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相似的一幕。
只是,這一幕并沒有發生在浮屠閣內,而是發生九天之外?!
夢裏總看不清臉的青衣女子,恍惚中好像站在萬丈的紅霞之上,看着匍匐在玉階下的衆人,緩緩地說着剛才芍藥仙子口中的話……
康安張了張口,甚至能無意識的感知到芍藥現在下面該說那一條浮屠閣的規矩。
芍藥多看了眼正在愣神的康安,緩緩走到面前:“……還有最後一條,不可武逆師者旨意。”
“……。”康安這才回過神,低頭道:“在下一定謹記。”
“是嗎?”芍藥含笑。
康安看去只覺得眼前芍藥的模樣變得模糊起來。
甚至越來越晃動起來。
随之而來的是心口劇烈的跳動,仿佛快要裂開一樣!
從沒覺得這位名為芍藥仙子的聲音宛若魔音,讓她承受不起,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渾身的骨頭仿佛都長出了刺,不由疼得彎下了腰。
那種鑽心的疼痛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厲害,仿佛下一秒就會變得沒有意識一般,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此時,一旁站着的亦無塵冷冷地看了眼康安,疑惑的皺起眉頭。
不由多看了眼大殿之上的芍藥,一臉的淡然,随即了然,便跟着平靜的看着這一幕,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眼看,康安卻越來越覺得呼氣困難,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幻覺和現實在眼前頻繁的交疊。
窒息的痛苦鋪天蓋地的襲來,短短數秒渾身已經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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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救我……”心口像是活生生被撕裂一樣,本能地抓住了亦無塵的衣角。
亦無塵厭惡的皺了下眉,下一秒卻已經換做一臉緊張:“你怎麽了?”
“……”眼前紛擾的場景越來越亂,康安渾身像是木了一樣,只是臉色越來越接近透明。意識越來越弱。
臉色慘白,便在沒有意識。
“喂!你怎麽了,醒醒。”亦無塵推了推混到的康安,見人毫無動靜,臉上剛才緊張的神情也随之隐去。。
……
“沒想到,堂堂妖界的君上不僅會演戲,而且會眦睚必報到連小小的門童都放不過了?”芍藥仙子嗤笑了聲,緩緩地走下殿階。
亦無塵微微挑眉,随手丢掉手上的絲帕,也緩緩站起身:“那也不及仙子會記仇。”
“……”聞聲,芍藥仙子臉色一沉。
亦無塵看了眼還在地上躺着昏迷的康安,接着說道:“不過還是得提醒仙子一句,這丫頭雖然懂點仙術,畢竟還是肉眼凡胎,仙子這麽用勾魂攝魄法,小心用力過猛會鬧出人命!”
“君上什麽時候從善了,學會顧忌他人性命了?”
亦無塵聞聲,笑出聲來:”向來只聽聞我們妖道奪人魂魄,什麽時候仙家也可以鎖人性命了?”
“我不過和她開個小玩笑而已,還不至于鬧出人命。”芍藥說着,背在身後右手微微翻轉,隐去了掌心的魂印。
“……”亦無塵看着已經癱地上的康安,魂魄隐隐從體內偏移不少,顯然再多抽一寸,人定會魂神分離,暴斃而死。
康安的臉色有些慘白,不知道為什麽亦無塵心裏有些不适。
雖然,他知道在人界的時候,自己在人界的rou身和這個女人有些淵源,似乎認識,不過也是去去十幾年而已……但是,應該也不過如此,又怎麽可能抵得上他珍惜了百年的華舞。
“仙子開玩笑最好适可而止。” 不過,她确實還不能出事,否則,誰能幫他渡過這次天劫?幫他再去瑤池只為再見一面華舞?!
“君上多心了。”芍藥仙子莞爾一笑,不過小仙還是有一事相求:“希望我給她這個小教訓,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放心,本座不是嚼舌根之人。”亦無塵也随之一笑,一個凡人的死活,還不至于讓他和芍藥仙子撕破臉。
芍藥仙子也禮貌的回之笑意,緩步離開了。
和樂融融。
直到目送芍藥仙子離開,亦無塵這才收回視線。
不由皺了皺眉,看着地上的康安……
心道,區區一個凡人,何來堂堂的九天仙女芍藥仙子親自動手教訓,值得送這麽大一個見面禮?不過,如果再加上天書這件事……
他不得不好奇,這個人什麽來頭?
不由伸手想試試她的魂印究竟是何方神聖,豈料,才更放在她的頭頂,就明顯感到咒印的痕跡。
“怎麽測不出來?”
不由蹲下神,扶起康安,細輕輕撥了撥她額頭上的劉海,細細看去。
只見,她漸漸露出了一張明豔無倫的臉,那模樣脂粉未染,卻不得不承認足以傾國傾城。
亦無塵一時看呆住了。
這張臉美是美……
可是,似乎在哪裏見過?
而且,和在人界時候的模樣,似乎又有些不同?他記得在左臉的時候,明明有塊印記的?
這下,亦無塵更加好奇了。
正當亦無塵要細摟起康安看個清楚的時候,卻忽聞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未免多事,于是便站起身,手一揮,悄悄消失在大殿中。
作者有話要說:
☆、心慌
果真,沒過半刻。
殿門被緩緩推開,卻見來人是竟然是上屆的神仙拂歌?!
只見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康安,用腳踢了踢,确定昏迷的康安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向。
如果,沒有看錯,拂歌臉上露出一種類似嫌棄的神色。
就在亦無塵以為拂歌會無視或者直接離開的時候,可是他竟然又矛盾的将康安拽起,小心地将康安的魂魄小心的重新推進體內?
直到瞧見康安的臉上漸漸浮現了生氣,這才松手,将人抱起小心地放置柱字一旁。
“你也不用藏了,出來吧。”拂歌緩緩道。
話音剛落。
隐去的亦無塵便已經現身:“仙君真是好眼力。”能輕而易舉察覺到他存在的,恐怕這人的法力不在他之下。
“我知道你來到浮屠閣是為了尋找躲避天劫的方法。”拂歌俨然是單刀直入。
亦無塵聞聲,不由暗笑出聲,笑意中多了幾分邪氣:“有勞仙君關心。”
“五十年前,你因為渡劫不成,導致元神受損,所以不得不在人間固本培元。索性就找了戶人家投胎轉世,名為楚涵,恰巧也是她的舊相識。不過,你似乎并不知道為什麽安排你再她附近投胎?”拂歌說着,忽然笑了。
亦無因瞳孔一縮:“此話怎講?”
“她的前世的真身是古聖君蒼九。”
“你說什麽?!”
“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渡劫的仙骨。”
仙骨?!
若是有了此物,他就不同再承受五雷轟頂的天劫,更不用擔心會因為過不了天劫灰飛煙滅!
想至此,亦無塵赤紅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妖治。
背在身後的手不由暗暗凝聚靈氣……心下不由衡量,在拂歌面前,現在就取了那丫頭的命,奪了她的仙骨,勝算有幾成?!
言語之間,莫名的緊迫感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拂歌卻不以為意,反而一臉的輕松:“你打什麽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她身上的仙骨可不是一般人能剝走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她萬念俱灰,願意自生自滅,否則,誰都無能為力。”
“告訴我這麽多,我覺得上仙和在下有這麽深的矯情?”說話間,亦無塵眼神卻變了,暗暗收起背後的法力。
“這個人對我有些用,我想和你合作,事成之後,你取走她的仙骨避劫,我們各取所需。”
亦無塵心裏閃過一絲不悅。
不過,也就是一瞬間。
随後,便笑了笑:“在下洗耳恭聽。”
……
待亦無塵離開之後,拂歌瞟了眼依舊昏睡的康安,走到跟前蹲下身,靜靜地看着這張臉。
“別怪我心狠,這都是你欠我的!”拂歌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說道:當初,我好不容易過了天劫,你卻為了那個人奪走我的仙骨……可你還救不了他,他還是死了,自甘堕落,轉世為妖。”
“你上輩子那麽不可一世,這輩子你最好乖乖的,要聽話啊……到那時,我也會好好對你。”話雖然如此,可是還是伸手輕輕地為康安抹了抹臉上的冷汗,紫眸竟閃過一絲柔和。
……
康安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命不好,但這身小體格絕對夠結實,以她狹窄的世界觀來說,她一直以為自己壯得跟小牛犢一樣!
所以,這麽自信的體格,那天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然撂倒過去?
顯然,康安有點心理接受不了。
摸了摸自己心口,想起昨天疼得恨不得快裂開的心髒,今天還依舊緩慢有序的跳動着,又有點松了口氣。
昨天的事情,基本上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些片段。
唯一比較清楚的是自己怎麽拽着亦無因的褲腳不撒手,求他救命來着,至于自己有沒有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有失身份那就另當別論了。
如今看來,自己能好生生的躺在房裏,看來,真是他救了自己。
想至此,康安警覺的面頰有點微微發熱。
……
不過,沒過幾天,康安就樂不起來了,正确點來說,現在最讓康安頭疼的就是背誦咒文。
想起這裏教仙術的先生說得原話:“你哪,不像亦無因這麽有資本,明顯就屬于醜矮挫的檔子,底子差,仙術爛,實在是有點差的離奇。為了更好的保證教學質量,你就暫時被安排在初級學堂,等補得差不多了再回來。”
當時,初來乍到的康安還不理解什麽叫初級學堂?
等真正人站在氣勢恢宏的藏金閣面前,才徹底無語!
這哪裏叫初級,簡直就是低級!
盤根交錯的藏金閣藏書足足有幾十萬冊,書冊上累積的灰塵估計都比她個子高,要是這麽多書全都要背的滾瓜爛熟,還不要背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康安扶着書架直運氣!
良久,垂頭喪氣來了句:“大爺的,也不知道給畫個重點!”
康安卯足了勁兒,一個人在藏金閣轉了一圈,等回來的時候,嗬!天都黑了。
看着這一排排的金燦燦書卷,康安覺得不敢直視!
瞅着日落西山,于是康安跟打敗的雞崽子一樣,垂頭喪氣的結束了第一天的學習生活。
回去住地的時候,心裏甭提多失落了,耷拉着腦袋,背着手。
斜斜的夕陽下,将她的影子拉得有點長,背影還有點蒼涼。
不過,要是說這一天沒收獲,也不能這麽絕對。
晚上的時候,“春天”意外的就來了。
當亦無因拿着食籃笑呵呵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康安還是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臉有點臊。除了上次心口裂開一樣的疼過,就全數這次跳的最厲害。
“我猜你可能光顧背書,一天也沒怎麽東西,所以送來了點。”亦無因拿起筷子往康安碗裏夾了些菜:“我托人做得,猜了些你可能愛吃的,你嘗嘗合胃口嗎?”
康安臉漲得通紅,跟老母雞下蛋一樣,小手趕緊舉着碗遮住臉,“嗯”了一聲,就往嘴裏扒着。
亦無因瞧見了,只是彎了彎眼角,細心地倒了茶水放在康安手邊。
“我在這裏也一個人不認識,如果你不介意,以後我天天來找你一起用餐,可以嗎?”
康安繼續低着頭,耳根子燒得通紅,都快成了熟蝦了。
亦無塵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愛吃什麽?或者不喜歡什麽?以後我注意些。”
愛吃什麽?
康安扒着飯的筷子明顯頓了下。
雖然也許只是他一句很随意的話,可這确實她長了這麽大第一次有人問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猛地然被人這麽一問,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雖然繼續沉默,但是心坎卻覺得暖呵呵的。
康安認真謹慎的想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誠懇道:“我不挑食的。”那雙漆黑的眼睛晶瑩透亮,宛若清泉:“那,那個……還,有,謝謝你上次救了我。”想了好幾遍的話,瞬間就有點結巴了。
亦無因沉默着看了康安許久,笑而不語。
這丫頭錯把救他的人當成了自己,既然有這麽好的事情何樂不為,所以邊往康安碗裏夾了些菜邊若無其事的答道:“舉手之勞而已。”
康安卻臉更紅了,不由撓了撓心口。
其實,人是容易在一瞬間喜歡上某些人和物。
康安這種凡人中的凡人,自然也逃不過如此。
或許,一個眼神,一個細小的動作,一個感激……那種神秘的莫名其妙的情愫,就已經在她心中悄然無息的蔓延開來。
更何況,是來勢洶湧的前世孽緣!
……
于是,每當夜幕降臨,就成了康安最開心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機緣巧合
合上書的時候,康安不由伸了個懶腰。
這才發現原來外面的天都已經黑透了。可看了看身後已經擺滿了好幾層的經書,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都已經過了一年多了,她下了不少功夫努力背書,但是對于這些一眼望不到的頭的書籍,還是杯水車薪。
也不知道是不是浮屠閣的先生為難她,真要是把這些都吃透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行。
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康安嘆了口氣,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最厚的書,邊挑起燈籠離開了。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寒冬,這裏由于是仙界的交彙處,氣候卻比人間要寒冷的多。
冬夜,格外的安靜,皚皚的白雪上飄着清透的雲,四周漂浮的晶瑩剔透的雪精靈,蝴蝶般大小,揮舞着小翅膀,時不時傳來幾句笑聲。康安搓了搓手,也跟着笑了。冷是冷了些,但是這些景觀,恐怕也只有在飄渺閣能看得到。
這一年多來,她不止一次找過浮屠閣的傳授先生,可惜談來談去還是這麽一個結果,要麽背,要麽滾蛋!他們這種豪華級別的修仙閣,并不稀罕像康安這種凡間小角色。
當時聽見這話,她氣了好幾天。可冷靜下來之後,又不得不承認她的底子是差的可憐。不知不覺就想賭一口氣,這一年多竟然活生生撐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出現的一些光亮吸引了康安的注意,不由多看幾眼。
只見,來人提着宮燈,一身紅色鑲金的衣袍,袖口的白色狐裘更襯得人雍容華貴。
“我猜你可能要回來了,所以就出來看看。”亦無因說的時候,拿起打在手腕上的梅花鬥篷:“天氣轉涼了,披上會好些。”
康安笑了笑,臉頰不知道是凍得還是羞澀,透着幾分紅暈。
其實,嚴格來說,這段時間也不是她一個人撐下來的……吧。
一年多來的朝夕相對,足夠時間彼此從陌生到熟悉。
枯燥的日子,每天最幸福的時候,就是晚上和亦無因一起吃飯的時候。有時候,甚至覺得時間如果停留在這個時候,她寧願永遠這麽枯燥下去。
“今天的書背了怎麽樣了?”亦無因笑着為康安拂去額頭上的冰晶。
康安低了低頭,避開了亦無塵的手,有些緊張……
亦無塵的手頓了下,微微眯了下紅色的眼眸,卻也不說什麽。
“一天才背了一本,照這個速度下去,估計十年八年也背不完!”
“就當是一種修行吧。”亦無塵輕聲道:“無論多久,我都會陪着你的。”
“……”康安低垂的睫毛微微有些顫動。
亦無塵見狀,深紅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也不再多說,有些時候,點到為止,yu說還休,才是良策。
這丫頭的心思太容易看透了。
即使不明白那個叫拂歌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又能如何?!他要的只是她的仙骨,只要能渡過天劫,他就可以位列仙班。
華舞已經等了他快三百年了,他不想讓她再這麽等下去……
至于其他人,會如何又與他何幹!
“不談這個了,天色已經這麽完了,再不回去估計飯菜就涼了。”
小餐桌很簡單,都是些普通的小菜。
因為有微火一直煲着,所以還熱氣騰騰的。
康安喝了口湯,溫乎乎的湯仿佛連心都暖得融化了。
康安放下碗,從袖口裏拿出一個織繡的荷包。因為一直攥在手上,所以有些皺皺巴巴,可是卻不失漂亮。一針一線的邊角做得很仔細,尤其是清清秀秀的繡上的白狐貍甚是可愛,就連狐貍的毛發都秀得一針不差,耗費的心思可見一斑。
“怎麽?不合胃口?”亦無塵也放下筷子,看向康安。
這一問不要緊,康安的臉更紅了:“這個……送你的。”
亦無塵接過,有些啞然。
“……我想謝謝你,卻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在人間的時候,因為總被關在後院,所以學了不少刺繡,幸好還用得上……希望你能收下。”康安摸了摸手邊的筷子,聲音有些發顫。感激的小心翼翼,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對他好。
亦無塵有些怔愣。
垂眸看着手上的荷包,心裏有些厭惡。
其實,飄渺閣的冬天,相當于極寒之地。就算有仙法護着,也覺得周身寒冷。康安整個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有好些地方都成了深紫色,手上長滿了凍瘡,還有一些針紮後包紮的棉布。亦無塵甚至都能想象到,晚上的時候挑着燈籠縫繡的模樣。
那麽醜陋的手,能秀出什麽好東西?!
亦無塵皺了皺眉,臉上一直僞裝的笑意卻終于露出了絲破綻。
可是。
手上的荷包,為什麽會覺得分量太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心底翻湧起的一瞬間的心疼。
亦無塵猛地站起身,臉上的不悅越來越明顯。
她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以為這樣讨好他,他就能放棄計劃?放棄他已經快到手的仙骨?她一個區區外人,死活都不管他的事!
太可笑了!
“我還有事,不吃了!”聽得出,亦無塵有些惱怒,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近乎逃一般離開了。
康安看着亦無塵的背影,抿了抿唇。
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扒着碗裏的飯菜。偌大的浮屠閣顯得回升着空蕩。
康安覺得自己眼睛有點溫熱,心底緩緩地,卻一點點泛起了酸澀。
原來,一片心意被無視的感覺,其實這麽難受。
清晨,浮屠閣又斷斷續續下起雪來。
天地白茫茫的四周,寒風吹過讓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康安拿起油紙傘,揣着冷食盒,正打算出門,這才看見不知誰早晨放在她門前的布包。不由打開看看,竟是一個火琉璃。
火琉璃這種東西極其名貴,三界都屬罕有,
聽說這事麒麟流出的眼淚剛好落在盛開的雪蓮上才會化成這麽個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要将此物帶在身上,除了妖邪不侵之外,也會抵擋風雪,就算是在地獄的極寒
康安看着通體火紅的琉璃,握在手心上暖呵呵的,好像直流入血脈裏。
來回看了看,卻不見人影。
難道是亦無塵……
康安看着手上的火琉璃,笑了。
小心的收好,這才拿起油紙傘鎖上了房門。
只是沒發現,懷裏的火琉璃正發出一種詭異的暗黑色的光。
等人離開,芍藥這才從隐身出來。
都過了一年,亦無塵還舉步不前,大有下不了手的跡象。與其這樣,索性幹脆她不如做個順水推舟的好人,也好讓她早死早超生。
康安看着手上的火琉璃,笑了。
小心的收好,這才拿起油紙傘鎖上了房門。
只是沒發現,懷裏的火琉璃正發出一種詭異的暗黑色的光。
等人離開,芍藥這才從隐身出來。
都過了一年,亦無塵還舉步不前,大有下不了手的跡象。與其這樣,索性幹脆她不如做個順水推舟的好人,也好讓她早死早超生。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1
等過了雲橋到了藏金閣的時候,雪已經大到幾乎連都推不開的地步了。将傘立在門口,進入了閣內。偌大的藏經閣,只有康安一個人的腳步聲。
對于早已經習慣的康安來說,已經是見怪不怪,走到書櫃前,從懷裏掏出昨晚帶走的書,又開始新一天的背誦。
……
閣樓外的雪越下越大,簡直都快連成棉絮,大的有些不正常。
背得搖頭晃腦的康安,正擰着眉想着下一句是什麽話。
懷裏的火琉璃好像有意識一般,從懷裏滾落了出來,傳來一聲清脆的落地聲。
康安正要彎腰拾起來,誰知道,火琉璃仿佛有意識一般,斷斷續續的從手邊多開。康安好奇,不有追了上去。
只見,那火琉璃竟然化成了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小紅人,此時正扒着她的腳。
“這是個什麽東西?!”康安驚愕地瞪大眼。
那小人卻朝着康安做了個招手的動作,然後便飛一樣的朝着藏經閣樓上跑去。然後站在閣樓的樓梯處朝着康安招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去?”康安更疑惑了。
小人點了點頭,又更大力的朝着康安招了招手。
康安猶豫了下,可還是好奇心站上來頂峰,不由合號手上的書,小心跟上。
這是她第二次走上閣樓,以前雖然轉過一圈,但是只是粗略看過一遍,從未像現在這麽清楚的看看四周。
閣樓陳舊的梯子發出吱呀的聲響,或許是常年沒有人,越是往上,鋪滿的灰塵越是多,有的甚至足有半尺多厚。
眼瞅着已經無路,可那小人卻依舊向上爬,時不時還會朝着康按招手,示意康安趕緊跟上。
就這樣,走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大雪已經封住了藏經閣的大門,漸漸地看不清楚已是什麽時辰。
到了頂樓,最後的一面牆邊。
康安已經累得滿身大汗。
那小紅人卻依舊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時,只見小紅人一個縱身竟鑽進了那面牆壁裏!
康安一驚,不由伸出手,只見那面牆仿佛棉花一樣,竟使得整個手臂陷了進去。康安錯愕的試着将身子探進去,微微向前,竟然整個人身子都進了牆壁之內?!
人完全進去之後,身後的牆壁,也悄然恢複原狀,不再是剛才的軟綿綿,反而變得堅硬無比。
……
飄渺閣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覺已經天色已晚。
自那天離開,已經三天沒去找康安了。
亦無塵看着手上的荷包,依舊壓得他透不過氣,像是怕燙手一樣,一揚手,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君上,食盒準備好了,您今晚還去嗎?”此時勁舞的半人半尾的蛇精,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小聲提醒道。最近也不知道君上怎麽了,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身為奴仆的就得更加小心。
亦無塵也不急着回答,只是看着蛇精手邊的食盒,皺了皺眉,卻也不動。
蛇精吐了吐蛇信,見君上不回答,也不意外。
要知道,這樣已經三天了。
于是,正要甩這尾巴離開,卻恰好看見地上滾着一個髒了的荷包。
“繡得好精致啊?”蛇精撿起來,來了興趣。
“君上不要了?”
見亦無塵依舊沒有回答,小蛇精便喜滋滋的收好,離開了。
……
風雪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這場奇怪的風雪,着實厲害,像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在庭橫沖直撞,仿佛要将世間萬物都掩藏了。
康安眼睜睜看着飛入的牆壁的小火人,眨眼間消失了!
這才擡眼看向周圍。發現這牆壁背後,竟然還藏着一間簡陋的房舍。
用手指輕輕滑過桌面,桌面一塵不染。掀開茶壺,茶壺裏的水竟還袅袅冒着熱氣,俨然這裏一直住着人。
“有人在嗎?”
“……”
“有人嗎?”
“……”
這時,一側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竟緩緩打開了。
康安打了個激靈,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着灰衣的男子,緩緩地從房裏走出。那少年面容清秀,只是面容過于蒼白,不過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眉心有一個淺淺的紅痣。
少年看清面前的人,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剛才還茫然的眼神,瞬間化作清明。
下一秒,已經大步走到康安勉強,雙膝跪地:“……主子,我總算等到你了。”少年的聲音難掩激動,說着的時候,已經有些哽咽,眼眶紅了好幾圈,活像是一只大兔子。
康安被吓了一跳,不由身子微微後撤。
少年似乎情緒很激動,跪着的時候,雙手都微微發抖,像是努力憋着眼淚,可是畢竟是小孩,沒一會兒竟忍不住抽噎的哭了起來,眼淚滴在地上。
即使少年拼命壓制自己的情緒,瘦弱的身子卻發抖得厲害。
康安尴尬的有點不知道說什麽。
但是,心底又覺得這個少年非但不陌生反而很熟悉,好像是舊相識……
她忽然有點語塞,沉默了會兒才說道:“……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
少年聞聲卻不奇怪,只是一直跪着。
低着的頭更深了,眼淚掉在地上暈開了些。
康安少年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反而像是怎麽都解釋不通。
一個人站着,一個人跪着。
……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很多,只剩下這麽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只是康安更多是的手足無措。
“你先站起來再說,你這樣我總覺得很別扭。”
“主子,這算是命令嗎?”聞聲,少年緊忙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昂着頭看着康安。
“如果這樣你才能起來,算是吧。”康安無奈的笑了笑。
少年卻很興奮,緊忙站起身,兩條腿站起來的時候,一時不穩,還有些踉跄。
雖然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但是聲音卻帶着幾分難以自持的激動:“主子已經投胎轉了世,不認識屬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少年雖然還紅着眼,可是此時臉上卻流露出不少嚴肅:“主子交給屬下的東西,屬下卻一直保存着,不敢有半點損失,”說着的時候,頗為自豪般朝着康安咧嘴一笑,臉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
“不過,東西在完璧歸趙之前,看在屬下一個人在這裏守了三百年的份上,鬥膽希望主子答應在下兩件事情。”
“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主子,萬一你找錯人……”雖然說着比較掃興,但是康安還是誠懇的打斷。
可是誰知話剛落下,少年卻似乎早就料到,緊忙轉身從身後的黃木箱子中掏出了一副發黃的古畫。
“這個你看了,就自然會明白屬下說得是什麽。”
康安看着雙手遞上來的畫卷,心竟會微微覺得戰栗,仿佛觸及到一件即将要颠覆她所有認知的事情。
手無端遲疑了下,良久,才伸手接過。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發黃的古畫,緩緩地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祖宗
随着畫卷緩緩展開,只見,畫上畫着月夜下,一個身着青衫的女子,女子站在百花群中,回眸一笑,卻已經是絕色難求。
“這個是?”康安不禁皺眉。
畫紙上的女子她既熟悉又陌生卻不止一次見過,但從未像今天這麽看的清清楚楚,眼波不由落在右下角的落款:“蒼……九?”
“這個就是主人你前世的名字。”少年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想當年,主子你可是明名震三界六道的上古至尊。就連現在的神君,都要尊稱您一聲姑姑。若不是因為主子你犯下十宗天條重罪,也不會……”忽然少年察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了嘴,驚慌失措的看着康安。
察覺少年的緊張,康安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事,我不記得不會介意的。”
“可是,主子您相信我說得話嗎?”
“相信。”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閃過一絲明亮。
“可是相信歸相信,你也說是前世,就算真的是我又如何?我現在只叫康安罷了。這古畫畫得很漂亮,你還是好收着吧,當是個紀念。”說着,康安就要把畫卷小心卷號,送還到男孩手上。
“你不能是康安!你只能是上古至尊蒼九!” 少年似乎聽了康安的話,一下子變得更着急了,竟急得真像是熱鍋的螞蟻來回轉了好幾個圈,焦躁的饒了一大圈:“你倒地喝了多少孟婆湯?!!”
“……”
“主子你還有那麽多的仇家,身上又有仙骨……若是想不起來,遲早會出事的。”
正在這時,焦急的少年,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一樣,欣喜的喊道:“對了!有辦法了!有辦法了!!”男孩忽然喊了起來,急急忙忙跑到右側的房中,翻箱倒櫃的從裏面拿出一面布滿灰塵的銅鏡。
是它了,就是它了!!
少年蹦蹦跳跳的走到康安身邊,過分寬大的衣服顯得整個人拿起銅鏡的動作,有些笨拙。
“主子你看。”
康安上下左右認真看了個遍,還是那張臉,絲毫沒有差別:“這有什麽奇怪,不過是面普通的銅鏡。”
少年卻咧着嘴笑了笑,有些傻氣:“你等一下。”說着,突然擡手,手心彙聚出一個純白色的光球,那球輕巧的飄起,仿若和煦的春風一般輕輕地從康安的臉上拂過。
“主人,你現在再看看。”
只見,鏡子中的自己漸漸清晰起來,她的那張臉,竟然和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