師的職業有關。但這不過都是唬人罷了,在你面前,我還是那般的膽小、怯弱,甚至說是可憐。”
周言說:“你現在的性格很好,在職場上強勢和擔當的必須的。我挺喜歡你這種有擔當的樣子。”
“那麽在生活中呢?你還能喜歡我嗎?”
周言默默地喝酒。“別開玩笑了,咱們這麽熟,開這種玩笑不合适。”
“總是要男婚女嫁,如果沒有合适的,就跟我湊合得了。”王在清給周言夾菜,“忍了很久,趁着酒意說出來,其實想想,喜歡你那麽多年,我居然沒對你表白過,是不是很奇怪?你說的對,職場上的擔當讓人很喜歡,我也想生活中變成有擔當的男人,我想變成你喜歡的那種人。可惜,轉了這麽多年,還是沒完全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我就現在這樣,還能喜歡我嗎?”
我喜歡什麽樣的人?周言有些恍惚,花言巧語、跳躍灑脫、放蕩不羁?少年時應該是喜歡那樣的人吧,有點嘴賤,有點厚臉皮,有點孩子氣。王在清卻是溫和的、儒雅的、內斂的。原來她喜歡的是另一種。
此去經年,青春走遠,喜歡的再回不去,不喜歡的也變成可以接受。
王在清問:“你到底猶豫什麽?”
“有猶豫,說明我還未心動。”周言慢慢地吃菜,“在清哥,我們很多年沒見了,各自的性格都在變,即使保留了當年最純真的東西,可骨子裏那曾經歷過的,曾愛過恨過的人和事不可能丢棄,也無法改變那過去的事實。我的生活并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而你也一直有新的生活,在這段時間空間裏,我們沒有彼此,我們過着完全陌生的生活。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時光的消耗,我們談不了舊情。”
“那就重新開始,我不怕等待。三十年都等了,我也不在乎再等幾年。”
周言說:“不是問我為什麽現在又回來了麽,我跟你講。講完再說現在的事。”
王在清靜靜地聽着,帶着些灰色的眼眸不是很亮,卻始終帶着溫柔,他總那般溫和地看人,淡淡地笑,和氣地說話,強勢卻不霸道,理智不缺冷靜,這樣的男人,有什麽不好?的确是個合适的結婚對象。
周言喝了杯熱水,思索着,回想着這些年的生活,這些沒有你和他的日子,她是怎樣一天天走過來。
“其實,那個村子也沒我說的那麽好。剛開始還好,人都還挺樸實本分的,但近些年,勞壯力都出去打工,村子人口少了許多,村裏的學校本就在山裏,人就不多,随着人口外出,人越發少了,最後便被取締了。教師們也都分流了,我不是師範畢業,雖然考了教師證,卻沒法轉正,本來是不能再安排工作的,但經過村裏多方為我上訪,最終我還是在鎮小當起了代課老師。這一去便是兩年,錢不多,每月800,但在那裏生活也夠了。原來的村子很照顧我,給孩子們送吃的也都會給我帶一些,我住在學校宿舍,也很清閑。如果沒有什麽意外,也許我就真的在那裏過一輩子了。”
王在清說:“幸好,那裏還有缺點,不然我豈不是這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了?”
“的确,世上哪裏有完美。”周言苦笑,“我都快二十八了,在農村那是一個另類,還一直單身,這根本就說不過去,也有人給我介紹對象,相過幾個,但都吹了。反正吧,倒不是我看不上小地方的人,也有大學生畢業留鎮裏縣裏工作的,但總歸是不成。就這麽拖了多年,直到發生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我才不得已離開。”
“有一天中午,孩子都在午休,我那天不值班,也就在宿舍午睡,天太熱也就沒關門,學校還是很安全的地方。但那也只是我想象罷了。總之呢,我們校長,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突然就爬到我床上來。”
周言看着王在清陰沉的臉,平淡地說:“沒發生你想象的那種事,我畢竟年輕,力氣大,掙紮的厲害他倒沒那麽快得手。不過若不是有個學生突然跑了進去,怕最終也逃不掉。”周言神色變得溫柔,“真想念那個孩子啊!她應該上五年級了呢!”丹丹,好久沒看見她的來信了呢!
“還好,幸好。”王在清慶幸,“雖然很不地道,但是我還是很感謝那段意外。”
“你這是寒碜我呢!”周言搖頭,“任何地方,都是随心境而變的,你覺得那裏有值得留戀的地方,那地方便會美好,你覺得再無感情,便會離開。人就是這樣可惡,善變又多情。我對那個地方,感情就這般複雜,離開了想念,留下時寂寞,還好,還有那些可愛的孩子,彌補了我所有情感的欠缺。”
周言微笑着,那帶着母性光輝的臉頰是分外美麗,這一刻,王在清再挪不開眼,曾經那美麗的、飛揚的女子仿若坐在他面前,他用疼惜的、不舍的目光将她包圍,不忍放開,不忍她的美麗綻放太烈,害怕那觊觎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摘走了他的情,斷了他的愛。
周言發覺王在清的目光太過旖旎,舉杯給他碰杯,“喝一杯吧!為了曾經留戀過的地方,喜歡過的人。”
王在清舉杯,“為了我愛的人。”
周言默默喝了一大口,“我也愛過很多人,那些學生,我都付出了我最大的熱情,也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
王在清不忍再看周言那強作歡顏的臉,開起玩笑,“變得這麽母性,光輝都撒我身上了。”
“我本來就是母親麽!”周言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在清。
王在清神色僵硬起來,他捏着酒杯,不知道該回什麽話,尖銳的周言刻薄起來,連自己都不吝傷害,可是他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他接了之前的話題,“後來因為校長那件事,你就離開了?”
“是呀,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麽可能還在那學校代課。離開學校,我又沒什麽工作做,那個小地方,也沒什麽可以打工的事,我沒有辦法,也只能走了。走的話還有什麽地方比南市更适合我的呢?畢竟生活了二十年麽!後來我遇到柳總,他給我提供了這個工作機會。”
“如果不是深知,我還真以為你愛上了柳青,對他這般的忠心,為了什麽?”
“為了報恩。”周言似是開玩笑,卻又不是,“年輕的時候,他對我好過,人要記得感恩。”
“那又是一段我不知道的故事?”王在清感慨,“他對你好,你要感恩,我也對你好過,你怎麽就不感恩呢?”
“我現在不正以感恩的心,下班時間還陪着你喝酒麽!”
“罷了,說的你多委屈似的。”王在清眯起眼睛,似在回憶,“都說年輕是最美好的時光,我的時光也就永遠停留在十九歲之前,那真是段可愛又難忘的記憶啊!為了那段記憶,我現在都無法釋懷,為了讓記憶重現,努力變成她喜歡的人。可惜,怎麽努力,似乎都成效不大。”
周言哈哈笑了兩聲,“你就有點出息吧!都三十歲了,還在想念十九歲。”
“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我懷念最美好的初戀,也沒什麽不對吧?”
“行,可以,我又沒說你不可以懷念。反正也沒人傻的抱着懷念過一輩子。”
“說的很是,有哲理,為了這哲理來幹一杯。”周言和王在清碰杯,王在清繼續說:“這些年也談過多任女朋友,雖然都沒有了初戀時的刻骨銘心,驚心動魄,黯然銷魂,但也不全然是沒有感情。所以,你說的是對的,我們都在往前走,永遠都在往前。過去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為了回不去的時光,幹杯。”周言也喝了不少,眼睛越發的亮起來,她是越喝酒眼睛越亮的那種,在人前從來不會顯露罪狀,即使是已經嚴重喝醉,也會用意志控制住身體,不讓自己有絲毫出醜。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上課
☆、讨厭你
王在清說:“咱倆這麽默契,又都單身的,幹脆湊一對得了。”
周言說:“你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
“你還沒回答,這是我的真心話,不喝酒說不出來的話。”王在清捂着胸口,“喝醉了才知道這裏很痛。”
“別裝文藝青年了,不适合你。”周言白他,“你是個靠理智控制所有情緒的律師,這不符合邏輯。剛才還說時光走遠了呢,這會又扯回來了,有意思麽?”
“過去的當然就過去啦!”王在清把手一揮,“我從來沒說過要追回來,我是說我們現在開始。周言,你變了,我也變了,我們都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不用再去找過去的感覺,就當是面對全新的人,難道不可以嗎?你平心而論,如果我們不是舊識,我們只是因為這個團隊而第一次認識的人,我這個人,是不是一個很不錯的對象?”
周言點頭,“抛開咱倆過去的交情,以現在的你來看,的确算是個不錯的對象。北市有房有車,高材生,能力不錯,工作不錯,錢也掙的不算少,城市這麽多剩女,随便拿哪個面前都是個上等挑選貨色。”
“那你還猶豫什麽?”
“我是高攀不上。”周言指着自己,“平心而論,我這樣的女人,三十歲,沒背景,沒學歷,家庭背景成分複雜,歷史不清白,長得也不算漂亮。”周言再拍拍自己一身灰色的工裝,亂糟糟的頭發,“就這身裝扮,老氣,落伍,卑微,年紀也不輕了。你會喜歡?”
王在清失笑,“你還知道自己糙啊,好好的一個年輕女子,怎麽就不愛打扮自己?整日就是黑白灰,梳着馬尾,連妝都不畫一下。”
周言笑了,“在村裏呆的長了,身上帶了股村野氣,不會打扮自己了。那些年連有線電視都沒有,別說網絡了,娛樂生活匮乏,也沒出過遠門,見識也少,村裏的婦女都那樣穿着,我也幾乎忘記自己還是青春的,還可以打扮下自己了。不過,我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那好吧,自己高興就行。”王在清順着周言說:“現在女性太過注重穿着打扮,攀比享受,太虛了一些。我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