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許琮把黃立柏按在地上,臉上的笑明晃晃的耀人。從那時起,許琮打心眼裏接納了黃立柏,這是他的朋友!
許琮的父親在他八歲的有天晚上開着拖拉機出工掙錢,從此以後再也沒回來,別人都說他是喝了酒,死在外面,回不來了。許琮的父親嗜賭,家裏本就拮據,他這一死,更讓孤兒寡母的兩人沒法過,那天晚上,許琮的母親哭了一夜,第二天就瘋了,許琮母親這些年一直神經有些不正常,小時她親眼目睹親姐姐上吊死的那剎那受了驚,如今這一打擊讓她終于承受不住,最終還是跳到井裏走了。雙親雙雙倒下不過短短幾天,那一年許琮八歲,年幼的他被小姨接到了家裏。
小姨有一個兒子,跟許琮同年,叫游晨。
游晨很不喜歡許琮。
許琮從有了工廠裏的小宿舍後就很少回小姨家,除非小姨到廠裏來逮人。
小姨家庭條件在他們村裏是數一數二的,開個不大不小的工廠,許琮也從父母出事以後開始特別懂事,只要有空閑的時候就主動來工廠幫忙,姨夫看不下去勸了他好幾次,他也堅持,從來不怕苦,姨夫只好每月以開工資的理由給他更多零花錢。
許琮手裏有錢,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也沒什麽買的,如今“收養”一個小孩,時不時的就不讓他走了,自己花錢去買點吃的喝的兩個人窩在小屋裏吃。
廠裏的人第一次看到許琮拎着吃的還挺稀奇,俗話說沒爹的孩子早當家,許琮可從不亂花錢,即使他姨夫給的夠多。他的錢向來是合理的運用着,廠裏的大老爺們看在眼裏都經常會忘記許琮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如今,這個舍不得給自己買衣服買玩具的孩子竟然給另一個孩子花自己辛苦攢的錢!
這種奇特的事慢慢多了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有時候還逗他兩句。廠裏有個資格比較老的工人姓金,愛開玩笑,逮到許琮買零嘴兒,總要說:“小許子,又去買食兒投喂你家小孩了?”
許琮也不害臊,仰着頭笑道:“是啊,這年頭兒子不好養。”
大叔們哄堂大笑,黃立柏追他三條街攆着打!
樹兒愛吃鳳爪,愛喝汽水,喜歡吃西家的鹵味東家的小菜兒。
這些許琮到現在還記得。
兩人第一次窩在小宿舍裏一起睡是個夏天,并沒有到三伏天受不了的時候,但是小屋裏沒有窗戶,悶熱。
“你能往那邊點嗎!不嫌熱?”許琮一把把上衣脫掉,癱在床上還是覺得熱的受不了。
“大哥,你睜開眼睛說話,我都快被你擠成壁畫了。”
小宿舍裏的床比單人床大了些,兩個人睡綽綽有餘,可頂不住這是夏天,一個火爐躺在身邊,再遠也覺得熱浪撲面而來。
“怎麽回事,前兩天也沒覺得這麽悶熱,這怎麽睡?”
“大概悶着雨,咱們打地鋪?”
許琮搖搖頭,想了想說:“等着。”
其他宿舍裏都有姨夫買的風扇,他溜進隔壁,老金正和小夏他們裸着上身打牌,小夏是剛來的,剛不到二十,人憨厚老實,那幫老條子又趁機“欺負”新來的,他八歲剛來那會兒差點被玩死,就差脫褲子彈小雞雞了。
“老金,你別欺負夏哥,你要是手癢……把黃立柏叫上,咱們三個玩?”流氓似的上下動動眉,許琮吓唬他。
“你個小兔崽子趕緊滾蛋!陪你的小朋友去吧!”老金理着一手牌,抽空沖許琮罵了一嗓子,那位小大爺他可不敢招惹了!
關于許琮能交到一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小孩做朋友還能一直玩到現在大家都挺驚奇的,黃立柏還沒開始長個,比許琮矮一個頭,站一塊跟領個孩子似的。許琮長這麽大第一個朋友竟然是個小學生足以讓大家大跌眼鏡。
許琮挪到電風扇前,聽了老金的話,亮着嗓子答應一聲拔了插銷扛起電風扇就滾了,老金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他手腳麻利的關門上鎖一氣呵成,留隔壁老金哭笑不得的臭罵!
“你屋裏怎麽連個風扇也沒有,你夏天怎麽過得?”黃立柏支着胳膊看許琮插插座,風一出來立刻舒爽的倒了回去。
“我現在住校,不在這住。”
“住校?南邊那所中學?”那所中學教的挺好,就是要求全部學生不管家遠近都得住校“那我每天放學過來你怎麽都在?”黃立柏往裏挪了挪,讓他上來。
許琮呼嚕一把小孩的頭,笑道:“知道你每天都得來,這不是專程等你麽,反正也不遠。
這句話把黃立柏感動的不行,躺在床上半鐘頭沒反過勁兒來,等了會忍不住擦了把汗坐起來:“許哥,風扇放那邊剛好沖着你,我怎麽辦?”
許琮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咕囔:“我怕熱,你忍忍吧。”
剛才的感動消弭殆盡,黃立柏就知道許琮一開始說好話就準沒好事,可惜每次他都成功被耍,黃立柏咬牙切齒道:“許琮!”
許琮掏掏耳朵翻個身背對着黃立柏睡了過去,僅有的那點小風被他遮的嚴嚴實實。
黃立柏在學校也是讓老師特頭疼的人物,班主任每提起他都一副“白瞎了一張讨人喜歡的小臉了”的表情,現在每每在許琮手裏受挫,讓他惱羞成怒!
黃立柏最大的特點就是倔,驢脾氣一上來還就不睡了,把游戲開了電風扇扭過來沖着他,想了想又折回去,把一床被子給許琮小心翼翼的蓋上。
許琮白天剛陪黃立柏看貓和老鼠,上面湯姆貓夢到自己掉進地獄被惡魔燒,現在輪到許琮了,他夢到自己被湯姆貓用叉子往鍋裏按,掙紮出一身汗也逃不出來,絕望的感覺都快能聞到自己肉香了,他甚至抽出空想,那傻貓連只老鼠都吃不了,我不能讓它吃了呀,讓樹兒知道不得笑死我。他鉚足勁兒一掙紮,帶着被子摔到地上——醒了。
抱着被子從地上起來許琮懵了,渾身臭汗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淌,黃立柏捂着肚子樂的喪心病狂。許琮知道黃立柏是村裏的滑頭,也知道他鬼點子多整得人不少,可這是他第一次被小孩作弄,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肚子裏還有點邪火一點點往外竄,中間還有那麽點傷心,他也不管這莫名其妙的傷心是為了什麽,心裏罵了一聲娘,一手拎起小孩領子把人掼在床上,伸手面無表情的往他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兩下。
然後
樹兒瘋了……
鬧到淩晨許琮才安穩住呲牙咧嘴觸了逆鱗的狼崽子,最後以電風扇放在桌子上沖着兩人腳丫子吹而平息戰火,從這次以後得日子裏,只要兩人一張床上睡覺,風扇永遠是沖着他們腳丫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兄弟們,你們懂存稿一夜全消失的痛嗎!我現在只想自殺(生無可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