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二步
鄧其被抓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小鍋縣的每一個角落, 村裏的啤酒銷量大漲,百姓們舉杯相慶, 慶祝小鍋縣的吸血蟲終于被抓走了。
“哎呀, 咱們也不知走了什麽運, 先是來了童冉這樣好的田畯,接着縣令又給抓了。”吳家村的村民們自然也聽說了, 他們正是農閑,聚在一處感嘆起來。
“要我說, 該童田畯當咱們小鍋縣的縣令才是。”
“何止縣令,童田畯今年才十五,往後肯定有大出息的!”旁邊一人已經喝得有些上頭,大聲道。
恰巧童冉經過, 幾個人一見他, 都圍了上來。
“田畯,您還沒吃晚飯吶?”
“田畯啊,咱們聽說了縣令的事, 這可真是太好了。”
“田畯,您會不會當咱們縣的縣令爺啊?”
圍着童冉的人七嘴八舌,夕陽的紅光映在他們臉上。童冉的興致卻不太高, 他當初劍走偏鋒壓了鄧其一頭就該料到,如今再來擔心真是有些晚了。
童冉搖搖頭:“道審三年一次, 去年的因為旱災的緣故拖了許久,才剛結束,我要入仕怎麽也得再等三年。”童冉離玄階不過一步之遙, 可要入仕,光達到品階還不夠,必須通過道審團的審核,才有機會被授予官職。
不僅如此,每年都有大量的人通過道審,但官位就這些,舊的還在,新的便只能等,所以每年都有大量的人通過道審後成為後備官員,一邊繼續做着之前的事,一邊等待朝廷任命。
這麽一算,童冉只覺得自己入仕途的路還遙遙無期。
不過這些童冉就不跟村民們說了,大夥兒都道你年紀還輕,等個三年并不礙事。之後又有人請他去家裏喝酒,童冉都一一推了,自己往家裏走去。
到家的時候球兒已經做好了晚飯。他和球兒的是雞湯面,小老虎則是一整只雞。
“童哥,聽說鄧縣令被抓了?”球兒給他遞來筷子,順口問道。
小老虎啃了一口雞肉,也轉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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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冉點頭,揉了把小老虎的腦袋:“崽崽什麽時候醒的?”
“哇。”小老虎應了一聲,繼續吃雞。
“童哥,你去過他的賭室,會不會有問題?”球兒道。自己身上沒有公職,應該不會有事,可童冉就……當日童冉那一手鄧其肯定很恨,到時候反咬一口拉童冉墊背怎麽辦。
小老虎綠色的眼眸掃過童冉,童冉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真的有所擔心。
“不知道。”童冉道。事發突然,他也沒捋清楚,況且他身在局外,一點也不知道鄧其回去後會面臨什麽、有沒有機會拉他下水、或者鄧其會不會拉他下水,一概不知。
小老虎放下雞,主動跳到了童冉身上。
童冉圈住它:“崽崽怎麽了?”小老虎很少主動投懷送抱,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要抱它,被小老虎嫌棄地趕走。
小老虎側過頭,毛腦袋在他掌中蹭了蹭。
“崽崽,你在安慰我嗎?”童冉舉起小老虎問。
“嗚哇哇!”一四腳騰空,小老虎立刻不幹了,咬了童冉的手,趁他脫力,輕巧地落下,蹿回自己的座位。
童冉雖然被咬了一口,但心情好了不少,他家崽崽長大了,會安慰他了。
小老虎:朕剛才在幹什麽?安慰?沒有的,不可能!
鄧其被連夜押往京城,楚鈞下旨,令大理寺主審。
兩日後,大理寺呈上鄧其的供詞。
楚鈞在宣政殿暖閣召見了來呈供詞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低眉斂目站在離楚鈞的書桌兩米有餘的地方,他盯着地上的大理石花紋,耳邊不時響起紙頁翻動的聲音。
供詞有好幾頁,大理寺卿對裏面的字句倒背如流,那一個個名字全是隴右道各府縣的一把手。小鍋縣和隴右道全境常年為旱災所擾,朝廷年年撥發大量赈災糧款,可從來都是杯水車薪。
以往只道災情嚴重,所以錢糧不夠,可供詞上的名字,還有鄧其吐露的一筆筆款項,徹底說明了原因——并非天災,而是人禍。
楚鈞一頁頁翻過去,臉色陰沉了幾分,翻到末尾,童冉的名字赫然在列,下頭是鄧其的畫押。
大理寺卿已經站了兩刻有餘,腿部傳來酸疼。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書桌後的青年來來回回翻動紙頁,卻一句話也沒有問他。
君上不開口,臣下便只能等着。可君心難測,大理寺卿不得不看了随侍一旁的蘇近一眼,只見最了解陛下的蘇公公也擰着眉,大理寺卿不由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些就是你們問出來的全部了?”楚鈞問道。
陛下總算是開口了,大理寺卿忙斂下心神,專心奏對道:“回禀陛下,這是鄧其吐露的全部,他在其中并非核心角色,所知也有限。”
楚鈞沒有再說話,大理寺卿也不敢貿然出聲,暖閣裏又是一陣悶死人的沉默。
沉吟許久,楚鈞再次道:“這個童冉怎麽回事?”
“回禀陛下,他是小鍋縣新來的田畯,報到第一日便與鄧其進了賭室。”大理寺卿道。
楚鈞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個童冉也與貪墨赈災糧一事有關?”
大理寺卿本要點頭,卻遲疑了:最後一批去往小鍋縣和隴右的赈災錢糧是去年上旬撥下的,而這個童冉是去年年末才到小鍋縣赴任,就時間而言,不可能與他有關。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拱手道:“回禀陛下,童冉乃小鍋縣田畯,到任時已是去年年末,與去年上旬撥發的赈災錢糧應該沒有關系。”
楚鈞放下供詞道:“既然沒有關系,也不必為一個小小田畯大費周章。”
大理寺卿立刻道:“是,陛下所言極是。”
大理寺卿是朝中老臣了,先皇在世時,他就已經在京做官;後來十四歲的皇三子登基,他一步步做到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也看着禦座上的人從蔥白一樣的少年人成長到如今喜怒難測的模樣。
楚鈞拿起朱筆,将供詞上童冉的名字勾掉,又道:“大理寺近日辛苦了,此案關系重大,絕不可掉以輕心。”
“是,臣等無畏辛苦,只願能将此案查明,還受災黎民一個公道,也不負陛下之重托。”大理寺卿道。
“愛卿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楚鈞展顏。
大理寺卿退下後,楚鈞連下兩道聖旨,先将鄧其革職流放,又命大理寺卿為欽差、吏部令史阮正為副使,到隴右道捉拿犯案官員,并授予了他們可搜查官員住宅與衙門的特權。
一時間,隴右道大小官員人人自危,除了少數完全清廉的,全都擔心自己的名字上鄧其的供狀。
大理寺卿和阮正也是雷厲風行,幾天時間,隴右道數個官員落網。連原本看這出大戲看得津津有味的京官們也心中惶惶。
自聖上登基以來,這是第一次有這樣大的動作。
當日先皇駕崩,先皇後嫡出的三皇子登基,國舅傅霖為首輔大臣。皇帝年少,許多政務都由傅霖處理,即便聖上親政後,傅霖也大權在握,可這一次的事件中卻全然沒有傅霖的影子。
直到隴右道十二名有罪官員被押回京城後,傅霖才單獨到宣政殿觐見。
“陛下,隴右道共有一十二名官員因鄧其獲罪,全道上下人心惶惶,臣懇求陛下以穩定民心為重,不要過分懲辦官員,以致缺少必要的人手,導致地方混亂。”
楚鈞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真心的笑:“舅舅先坐。”
“陛下,請陛下收回成命。”傅霖道。
楚鈞十四歲登基,他是嫡次子,從小并未被寄予儲君之望,剛登基時對國事一竅不通,所以事事請教傅霖。傅霖作為國舅與首輔,大權獨攬。然而當楚鈞一日日長大,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一點點收回着手中的權利。
傅霖不想當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奸臣,可是他認為陛下過于年輕,許多事情考慮得不夠周到,應當聽他一言。
蘇近指揮人搬來凳子,親自請傅霖坐下,傅霖卻仿佛沒有看見。他不顧君前應維持的禮儀,直接與楚鈞對視。
楚鈞并不惱,放下筆道:“舅舅覺得,朕不應該治這些人的罪?”
“法不責衆,陛下拿鄧其殺雞儆猴便可,其他人罰俸,情節重者貶谪即可,全用流刑過于嚴苛了。”傅霖道。
“法不責衆。那他們貪污赈災錢糧、讓千萬災民在饑寒中死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人全都是無辜的?”楚鈞道,聲音漸漸提高,“如果朕今天輕饒了他們,他們便敢變本加厲!”
楚鈞話音未落,一本犯事官員的供詞被他拍在桌上。他一發怒,殿中侍候的宦官全都跪了下去,傅霖不動如山,只是将目光稍稍移開,沒有再直視天顏。
“陛下。”傅霖又道,“除了死去的災民,還有千萬活着的人,若地方失去掌管,必定混亂,到時只會有更多人在混亂中喪命。”
“哼。”楚鈞輕哼,“沒了官吏再提拔便是,每年道審都有新人入仕,有得是候着官職的人。”
傅霖上前一步道:“陛下,這些後備者多出自寒門,缺乏名師教導,不懂聖賢之言,不可委以重任啊。”
“那些貪污的可都是你吏部選上來的人,他們可記着聖賢之言了?”楚鈞道。
“臣辦事不力,請陛下降罪,但臣認為,如今官場中人即便有少數貪墨,也絕對好于大量啓用寒門之士。”傅霖道,“寒門中人貪圖小利,絕不可委以重任。”
楚鈞握緊了拳頭,傅霖不是那等權奸,他雖然手握重權,但從來恪守原則,傅氏一族門風清正,并沒有敢貪墨枉法之人,但是他傅家沒有,不代表其他世家大族沒有。而根深蒂固的門第之見,更是助長了那起子小人的氣焰。
楚鈞雖長在深宮,是楚氏與傅氏的血脈,但他不信門第之見。
以前他只是堅守着自己的不相信,卻無力反抗,可是那個人……他從一間小小的瓦舍走出來,帶給他太多震撼,令他看見自己所堅守的不相信正在被驗證。
楚鈞松開了拳頭,與傅霖對視:“朕,無所謂名門寒門,只要心中裝着天下與百姓,便是可用之人。”
傅霖怔住,楚鈞綠色的眼眸掃過來,他有些驚慌地垂下視線。
他可說是看着楚鈞長大的,看他的眼光總帶着長輩看晚輩的意味,可今天的楚鈞卻令他有些意外。仔細想想,這是當然的,他雖非嫡長,卻也是楚氏和傅氏的血脈,他身體裏流動的血就注定了他不會是一個凡人。
他還年輕,沒有見過那等寒門出身的人,自然天真地認為他們也可用,他現在不必與他争執,不如讓他去做,等碰了壁後他自會知道,名門與寒門之間,立着一道看不見的高牆。
隴右道的浩劫并未就此終止,根據鄧其供詞被抓的十二名官員又陸續供出其他人,大理寺日日夜夜沒有停止過審訊,大批隴右道的官員獲罪,許多地方不僅知縣與知府,連下面的官員也大批空缺。
為了此事,楚鈞親自到吏部督查,提拔了一批舊人,又選了大批新人填補空缺,一時間整個隴右道的氣象為之一新。
鄧其被抓後,童冉着實提心吊膽了一陣子,後來大批隴右道官員落馬,童冉這裏風平浪靜,也漸漸放下了心。
“崽崽。”童冉撸起袖管,給小老虎洗腦袋上的毛毛,“前些天傳來消息,鄧其被判流放,你說我進賭室那事,不會被追究了吧?”
“嗚哇!”童冉沒注意,胰子的泡泡進了小老虎的眼睛,小老虎猛地一甩頭,甩了他一嘴泡沫。
童冉扯過布巾來猛擦,還呸了幾下。
小老虎綠色的眼眸睜開,它腦袋上還頂着胰子的泡泡,目光掃過童冉——它的小侍從诓鄧其的時候膽子倒大,這會兒又害怕了,要不是有自己在,他這次必然要吃苦頭。
“嗚哇!”小老虎拍拍水面,催童冉回來給它洗澡。
“知道了知道了。”童冉放下布巾,給它的澡盆子裏加了點熱水,抱怨道,“你說你一頭虎崽子怎麽這麽好幹淨。”
哼。小老虎昂起頭,朕堂堂一國之君,愛幹淨怎麽了。
童冉耗了一整個早上,總算把小老虎洗幹淨擦幹,他渾身也濕透了,幹脆讓球兒又燒了些水,自己也洗一洗。洗幹淨出來吃了午飯,下午他想去山裏采些果子。
以前聽說啤酒還能有各種味道,他也不知道是怎麽釀出來的。前些日子九鄉一村的村民都送了大麥來,反正他最近也閑着,不如試試。
童冉揀了個竹筐,抱起不肯出門的小老虎打算出去,卻忽然聽見村頭那裏一陣敲鑼打鼓之聲。
球兒在砍柴,聞聲也跑到前頭來看:“那頭怎麽了?沒聽說今天有人娶親啊。”
童冉也不知道。不遠處嚴家的院子前也有人探頭出來,想是也被這聲音吸引了。
這一群人走近了,他才發現這似乎不是娶親的隊伍。隊伍雖然敲鑼打鼓,但中間簇擁着的卻是兩名身穿官服的人。一人手執拂塵,神情倨傲;另一人頭戴官帽,躬身給前一位引路。
童冉的視線在拂塵上轉了一圈。
會拿拂塵的不外乎道士和宦官,道士是出家人,不會有這樣大的排場,更不可能得官員引路,那麽這是一位公公了。
是來找他的?
吳家村裏都是普通的佃戶,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他這名田畯。
童冉猜對了,這條隊伍真的順着鄉間小道蜿蜒而來,停在了他的院門口。
“這裏可是小鍋縣田畯童冉之住所?”隊伍停下,立刻有人前來相問。
“我便是童冉。”童冉上前道。
隊伍裏的人似乎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每個人都很克制,并沒有表現出來。
那個神情有些倨傲的宦官從隊伍中出來,一甩拂塵,拱手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童田畯年紀輕輕便已是黃階巅峰,咱家佩服。”
“閣下過獎。”童冉道,眼前的人明顯有正氣品階,可童冉卻看不出,顯然修為已經到了玄階以上。
那太監禮貌一笑,并不多言。身後的小內侍遞上一卷明黃卷軸,太監将拂塵交予內侍,鄭重接過了卷軸,朗聲道:“小鍋縣田畯童冉接旨。”
童冉隐隐猜到這太監的到來必定與皇宮有關,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調驚了一下,仿佛身處戲中一般。他恍恍惚惚地跪下,學着電視劇裏看過的道:“童冉接旨。”
那太監展開卷軸,卷軸背面金龍翺翔,仿佛要飛出絹帛。周圍有不少村民圍觀,見到這陣仗,也紛紛跪下。
太監的聲音嘹亮,比尋常男人尖銳一些,他逐字逐句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小鍋縣田畯童冉首創鑿井灌田與堆肥之法,解隴右長年幹旱之困,引得天地異象。此為農事百年未有之變革,今,朕秉承天地之意,破格授童冉小鍋縣縣令之職,并賜黃金百兩,以示嘉勉。欽此。”
縣令之職?
童冉一愣,片刻後才驚覺旨意已經讀完了,連忙磕頭謝恩。
他舉手齊眉,接過宦官讀完後遞來的聖旨。
“大人請起。”宣旨的宦官道。
童冉起身,立刻有小內侍捧上一個紅漆木盒,在童冉面前打開,十個金錠子整齊排列在其中,每一個都成色上佳,是十兩一錠的大錠子。院外村民忍不住踮起腳尖看,發出一陣陣低呼。
“恭喜大人,黃階上品便官拜正七品縣令者本朝從未有之。”宦官不複剛才的倨傲,但也并未有阿谀之态,只是很平常地說道。
跟在他身邊引路的那位官員趁機道:“公公說得是,童大人才華出衆,陛下更是慧眼獨具。”
童冉這才注意起這位引路的官員,他身量不高,看起來不像本地人,也許是為了表示對傳旨宦官的尊敬,他的背一直略略彎着。
“陛下如何,豈是爾可妄議的?”宦官冷冷瞥了一眼那官員,那官員立時冒出一頭冷汗。接着,他又對童冉拱手:“咱家還要回宮複命,就先走了。”
童冉從懷裏拿出一袋子銀錢來,塞到宦官手中:“路途遙遠,公公辛苦了,一點小心意請公公喝茶。”
那宦官掂掂銀兩,冷面溫和了兩分,卻道:“咱家乃內宦,雖不願辜負大人心意,卻也不敢有違宮規。”說罷,那宦官轉身而去,陪同的官員連忙向童冉作揖,又回身去追他的步伐,長長的隊伍如來時那般,浩浩蕩蕩地走了。
吳家村村民不敢靠前擋了官家的道,卻都在自家院裏探頭探腦。直到隊伍走出了吳家村,嚴十四那幾個少年最先奔湊到童冉跟前。
“童哥,能不能讓我瞧瞧那金子?”嚴十四道,周圍幾個少年都是滿臉的欣喜與好奇。
童冉大方地打開盒子給他們瞧,幾個少年人湊上來驚呼:“真的是金子啊,皇帝賜的呢,金光閃閃的!”
一旁的大人也不時往這裏瞟,只是一百兩金子就夠吸引人的了,這還是皇帝陛下賞賜的呢!多看兩眼,沒準能沾沾福氣。
吳村長聞訊趕了過來,深深一揖:“恭喜大人,以後由大人做這小鍋縣的縣令,咱們的日子是更有指望了啊!”
“對對對,有大人在,咱小鍋縣再也不是缺衣少食的窮縣了!”其他人也附和道。
童冉一笑,從紅漆木盒裏拿出一錠金子,交給球兒道:“你去多買些菜來,再到隔壁村買頭豬,今天晚上我請大夥兒吃飯,見者有份。”
“哇,大人萬歲!”一個小男孩跳了起來,一旁的大人忙捂住他嘴,叫他別亂說話。
其他人紛紛道謝,嚴十四還有幾個少年人自告奮勇替球兒提菜,一起往縣城而去。
當天晚上,吳家村的人幾乎都來了,還有許多鄰村的聽到消息也來沾喜氣。
有人帶了菜來,有人搬了家裏的桌椅過來,嚴小媳婦和吳富強的兒媳她們喊了幾個會做菜的小媳婦過來幫着球兒一起弄晚上的菜。
球兒去縣裏的時候正巧遇上有來賣魚的,這裏缺水,魚非常金貴,他只買了兩條回來,都不大。童冉沒舍得給客人吃,放油裏煎香了,去喂小老虎。
小老虎咂砸嘴,煎過的魚真是異常鮮美,不枉它頂着壓力授他縣令,還親手寫了旨意過來。
晚上的宴席一直鬧到很晚,有村民帶了啤酒來,童冉被灌了不少,躺下的時候已經頭重腳輕。他一把抱住試圖掙脫的小老虎,躺在床上,只覺得天旋地轉。
來這裏大半年了,一開始他只想着有個公職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沒想到這一步步像被一股風推着走一樣,他竟然成了七品縣令。
這官職聽起來不高,卻是一方父母官,從此小鍋縣裏每一個人的安樂都是他的責任,身上的擔子不可謂不重。
童冉随意揉了一把,不知揉到了小老虎哪裏,引得它大叫。
“崽崽……”童冉迷迷糊糊道,不及多說,墜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