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拂諾——”起早的不只有穆桓止一人。還有幾近一夜未眠的拂諾,未然和湯圓三人。拂諾極少熬夜,更別說這樣的通宵,現下正是犯困的時候,被湯圓大嗓門一喊,瞌睡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麽了?”拂諾揉揉發脹的眼睛,問他。
“引路繩!引路繩啊!”湯圓激動地沖着拂諾說,“我給穆桓止結的引路繩剛剛有動靜了!”
“真的?那他現在在何處?”拂諾和未然蹭的一下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問道。
“等等,我再探知探知。”湯圓說着閉上眼感受引路繩指引的方向,“嗯,西南方向二十裏處。”
“那我們快趕過去。”拂諾說着就往外走,未然緊随其後,湯圓來不及拉拂諾,只能退而求之扯住未然衣袖,他問:“不叫軒墨了?”
未然是個沒主意的,他看着拂諾,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拂諾猶豫了一下,軒墨昨天找人找到很晚才睡,他實在不願意再去麻煩他。猶豫沒多久,拂諾就拿主意了,“不叫了,讓他多睡會兒。”
“好。”定了主意,三人就急匆匆往外趕去。
穆桓止吃早膳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早起被狗蛋兒那事兒刺激的低落的心情也沒能影響到他的好胃口。在喝完一大碗臘八粥後,還吃了仨肉包子,要不是顧念景擔心他吃多了容易積食攔下了他伸往蒸餃盤裏的手,他還能吃倆蒸餃。
總的來說,這頓飯穆桓止吃的身心都得到了滿足。而在這種滿足感下又衍生出了留下來果然是正确的這種想法。
“出去走走。”顧念景把他從椅子上拖起來,“吃了就不想動,小心胖成旺財。”
穆桓止瞅了眼旺財的體型,腦海中立馬有了他胖成旺財那樣子的畫面,穆桓止頓時覺得整個人生都暗淡了。他現在雖然胖,但還是屬于胖的可愛的那類。如果真胖成旺財那種,再好看的臉都能給毀了。穆桓止極度臭美,這下被胖成旺財給刺激的不行,蹭的一下站起來,拉着顧念景的手就突突往外走。
顧念景對他突然而來的熱情有些意外。等跨過門檻,才得空問他,“二狗很喜歡出去走走 ?”
“不不不,”穆桓止糾正他,“我是怕胖成旺財。”
“哈哈哈,”顧念景笑他,“還挺臭美。”
穆桓止理由還挺多,晃着腦袋笑嘻嘻地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顧念景聞言照着他腦袋弧了一巴掌,破孩子還挺能掰扯。
“哥哥幹嘛又打我?”穆桓止還記着顧念景在他醒來時敲他頭的事,“難道我說的不對?哥哥不愛美嗎?”
“哥哥不愛美,哥哥愛錢。”顧念景糾正他。
“……”穆桓止默了默,還是奉承了一句,“愛財之心,人皆也有之的。”
顧念景給他逗樂了,“感情你這句話是萬能的,貼到哪兒都好使。”
“那不,這句話只……”穆桓止準備再奉承幾句,就被顧念景一個手下打斷了。
“寨主———外面來了三個人,說是來找人”
“找人?找什麽人?”顧念景問他,最近寨子裏也沒來什麽人啊……不對,來了二狗,不過二狗不是說他沒家人嗎?不對,二狗是說他忘記了自己家人!難道真是來找二狗的?
“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他們只說來找人。”那人說的飛快。
顧念景腦子也轉的飛快,不行!管他是不是來找二狗的,反正不能讓他們看見他萬一,萬一是他家人咋辦?那二狗還不得跟他們走!絕對不行!這是他顧念景的弟弟!
顧念景這廂正心念電轉,穆桓止也在猜測外面的人是不是拂諾他們。不過按理說都快兩天了,照拂諾他們的能力早該找到他了,怎麽會拖到現在?難道是有事被拌住了?
“二狗,你去屋裏待着,我去看看。”顧念景說着就把穆桓止交給剛傳話那人,“看好二當家。”
“是。”那人得令引着穆桓止往屋裏走
穆桓止不太願意,站在原地不吭聲。他還想看看外面的人是不是拂諾他們呢!
“二狗聽話,哥哥去看看就來。”見穆桓止不願挪步,顧念景哄了一句。
“我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看。”穆桓止說
顧念景聞言皺了皺眉頭,一雙桃花眼微微下拉,明顯不太高興。
穆桓止看臉色的本事不錯,見顧念景不太高興,立馬改口,“那好吧,哥哥你快去快回。”
顧念景嗯了一聲,一個人去了。
拂諾和未然二人算是故地重游,未然看着門匾上題的威風凜凜的“黑風寨”仨字臉色有點發白。這不是上次劫持桓兒和他的山寨麽,桓兒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桓兒不是失蹤而是被綁架?山匪還記得他的樣子嗎?如果記得桓兒,桓兒會不會有事······
未然越往下想心愈謊,臉色也越發蒼白,手也不受控制的發抖。湯圓個頭較他們矮了許多,所以眼睛只是随意一掃,就發現了未然抖的厲害的手。
“未然,你沒事吧?”湯圓問道。
拂諾也注意到這邊來,“怎麽了?”
“沒事。”未然搖頭,手握成拳,盡量克制住抖的厲害的手,“就是被風刮的有點冷。”
湯圓哦了一聲,接受了這個答案。拂諾沒說什麽,靜默着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把身上的大氅褪下來裹到了未然身上。未然愣了愣,等反應過來立馬就要脫下來還給拂諾,拂諾鉗住他的手,半開玩笑地說:“可別,把你凍壞了,桓兒可得心疼了。”
未然臉紅了紅,說話都帶着結巴“拂公子把……把大氅給了我,把你凍壞了怎麽辦?”
“我皮糙肉厚凍不壞的。”又是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不過還有下半句話拂諾沒說出來,只留在心裏自己嚼了一遭。啧,真夠酸的。連他自己都嫌棄。
未然不知道接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那回去可得喝碗姜汁驅寒。”
“嗯,好。”拂諾敷衍地應下。
“哎哎哎!!來了來了!!”湯圓一疊聲兒地喊着,喊完之後又覺得不太對勁兒,瞪大眼睛瞅了會兒,才說:“這不是穆桓止吧?他沒這麽高的。”
拂諾眼神兒比他好太多,只遠遠看了個身形就知道不是穆桓止。
未然聽湯圓說來的人不是穆桓止,不知怎的就松了口氣。
“你們是什麽人?”顧念景邊問邊讓人打開了寨門,眼睛掃了一圈三人,最後定到了未然身上。這人,似乎眼熟的過了頭啊……
顧念景的眼神太過□□裸,未然察覺到後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如墜入冰窖周身刺骨的寒,密密麻麻将人裹住,一寸一寸收緊,勢要把人溺死在這刺骨的寒裏。
這人,這人是!是上次逼迫他穿喜服與他成親的人!
未然慌忙收回視線,好不容易沒抖了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我們是這附近的山民。”拂諾回答。
山民?這附近還有我不知道的山民?顧念景直覺他們在撒謊,但并不着急拆穿,只慢悠悠踱到未然身邊,眯縫着眼盯着他的臉看了少頃,才說,“原來如此,那我們還是山鄰了?”
拂諾笑笑,“算是吧。”
“那敢問三位山鄰,來我黑風寨做什麽 ?拜年的話未免早了點。”
“不拜年,只尋人。”
“尋人?”顧念景聞言将視線轉到拂諾身上,拂諾一張雌雄莫辨的臉讓他一雙桃花眼微微挑起,合掌展開折扇,手腕靈活另顯風流,“不知美人要尋何人?”
聽到顧念景口中輕佻的“美人”二字,拂諾心下不悅,蹙了下眉頭,但想着現在是自己有求于人,還是忍下了。他正欲開口,顧念景又說話了,“美人既然來我這兒尋人,那麽禮尚往來,我是否能向美人讨個人?”
拂諾被他一口一個美人的叫法給惱的不行,火氣上來了回話也硬邦邦的,“不知我這兒有什麽人是寨主要讨的?”
顧念景聽着拂諾不耐的對他說話也不惱,還好脾氣的笑了笑,只是折扇不搖了,“他。”
拂諾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未然。
未然膽子實在是小,僅被顧念景這麽虛空指了一下,就被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身體抖如篩糠。
拂諾聞言眉頭蹙的更深,他突然意識到未然會這麽怕顧念景不單單是因為他膽子小,更因為他先前在這山寨裏遭遇的事情。他可沒忘記他之前找到他們時,寨子裏大紅燈籠高高挂的場景。拂諾對斷袖之癖所知不多,但也從湯圓那個男女葷素不忌的渾崽子那裏看過一些有關斷袖的畫本折子,算得上是了解一些。就未然的情況來看,拂諾覺得他對于斷袖肯定是接受無能的。既然接受無能更遑論又入虎穴?
拂諾不動聲色的把未然護到身後,他覺得顧念景已經認出未然了。湯圓是個狀況外的,他不甚清楚這些彎彎道道,他只知道又有人在打未然主意。雖說眼前這個打未然主意的人比上次那個叫王什麽麻手下的喽啰長得要順眼太多,但從本質上來看,他們并沒有區別——都是披着人皮的牲,藏着獸心的畜。
“你要幹嘛?”湯圓耐不住性子沖着顧念景問了一句。
顧念景像是才注意到湯圓似的,面上表情還顯得有點驚訝,“喲,還有個小朋友。”
湯圓聽不得別人說他小,更聽不得別人叫他小朋友,這讓他覺得自己內裏大人的身份受到了侮辱和質疑。而顧念景今天恰巧犯了他的忌諱,湯圓是個斂不住脾氣的,當即就炸了,噔噔沖到顧念景跟前指着他鼻子就開嗆,“你這人怎麽回事?逮着個人就發春!這還沒到春天呢!!”
顧念景大概瞧着他是個小孩兒,聽完他嗆完也不惱,還能笑着給嗆回去,“說你是個小孩兒你還不承認,”顧念景說着彎下腰湊到湯圓跟前,貼着他耳朵,極小聲地繼續說:“小朋友,人可不是只有春天才發春的。”
這話說的頗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一面嗆了湯圓是個小孩兒的事,一面又暗罵只春天思春的湯圓不是人。
顧念景既然能當着湯圓的面說出來自然就不怕他聽懂了給他嗆回去,而湯圓聽懂了這一語雙關的意思更不會忍氣吞聲給憋着。
“你什麽意思?”湯圓瞪他,一巴掌給招呼過去,被顧念景攔在了半道上,“你說話能別這麽拐彎抹角嗎?”
“我說話拐彎抹角你不也聽懂了麽?” 顧念景放下湯圓的手,啧了一聲,“你個小孩兒能別這麽暴力嗎?”
“要你管!快點放我們進去找人!”吵了半天,湯圓總算是沒忘了正事。
“啊,”顧念景這個‘啊’在唇腔裏繞了半圈才吐完,“找人?找什麽人?”
“一個小孩兒,”拂諾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長得挺好看的一個小孩,有點胖。”
是穆桓止。
顧念景在拂諾補充完後就知道了。小孩兒,長得又好,恰巧還胖,能符合這全部标準的除了穆桓止沒別人。
“那不湊巧,我這寨子裏除了大老爺們兒就沒別人。”
顧念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錯,臉不紅心不跳,目光坦誠,話語真摯。拂諾吃不準他這句話的可信度,回頭看了看湯圓,湯圓搓着手指對拂諾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那便打擾了。告辭。”拂諾說完就拉着不大樂意的湯圓和被吓得像丢了半條魂的未然走了。湯圓哼哼唧唧掙紮着不願讓拂諾拉着,拂諾對湯圓極少表露除高興之外的任何情緒,所以他一個瞪眼過去,湯圓就立馬慫的沒了音兒。
顧念景站在原地看他們走的沒影兒了才提腳往寨子裏踱。一把折扇搖的悠忽悠哉,他仔細回想了下剛剛打了照面的三人,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好像,少了個人啊……
“拂諾!”湯圓被拂諾拉着走了一陣兒終于能說話了,“你剛幹嘛封我穴道?!”
“不封你穴道等你闖進去打草驚蛇?” 拂諾滿眼的鄙視,拿手戳他腦門,恨鐵不成鋼地道:“我說你在長肉的同時能不能順帶長長腦子?”
“我!”湯圓被堵的無話可說,但被拂諾怼了心裏又不大舒坦,只能忿忿地跺跺腳悻悻道:“我怎麽知道你後續還有計劃。”
拂諾想了想,的确是他沒告知他自己心裏的盤算,而湯圓和自己又沒有培養出那種 “只需我一個眼神你就能知道我要做什麽”的默契。在這種時候,拂諾熱切懷念穆桓止的那股子和自己的師徒默契。
哎,人與人之間果然是有差距的。
“那你說說你有什麽計劃?”湯圓梗着脖子問拂諾,小孩兒頭一次被拂諾當着第三個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怼,心裏留了塊疙瘩,問話還挺別扭。
“靜觀其變,”拂諾拍了拍他腦袋,“ 這個寨主不簡單。”
是條狡猾的狐貍。
而至于怎麽個靜觀其變法,拂諾說不清楚,所以只能等。
既然是條狐貍,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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