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您不是病人家屬嗎?”

“不是……”

“那好吧, 這消炎藥需要做皮試,你看好時間, 半個小時之後叫我。”

“行行行。”

等護士離開後關了病房門,男子轉頭看着在病床上輸液、昏迷不醒的男人, 輕輕嘆了口氣。

這不是別人,正是馮鵬。

馮鵬聽說宮冉回來了, 就想找他聚一聚, 畢竟他倆差不多一年沒見面了,可那家夥一如既往的不喜歡接電話, 另找了他助理才知道他人在公司。

抱着給那家夥個驚喜的打算, 馮鵬沒讓小助理通知宮冉,直接去了他公司,可沒等他找到宮冉在哪兒就瞥見一道熟悉身影。

看到他的第一眼, 馮鵬就想起了多年前、因意外去世的餘幸。

困惑的跟上前,誰知那人沒走兩步就腳一軟、直接摔倒在地,要不是馮鵬動作快,以那人猛頭兒,肯定要跌出個腦震蕩來。

而等他把人抱在懷裏、看清那張臉後,馮鵬也被吓了一大跳。

何止是背影, 這個人簡直是餘幸的翻版!

如果餘幸還在, 那他肯定會介紹他們兩個認識。

只可惜……

又是一聲嘆息, 馮鵬坐在病床邊看着床上眉頭緊鎖、昏迷不醒的男人,作為知道當年事內情的人之一,他多少知道宮冉對餘幸的死有多偏執, 八年洗禮下有增無減。

換句話說,因為那場“意外”,宮冉早就瘋魔了。

所以,眼前這個跟餘幸如此相似的人出現在宮冉公司的原因是什麽?

亦或者,他的目的是什麽?

也不算惡意揣測,若是了解整個事件的經過,不論是誰都會這樣想。

畢竟當年宮冉十分依賴餘幸,那小屁孩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着他們班餘班長,可來的那輛車卻讓宮冉親手結果了餘幸的生命,即便後來醫院的醫生說,那種程度的磕碰不至于讓人有生命危險,可人确實是死了的,而且是當場死亡,就在宮冉懷裏。

聽說……宮冉抱着餘幸屍體整整兩個小時,不準任何人碰他。

馮鵬沒親眼見過,但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宮冉一直對餘幸及其家人愧疚,馮鵬也總覺得小屁孩對餘幸的情感不簡單,殉情似得還鬧過自殺,所以,當一個酷似餘幸的人出現在宮冉的公司時,他也免不了多想。

只是,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床上昏迷的人就有了轉醒跡象。

那人哼哼兩聲、擰了眉,長睫毛一直顫,神色痛苦,不過在醫院輸了半小時的液,蒼白的嘴唇總算有了點兒顏色,臉卻依舊病态蒼白,讓人心疼。

——“你醒了?”

餘幸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這清朗的男聲很熟悉,可餘幸受的摧殘太多,剛醒來時大腦短路,他盯着醫院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剛才發生過什麽。

他在離開的時候體力不支的暈倒了,然後……被人接住了?

既然如此,那現在陪再他身邊的八成是當時幫他的那人。

餘幸想起身道謝,卻因動作太大帶的身後一痛、讓輸液袋一陣搖晃,慌亂撲騰的手腕被溫熱手掌握住,床邊人嘆了口氣:“要起身的話說一聲,我幫你就是了。”

“…謝謝。”

喉嚨腫着,聲音沙啞難聽,陌生人的幫助讓餘幸有些不好意思,可等他看清來扶他的“好心人”是誰後,險些把舌.頭咽下去。

馮鵬?

看清這張臉,餘幸下意識反抓住腕上的手,他睜大了眼睛、瞬間清醒了——真的是馮鵬……

這個世界怎麽這麽小?

“抱、抱歉……”餘幸悻悻收手,莫名被抓住盯着看的馮鵬也愣了片刻,才說聲“沒事”、續而将人扶了起來。

可是現在的餘幸好像并不适合坐着,他一坐正身後某部位就是一陣刺痛,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了?”看餘幸滿臉痛苦,馮鵬貼心的詢問,可這種事哪能跟馮鵬說?

餘幸咬住唇,盡量放輕了聲音道,“沒什麽……”

“那就好,你手上做了皮試,既然你醒了,我去把醫生叫來,順便讓護士幫你加藥。”

“好,麻煩了。”

餘幸出聲允下,視線再沒從馮鵬臉上挪開。

他們的八年對他只過了半個月,所以餘幸清楚記得馮鵬曾經的模樣。

八年過去,大家都變了許多,馮鵬也不再是熊孩子,他褪.去了一身少年氣,變成了真正的男人,似乎……還溫柔了不少?

反正餘幸無法想象從前那個熊孩子能在攙扶病人起身的時候,貼心護住他被紮上針的手。

而因再遇故人的緣故,餘幸那糟糕透頂的心情和緩了許多。

馮鵬從離開到折回,用了不過一分鐘,病房門關了又開,餘幸蘇醒的消息一傳,立刻有位中年男醫生跟着來了。

許是馮鵬在醫院有關系,所以被他送來的餘幸受到了特殊照顧,雙人病房只有他這一個病人。

無外人的前提下,那醫生說話也沒避諱,門一關他就蹙眉對着餘幸,又瞪一眼滿臉“不關我事”的馮鵬,拿着檢查結果唉聲嘆息了半天,最終總結一句道:“你們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到底懂不懂節制?知不知道縱欲傷身?”

“雖說當醫生的只管看病就行了,但……看你們兩個大男人,歲數也不小了吧?房事沒節制也就算了,有些步驟不能省啊。”

如果說前一句話含蓄,那後一句就太露骨了。

餘幸聞言神色一僵,馮鵬卻滿臉問號,還很不解風.情的“哈”了一聲,惹得那醫生鼻子冒煙。

他緩步來到餘幸床邊,調慢了輸液器節奏,轉身語重心長繼續沖馮鵬道:“你這家夥一看就是個魯莽的,不論男女,行事之前都需要适當的滋潤,論體能,男人是勝過女人,可床笫方面,伴侶為男性更要小心注意了,那器官本就不是幹那個用的,更容易受傷。”

馮鵬:???

……這個醫生很懂嘛。

“算了,魯莽的人通常腦子都一根筋。”

“醫生,您……”

“這個給你,回去之後幫他在傷處早晚塗一次,忌辛辣鮮腥,最好吃點流食,近期就別再活動了。”

“呃……好、好。”

馮鵬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那醫生塞了管軟膏,後者詳細叮囑的無縫銜接,他也只能應聲了。

而床上的餘幸,渾身燥熱,臉都紅透了,恨不得再暈倒一次裝死。

這醫生誤會他們了……

餘幸心裏苦,可是那醫生說完該說的之後,給他留了個憐惜的眼神就走了,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這事情也無法解釋。

難不成,他要跟熊孩子說他被自己家的狗崽強.奸了?

病房門開了又關,手拿軟膏的馮鵬自然而然把視線放在了餘幸身上。

而餘幸現在根本沒臉看他。

臉直紅到耳朵根,餘幸低着頭不語,讓一臉懵逼的馮鵬無所适從。

最終,後者将手裏軟膏上的療效翻來覆去念了三兩遍,知道這是治什麽的之後、再聯想到醫生的話,也跟着紅了臉。

這……他、他被那個醫生當成……

本來看餘幸沒事,熱心路人馮鵬找過醫生就打算離開去找宮冉,卻沒想到他熱心幫助的人竟然是因“縱欲過度”才得炎症暈厥,而自己又陰差陽錯被認成了“元兇”。

這感覺,好微妙啊。

馮鵬臉色有些難堪,他轉頭看向那張與“餘幸”有八分相似的臉,本就有所懷疑,得知“內情”後,腦海又有了極大膽的設想。

這個人是他在宮冉的公司“撿”到的,說實話,他“撿”到他後有無數種方案,可馮鵬偏偏選了最麻煩的那種——他親自把人帶到了醫院,還托了關系、找了能找到的最舒服的床位。

做這麽多,他只是覺得這人跟餘幸過分相似,莫名讓他生出好感、下意識想優待他而已。

所以,相似到如此地步的兩人,在得到自己優待的同時,也該能在宮冉那處得到好處才是……

照理說,不該弄成這副模樣,而能在宮冉公司裏為所欲為的,也就那家夥本人了……

馮鵬眉頭深鎖,試探性道:“或許……你認識宮冉?”

果然,聽見這兩個字,床上人身子明顯一僵,而看了這反應,馮鵬瞬間了然一切。

他那個大膽的設想得到了證實,果然是宮冉幹的!

先不論整個事件的起因如何、誰對誰錯,單是結果,就讓馮鵬沉了臉。

他一直知道宮冉對餘幸有特殊的感情,可……原來八年過去,那感情已經病态的扭曲成“愛”了嗎?

年輕時不懂事,馮鵬曾得罪過宮冉,還是餘幸幫他們化解了糾紛。

不知該評做可憐還是可嘆,他也算是看着餘幸和宮冉的關系一步步密切起來的,可生活總是無法預料的。

只是,病床上那人醒來後、甚至他的遭遇被戳破後,除了羞恥性臉紅外,就沒有其他反應了。這一點相當可疑,畢竟平常人遭遇這種事,大都怒火中燒、要死要活吧?

難不成……他是自願的?

餘幸當然不是自願的,他當然也憤怒生氣,只不過,現在守在他身邊的人是馮鵬啊……他總不能對着馮鵬發脾氣吧?

這個世界上他認識的人都當他死了,再見到他只當是過分相似的另一個人,可餘幸仍舊認識他們。

餘幸尴尬的半坐着,發燒原因被不知情的好心醫生當着馮鵬的面無情揭露後,哪還有功夫生氣,全都是羞恥了。

餘幸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跟宮冉發生這一層面的關系,更想不到第一個發現的人會是馮鵬。

——他跟這熊孩子太熟了。

心思雜亂,餘幸有些慌,可偏偏,馮鵬在此時靠近了他,眼中有一絲憐憫之情,“你喜歡宮冉麽?”

什麽?

聞言一愣,餘幸擡頭恰好撞進馮鵬眸中,一時忘記了回答。

跟第一個問題的默認不同,這一次,餘幸是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馮鵬更合适。

他當然喜歡宮冉,他非常非常喜歡他,可是……喜歡與喜歡之間也有很大差別。

但不管餘幸想法如何,他的兩次沉默都被馮鵬判斷成了默認,神色立刻凝重起來。

馮鵬不知道宮冉什麽時候找到了跟餘幸如此相似的人,但他直覺這兩人在一起沒有好結果,而且到最後受傷的絕不是宮冉。

畢竟餘幸死後,那家夥連命都不想要了,三番兩次的要跟着走。所以,找個如此相似的放身邊、還對他做了那樣的事,誰是誰的替代品不要太明顯。

開始覺得是眼前人有目的,可從他悲慘的遭遇以及他本人給人的感覺來看,不像是那種為了錢、什麽都做的人,相較之下,馮鵬更願意相信他是無辜的受害者,只不過長得像餘幸才被宮冉留在身邊糾.纏。

“你跟我朋友長得很像,他的名字叫餘幸。”

馮鵬坐上病床床沿,輕嘆一口氣:“那是我高中同學,宮冉也認識他,而且他們兩個關系很好。”

“只不過……八年前,他出意外、去世了。”

聽到這,餘幸終于擡頭看了眼馮鵬,除卻宮冉對他的死閉口不提,這是他從他三個故人口中,第二次聽到自己的死訊。

同樣的消息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感覺不一樣,跟康婧濃重的思念不同,馮鵬對于他的死,更多的是惋惜。

“作為局外人,我不清楚你跟宮冉的糾葛,按理說……也不該摻和太多,可你跟餘幸太像了,像到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他、會懷念他,所以……”宮冉也一樣。

沒将話說全,可後面的意思,餘幸能懂。

馮鵬這是将他當做“深陷冰山總裁偶爾的柔情、無法自拔”的小白花了,他這是好心想告訴他,宮冉表現出的“好”不是對他,而是對他相像的那人。

可事實上,餘幸只跟宮冉見了一面,而且……他也沒對他好啊?

如果現在在聽的不是餘幸,而是這本總裁文裏的明星小賤受,那這話一定極虐心,他也一定會一邊與現實對抗、一邊捂住耳朵、淚眼汪汪的喊“我不聽、我不聽”。

可餘幸不是那朵小白花,他就是馮鵬口中的、宮冉懷念的那人。

只不過換了個身體而已。

看餘幸低着頭、似有所思的樣子,馮鵬繼續道:“實不相瞞,我親自把你送來醫院,也是……因為餘幸,雖說初印象不能代表一切,但它能決定很多。話雖然有些直白傷人,但有些事你該有知情權。”

“說這些,我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你跟宮冉的關系,分清他的感情在不在你身上。”

馮鵬嘆口氣,餘幸當然明白他這些話全是好意,卻不想那人繼續道:“八年了,宮冉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他是殺了人,但…”

“殺人?”

餘幸聽的極認真,有些事他不方便直接問宮冉,便借馮鵬的口得消息,聽見兩個字,可怕的直覺揪緊了他的心。

他好像就要知道宮冉長歪數值猛增的原因了。

果然,下一秒,馮鵬坦誠點頭,沉了神色,“不然,他為什麽會找上你,而不直接追求餘幸?”

所以……馮鵬的意思是,宮冉殺了“餘幸”。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好久不見這一頭熊孩子了,大家有沒有想他:3

最後,月底了,因為老師要求很多,設計狗來回改啊改、作業一直沒做完:)熬到存稿陣亡還要補作業,所以嬌妻,我們周五見啦~

啊哈哈——(青蛙閃現了四十一米,完美避開了嬌妻的四十米大刀,一路狂奔、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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