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貓耳朵
莊嘯是在門外街邊找個沒人的地方,靠着牆,抽煙。
裴琰拎着他一身羅裏吧嗦的裙子、披風、大袍子,也溜達過來,并排靠牆而立。他說:“幹嗎啊,非要走這麽遠,躲着我?”
莊嘯:“沒有。躲你幹嗎。”
莊嘯不愛往人堆裏湊,大化妝間裏人多還嫌眼前暈,尤其邢瑢一進屋身後至少三個跟班助理,就跟帶個旅游團似的,能單開一桌麻将了。
裴琰說:“今天還是打戲呵呵。”
莊嘯說:“室內戲,容易拍,至少不冷。”
裴琰說:“掀桌打。咱倆在桌子上面,瑢瑢在桌子底下。”
莊嘯說:“咱們打到桌底下的時候,他在上面。”
裴琰說:“反正是咱倆交手,沒他什麽事。咱倆負責打,他就蹲成個花瓶負責美,哈哈哈——”
裴琰講話帶濃重的鼻音,吸溜了幾下。
莊嘯說:“感冒了?讓你助理給你煮一鍋姜水,都喝了,加紅糖。”
裴琰哼着說:“我又不是女的,還喝紅糖姜水啊……”
兩人中間相距三尺,一個臉沖左,一個臉沖右,互相不看對方,講話口型細微難辨。從遠處看就好像誰也沒搭理誰,就那麽在牆邊站着。
莊嘯說:“過幾天出外景,進大草原,會很艱苦,秋天非常冷。你多帶衣服,讓你家助理多備點兒糧。”
裴琰問:“備什麽糧?”
莊嘯說:“到那邊你可能吃不習慣,給你這大松鼠多備點兒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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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咧嘴笑,笑容緩緩消失,垂下眼皮,低聲道:“甭對我這麽關心體貼,我可是都當真了。”
莊嘯同樣把聲音壓得很低:“劇組裏,別犯病。”
裴琰微微一噘嘴。他可病得不輕呢,癡漢病。
他知道莊嘯是對的。劇組裏,許多雙眼,別整事兒,有話也等到回北京倆人私下再說。
再說邢小哥,粘了頭套,上過妝容,穿上一身華麗的皇子服裝,真好看。
這男生就是長得俊俏,眉目極為精致,氣質清秀可人,眼尾自帶煙熏效果,睫毛又黑又亮。
上了妝再用遮光板一打,簡直白得熠熠發光,愣是把身旁的莊大俠襯出鐵水光澤的金屬質感。
一軟一硬,一個面人兒一個鐵人的反差萌感……裴琰默默拔回他的視線。
街邊客棧門前,人喊馬嘶,飛沙走石。門板不堪一擊,在刀斧砍剁之下四分五裂,大紅色披風在鼓風機一通狂吹之下嚣張地抖開來,廠督大妖精進來捉拿江湖通緝犯了。
黑金色眼線讓他雙目放出陰郁光澤,很豔,又帶妖氣和殺氣,裴琰沒有抽刀,邁着官步,一步一步靠近……客棧內的埋伏彈開,家具崩碎,裴琰抖開袍子升上屋頂房梁,兇狠地抽刀橫劈,劃破空氣的同時看莊嘯拎着那俊俏的面人兒從他眼前掠過……
不用導演下指示,裴琰拿刀劈起來自帶兇狠的氣魄,特想把邢瑢摽着莊嘯四處逃竄的那兩只手給劈開,把這人踢走。
一扇大圓桌之上,他與莊嘯各據一邊,滿目肅殺之氣。
他一跺腳,再狠狠一撩,圓桌翻起來了!
啊——
這一跺,桌下的人恰到好處地叫喚了一聲,劇本裏也有的。
兩人由威亞繩帶着,升上去的同時拳打腳踢,然後再落下來,四只穿靴的腳重重地砸回桌面。莊嘯一腳踹飛了裴琰,再把幾乎颠倒的圓桌踩回原位!裴琰蹬着牆邊那根立柱,借力,反身再擰回來,潇灑地一撩鬥篷,天外飛仙一般,又輕巧地落回桌上。
古裝武俠特有的美感,一招一式特帥。當然,需要武功底子才能打成很帥的視覺效果。
呃——
哎呦——
桌子下面又哼唧了兩聲。
導演喊停,往桌下看,邢瑢真被砸到頭了,俊秀的臉上被砸出難以描述的複雜表情。
裴琰都沒下桌子,跪那兒拍了拍桌板,再彎腰往桌下瞅:“呦?磕着你啦?”
邢小哥家的助理正用紙巾緊張地給邢瑢擦面,然後委婉地找導演商量:桌子下面的人,反正也沒有打戲動作,能不能不用我們瑢瑢在下面蹲着啊。
“是不用打,”裴琰在旁邊哼了一句,“有打戲動作的,本來也不能用他啊。”
同在桌上蹲着的莊嘯,靴子尖輕輕磕了一下裴琰的靴子。
裴琰瞪了莊嘯一眼,就要說,就是不樂意。
倆人就以“民工蹲”姿勢蹲在那張大桌上,各自都是單手托腮,等着,同時互相打眼色。莊嘯用口型怼他:你就是嘴賤。
反正也不用打,沒大動作,就搖搖晃晃瞎雞巴抖兩下,桌子下面是不是就用個石膏模型蹲着啊?你家活人和假人的表情總之也沒多大區別……裴琰揣着一堆內心吐槽戲,都還沒直接噴呢。
莊嘯再放口型,在只有裴琰能看到的距離之內:能別瞎說大實話麽?
牛逼還嘴賤,你得罪多少人啊。
裴琰“撲哧”樂了,得意了,露一口整齊的白牙……
邢瑢跟自家助理也使眼色,搖頭。誰願意在人前出糗沒面子?邢瑢跟導演點頭示意:“沒大事,沒磕着,不用替,繼續。”
下一個鏡頭,兩個掐架的大妖精直接在桌上滾起來了。
拳腳相劈變成貼身的厮殺搏鬥,“岑公公”一掌劈碎了桌板,伸手下去,淩厲的五指抓向“朱翊铉”頭頂,讓朱小皇子哀叫一聲。“雲仲”随即擒住他腕子狠狠一扯,把美貌如妖的廠督扯一大跟頭,官帽都摔掉了,兩人在桌上翻滾……
衣袂與飄帶翻飛,綢緞衣料摩擦出聲音,肌肉磕出“砰砰”響的動作。
倆人肉搏越打越逼真,裴琰最擅長就是格鬥術地面戰,可逮着他拿手的套路,只不過是把地面移到了桌面上。他對莊嘯各處關節暗自下手,鉗制拿捏,好不容易占一次上風,打得渾身狼血沸騰。
莊嘯就在他身下,被他壓迫着,實打實的充滿誘惑力的男性身軀,讓他也充血了……
邢瑢這會兒都後悔了——早知還是用替身了。
或者幹脆就桌下立個石膏模特吧,誰樂意聽別人牆根兒?
這不叫聽牆根兒,這是聽桌底,上面那倆人已經打得忘乎所以、放飛自我了,軋桌板聽起來跟軋床板也沒區別。
桌子可能是禁不住兩位爺的大動作,搖搖欲墜快要崩壞。
然後,真的崩壞了。
莊嘯發力試圖翻身,裴琰死死鉗住不放,分鏡頭劇本沒這些,已經是臨時發揮的動作,導演那幫人都看得特過瘾,沒人喊停。就像擂臺賽上進入讀秒階段的壓迫動作,打得忘我而逼真,他倆同時用力過猛,桌面在某個瞬間突然失去平衡,嘩啦——
翻了。
啊——
桌上的“岑公公”和桌下的“朱皇子”同時發出聲音,但叫得不一樣,只有莊大俠hold住了沒吭聲,三人摔成一坨橫七豎八的人形,全摞在一起……
“哈哈哈哈——”
裴琰作死一般的,爆發一陣大笑。他趴在莊嘯身上,一頭長發披散垂落在莊嘯胸口,放浪地笑。他又拍了莊嘯兩巴掌,笑得要打滾了,像是自嘲這個鏡頭的混亂狼狽,把感情恰到好處藏在放蕩的眉眼之間……
莊嘯原本繃着臉,氣急敗壞很想把人踹下去別壓着他,卻在某個瞬間沒繃住也破功了,暴露一顆很暖的酒窩。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就這麽看着。
一道紅光在視線的焦點上炸開了似的……
說什麽無知無覺、薄情冷淡,都騙人的,騙鬼呢……莊嘯調開視線,從一堆狼藉之中起身。
邢瑢早就滾一邊兒去了,臉色都不對了,極其尴尬,屋裏就他很多餘。
關于《龍戰天關》這個劇組的拍攝相關花絮,明裏暗裏,官方還是民間,基本上就分成兩派,一派在狂刷“雲大俠攜朱皇子情深義重浪跡天涯,莊嘯邢瑢首次搭檔珠聯璧合”;另一派在追捧“莊裴再度聯手打造武俠鴻篇巨制,銀幕相殺刀刀見血步步驚心”。
至于片場裏是怎麽個CP,眼沒瞎的就都看得到呗。
桌上桌下鬧騰了一上午,熱情如火地投入,客棧打戲鏡頭基本拍完。
臨近中午,片場後勤該要派發盒飯了。
他們拍戲這個地方,是影視城一條街的一家客棧,布景打造得十分精細,房屋和陳設都是真實的,平時不拍戲的時候,就賣票給游客和影迷參觀。
客棧廚房是個真廚房,按照西北地區古舊民房的擺放設置,有一個用土坯搭建的燒柴火的竈,能生火煮飯。
之前拍戲布景,道具組的在廚房燒上火、架了鍋。當地的幾位中年大媽群演義務幫忙,和了幾塊面,作為布景道具,晾在案板上。
裴琰路過廚房,照着案板上那一大坨面,随手拍了一巴掌,“啪”。
莊嘯也路過廚房,也随手拍了那坨面一巴掌,就好像拍老裴的腦瓢。
莊嘯走出去兩步又折回來,揉那坨大面團。
裴琰腦後長眼睛的,180度調頭也折回來了。
“面正好醒差不多了,”莊嘯問,“你吃面條麽?”
裴琰:“?”
裴先生反應很快,一點不傻:“我吃。”
莊嘯拿他身上粗布衣服擦了擦手,揉那坨面,從案板上拎過來一把刀,切面,削面,還問他:“你要吃什麽形狀?”
裴琰笑嘻嘻地湊在身邊:“面館那個菜單上,各種形狀的這個面那個面,你都會做?”
莊嘯噴他:“我哪會做?我又不是開飯館的。”
裴琰說:“那你會做什麽啊?”
“正經的都不會做,”莊嘯冷笑道,“反正肯定能煮熟,能吃飽了!”
裴琰盯着這人俊朗的側面:“你做什麽我吃什麽呗……”
他倆根本沒興趣到外面領盒飯吃,就躲在客棧廚房裏做手擀面。莊嘯偶然說:“你出去看今天盒飯吃什麽,有什麽你喜歡的菜,你去拿兩盒進來。”
裴琰于是去餐車上搶了兩盒宮保雞丁。
莊嘯把面團擀完又切,弄成貓耳朵形狀。
這是先要擀出一個大面片,再切成一厘米見方的小丁,然後用拇指撚出貓耳形狀。倆人別提多麽無聊,就在那裏用手指撚面團玩兒,戳,戳,戳,無知無覺地耗掉午休時間……
貓耳朵先開鍋下水煮熟,過涼水濾幹,最後就着這兩盒宮保雞丁,用大鐵鍋炒出一鍋炒面丁,特別香。
莊嘯還拿了做擺設的洋蔥和辣椒。都是道具組跟村民買的農家菜,新鮮水靈,想着裴大爺愛吃這一口辣的,正好都切吧切吧丢進鍋裏。
辣味兒嗆鍋,片場飄香。
聞着味兒,一群偷腥的狼全都來了,導演大喊:“宮保貓耳朵!可以的啊你倆?你們倆又躲着偷吃!”
裴琰眼見大勢不妙,趕緊先給自己盛了冒尖的一大碗,端走了吃。
等他吃了幾口一轉身,那一鍋已經搶空了!大夥都不吃盒飯了,都來搶莊嘯炒的貓耳朵。
邢瑢也來了,禮貌委婉地跟莊先生說:“手藝真好,太牛了,哥我能來一碗麽?”
莊嘯當然點頭:“吃呗。”
邢瑢只搶到半碗,吃得也是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做飯的大爺就用鏟子從鍋裏撈了兩口,然後就沒找到碗,都被一群狼搶走了。
莊嘯擦了擦手,突然一雙手從他身後肋下伸出來,伸到他眼皮底下。一手拿的是碗,一手拿的是筷子。
碗底還剩大約三口剩的,吃得也真不含糊。
身後的裴大爺聲音有點沙啞,很勾人:“就這點兒了,介意吃我剩的麽?”
暗戀都已經變成明戀,裴琰現在眼前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如果不往前再進一步,就只能退了,放棄。
他才不想放棄,豁出去了。
莊嘯沒說話,直接抄起碗筷,吃,餓着呢。
三口并作一口,秒光。
裴琰就在身後,小聲說:“他們都是沾我的光吧……?瑢瑢也是沾我的光了,對吧?”
莊嘯哼了一聲:“嗯。”
“以後別随便對別人好啊,我可小心眼兒了。”裴琰說。
他算是莊嘯什麽人啊?
管他呢,就這麽賴。
“你對別人熱情了,笑一下,我難受。”他說。
莊嘯可沒想讓裴先生難受,某人又刁又賴的一副小心眼兒已經藏不住了,真鬧騰啊。
裴琰笑說:“做飯手藝不錯,以前經常做飯?”
“也不經常做,”莊嘯說,“沒飯吃的時候,沒人給我做的時候,就自己做,不然吃什麽。”
莊嘯垂下眼又說了一句:“小時候家裏也沒人,我不做飯我吃什麽?弄熟了就行,反正也沒餓死。”
莊嘯偶爾冒出一句完全沒必要的牢騷話,臉色是突然陰冷下去。
裴琰借着鬥篷和袍子的遮掩想去拉對方的手,沒拉到。操,衣服羅裏吧嗦地隔着好幾層,他瞎摸了半天,沒摸到莊嘯的手在哪,好像一把摸到對方大腿……
這倆人在廚房角落裏,見縫插針地講悄悄話。另一邊,邢瑢剛吃完那半碗貓耳朵,一擡眼,被他家助理悄悄拍下來,拍到他穿一身戲裝、呼扇着一雙俊眼、在劇組客棧裏端碗吃面的樣子。
邢瑢剛出門,他那位經紀人瞧見,不滿地埋怨一句:“誰讓你出來的?這麽快出來幹嗎?你進去啊!”
邢瑢說:“進去幹什麽?我都吃完了。”
他其實不愛吃辣,那碗宮保貓耳朵放了特多青辣椒,辣死他了,吃得涕泗橫流還要強顏歡笑說“好吃好吃”,偷偷地灌了一瓶礦泉水才壓住……本來人家也不是照顧他口味做的,就是給裴琰做的。
經紀人壓低聲音道:“多跟莊嘯聊天啊,不然拍花絮都沒的拍,都沒互動。”
邢瑢沉着臉:“我互動什麽啊?人家也沒要跟我互動,本來都不熟。”
經紀人說:“不熟你多聊聊不就熟了?”
“莊先生也挺‘忙’的,”邢瑢回道,“人家也沒想跟我聊,我說什麽啊?我問他每個動作怎麽打?每天五點鐘起來晨練去健身房都練什麽?能聊得起來麽……”
這樣話題能聊得起來?
莊嘯跟裴琰就特別能聊,下午拍戲的時候,一直在說賓館健身房裏踢沙包的步法腿法、怎麽耍那個沙包、哪個武行小弟踢散了一個沙包什麽的。導演喊開拍之前,那倆人就在熱聊,一開拍就默契地閉嘴靜音,鏡頭剛一切,半秒鐘就出戲,轉過頭又開始紮堆聊,每一個拍戲間歇都不放過。
當晚微博熱搜話題,#瑢公子吃面#。
《莊大俠親自掌勺暖心加餐,瑢公子片場開小竈端碗吃面》,配圖就是邢瑢閃着大眼吃宮保貓耳朵的萌樣兒,讓粉絲們極為陶醉,“我瑢傻萌傻萌的好可愛呀,嘯哥真是十八班武藝俱全的優質大暖男啊”巴拉巴拉。
……
劇組攝制進度近半,邢瑢在組的時間不多,過後可能還要跑去外地別的劇組軋戲。與朱皇子相關的戲份,就得趕緊拍完,場次都是跳着拍。
這天,又跳拍回到前面的場次,一幕苦情戲、折磨戲、肉刑戲,好幾個人都需要脫衣服。幸虧是內景拍攝,東廠的刑訊密室內,制片主任特地招呼劇務提前搬來好幾個電暖器,在置景棚裏“嗡嗡”地吹熱風,生怕凍着組裏這幾位大牌。
就裴琰不需要脫。
他是大反派頭子,提着八十八種五花八門的刑具折磨別人的,把他的仇人整得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
莊嘯要脫了。
莊嘯在化妝間裏上“傷妝”,折騰了很久,因為要全身上妝,在皮膚上抹各種假血顏料。今天化妝組安排莊先生必須最後一個上妝,上妝之後他已經沒法穿衣服了,必須裸着。
裴琰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往化妝間跑,廠督大妖精往屋裏探頭,鬓角一縷長發跟着門簾一起“嘩啦”地飄落,莊嘯眼角餘光都瞄到他了,再把他瞪回去。
莊嘯極少露肉的。
輕易不拍床戲的人,想讓這種人露塊香肉,只能靠劇本裏這種酷刑戲了。
從香港請來的特效化妝師,技術很牛逼,在莊嘯肩膀、後背各處制造出許多細碎、逼真的傷口,近乎真實的效果讓人瞠目結舌、觸目驚心,感覺這人已經皮開肉綻了,身上沒一塊是完好的。
後背肌肉形态極其完美,兩扇蝴蝶骨展開漂亮極了,腰上沒有一絲贅肉。傷妝一直化到臀部,就在臀峰上方一點。
莊嘯的長發頭套是在頭頂打一個髻子,然後再讓一些頭發淩亂地披散下來,為角色需要刮掉了胡須,眉骨、眼角開幾道傷口,嘴唇再做出泛白的幹裂破皮效果……太逼真了,顯得特脆弱,特性感,也特讓人心疼。
裴琰每次瞄兩眼,就低頭走開了。
過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他又進屋偷瞄。
待會兒這場戲,他怎麽拍啊?怎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