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稍作修改O(∩_∩)O~ (18)
不經意擡眼間,只見易西睿也是饒有興味地看着她,一下紅了臉,矢口否認:“什麽見家長,別胡說!人家不過是感謝我那些天盡責的陪同講解,是你們想歪了。”
“哦?”陸凱薇故意拖長了尾音,笑得暧昧,“每天送來99朵玫瑰,就是為了感謝啊?是我們想歪了麽,不能吧?”
易西睿低笑,“我想,默默你不需要為錯過辯論賽而遺憾,給澳洲交流小組當導游的收獲可是終身的。”
人家夫妻配合默契,以二敵一,默默勢單力薄,哪裏還是對手,羞赧之下連忙溜去洗手間躲避。
一頓飯,笑笑鬧鬧,倒也盡興。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2)
六月的天氣,果然是說變就變,明明前一秒還是碧空如洗的晴天,眨眼間就烏雲密布,說昏暗就昏暗了,一種山雨欲來的陰暗沉悶。
外語學院是A大創立最早的專業之一,故而建築風格都還保留着民國時期的特色,紅牆綠樹掩映,頗有些中西合璧的意思。
宿舍樓外的空地上,一男一女相對而立,沉默不語,周圍的空氣異常壓抑。
易西睿盯着陸凱薇領口處一抹暧昧不明的痕跡,良久,冷冽沉聲:“出國的名額,你究竟是怎麽得到的?”
陸凱薇別開視線,“重要麽?”話說出口,只覺得一片蕭索零落。
“重要麽?”易西睿冷笑反問,猛地抓住陸凱薇的雙臂,怒不可遏,“陸凱薇,你是我的女朋友,身上卻留着別的男人的痕跡,你告訴我這重要麽,啊?”
“易西睿,”陸凱薇極少這麽連名帶姓的叫他,以前大多是被氣急了又無可奈何的時候,而此刻再念出那個名字,卻是微微刺痛。她拂開易西睿的桎梏,輕聲道:“我們就這樣結束吧,無謂的糾纏對彼此只是折磨罷了。”
兩年多的感情,到頭來竟什麽都不是。易西睿輕勾唇角,充滿諷刺,閉上眼頹然相問:“小薇,你愛過我麽?”
“愛情太奢侈,我要不起。”答案幾乎是脫口而出。絕然轉身的一剎,淚盈于睫。陸凱薇死死咬住下唇,無論如何不肯讓自己哭出來。
易西睿看着陸凱薇漸行漸遠的背影,垂下的雙手緊握成拳,複又稍稍松開,用盡全力重重砸向旁邊的欄杆,一陣煩躁不堪。冷靜了幾秒之後終于還是決定追過去,然而轉頭之間卻詫異地看見默默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外沖,臉色蒼白的叫人害怕。易西睿匆匆想了想,上前攔住那個魂不守舍的女孩兒,“默默,怎麽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默默擡頭,滿臉是淚,抽噎着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宇軒……醫院……他們說……宇軒……我要去找他……”
易西睿蹙眉,猜測大概是卓宇軒受傷住院了,才會讓面前這個深愛他的女孩兒方寸大亂,但她這樣,只怕路上難免意外。他擡頭看了看,目之所及已經沒有了陸凱薇的身影。無聲地嘆了口氣,對默默說道:“別擔心,我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看,沒事的。”
彼時一心以為不過是一場意外的傷病,何曾料到,竟會是天人永隔的哀恸。
易西睿萬萬沒想到,此生唯一一次看見卓宇軒,那個傳說中容貌酷似自己的男子會是在這般情況下。白布之下,他已是沉睡不醒,猝然的讓人措手不及。易西睿深深鎖眉,擔憂地看着身邊的女孩兒。
病房門打開的一瞬間,心也随之裂開了一道口子。默默緩慢地走向病床上的人,舉步維艱,明明1米不到的距離,她卻花了足足一個世紀的漫長煎熬。雙手顫抖不已地想要掀開遮擋了視線的白布,當那張日思夜念的容顏一點一點進入眼簾時,默默已經虛弱的再提不起半分氣力了,白布迅速從手中滑落,重新蓋住了那個人沉睡的世界。默默搖頭,硬生生扯出了一個笑容,呢喃道:“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不會是他……一定是搞錯了……不是卓宇軒……一定是搞錯了,搞錯了……”
易西睿上前,沉痛而輕柔地将默默轉過來,摟在了懷裏,“默默,別這樣,讓他走吧。”
起初易西睿出現時,病房裏所有人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震撼,作為卓宇軒的朋友自然清楚他的情況,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陌生人。只是,在這樣悲傷的氛圍中,一時的震驚畢竟有如雲煙。恍過神後,其中一人沉重地開口說道:“前幾天連續暴雨,引發多處山體滑坡,傷亡慘重,縣醫院也是早就塞滿了病患,可是我們的藥和人手也都不夠,宇軒就借着休息的時間連夜開車去了縣城醫院,沒想到就在趕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交通意外……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已經是奄奄一息了……警察說,是因為疲勞駕駛……”
那人說到這兒便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扭開了臉,在場的兩個女同學,此時也早已經控制不住情緒地伏在同伴肩頭哭了出來,剩下一人紅腫着眼睛,勉強啞聲說道:“宇軒在救護車上一直抓着我的手不停重複‘要幸福’這三個字,我想他應該是對你說的……人死不能複生,林默,你節哀順變……”
“不可能,你們騙我!”默默突然掙開了易西睿,返身撲向卓宇軒,用力搖晃他,聲嘶力竭地哭喊道:“你起來,你起來呀!你不是說以後都不會再丢下我了麽,你給我起來呀!卓宇軒!卓宇軒你起來,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聽到沒有!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床上的人始終一動不動,寂靜沉睡。默默驀地頹然癱軟在地,淚如雨下,恍惚着哽咽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宇軒……我不能沒有你的你知道麽……不可以……不可以的……不可以……宇軒……求求你快點醒過來……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宇軒……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因為宇軒之前簽過器官捐獻自願書,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有個病人也是生命垂危,醫生只能通過電話取得叔叔阿姨的同意……”
易西睿看着眼前這個悲痛欲絕的女孩兒,她的世界恐怕只剩下無以複加的悲恸,聽不進任何話了,生平第一次,他對命運的強勢感到憎惡卻無奈的悲哀。他嘆息着靠近,扶起默默緊緊擁住,語出哀憐:“默默……”千言萬語,卻生澀地不知如何安慰。
默默揪着易西睿的衣襟,泣不成聲:“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為什麽非要我們分開……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老天對我這麽不公平……我好恨……我好恨啊……”眼前猛然一黑,精疲力竭地昏過去。
易西睿見狀大驚,急喊:“快,叫醫生來!”
望着窗前那道日漸消瘦憔悴的背影,易西睿忍不住又是一聲喟嘆,愁容滿面。自從那天短暫的昏迷醒來後,他再沒看見默默流過一滴眼淚,就這麽不哭不鬧,不言不語,每天安安靜靜地站在窗前,人偶般無情無緒,顏色盡失。易西睿慢慢走過去,關上窗戶,神情溫柔如水:“今天風大,在這兒站久了容易着涼,我們進去吧。”小心翼翼地扶着默默回到床邊坐下,轉身拿來矮櫃上的蛋糕,微笑道:“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蛋糕店,小薇說你喜歡提拉米蘇,嘗嘗看,好麽?”
默默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毫無反應,眼睛仍是沒有焦距的空洞,茫然地對着前方。
易西睿心底一陣緊縮,盡量平靜地打開蛋糕盒,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放到默默的唇邊,動作輕柔細致,“嘗一口,好麽?”
默默機械的微微張嘴,木然地将蛋糕含在嘴裏,似乎是在細細品味,隔了半晌才将食物吞咽下去。
一種沉痛的無力感強烈地侵襲而來,散入血液,易西睿眼神黯然。他該慶幸麽?默默沒有将自己全部封閉起來,至少她會聽話的正常吃飯休息,然而……下一秒,擔心的情形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胃裏翻江倒海,默默俯身,“嘩”地一下将剛剛的蛋糕全都吐了出來,搜腸刮肚直到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整張臉因為嘔吐而通紅通紅。
易西睿心痛,扶緊默默,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脊。每一次,不管吃什麽,她都會像現在這樣,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吐淨了才甘心。五天過去,原本就身材嬌小的她已經變得骨瘦如柴,薄如紙片了。感受到她周身都是冰冷的虛汗,易西睿心底的疼痛惶恐日益劇烈,喉嚨嘶啞,“默默,我知道你愛了他很多很多年,我知道他的離開帶走了你全部的世界,但是,你這麽折磨自己,他就會活過來了麽?”
懷中的人依舊一臉沒有表情的呆滞,身邊的一切對她而言似乎只剩空氣,眼底一片空蕩蕩的,靈魂像是已經剝離了身體,只留着這副皮囊,如同行屍走肉。
易西睿瞳孔中累積的傷痛不安愈演愈烈,下巴抵在默默的額頭,“默默,要怎麽樣,你才肯醒過來呢?他已經死了,你還要繼續自欺到什麽時候才肯接受現實呢?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就算是每天輸液,你的身體也會受不了的。”
月色深深,窗紗被縫隙中漏進來的夜風吹得飛飛揚揚,和着夏季的蟲鳴,在漆黑的迷離中,起起伏伏。
默默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易西睿下意識的收緊雙臂,“你知道麽,我第一次聽你提到他的時候,我就在想,究竟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值得你這樣畫地為牢念念不忘。我和小薇骨子裏其實是一樣的,我們都覺得愛情沒有永恒,它會因為時間,因為距離,甚至是利益而輕易的改變了。直到你的出現,我才相信,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海枯石爛地愛着另一個人。”易西睿頓了頓,露出一抹微笑,聲音裏多了一絲溫柔的寵溺,“默默,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是個很任性的姑娘,一味任性的放縱自己,為了愛他,可以不顧身邊所有愛你的人。你為他傷心欲絕,卻沒有看到別人在為你難過。有時候,我真的很擔心你的任性,”易西睿笑了笑,輕聲呢喃:“可是如果不任性,也就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默默了。”
最後一個尾音落盡時,默默呆呆地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怔怔的緩緩伸手去觸摸那人的眉眼,指尖輕柔,眼眶慢慢變紅,兩滴淚水無聲的劃過蒼白的臉頰。
易西睿靜靜地凝視着默默,幽黑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唇角的微彎的弧度随之一點一點地放大。
默默,你終于願意醒來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3)
兩年後
又逢周末,學校比平時寂寞了不少。盡管如此,暮色籠罩下的操場仍是有很多住校的學生在進行鍛煉,還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教授,三三兩兩的,在周圍散步談心。
易西睿坐在操場邊的石階上,淺淺含笑,望着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走近。及肩的直發,劉海一如往昔的傾斜向左,脂粉薄施。襯衫仍是習慣選擇偏愛的紫色,搭配緊身牛仔褲,簡約而不失風韻。将近兩年未見,更添了一分優雅的成熟。
“我以為你不會來赴約。”陸凱薇在旁邊的位置坐下,透着一絲若隐若現的顫音,是情難自禁的欣喜。
“怎麽會。”易西睿微笑搖頭,眼睛直視前方,“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麽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用不着老死不相往來的那套。”
陸凱薇舒了一口氣,深深凝視易西睿側臉的風華,輕問:“這兩年,你過得好麽?”
易西睿仍是挂着笑容,卻多了些滄桑沉澱後的淡然超脫,“一開始的時候确實不順利。你知道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大部分行業都講究資歷經驗,而我一個剛邁出校門的毛頭小子,加上實習的時候幫着教授做項目,也着實沒吃到什麽苦頭,于是就自然而然的有些不可一世的心高氣傲,直到真正工作了才弄清什麽叫社會。”他頓了頓,自嘲地笑笑,繼續道:“好在如今一切也都慢慢進入軌道了。”
“我知道,你不會默默無聞沉寂太久的,成功對你來說,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易西睿揚眉,莞爾一笑:“你呢?我記得你的課程是兩年,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吧,以後有什麽打算?”
須臾沉默,似乎是經過了一番斟酌,陸凱薇不答反問:“默默呢?好久不見了,約她一起出來吃頓飯吧?”
易西睿微愣,轉回頭看向陸凱薇,“她工作沒多久,就調去新加坡了。你們這兩年難道都沒有聯系麽?”
怎麽聯系?兩年前那一幕,多少還是心存芥蒂的吧。所以即使知道默默住院,她卻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只因為知道他也在,一直掙紮到臨走的那一刻,仿佛有了借口,她逃得那麽迅速而徹底。陸凱薇有些不自然地避開易西睿的探究,“我以為你們在一起了。”
“我們?”易西睿大惑不解,“小薇,你誤會了什麽?”
陸凱薇鼓起勇氣,回眸與易西睿相視,“你還記得我和你分手的那一天麽?我在宿舍樓下看到默默橫沖直撞地跑了出來,臉上全是眼淚,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怕她出事,就追了上去,結果卻看見你護着她離開。”她淡淡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在你心裏也許真的沒有她重要,否則你為什麽會放下自己的心情陪她去醫院呢?”
易西睿征然,“小薇,你真的誤會了,”他看着陸凱薇,神色真誠,“那天我也是因為看到默默失魂落魄的樣子,擔心她出事才一路陪她去醫院。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才會和我分手,如果那個時候你最好的朋友再發生什麽意外,只會讓你更難過,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才會暫時藏起自己的心情,沒想到反而讓你誤會了。”
陸凱薇別過臉,眼圈泛紅。戀愛中的女人果然都有些小心眼,她愛上的原本就是那樣一個對朋友無微不至的人,而那天她卻傷心被沖昏了頭,以至于忘記了所有,直到這一秒,從前忽略的盲點才統統豁然清晰,清晰如刃,直抵心尖。
易西睿歉然垂眸,終究是因為他沒有及早察覺陸凱薇的心事,是他辜負了陸凱薇,“小薇對不起……”
“抱歉的話就不必說了。”陸凱薇打斷他,曾經一度憋在心中自苦,此刻全數道盡如釋重負,她坦然面對易西睿,“我想,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你,所以當選擇擺在面前時,我放棄了你。西睿,是我先背叛這段感情的,所以你不需要有負罪感。”
“小薇,你有選擇的權利,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易西睿輕嘆,頓了頓,又說:“不管怎麽樣,我希望将來有個人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幸福!”微笑如水,全然雲淡風清的明朗。
易西睿,最美的青春,遇見優秀如你,真實而璀璨的愛情,我還有什麽不知足呢。陸凱薇颔首,梨渦淺露,“默默是個好女孩兒,別錯過了。”
易西睿眼底不自覺的一黯,言辭蒼白無奈:“對她,我只能錯過了。”
“她還放不下卓宇軒麽?”
沉默半晌,易西睿才緩慢生澀的措辭,“她心裏有一道缺口,除了卓宇軒,再沒有人能夠填補。”
看着他的樣子,想起當年卓宇軒的死訊傳來時默默的驚惶失措,如同整個世界在她面前轟然坍塌的絕望無助,陸凱薇忍不住心中酸澀,“那個傻丫頭,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這兩年她過的好麽?”
“怎麽可能好,”易西睿蹙攏眉峰,凝成一道化不開的結。他緩緩起身,走下石階,迎着落日的餘晖,折射出眼底深沉的憐惜和懼痛,“最初的那段日子,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每天滴水不進,不管喂她吃什麽,最後都會吐到臉色青黃為止,只能靠輸液勉強維持身體必須的營養。到了夜裏,就算是睡着,也是很快就被噩夢驚醒。那時候,她輕薄的就像是一張紙,我多怕稍不留神,她就會随風飄走。慶幸後來她總算肯放過自己,恢複了神志。醫生說,她的抑郁症很嚴重。”也是直到那會兒才知道,她曾經受到過怎樣的傷害。起初,她總是抗拒所有陌生人的接觸,寧願花大把大把的時間步行去公司,也不肯擠地鐵和公交,連去看心理醫生時,她也是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開。日複一日,所有的疑窦終于都在她的夢魇中一一被解開。易西睿閉上眼睛,胸口驟然一陣絞痛,寸寸緊縮,幾欲令人窒息。
陸凱薇擰眉疑問:“她這樣的情況,你怎麽還放心讓她一個人去新加坡?”
“她堅持離開,我無法阻止,只能盡量借工作的機會,每隔兩三月就過去看看她。但是她去了新加坡以後病情反而日趨穩定了,人也慢慢開朗了,我想也許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對她而言才是正确的決定。”易西睿臉色稍稍舒緩了些,“無論在哪裏,只要她的心裏能輕松些。”
陸凱薇站起來走到易西睿身邊,擡手搭上他寬厚的肩膀,明眸一笑,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答應我,你也要幸福!”
易西睿側身,緩緩鄭重地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14(3)
作者有話要說: 新春快樂~~~~心想事成~~~~~
意外接到卓寧的電話,我匆忙随便編了個借口向老板請了一下午的假,然後一路催促司機師傅開快點,終于在司機對我即将失去耐性前趕到了約定地點。
站在咖啡廳門口環顧室內,獨自坐在角落的卓寧朝我揮了揮手,我快步走了過去,訝異問道:“寧姐姐什麽時候來的?”
“剛下飛機,”卓寧笑說:“我要去北京出差,想着有些事當面說比較好就順路先拐到了這裏,沒有耽誤你工作吧?”
“沒關系,”我微笑說道:“最近也不太忙。寧姐姐找我是什麽事?”
卓寧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說:“我昨天看見……有個男人在盛天樓下等李霏,那個男人……長得和宇軒有幾分相像,但是我想會不會是我眼花看錯了。”
“你沒看錯,”我輕輕吐了口氣,正視卓寧的眼睛,緩聲說道:“那個男人叫易西睿,我們是大學校友。我猜他應該也是寧姐姐的弟弟,我曾經聽他提起過他的媽媽有個雙胞胎姐妹,小時候因為家裏窮送給了一對知青撫養,後來就失去了聯系。”
卓寧聽完後眼前一亮,似驚似喜,“我聽我媽媽說過,她并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這麽說來,這個易西睿真是我的表弟了,爸媽要是見到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心頭一緊,看着卓寧滿懷欣喜的樣子,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寧姐姐,關于易西睿的事能不能暫時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卓寧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咬了咬唇,有些猶豫不決,于是只好垂眸緘默不語。關于宇軒的死該不該告訴卓寧呢?她在盛天集團工作,如果知道了這些,會不會一時報仇心切,對李振楠沖動行事呢?可是西睿的身世不能傳到李霏或者是李振楠那兒,否則他會有危險的,我該怎麽讓卓寧保密呢?
“默默,”卓寧見我遲遲不出聲,充滿疑問的目光一直膠着在我臉上,“為什麽不能讓人知道易西睿的事?”
我下意識地避開,又靜默了一會兒,才半真半假地說道:“我怕李振楠知道了他和宇軒的關系,又看到他和李霏那麽接近,會誤會他有什麽企圖。寧姐姐你知道李振楠一直就不喜歡宇軒和李霏來往,連帶着你工作這麽多年都沒有讓你升職。”
卓寧“嗯”了一聲,說:“你考慮的也對,李霏那個爸爸真是……”她搖了搖頭,語氣透出一絲鄙薄不屑,又無奈地說道:“要不是想找出他偷稅漏稅的證據,我也不想在盛天集團受這窩囊氣。”
我勉強松了一口氣,說:“寧姐姐辛苦了,要不我聯系看看還是盡早幫你換份好一點的工作吧?”
卓寧笑了笑,說:“不用,熬了這麽多年才總算站穩腳跟,我不會因為他的打擊而輕易放棄的。”
我心裏擴散出一些不安和憂愁,眉間微蹙,說道:“寧姐姐……”
“對了,我帶了東西給你,”卓寧截住了我未說出口的勸阻,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前幾天我趁他們開年會的時候,用偷偷配好的鑰匙去財務室把今年的一部分賬本也複印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卓寧小心翼翼地把東西遞過來,我收斂了心神,翻開那厚厚的紙頁,聚精會神地看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簡單地算了一下其中的幾個地方,皺眉說道:“和之前的一樣,這套賬應該也是處理過的,不是他們真正的情況。”
卓寧默想了一會兒,說:“這些是我從公司財務總監的辦公室偷來的,如果這些還不是,那真正的賬本應該是在李振楠的助理那兒,不會在別的地方了。”
我沉吟稍許,把東西收進了包裏,說:“這些我帶回去再仔細研究一下。”擡頭看到卓寧的神情,還是禁不住擔憂說道:“寧姐姐,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自己去冒險了,萬一讓李振楠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吧,我會有分寸的。”卓寧目光沉靜地看着我,微微笑說:“最不濟還有李霏,我相信看在宇軒的面子上她會維護我的。”
想到卓寧的處境,對于她的堅定,我就越來越發愁,暗悔将她拖下水,卻對眼前的困境一籌莫展,“也許當初我不該沖動告訴你事實的真相,你就能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不用像現在這樣以身犯險。”
“默默,不要責怪自己,”卓寧對我投來寬慰的一笑,握住我的手,說:“相反我很感謝你把真相對我坦誠相告,我現在也是一個母親了,清楚了解父母為了子女所作出的那些犧牲,我們沒有報答他們,怎麽還能讓他們再因為我們的事受委屈呢?”她松開手,眼底暗雲湧動,“李振楠他可以看不起我們家,可以反對宇軒和李霏交往,但他怎麽也不應該為了這個原因暗中耍手段讓我父母失業,讓我們家陷入危機,我現在甚至都懷疑宇軒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關系……”
我聽到這裏,心中不由“突”地一跳,悄然端詳卓寧的神色。她的憤慨疼痛我統統能夠感同身受,不止是因為我也有相似的經歷,更是因為我們都愛着同一個人,我幾次三番都忍不住想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告訴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讓她再去承受更大的危險。叔叔阿姨已經失去了兒子,我不能殘忍地讓他們再經歷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chapter15(1)
Chapter15
寬闊的會議室裏,每個人都貌似聚精會神地聽着市場部最新一季的彙報總結。
春日漸漸回暖的氣溫,像是喚醒了一場漫長而深沉的睡夢,冰雪消融,嫩綠初綻,一副生命芳菲的畫卷剛剛才鋪展開,卻又被這冗長的會議阻斷。
即使那個站在屏幕前的年輕小夥子演講得再聲情并茂,再慷慨激昂,也始終掩蓋不了市場份額減少的事實。再多的鋪墊,終究還是不得不進入正題。
其實之前拿到年終獎時,厚度比往年驟減了不少,大家對這些都已經是心知肚明了,只不過現在配上圖片和文字,制作成PPT,搬到會議室當着這麽多中高層的面前進行陳述,确實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我不知道方以恒為什麽讓我代表他參加這個會議,我入職到現在不過才三個多月,連年終獎都只有眼饞的份兒,今天卻頂着他的名字坐在了會議室的第一排,而我的直屬老板甚至沒有資格出現在這個會議室裏。從踏進這個房間的第一秒,我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眼光——驚訝、蔑視、戲谑、和唯一的一點來自洛其學的安撫。整場會議我幾乎的時間都用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和忽略周圍的竊竊私語,以至于臺上的彙報并沒有真正消化多少。
會議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了,仍然不見方以恒的蹤影,其實準确的來說我已經将近半個月都只是從電視網絡報紙和別人的言談中得到他的一星半點消息了。宏信在城東的工程發生了事故,他不僅要面對員工家屬和媒體,更有集團董事會那一衆對他早就有意見的股東們。聽聞鮮有露面的張老爺子也想借這個時機對方家發難,結果在最後的千鈞一發之際不但讓方以恒完美地化解了這場危機,還揪出了這次人為性意外的內鬼。大部分人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功公關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而方以恒卻能轉危為安,變被動為主動,讓那些等着看笑話的股東們啞口無言。我越來越相信方以恒所說過的話,這世上只有他能幫我對付李振楠。
我不着痕跡地看向對面的李霏,暗咬貝齒。正在籌備的那場盛世婚禮,我絕對不會讓它如期舉行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還在滔滔不絕地發表演講,看他的架勢,我猜他應該是剛畢業沒多久的新人,這次明顯是被老板推出來當炮灰的,可惜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大概一心只想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高層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我偷眼瞄了一下方遠圖的神色,他一直面帶若有似無的微笑,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态度,而洛其學則是從頭到尾聽得全神貫注,不時還能看到他在認真筆記。
蕭航說的沒錯,我每次看到洛其學不管是對待方遠圖或者是方以恒都是恭敬甚至謙卑的,聽說他對待下屬也是溫文有禮,但卻不是縱容,所有該決斷的時候他也毫不含糊。這個人要麽是真的君子,如果他是小人,這心機不可謂不深沉啊。
“以上就是我對過去市場情況的一個總結,以及對未來發展方向的一些看法,希望各位能提出你們寶貴的意見。”
終于結束了,這聲音對我而言簡直猶如天籁。對于一個連續加班一星期的人來說,我的計劃原本是今天調休,結果卻在會議室聽連篇廢話到昏昏欲睡,萬惡的資本家,我嚴重懷疑方以恒是不是故意整我。
方遠圖對那個年輕人點了點頭,語氣平平地說道:“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現在我想聽聽你們有什麽看法。”
雅雀無聲,大家都各自沉默着,氣氛有些微妙。
馬上就要召開股東大會了,縱觀集團去年一整年的業績,雖然說上半年沒有什麽引以為傲的進步,但對于急速下滑的下半年來說,上半年實在是可喜可賀的。
這場名為年度總結,實為追究責任的會議進行到此時此刻這個節骨眼上,誰先站出來,估計就難逃一死了。但是黑鍋總是要有人背的,引咎辭職之類的壯舉總是要有人勇于表率的。我環顧了一圈,每個人臉上都是神色各異,座位越靠前的神态明顯越輕松。當然這當中無疑也包括我,只是我和他們的心理不同。我是頂着方以恒的名義出席才坐在這麽前面的,否則我恐怕連牆角的位置都夠不到,所以無論如何這替罪羊的角色是不會落到我身上的,我只需要冷眼旁觀就可以。
在這各自心懷鬼胎的萬籁俱寂中,洛其學突然出人意料的站了起來,“作為市場部的負責人,沒有及時根據市場動态進行适時的調整,導致我們在下半年失去了一部分原有的市場份額,對此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也明白現在無論說什麽都不能挽回既定的事實,但是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而是在未來的一年我們應該如何收複失地,争取進一步開拓市場,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對股東有所交待。”
方遠圖淡笑問道:“你有什麽好的計劃了?”
洛其學示意身後的秘書把電腦連接上投影儀,一邊成竹在胸地分析道:“衆所周知,最近這幾年電商行業異軍突起,發展迅猛,已經成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許多大企業也都紛紛瞄準了這塊領域。再看我們集團,雖然擁有不少的子公司,但基本上都是傳統行業,我們當務之急是考慮一下轉型的問題,再不迎頭追趕,盡快在新興的行業掌握一席之地,我們就有可能處于被動不利的地位。”
李霏冷聲說道:“洛總,這些套話誰還不是張口就來,您能有點實際的想法麽?”
洛其學微微笑說:“我只是先分析下目前的形勢,也希望讓在座的各位心裏有個數。”他回頭示意秘書分發事先準備好的資料,又慢慢繼續說道:“我認為由于我們一直以來都沒有涉足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