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稍作修改O(∩_∩)O~ (14)

這樣的情況,你準備瞞到什麽時候?”

許婷華終于擡頭,雙目紅腫,血絲密布,啞聲說:“是他不準我去找你們,他不想讓你們擔心。”

“他是病人,你怎麽能由着一個病人亂來呢?”媽媽心中擔憂不已,當下也顧不得語氣措辭,只是對着許婷華厲聲責問,“你知不知道這個病有多危險,你瞞着我們,萬一發生什麽意外,你怎麽對我們交待?怎麽對親戚朋友交待?”

許婷話不吭聲,別過臉,兩行清淚順流而出。我看着她凄楚的模樣,雖然心生憐憫,卻已經也是六神無主,只能強作鎮定,走上前扶着媽媽退到一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醫生走出病房時,媽媽幾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将手中的東西交給護士後,說:“病人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照最新的檢查結果來看,出血量比之前又有增加,恐怕情況不容樂觀,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

我聽着醫生的話,心中寒意寸寸叢生,竟有些站立不穩,幸而易西睿及時扶住我,“那現在應該怎麽做?”

醫生和另外一個同事交換了一下眼神,說:“我們的建議是盡快動手術,這個我一開始也和你們家屬溝通過,但你們當時的意思是保守治療,我們也只能尊重家屬的意見。”

易西睿看了我們一眼,肅聲問道:“如果手術,成功率是多少?”

“凡是手術,都會有危險,更何況現在開刀的位置是在腦部,相對來說危險系數就會更高。但是病人目前的情況,如果出血量再增加,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那一刻,媽媽和許婷華的臉上盡是極沉痛的神色,慘白如灰。而我,也早已渾身透冷,腦中一片空白,若不是易西睿的支撐,若不是他冷靜的語氣,恐怕我已經倒下。

“你們考慮一下,盡早決定。”醫生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易西睿側身,看着心亂無措的我們,從容清晰地說道:“阿姨,默默,剛才醫生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叔叔現在的病情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險,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再猶豫不決,恐怕會耽誤治療時機。”

我緊緊握着易西睿的手希求安定,強迫自己緩了緩心神,擡頭,看着他仍然平靜清明的的眼神,咬了咬唇,喚醒殘存的一絲理智,說道:“手術吧。”

手術被安排在了第二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将近六個小時漫長的煎熬,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緩緩摁入隆冬幾近結冰的池水中,越沉越深,寒冷的恐懼細細密密的滲入血液,卻無法動彈。當醫生走出手術室宣布手術成功,爸爸被推出手術室的剎那,我幾乎抑制不住就要哭了出來。身心一下空乏,我踉跄着退了一步,無力地撐在易西睿溫實的手掌上,疲憊至極。

好不容易勸服了媽媽,讓易西睿送她回家休息後,我獨自走回病房,步履沉沉。這一天一夜的擔驚受怕,到了此刻,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了分毫。我多感謝命運,總算沒有太殘忍,沒有剝奪我彌補錯誤的機會。

極度安靜的病房內,只有電子儀器不時發出的“滴滴”聲。那一味的靜,讓人幾乎感覺不到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病床前,許婷華一動不動地坐着,癡癡看着眼前的人。那麽專注而溫存的凝視,她的精神好像全都系在了爸爸身上。我不忍打擾她,于是放輕了腳步。而她卻突然開口,緩聲說道:“自從那天你離家以後,你爸爸他每天都活在自責當中,他總是說如果不是他一時糊塗,沒有為你考慮周全,就不會讓你那麽難過。”她頓了頓,又說:“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難過,難過到這麽多年都不肯回來看看你爸爸。我只知道也許他太過愛你,才把你寵壞了。”

我冷冷地挑了挑唇角,沉聲回道:“在你說這些話以前,我一直試圖說服自己不去讨厭你,但是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你介入我們家,接受你妄加評論我和我爸爸之間的關系。”

“我不在乎你對我的看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目光始終靜靜落在爸爸的臉上,似乎連一眨不也敢眨,她說:“我只是心疼你爸爸,他并沒有做錯什麽,可是這麽多年,為了你,他沒有一天活得輕松快樂過。”

最後那一句話無疑刺痛了我的心,鼻頭陡然一酸,千般滋味便堵在了喉間,眼角的餘光掃過許婷華時,更是痛恨交加,“如果不是因為你,後來的那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你沒有資格指責任何人。”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去破壞誰的家庭,但我也從來都沒後悔愛上你爸爸。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父親。”燈光太微弱,我看不清許婷華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一字一句都是濃烈的敬愛,絲絲韌韌,堅定不移。

然而她的情深,對于我媽媽卻是剜心的傷害。媽媽的孤寂,憔悴,憂郁,都和她脫不了關系。想到這兒,我的語氣也就越發冷厲,“不管你當初怎麽想的,事實是你已經破壞了別人的家庭,霸占了不屬于你的幸福,傷害了無辜的人。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現的有多愛我爸爸,那只會讓我更讨厭你。”

“不管你信不信,你爸媽之間的問題不是我,在我出現以前,你爸爸就打算和你媽媽分開了。”她擡頭看向我,淡聲說道:“只是他們不敢告訴你真相,怕你難受,才一直勉強維持這段婚姻。”

“所以呢?”我冷冷地回視她,語氣中流露出愈加不屑的鄙夷,“你為自己違背道德的行為找到了開脫的借口,就可以昧着良心理直氣壯地去傷害別人了麽?”

她聽完後半晌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視線又轉回爸爸那兒,“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确是為了錢才出賣自己,但是後來你爸爸的寬容讓我折服,他非但沒有怪我,甚至還幫我們家還了賭債,幫我繳清了學費,他是個好人,能陪他一起努力熬過那些艱難的日子是我的幸運。”她嘆了嘆氣,繼續說道:“可是他最難的時候,你和你媽媽都不在他身邊。也許在你媽媽心裏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能多一些時間關心家人,你爸爸也不會對她失望,那樣的話無論我多愛你爸爸……”

“我不想再聽你狡辯了,”我猛然揚聲打斷許婷華未完的話,臉色一分一分鐵青,語帶寒霜,言辭犀利,“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否認你的愛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許婷華,這麽多年在我爸爸身邊你真的是心安理得麽?你說是我爸爸不讓你通知我們,可是你扪心自問,你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麽?你在人前裝得楚楚可憐,現在這樣又算什麽?”

許婷華像是無奈地笑了笑,也真的不再争辯,話鋒一轉只是問道:“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麽會突然中風麽?你有關心過他這些年的生活麽?”

我驀地一滞,确是無言以對。這麽久以來,我都對他們分開的事實無法釋懷,我不肯原諒他們對我的欺瞞,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爸爸的再婚,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出乎意料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于是我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忽視他們。許婷話說的對,我是被寵壞了,不肯正視自己的任性自私。

“自從你負氣離開以後,你爸爸他就常常借酒澆愁,他本來血壓就高,我怎麽勸他都不聽,他覺得對不起女兒,所以不管承受什麽苦難都是他活該,他說他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見他的女兒。”她說到這兒,霍然擡頭,眼中有一簇清冷的光,夾雜着深深的憤恨,“林默,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之所以突然中風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受了刺激,他不至于一下病得這麽嚴重。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麽得罪了別人,但你不能讓你爸爸為你承擔後果。你說我沒有資格指責別人,那你呢?你又有什麽資格批評別人?”她說完起身,徑自拂袖而去。

随着許婷華的離開,病房瞬間變得死寂一般駭人。四周漂浮的盡是藥水味,濃重的令人窒息。我呆呆地站在病床前,看着爸爸掩在燈影下的面容,身上插着各種管子,呼吸也是靠氧氣機幫助。不過幾日,他就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了,和我記憶中的模樣真是相差甚遠。忽然覺得心裏有千萬根尖針在紮,痛的銳切,無從抗拒。

我在床邊慢慢坐下,伸手去握爸爸的手,他的筋骨突兀分明,我的掌心被嶙峋的瘦骨硌着,再也找不到小時候那樣被爸爸厚實的大手牢牢保護的感覺。

“爸爸,我回來了。”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瑟瑟顫抖,那恐懼一圈一圈纏繞上來,壓也壓不住。“爸爸,你都這麽大人了,怎麽也不聽話呢?明明知道自己高血壓,還貪杯喝那麽多酒。我不是都告訴過你了,你要是再背着我偷偷喝酒,我就不理你了,你是不是都把我的話忘記了呀?”

我緊緊握着爸爸的手,想用自己的溫熱驅散他手心的冰涼,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給他。看他安睡的模樣,我緩緩地笑了一下,“爸爸,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賴床,你為了讓我晨起運動就會在我耳邊不停說你都做了哪些早餐,描述的很具體很具體,讓我饞的直流口水,然後就一骨碌爬起來了。那時候,我每晚睡覺前都會拼命和自己說,明天一定不能投降,可是第二天還是受不了誘惑,因為爸爸你總是換不同的花樣。我常常在想,爸爸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的廚藝呢,直到後來自己嘗試了,才知道,原來要絞盡腦汁搭配,會不小心被燙傷,要失敗很多次,我才知道原來爸爸這麽辛苦,可是爸爸你從來都沒和我說過這些。”淚水在一點一滴的回憶中潸然流落,滴在手背上卻如滾油澆心。

“爸爸,我知道你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吧,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睡太久喔,不能賴床,你恢複精神了就趕緊醒來,我現在的廚藝也很好呢,爸爸你還沒嘗過吧。等你醒了,我也像你以前那樣天天給你弄新鮮的菜式好不好?”我看着爸爸蒼白的臉色,心裏的痛楚越來越急,硬咬着牙關,轉出一彎笑,有些撒嬌地說道:“可是我不會煮魚,螃蟹也不會,其實我只有素菜比較拿手,是不是很笨呀,爸爸你不能偷偷笑我喔,你還是要努力醒來,然後教我,我覺得在這方面我還是遺傳了爸爸的基因,是個有天分的學生。”

“對了,還有一件事差點兒忘了告訴爸爸,就是我認識了一個人,他叫易西睿,他很優秀,對我也很好,非常非常好,這幾年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在我身邊支持我,保護我。媽媽已經見過他了,而且對他很滿意喔。我知道爸爸也一定會喜歡他的,因為他是你寶貝女兒喜歡的人,對麽?可是爸爸……我要放棄他了……”忽然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越落越洶湧,濕了面頰。心裏堅固的防線轟然崩潰,悲傷噴薄,楚澀的滋味就那樣執着地侵入骨髓。“有些事我不得不繼續完成,但我不能再連累我愛的人受傷,我怕下一次我會永遠失去你們。爸爸,我已經失去宇軒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們其中任何一個。西睿他為我付出了很多,如果我不放手,我怕他會為我付出更多,我不要這樣,我寧願離開他,只要他安然無恙地活着,只要他好好的……”我埋首掌間,漸漸再也壓抑不住啜泣,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随着淚水一點點流失。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1(3)

月上中天,秋風蕭瑟天氣涼,于是夜晚出來活動的人也比之前少了許多。因為白天下過雨,地面到現在還殘留着零星的濕意,連帶着心中好像也有些郁郁不散的凄清。

一路的沉默,易西睿不曾開口問我任何事,只是安靜的同我并肩漫步,十指緊扣。我忍不住奢望這是一條永遠沒有終點的路,那麽我就可以不用放開手中的溫暖了。我轉過頭,易西睿也恰巧在那一瞬看向了我,我立刻就撐出了一絲微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麽?”

“當然記得,”易西睿點頭,“那天我剛打完半場球賽就被小薇火急火燎地拉走,走出體育館,就看到你傻愣愣地呆站在那裏,當時我還以為點穴這玩意兒真像武俠小說裏描述的那麽神乎其技。”

“是呀,當時我也以為自己被人點穴了呢。”我想起那時的模樣也是不由得發笑,“雖然那陣子Lucy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言之鑿鑿的,但是老實說,我真的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像雙胞胎的陌生人呢,直到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差點以為我見到的人是他。”

“唉,想起來還真是冤枉,”易西睿苦着臉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小薇每次對我都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我還在想不就是贏了一場比賽麽,也不至于罵我是負心漢吧,敢情原來是代人受過。”

我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促狹地說道:“你沒聽馬雲說過男人的胸懷是委屈撐大的麽?你不受點罪,怎麽能抱得美人歸呢?”

“這倒是,”易西睿輕咳一聲,看着我,十分笑意九分調侃,“能夠贏得易太太的芳心,我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不許再亂講,誰答應要當易太太了。”此刻的我經不住他明亮而柔和的凝視,只好別過臉掩飾。

易西睿卻是笑得越發意氣悠暢,“唔,看來是革命尚未成功,我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易先生,”我不敢回頭,只是盯着前方,問道:“你喜歡我什麽呢?我又矯情,又任性,也不漂亮,為什麽你會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不是沒有理由的麽?”

“不行!”我故意不依不饒地追着說道:“一定要有理由,而且你要分條列項,有重點,有深度的具體闡述。”

易西睿揚眉,“哇,難度系數很高啊,容我仔細慎重地思考全面一些再回答你。”話雖然這麽說出口,他卻并沒有真的想很久,只是故作姿态地沉吟了一下,然後緩緩而清晰地說道:“第一,我喜歡你的文靜,喜歡你在學校湖邊看書時專心致志的樣子;第二,我喜歡你的善良,雖然你表面冷漠,可實際上別人有了困難你總會第一時間趕去幫忙,就算是不相幹的人受了傷你都會難過很久;第三,我喜歡你的執着,你對他至死不渝的愛讓我感動;第四,我喜歡你的任性,因為你只有對着你愛的人才會表現出那麽可愛的一面;第五,我喜歡你的敏感你的脆弱,這是我想要時時刻刻守護的你;第六,我喜歡你的真誠,從來不會刻意隐藏自己,更不矯揉造作;第七,我喜歡你的聰明,心思靈活,不管學什麽總是一點就透;第八,我喜歡你的小迷糊,走路時常常神游天外,這樣就需要我在你身邊牢牢牽着你;第九,我喜歡你的野蠻霸道,每一次辯不過我時就各種耍賴;第十,我喜歡你的膽小,連一只小蟲子都能把你吓得驚聲尖叫;第十一,我喜歡你的……”他邊說邊轉頭看我,卻發現我早已淚流滿面,他一愣,輕聲問道:“好好的,怎麽哭了?”

我淚眼朦胧地橫了他一眼,嬌嗔道:“剛剛不是還說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麽?怎麽這麽快又羅列出這麽多項,還說不是油嘴滑舌。”

“真是六月飛霜了啊,”易西睿頓時哭笑不得,一邊輕撫過我臉上未幹的淚,說:“也不知道是誰要求我一定得說理由,還要分條列項具體闡述,我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進退兩難啊易太太。”

我破涕為笑,悠悠反駁他道:“別人可能有這個困擾,你不一樣呀,你不是蟬聯我們學校的最佳辯手嘛,實力擺在那兒呢。”

易西睿搖頭嘆息,“聖人果然言之有理,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既然難養你就不要養好了嘛。”我不滿惱地輕哼一聲,甩開易西睿,徑自往前走。

易西睿立即跟了上來,牽過我,皺着眉笑道:“你啊真是伶牙俐齒,幸好你不參加辯論賽,否則我可能就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那倒是,”我帶着得意的神情看向他,傲然笑着說:“如果我參加了,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呢。”

“是啊,所以說遇到這麽一個冰雪聰穎的女子,我怎麽舍得不養呢。”他微笑如風,笑容中有深深的寵溺,像是看盡了繁華萬千後的情有獨鐘,叫人不經意間一點點沉淪。

滴酒未沾,卻已經心神俱醉。那一方柔亮清隽的凝注,雖然已經看過千百回,仍是勾起心中層層的漣漪,纏綿震蕩。我踮起腳尖輕輕印上他的唇。

易西睿一怔,随即笑着加深了這個吻。

呼吸溫熱的糾纏,帶着些許霸道的溫柔,酥軟而熾熱。那深沉的專注,像是執意在人心底镌下一道盟誓,暖暖的,漾滿心腔。他輕微的呼吸聲近在耳畔,心跳随之越來越快,仿佛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幾乎要破腔而出。

月光缈缈地灑在湖面,籠出一場幽迷缱绻的夢境。

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我顫着睫毛睜開眼睛,對上他熟悉而陌生的凝視,魅惑的桃色,雙頰剎那緋紅,羞怯的低下頭。

易西睿低嘆一聲,“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姑娘。”

我嘟嘴沖他做了個鬼臉,笑說:“我但凡有一點省心,不就給你騰出時間去照顧其他人了呀。”

易西睿微揚起嘴角的弧度,說道:“有你一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哪有閑情和精力去照顧其他人啊。”

我擡頭,看到易西睿臉上有些莫名遙遠的神色,不禁微微詫異,“你在想什麽呢?”

“在想你。”他脫口回答。

“想我什麽?”

“想第一次看見你彈鋼琴的情景。”

“嗯?”我細細回想了一番,實在不記得有這麽一件事,“我有在你面前彈過鋼琴麽?”

“我無意中遇上的,”易西睿頓了頓,目光慢慢變得游離,他用一種有別于平常的悠遠語調緩聲說道:“不記得是哪一天了,也不記得為什麽事情去的藝術學院,正好看到你一個人在教室裏彈琴,當時還覺得奇怪,從來沒聽說你會鋼琴。看你那麽全神貫注的樣子,不敢出聲吵你,本來想等你彈完了再進去,結果沒等到最後就被人拉走了。那是唯一一次,也沒機會問問那首鋼琴曲叫什麽名字。”

“秋日私語。那天我也是陪舍友去找人,經過教室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的就想練練,很久沒碰鋼琴了,這幾年好像也就彈過兩次。”我想起了那天的事,也想起了那首曲子,一絲思念的輕愁不期而至,不覺就是一身的黯然神傷。

“好了,不想了,我也只是覺得那時你彈琴的模樣很美,不知道會惹你傷心,否則我絕對不會提起。”易西睿伸手輕撫我的臉龐,明眸熠熠,深邃的盡處映着真切的憐愛,“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指着不遠處的涼亭,語氣中透出些央求的意味說道,“再陪我到前面那個亭子裏呆一會兒好麽?”

易西睿點頭,順手替我理了理劉海,“好!”

夜晚不時輕輕掠過的秋風确實多了份幽涼,而易西睿身上的氣息卻是一如既往的舒緩而溫暖,瞬間将人包圍,好像只要身在其中就永遠是融融春日,風和日暖。我小心翼翼地體會着這種感覺,一分一秒都不想錯漏。

月華如水,淡淡的清輝和平靜的湖面合而為一,深深淺淺的交融,令這夜色更加飄渺朦胧。湖邊樹影倒映在盈盈的湖面,伴着偶爾的漣漪微微搖晃,娉婷綽約,波光粼粼。

我在涼亭外止步,擡頭望向亭內刻着歲月斑駁痕跡的雕梁,幽幽說道:“這個亭子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據說在古代是用來送別的。”

易西睿只是淡淡說道:“保存的很好。”

我驀然回身,擡頭正視他朗如明月的雙眼,壓抑許久的酸澀就那麽泉湧而出,我輕聲問道:“西睿,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怎麽辦?”

易西睿凝眸相對,籠着清淡的月色,浮光潋滟,“我會在原地等你。”他的聲音仍是潤朗如常,只是多了份溫存,極致的溫存,他說:“我怕如果我去找你,萬一走了另外一條路,就會平白和你錯過,所以我會一直在你離開的地方等你,我知道你會回來。”

淚水在他的一字一詞中情不自禁的漣漣流落,我猛地撲入他懷中,緊緊抱着切實的溫暖,哽聲說道:“西睿,如果哪天我離開了,你不要找我,也不要在原地等我,我知道等待的滋味有多難熬,我不想看到你那麽辛苦,所以千萬不要等我。”

易西睿擁着我,在我頭頂輕輕印下一吻,溫柔愛惜,千回百轉。我伏在他懷中泣不成聲,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耳邊響起他溫潤如玉的聲音,“默默,我愛你。以前不說是不想給你增加負擔,現在是想讓你知道,不管未來如何,你永遠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2(1)

Chapter12

夜色沉沉,那一片霓虹光影格外璀璨。燈火輝煌,流光溢彩,像是在這個城市中隔出了另一方天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車門,剛踏出一步就被人輕輕拉住。回身所見,是蕭航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擔憂,他說:“你确定要這麽做麽?”

“當然确定,”我微微一笑,說:“你不是證實了袁斌和李振楠只是表面不和,實際上暗中幫李振楠處理了很多事情麽?如果能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要找出李振楠的罪證就容易多了。”

蕭航冷靜直接地說道:“你畢竟是個女人,樓上那種場合,酒灌多了,誰也保不準會發生什麽情況,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輕輕吐了一口氣,目光堅定,“我不後悔。”

蕭航握着我的手,輕攢眉心,“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幫你,還是害了你。”

“現在是他們不想放過我,既然他們這麽逼我,我也只有奉陪到底了。”我笑了笑,說:“謝謝學長幫我搭橋,我一定會好好利用這次機會的。”

蕭航放開手,淡淡說道:“我不方便露面,免得引起李振楠的戒心,有什麽情況随時打電話給我,我就在這裏。”

我微笑點頭,“好。”

金碧輝煌的大堂,琉璃燈盞,在玻璃的反射作用下,更是一派燈火通明,晶瑩華麗,耀得人差點睜不開眼。

我在侍應生的引領下來到包廂外,迅速地深呼吸了幾次。侍應生禮貌地敲了幾下門示意,然後周到地為我打開門。

包廂內原本還在高談闊論的一桌人在我進門時,都默契地停下,向我望來。那齊刷刷的目光,讓我的心頭不由一凜,面上卻要拼命裝作淡定自若。

只是一停的功夫後,就有一個人從酒席間站起,主動熱情地走到我身邊,笑着說道:“來來來,這位就是我剛剛和你們提過的MG銀行的林默。”他一邊帶我入席,一邊用只有我們倆聽見的聲音低低說道:“你坐下後,左手邊的那個就是袁斌。”

我莞爾點頭,“謝謝!”

剛一入座,立刻就有人起哄說道:“林小姐姍姍來遲啊,該怎麽罰呢?”

我掃視了一圈,每個人臉上神色各異,卻都擺明是居心叵測在看好戲,于是不得不拿起酒杯堆笑說道:“讓各位久等了,是我的錯,這樣,我先自罰三杯。”許久沒喝酒,剛飲了一口就覺得喉嚨間火燒火燎似的勁嗆,勉強喝完三杯,更是感覺從胃部一直燒到了胸口,心跳也有些加速,不由得暗暗皺眉。

我強作鎮定地舉杯一照,就聽剛才率先起哄的那人拍手笑說:“好!爽快!林小姐真是好酒量啊!”

而蕭航安排好為我居中牽線的那個人也順勢說道:“費總可不要小瞧了我們林默,她在投行工作多年,可以說是經驗豐富,湊巧最近休假回來,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她請來的。”

我謙虛地笑道:“周總過獎了,在座的各位不論是商界還是政界,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我一個後生晚輩,今天也是難得賺了個機會,要向各位好好學習。”

話剛說完,只聽又有一人接腔道:“話不能這麽說,能讓周總這麽誇獎的女士絕對屈指可數,看來我可得好好向林小姐讨教讨教啊。”

“诶,劉總這話可不對啊,說得我好像歧視女性一樣,自罰自罰啊!”

那個被稱為“劉總”的人也不推辭,只笑說:“是是是,前半句呢算我說錯,這杯我認罰!”幹脆地拿起酒杯一仰而盡。

而坐在我左邊的袁斌也就在此時悠悠開口說道:“我說你們這群大老爺們,人家林小姐是個姑娘家,可別一上來就把她吓到了。在姑娘面前就該斯文點,這樣才好讓人家給我們指點一些生財之道,”說着轉頭對我笑問道:“林小姐說是不是。”

我盈盈一笑,說道:“袁總說笑了,常聽別人說袁總是商場的點金勝手,有機會我還得請您多多指教才是呢。”

袁斌仍是擺着那副久經人事的笑容,浮于表面,卻又深不可測,“那都是一些朋友給的面子罷了,我這個糟老頭子,哪兒比得上你們年輕人,”他擺擺手,又笑說:“老了,眼光不行了。”

“袁總太謙虛了,您正當盛年,和‘老’字可完全沾不上邊呀。”我微笑着舉杯說道:“我敬袁總一杯,希望您不要嫌我笨不肯教我才是。”

袁斌輕輕擡了擡眼角,笑得悠深,“林小姐給我這麽高的一頂帽子,這杯酒我不喝都不行了。”

一杯酒還沒有飲盡,就聽到旁邊不知道是誰又嚷嚷道:“林小姐這可厚此薄彼了啊,怎麽只敬袁總,不敬我們呢,沒這個道理啊。”

我暗暗咬牙,卻仍然優雅淡定地笑着回道:“怎麽會呢,我還怕各位不肯賞臉呢。”說着把心一橫,抱着慷慨赴義的決心拿起酒杯挨個敬了過去。

烈酒如刀一般,原本喝了幾杯就有些心慌,這一圈下來,感覺更是火上澆油,胃部翻江倒海的燒灼,心髒更是狂跳不止,然而卻要硬撐着勉強自己面不改色地微笑應對。

終于敬完了一輪,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到座位想稍稍休息一下。眼前的人影開始變得飄忽,我看不清是誰,只聽有人贊嘆了一句說:“林小姐果然海量,真是女中豪傑啊!”酒氣滞悶在胸口無法消散,我只好含笑不語。微微偏頭,卻正撞上袁斌意味深長的打量,眼皮“突”地一跳。

酒桌間,要說真正一本正經談生意合作的恐怕少之又少,一群人表面虛僞客套,來來去去無非是互相恭維,逢迎拍馬地說些場面話。而敬酒這門課程,則是一旦開了場,就很難收尾,三言兩語便又扯到我這兒,明示暗示我必須回應。我厭惡這樣的戲碼,卻只能拼命逼着自己強顏歡笑地虛以委蛇。

這酒一杯接一杯倒入腹中,我已經全然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下了多少,只是酒氣不斷翻湧上頭,迷糊暈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林小姐,你還好麽?”袁斌微微眯眼,面上笑着關心地問了我一句,卻邊說邊自然地将手放在了我的腿上。

我瞬間一僵,不動聲色地往旁邊一側,梨渦淺露,“可能是喝得有點急了,沒什麽,謝謝袁總關心。”

正想着該怎麽化解這局面時,卻不料傳來了幾下敲門聲,更令我始料不及的是,來人竟是方以恒......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2(2)

那一剎,我毫無防備的呆呆愣住。方以恒……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怎麽辦?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打亂我的計劃!

我暗暗握拳,急尋對策。

而在場的人早有眼尖的迎了上去,笑容可掬,“這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是把方總盼來了,我們都以為您貴人事忙忘了我們呢。”

其他幾個想要巴結的也不甘落後,有善于察言觀色的立即就讓出了主位,招呼服務員在旁邊再添了一個位置。

方以恒未曾推拒欣然落座,薄唇微揚,“費總和劉總盛情相邀,我怎麽能不來呢。”他說話間眼神有意無意地往我這兒一帶,那幾近妖異的眸光在我本就沉甸甸的心頭壓過,留下無法忽略的痕跡。

那個費總更是笑得一臉谄媚,“方總難得來一趟,我們怎麽能不盡地主之誼,怠慢了方總呢。”

烈酒往往後勁十足,我胸間氣悶,又要分神防備方以恒,整個人提心吊膽,完全無力再聽他們阿谀奉承的鬼話。而袁斌仿佛看準了時機再次将手搭在了我的腿上,甚至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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