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趙尋俯身在他唇角親了親,頓時便見少年的笑意到達了眼底。這孩子也太好哄了,好在此時哄他的人是自己,若是落到旁人手裏,不知道會被騙成什麽樣。
“我之前教你的,不要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記得吧?”趙尋問。
少年輕輕一笑道:“你是吃味嗎?”
趙尋自然不是吃味,是怕他被人利用。但這時自然是不能否認的,于是帶着兩分笑意道:“你生的這般好看,便是尋常男人見了也想多看幾眼,對你有觊觎之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我可沒覺得別人對我有什麽觊觎之心。”李越笑道:“從頭到尾,就你一個。”
趙尋聞言心裏不由一軟,少年到底是心性單純。
恐怕他是還不知道劉離對他的心思吧?也難怪,在李越的心裏,只有他自己對別人動了心思,才會去揣摩對方的心意。
若是他對旁人沒有別的心思,即便別人将情意寫在臉上,他也萬萬是看不見的。
這麽一想,趙尋便覺得自己有些薄待了少年。
說到底,若是願意,他哄少年高興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來,而且他能毫無破綻的讓李越心花怒放。可與少年的心思相比,他這點手段便顯得十分虛僞而輕薄。
若是有的選,他倒是希望能有機會為對方肝腦塗地而死,也好過這般……
“你想什麽呢?”李越拉着他的手問道。
趙尋回過神來,開口道:“我在想,怎麽能讓你高興。”
“我現在就很高興。”李越傾身靠在他懷裏,滿心都是情窦初開的喜悅,小聲道:“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早朝的時候,我坐在那裏,那些老臣口口聲聲都是些煩人的話,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無趣,因為心裏想着回來就能見到你了。”
趙尋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心裏突然就更愧疚了幾分。但他轉念一想,左右少年這份情意,應當也不會持續太久,不過是從前沒有開竅,所以此時格外用心些罷了。
自己只要能在少年轉心之前,好好哄着他高興,便算是還了這分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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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尋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兩人身份懸殊,他總無法放任自己去對少年動情,否則一旦沉溺其中,只會失了理智,到頭來惹了禍端依舊要讓李越替他承擔。
他寧願在情意上虧欠李越,也不願放任自己對李越動心。
外頭突然傳來福喜的通報聲,說是宗正卿張玉求見。李越聞言驟然放開了趙尋,面色閃過一絲懊惱,随即又有些煩亂。
“怎麽了?”趙尋問道。
“沒怎麽……”李越有些心虛的看了趙尋一眼,吩咐福喜讓人在正廳等着,而後對趙尋道:“我去見見張玉,你在偏殿等我。”
待李越走了之後,趙尋便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福喜曾提醒過他,張玉正在給李越挑選合意之人。也對,李越今年已經滿十七了,過了生辰便是十八了,該到了大婚的年紀。
若是李越要親政,那大婚便更加是迫在眉睫。一個皇帝,成了家,有了子嗣,那親政便顯得順理成章。
李越到了正廳,張玉已經等在那裏了。
“陛下。”張玉見了李越先行了禮,而後道:“臣着人物色了一些身份合宜入宮的适齡女子,又從中選了些顏色出挑的,請陛下過目。”
張玉說着示意內侍搬了一摞畫像進來,李越打眼一瞅,足足有近二十幅之多,于是随口道:“這才幾日的功夫啊,就是一個個的見,也見不過來吧,竟然連畫像都有了,張大人怕是上回入宮前就已經備好了吧?”
張玉尴尬的笑了笑,忙道:“為陛下分憂,臣時時不敢怠慢。”
李越到底不能為此生氣,便擺了擺手道:“畫像留下吧,讓朕好好挑一挑。”
“陛下今日便可看一看,從中挑出幾個合意的,過幾日臣好安排她們入宮觐見。”張玉道。
李越聞言只得敷衍着上前去看那些畫像,可畫中女子落到他眼裏,各個都長得差不多,他看來看去也沒什麽區別。
“朕覺得沒什麽合意之人。”李越道。
“陛下有所不知,這些女子落到畫中難免失了幾分美麗,若是見着真人,興許陛下就有合意的了。”張玉道。
李越可不想見什麽真人,敷衍道:“此事容後再議吧,把畫像留下朕抽空仔細看看。”
“陛下,此事萬不可再拖延了。”張玉言罷索性直接雙膝跪地,沖着李越便開始磕頭,一邊磕還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無非是說些陛下至今沒有子嗣,宗正寺上下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之言。
李越到底是自幼失怙,鮮有長輩過問他的事,張玉雖不是皇室之人,但好歹也是個兩朝老臣,李越總不好叫他當堂磕頭磕死了,于是只得勉強從畫中指了兩三個。
左右人來了也只是叫他看看,他若是不喜歡張玉總不能把他綁了送到哪個女人的被窩裏吧?
張玉見李越松口,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等李越心事重重的回到偏殿的時候,趙尋那畫已經畫完了,正立在案前打算題詞。可不知是什麽緣故,提着筆半晌卻遲遲沒有落下。
“怎麽,沒想好寫什麽?”李越問道。
趙尋擡眼看他,笑道:“要不陛下賜個字?”
李越聞言便笑着接過筆,略一思忖,在那紅楓落葉圖的留白處,寫了一句“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注1】
此句原是慨嘆錯過與蹉跎,但被李越這麽一借,卻生生抹去了原意的悲涼之感,反倒帶着幾分暧昧的情意。
兩人幼年之時便相識,可惜陰差陽錯被迫分離,不曾想如今十年已過,卻能再次得以團聚。在李越的心裏,既是遺憾當年的錯過,卻更欣喜如今的相聚。
趙尋看着你句話,心裏也有些感慨。李越當即差人去取了自己的私印,在趙尋的畫上蓋了個戳,而後才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我讓人去裱起來,挂在書房裏。”李越道。
趙尋忙攔着他道:“改日我專門畫一幅好的給你,這個先擱着吧。”
李越倒是覺得這幅就不錯,但因着趙尋“專門畫一幅”的承諾,他便沒有執着,只待墨跡幹了之後,讓人卷起來收好。
“你進門的時候臉色不大好,可是被張大人氣着了?”趙尋随口問道。
李越只當趙尋不知張玉的來意,便道:“他年紀大了,說起話來絮絮叨叨,朕不耐煩聽,自然沒有好臉色。”
這是不打算跟趙尋提那件事,趙尋心知少年怕是心裏正別扭着,八成還覺得虧欠了自己,所以也不戳穿,只當不知此事。
但這事兒瞞的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過了初一,就是十五,想躲都躲不掉。
幾日後張玉便帶着六個女子進了宮,據說各個都是才貌雙全且家世優厚的姑娘,其中最大的不過十七,最小的才十四,只等着讓李越過目,若是看中了便可直接留在宮裏。
李越沒想到張玉動作這麽快,當即真是措手不及。他經過上次的事情,對張玉簡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因此連去見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若是放在從前,他倒也勉強能答應,可如今他情窦初開,對趙尋正是愛慕的緊,心裏哪還容得下別人?莫說是怕趙尋受委屈,就是他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這道坎。
他思前想後也沒什麽法子,索性便稱病在床,讓福喜去把人回了。他這麽鬧騰,福喜卻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
所以福喜沒轍了,只能便偏殿找了一趟趙尋。
“你說陛下這好端端的怎麽就病了呢?”福喜在偏殿當着趙尋的面,急的團團轉。
趙尋是通透之人,當即便領會到了福喜的意思,這是勸不住人,所以想讓自己去勸勸。他雖然不太樂意,但仔細一琢磨,此事若是李越當真耍小孩子脾氣,讓張玉白跑一趟,那傳出去往後恐怕李越的婚事又要耽擱好大一截。
畢竟,這次進宮的不止有張玉,還有六位出身優渥的女子,而這些女子身後,是六個名門望族。李越若是去見了不合意倒也罷了,見都不見,實在是說不過去。
且不說婚事如何,李越如今打算親政,正是用人之際,若是白白得罪了這麽些人,當真是百害而無一利。
念及此,趙尋只得開口道:“我去看看吧。”
福喜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忙領着趙尋去了李越的寝宮。這些天福喜将一切都看在眼裏,趙尋哄人的功夫那是沒人可比,只要他肯開口,怕是叫李越做什麽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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