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捉蟲)
如常:“……”
拜師有好處拿,衛蒙像是有好處給的人嗎?!他分明是只鐵公雞,只會掉點鐵渣渣那種。
如常當着衛蒙的面背着手在棺材鋪裏踱了一圈。總結了一個字:窮。
真真的家徒四壁,若說有錢,他家角落裏一竹框框的紙錢、元寶,在小鬼們眼裏真的挺有錢的,還是這片區最有錢那種。
但他能拿着紙錢去豬肉鋪子買豬還是去魚攤子買魚。
最多去青菜攤子換把小青菜,看在他衛道士的門面上不把他打出去。
這就算了!
如常抿着唇指着自己身上那件偏大的單衣,但是你康康,你扔給我的醜不拉幾的衣裳。
還是你小時候穿過噠!
“我叭!”超氣如常小臉一轉,就這樣你也想要徒弟弟?!叭闊能!
“那不是,不是咱家窮嗎,你看,這件衣服也不算差,你師祖親手做的百家衣,看這個針線,狂放大氣,”
“那不是他針線粗糙嗎?”如常震驚“可是這個剪裁寬松顯瘦啊。”衛蒙繼續忽悠“這不是因為他不會做衣服,才兩片布拼一起再接一個袖管嗎!”
“不啊,這是為了突顯咱們門派不拘一格的風格特色啊。”衛蒙繼續睜眼說瞎話,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要哭了。
卧曹!
特娘的,別——
“換!換新衣服,為師親自為你做,絕對沒有哪個小姑娘的衣服能比得上!”
衛蒙咽了口吐沫:“絕對的。”
為了拿出師父的誠意與威嚴,怕如常不信,他親自去山上準備了好一會兒,帶着一身血氣下山時如常已經準備睡覺了。
眼看着看着她搭着小板凳跨進棺材裏,穩穩當當給自己蓋被子。
她才不信,衛蒙這麽摳,才不會讓她占好處,想起他還把她賣到李家換銀子,哼!
臭衛蒙,
還想當她師父,做夢!
衛蒙就是在做夢,他都能看到小小的一個姑娘,在他出道場的時候,短手短腳地每天提着大籃子給他送飯送水洗衣服。
還會軟軟甜甜的像小雞崽一樣噗嗤着小手跟在他屁.股後面跑。
然後聽他咳咳一聲就能給他端上水:“師父父喝水。”
肚子餓了:“師父父吃糕糕。”
衣裳破了:“師父父這是我給你做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老子才不要像糟老頭光棍師父一樣,小爺也要有徒弟,小爺我徒弟更乖更甜。
“妹妹~”衛蒙圍着她轉悠,熱情地邀請她去山上觀星吃夜宵,賞賞小景吹吹小風,順便看看他準備的禮物以便促進一下師徒情分。
“不去、不拜師、你走開。”如常叉着腰,仰頭看他,軟軟的腮幫子像小松鼠一樣鼓囊囊的。
才不信有宵夜,她是那麽好騙的嗎?
衛蒙真煩人。
如常張嘴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兩只手揉着眼睛,她真的困了只想睡覺。眼睛一閉,站在漆黑棺材裏,直戳戳往身後倒。
突然手臂一緊,視線天旋地轉,如常錯愕地發現自己在衛蒙背上。
他身材挺拔如松,輕而易舉背起一個比他小不了幾歲的孩子,像個專欺負姑娘家的壞蛋混球:“不行,你得去。”
“可我困了!只想睡覺呀。”如常掙紮着要下去,膝蓋被衛蒙掐着,細細的小腿窩在帶繭的手心裏,如常突然不敢動了。
衛蒙兇巴巴的,手上力氣大握着人可疼了。
“那你在我背上睡一會兒,馬上就到了啊。”他賤兮兮地轉頭将如常在手上颠簸了一下,又覺得力道太過了,偷摸地彎着點腰接住她。
突然被甩一下,如常吓得緊緊抓住他耳朵:“你在發瘋嗎…衛蒙。”
老子沒瘋!
山上很寂靜,這一片山上沒有太多植被,光禿禿裸露的岩石,以至于上山路并不好走。可衛蒙背着她如履平地。
這是一個很平穩的背,有節奏的搖晃讓如常昏昏欲睡,鼻尖聞到隐隐約約的香燭味。
“到了。”衛蒙抖了抖手臂,如常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軟綿綿地将小腦袋轉了個方向。
她勉力睜眼想看看衛蒙準備了什麽吃的,結果,黑黝黝的山林子裏,一只白花大老虎皮挂在枝頭。
虎皮展開血糊糊的吓了她一大跳。
說好的觀星吃夜宵看禮物呢?
如常氣呼呼地從他背上跳下來,着白襪的腳踏在枯葉上,要往回走。
被騙了,騙子QAQ“唉,不是,你再等等。”衛蒙拉住她按在石頭上坐着,就再等一會兒就等到了。
“等什麽啊?”如常呆呆的,順着他的眼神望出去,夜空漆黑一片,等什麽啊…
衛蒙看着她傻傻的樣子,戳了把軟滑滑的塞肉,惹得她氣沖沖地背過去。
“等風啊。”他輕描淡寫地來一句。
如常又挪回來,滿臉寫着,啊?等什麽風啊,為什麽要等風啊。
此時,李家。
衛蒙帶着如常一走,城隍廟的小乞丐扒着牆翻了進去,他那日沒跟着衛蒙走,偷偷避開衆人目光從狗洞鑽了進去。
李家可真是富态,他從主人房屋裏翻出一袋一袋的銀錢,望着繪着彩畫的房檐和屋頂,像走進來天宮似的。
暈暈乎乎地,暗地裏走出個穿紅衣的美人姐姐,那個姐姐摸着他腦袋,讓他去找李家的人。
他抱着一條漂亮的錦鯉,木木地往前走,只要到李家,找到那個女人,他就能得到所有的錢財。
李家院子裏一片靜谧,李氏點着燭火,在燈下縫李橋的襪子。外面更夫敲了咚!——咚!咚!一慢兩快三聲,李氏掩唇打了個哈欠。
手撐着額角,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又過了好一會兒,李家大門從裏打開,小乞丐抱着紅鯉進來。
“還以為你多癡情,也不過如此。”小乞丐搖着屁.股進來,一指頭戳開李貨郎,李貨郎藏在李橋身體裏。
正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橋本就快死,輕易被李貨郎乘虛而入,他身上之前便染上了死氣,如常還未恢複完全,沒看出這個李橋身子底下是一人一鬼。
正是李橋的思念助長了他的鬼力,難怪在大夫那裏他能說出讓衛蒙罵娘的話,原來是李貨郎自己為自己所說。
“小道士帶着那個小孩兒去山上了,要做就快些。”李橋讓他進來,随即關好門。
半夜三更鬼敲門,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從時正是陽氣衰弱陰氣強盛的時候,鬼身得以滋養。
“說好你用怨嬰的鬼胎,借用她的身體滋養鬼胎得到新身體就把她給我。”李橋接過小乞丐手裏的紅鯉。
同接過的是一條鮮活漂亮的魚尾巴,那魚尾有生命力地在水盆裏啪啪扇動。
“當然,如此我們兩不相欠,到時她也活不了,不就只能跟着你當一對鬼夫妻嗎?”
小乞丐手上一空,直直栽倒在地上,李橋眼眸裏閃過不同尋常的光亮,舌尖舔過唇角,一會兒再來吸幹他。
他慢慢推開李氏的房門,木門吱呀一聲,李氏睫毛動了動。
起風了。
風一起,衛蒙突然抓着如常站起來,他在原地轉悠了兩圈,尋着風口,讓如常學着他張嘴望天。
這是什麽神秘的儀式嗎?
如常看着山腳下黑壓壓的房屋和連綿的山脈,迷茫地張開嘴。
然後呢…
“好了嗎衛蒙?”如常聲音軟軟的,像一把小勾子,更像哼唧找不到奶喝的毛茸茸。
聲音委屈地,讓人一下子想到濕漉漉這一詞。
“我累了衛蒙,可不可以閉嘴了呀。”她保持着張嘴一個動作久了,眼眸睡潤潤的,想打哈欠。
“哦,那你飽了嗎?”衛蒙低頭看她一眼。
什麽???
如常明顯錯愕。
“哎呀西北風過了過了,換東北風。”衛蒙感覺帶着她轉了一面。
“天地靈氣,別浪費了。”
如常呆滞,所以,夜宵,是喝西北風是嗎??
她氣得抖了抖,指着不遠處的虎皮:“那,那那個呢?”
也是天地靈氣的一部分嗎,怎麽吸,你套上然後我捧手裏吸嗎,一嘴毛那種?
哦~那個啊,衛蒙滿臉驕傲地指着虎皮,腳掌用力,後退兩步俯沖,一腳踏上樹幹躍起,伸手間将虎皮取下來。
新剝的虎皮帶着動物特有的臭味,煞氣逼人。
衛蒙邀功一樣拽過來,大嗓門道:“這是給你量身做的衣服呀,喜歡嗎!”
為你量身做的衣服呀,喜歡嗎…
呀,喜歡嗎…
喜歡嗎…
歡嗎…嗎…嗎~~
這句話在山間盤旋,經久不散,也在如常腦袋裏不散。
她含淚接過,沉重的老虎皮壓在她小小的肩上。原來到最後,要被套上,被捧着吸的人是她,吸一嘴毛毛…QvQ我…敲!!
衛蒙你真是讓小孩子失望。
山風送來濕氣,又要下雨了,衛蒙卻突然臉色一變,抓起如常抗肩上,直奔下山。
好濃的鬼氣。
本以為要幾天後才來,沒想到今夜就來了。秋夜的山林裏,涼風習習,衛蒙卻跑出了一聲汗。
如常剛被放到地上,懷裏被塞了一把小桃木劍,劍穗子擦着她手腕落下去。
李家的大門沒有插木栓,被風吹得咔吱響。
一聲嬌俏的女人聲從屋裏響起來,接着一聲慘烈的女聲。
是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