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韓春回家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開始補覺。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鐘，醒來時都太陽都快落山了。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睡覺就有這點不好……醒來如果是這個傍晚了，那麽感覺會特別的寂寞。韓春不由地想起小時候，每到周日的傍晚，他的心裏都會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惆悵。

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作業沒寫，而第二天卻又要上學。

韓春又在床上刷了會兒手機，才起來洗了把臉，外面已經是晚上了，但天還不是太黑。白日裏的暑氣消失殆盡，整條老街仿佛才剛剛蘇醒過來，大排檔、小龍蝦、各種燒烤攤一路占領高地，人頭攢動，熱鬧得不行。

韓春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頭發有些長，得去理發店找tony老師剪剪。過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煙瘾也犯了，翻了翻桌子只找到個空的煙盒子，順便附帶了一根棒棒糖。

得，不抽煙，吃根棒棒糖吧。

韓春認命地撕了糖紙，将棒棒糖塞進嘴裏。

換衣服，拿鑰匙，下樓扔垃圾。

韓春在樓下扔了垃圾，順路拐到夜市攤子前面，想看看有什麽吃的。

“小春。”賣燒烤的王阿姨看見他，對他招了招手，“下班了嗎？肚子餓不餓？”

韓春笑着走過去，在她攤子前停下，笑道：“還好，阿姨今天生意怎麽樣？”

“挺好的。”王阿姨說，“吃點燒烤吧？阿姨請你。”

“哎，別別，要給錢的……”

韓春本來不想吃燒烤，但是架不住王阿姨熱情，最後，他手裏拎了個袋子上樓了，還多買了一瓶啤酒。回到家，他把窗子打開，人聲飄了進來，韓春坐在窗子邊，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啤酒，又把筆記本電腦搬到面前來看動漫。

韓春吃完東西，舒服地嘆了口氣，覺得這才是他實實在在的生活。

也許過幾年，他在大城市裏繼續存點錢，可以回家做點小生意。不過，他跟家裏人的關系也不是太好，很久之前因為喜歡男人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他還能記得他後媽瞧不起他的嘴臉，說他是賤得慌，非要倒貼。

現在看來，還真是……想到這裏，韓春又想抽煙了，結果又吃了一根棒棒糖。

他還記得那個叫做夢裏人的法師讓他多上論壇學習學習知識，上一次在游戲中，韓春不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苦嗎？

于是，韓春關了動漫，上網搜索了《雷霆紀元》的官網論壇。他驚訝地發現論壇裏面已經有好幾萬的帖子了。有新手區，職業區，八卦區，風景黨區，生活區等等……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雷霆紀元》俨然已經成了全民游戲，熱度高得吓人。

韓春看得眼花缭亂， 随便點開一個帖子看了起來，發現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于是又返回新手區裏面，挨個看自己不知道的名詞，或是不太理解的地方。韓春開了個文檔，居然還認真做起了筆記。

生活區永遠是最八卦的地方。

這個版塊裏面亂七八糟，韓春滑動鼠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一則“在線聊天室”的推廣帖子讓韓春的目光停住，他想，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東西？

零幾年的時候，互聯網剛剛興起，在線聊天室還是個很新奇的玩意兒。韓春記得自己小學時候上計算機課，就老喜歡去聊天室裏看人聊天。

當時他還認識了一個網友，特別有意思，可惜最後失去了聯系。

後來，即時通訊軟件發展迅速，在線聊天室這東西自然而然就被淘汰的差不多了。

可是韓春沒想到，多年後他又找到了這個東西……

還是在《雷霆紀元》的官網論壇裏面找到的，頓時一陣複古感撲面而來。

韓春暗戳戳地點了那個連接，浏覽器自動跳到了另一個窗口，連賬號都不用輸入，韓春随便編了個名字進去，整個頁面中央就蹦出幾個發光的粉色大字：歡迎春天的你進入聊天室！

韓春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五毛錢都不到的特效，心裏想着這果然十分葬愛。

聊天室裏有個叫做“銀河大帝”的人異常活躍，韓春看見他ID前面帶了個小皇冠，意味着他是019號聊天室的管理員。聊天室裏氣氛熱烈，大家還在向大帝咨詢感情方面的困擾。

小紅帽：【大帝晚上好啊，今天也很準時哦。】

浪裏白條：【大帝，我前男友又回來找我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啊啊啊。老娘我現在這回頭草該不該吃啊？】

韓春：“……”

銀河大帝：【回頭草誰吃誰傻，你可以試試看咯。草裏不僅有屎，還有毒！】

韓春：“……”

若若不是弱弱：【哈哈哈，就喜歡看大帝這種無所謂的語氣。】

田甜：【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大帝前女友回來找過你嗎？】

銀河大帝：【我前女友有一卡車，找不過來。】

若若不是弱弱：【2333】

小紅帽：【不信，爆照。】

韓春：“……”果然還是要爆照，爆照才是王道。

韓春一邊看他們在這裏胡亂侃大山，一邊看了會電影。 在切回來的時候，聊天室裏卻切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家有只布偶貓：【話說你們知道方叔炒飯嗎？昨天好像出事了。】

小紅帽：【我知道我知道！那家炒飯挺好吃的，我同事有一次還特意帶我去吃過。】

韓春心裏驚了一下，立刻關掉了電影。

抽刀斷水：【是送的外賣出問題了，鬧到了警察局。】

抽刀斷水：【裏面有根死人的手指。】

我家有只布偶貓：【天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

小紅帽：【啥玩意兒？！死人的手指？方叔家的飯……真的沒問題嗎……？】

抽刀斷水：【具體什麽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我家有只布偶貓：【不敢吃了哦。】

小紅帽：【我也是。】

銀河大帝：【老板活該吧，不意外。】

韓春皺了皺眉，目光停留在銀河大帝的這句話上，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

若若不是弱弱：【怎麽說？】

銀河大帝：【反正這家人挺作孽的，不說了，明天我還要一早起來上班。】

聊天室裏的衆人一片哀嚎，似乎都很舍不得銀河大帝。

小紅帽：【大帝注意休息。】

抽刀斷水：【大帝工作這麽忙？辭職吧，我養你。】

小紅帽：【你這是哪裏跑來的霸道總裁……】

銀河大帝：【不了，對總裁不感冒，我下了，拜。】

銀河大帝離開聊天室以後，大家又聊了一會兒，漸漸地，聊天室裏又重新歸于一片安靜。韓春關了電腦，夜深了之後，連樓下的小吃攤都已經回去了。

翌日，韓春去上班，剛坐下來沒一會兒，阿秀就在樓下給他打電話：“老大，有人來應聘。”

“你們還貼了招聘廣告？”韓春奇怪地問，“那你看看吧，行就讓他來上班。”

阿秀放低聲音，道：“這肯定行啊，絕對是種子選手，如果他來我們這裏上班，我估計我們會所的門檻都會被踏爛。”

韓春：“……”

他摸了摸下巴，了然于胸道：“長得帥？”

“超帥！”阿秀壓低聲音，韓春感覺都能看見她的星星眼。

韓春笑道：“那你等會叫他上來，第一個給我按按。”

“老大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挂了。”

韓春也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有點腰酸背痛……主要是那天晚上在警察局熬了一晚，腰背都有點吃不消。韓春有自己單獨的私人空間，他趴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就聽見有人輕輕敲了敲他的門。

“請進。”韓春懶洋洋地說。

韓春繼續大爺似的道：“直接給我按按背就可以了。”

他衣服穿得好好的，也沒什麽私密接觸。那人“嗯”了一聲，走到韓春的旁邊，兩只手搭在韓春的背上，給他來了個馬殺雞。

韓春在心裏評價：哎……這個力度還可以。嗯，動作也還行……

過了一會兒，那人說：“舒服嗎？ ”

韓春：“……”

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顧孟的手正好順着他的脊背往上，最後在韓春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他又問了一次：“舒服嗎？嗯？”

“……離我遠點。”韓春震驚道。

“爽完了就把我一腳踹開嗎？”顧孟往後退了一點，笑得都快抖起來了，“渣……男。”

韓春：“我他媽渣你什麽了。”

顧孟：“那你先回答我舒服不舒服。”

韓春：“……滾。”

顧孟挑了挑眉，道：“那就是舒服。”

韓春嘴角抽搐，心裏想着顧孟這個人還挺記仇的，還記得自己上次調戲他的事情， 非要用這種無聊又幼稚的方式找回一局。

理智上，韓春知道自己不應該和他計較，但是在情感上，韓春又很想躍躍欲試地再次找回主動權……完了，這不是惡性循環嗎？

“你跑來幹什麽？”韓春從床上坐了起來，“真來當技師？”

顧孟看了看四周，似乎對韓春的地盤感到十分的好奇，“我就是……順路。”

韓春道：“飯卡在桌上，自己拿。”

顧孟笑了笑，道：“哎？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韓春說：“你以為呢？滾滾滾，拿了飯卡就走人，不要再來了。”

顧孟在桌子前轉了一圈，他的飯卡被韓春插在筆筒裏面。顧孟歪歪頭，突然道：“我請你吃飯？請你吃我們學校的麻辣香鍋，特好吃。”

“不吃。”韓春道。

顧孟又道：“真的很好吃……就當我給你按摩的小費好了。”

“哈？！”韓春看傻子一樣地盯着他，“你有毛病吧？你給我按摩，然後我給你小費是讓你請我吃飯？”

“對啊。”顧孟無所謂地聳聳肩，“你看我對你多好。”

“舔狗舔到一無所有哦。”韓春冷冰冰地道。

顧孟又沖他笑了笑，眼睛裏亮晶晶的，他今天沒戴耳釘，看上去少了幾分痞氣。

他說：“喜歡一個人就叫做舔狗嗎？這沒道理呀，我喜歡你，所以我注定是卑微的嗎？”

韓春被他說的一愣，心裏忽然有點難受起來。

喜歡一個人……注定是卑微的嗎？

也許是吧，反正他就是這樣，在張賢東的面前，他永遠都低人一等。

韓春心情複雜地說：“你應該喜歡也喜歡你的人。”

顧孟超自信，也不知道哪裏修煉的厚臉皮：“所以你要多跟我相處啊，很快你就會也喜歡上我了。”

韓春：“……”

算了，這狗東西可能就是沒心沒肺。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麽抽了，笑道：“行啊，我去。”

這回輪到顧孟愣住了，韓春站起來，靠近他，低聲道：“你帶我去，看看你有沒有你說的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