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魂動
劇組在接下來兩天之內,迅速拍完剩餘的馬戰場面,包括雲大俠攜朱皇子遠走高飛浪跡天涯的尾聲鏡頭,草原戲份全部殺青。
終于不怕那群戰馬撂挑子了,劇組內部都松一口氣。
大草原上氣氛祥和,其樂融融,回京之後制片方就要結款了,所有人心情都不錯。鐵鍋上飄出奶茶香氣,牧民老阿媽走出氈房,抱了一笸蘿的面點棗糕,衆人跟着沾光吃棗糕。
岑公公和雲大俠在人群中仍然惹眼。有些人就天生自帶明星光環,難怪能夠走紅,混在馬陣中間,一眼就能看出哪一位是個“角兒”,而哪些人是群演。
裴琰這戲還沒演夠似的,意猶未盡,自己給自己加戲,他用很長的一副大號竹筷子,插起一塊棗糕,然後笑嘻嘻地把竹筷端過去,讓莊嘯吃這塊糕。
倆人中間隔着這一副足有一米長的筷子,莊嘯瞅着裴琰,那眼神就像瞅一個神經病。這個神經病還總在他面前作妖。
莊嘯張嘴把那塊棗糕咬走。
然後,莊嘯抄起剛才拍戲用的那一杆長兵器,看着又像刀又像槍的,不知誰設計的,就用那刀尖鏟起一塊棗糕,晃晃悠悠地端給裴少俠,你來啊?
周圍人看戲,大笑。
倆人之間一切看似親昵的舉動,都掩蓋在八卦新聞關于“莊裴CP”的一層煙霧彈之下。總之已經是影迷觀衆認可的一對搭檔,真真假假外人也辨不清,他倆就敢在劇組裏公開耍寶。
莊嘯把刀尖端得很穩,裴琰毫不客氣地張嘴,從刀尖上叼走那塊糕,然後狼吞虎咽地吃光。
當晚,劇組拔寨回京前的狂歡夜。
血日映襯着草原上的星光點點,人聲鼎沸。後勤組的還真弄來幾只肥美的羊羔,還有錫紙打包送過來的熏魚和熏雞。據說這回是裴琰掏錢,把那個紅包的錢給花掉了。
制片主任摟着薩日勝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說羊羔是特意給小薩和武師們準備的,想吃什麽口味,随便料理。
薩日勝說,那就大夥一起吃烤全羊吧。
小王爺親自操刀宰羊。蒙古刀一刀戳進羊脖子,鮮血四濺,裴琰在一旁圍觀都下意識往後一閃,心驚肉跳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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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劇組今天都有口福了,能吃到一頓極正宗的烤全羊,這是當地人招待貴客上賓的主菜。
薩日勝他們幾人在地上挖了個淺坑,堆柴生火。火要燒得很旺但沒有煙,然後把整饬好的小肥羊塞到坑裏。羊羔是用鹽、孜然、胡椒和香草腌過,包了錫紙放進坑中,用果木烘烤三四個小時。正式上席的時候,遍地飄香,極致的美味了……
烤全羊放在大木盤子裏呈上,同時上席的還有白色哈達和一把蒙古長刀。
一群人被那把刀吓得,聞着香味愣沒敢下筷子搶肉。裴大爺眼裏放出狼樣的綠光,一雙筷子已經急不可耐伸到羊脊背上,擡眼瞟着小薩:怎麽着,你是要砍誰啊?
薩日勝盤腿坐在烤全羊的面前,拿過那把刀擦一擦,然後,就用這把宰過羊放過血的刀來切羊肉。
……
一衆老饕當晚盡享口福,太能吃了,一共吃掉三只羔羊。
裴琰和莊嘯兩人都吃了不少。裴琰還喝酒的,啤酒、白酒和馬奶酒一起招呼,跟導演和制片人狂飲,千杯不醉的架勢。
莊嘯歇過兩天之後,腰好使多了,盤腿坐在草地上,大口吃肉。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吃飯飲茶渾身發汗,領口微微敞開,長褲繃在大腿上,很有型,下面是一雙長筒馬靴。
發辮自然地搭在肩上,側面輪廓鑲着晚霞的光澤,背景幕布就是落日長河的壯麗景色。
這身打扮,自帶一股沉郁的肉香,裴琰在旁邊呆看,不必飲酒就已熏然欲醉……
制片主任先開口敬莊嘯,說:“阿嘯,來喝一杯吧,哥敬你一杯。”
莊嘯端的是一碗奶茶,不喝酒。
“老哥真心敬你!”制片主任道,“講真話,我們開拍之前沒想到能請得動你,沒想到你能來,我們也很榮幸。這個組,是老子折騰得最辛苦、也折騰得最痛快的一個劇組!片子出來效果肯定特好,你的戲好,沒得說,咱們都提前慶功了,敬你一杯!”
制片主任先幹為敬了。
莊嘯在這種動情時刻仍是滴酒不沾,顯得不太合群。
裴琰很仗義地,從莊嘯面前拿過敬來的酒,一飲而盡。
導演也遙遙地給莊先生一舉杯,半杯白酒就幹掉了,都挺激動,喝得眼眶發紅。
裴琰再次拿過誰遞到莊嘯面前的半玻璃杯的白酒,痛快地幹。
誰說他不會照顧人?男人有男人之間照顧人的方式。
他也會疼人的。莊嘯既然不能喝,那他就全部替對方擋掉,他一人喝兩人的。
劇組人依次互相敬酒,這就不是一杯兩杯的事了。第三波酒怼到莊嘯門前的時候,莊嘯按住了裴琰伸過來的手,把他手指從杯口上撥開:“你別喝了,喝太多了。”
酒都遞過來了,不能推三阻四地再推回去,總得有人喝了。
半杯白酒,莊嘯端起,向劇組衆人道謝,感謝大家關照,然後仰脖給喝了。
“欸……”裴琰下意識要攔。
草原上的白酒辛辣爽口,帶着竄鼻子的辣。莊嘯第一口酒下去眼球立刻就燙了,滿嘴都是辣的!
他也沒品那滋味,“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就是強迫灌藥似的。那一瞬間,渾身毛孔都熱了,汗毛支棱了,熱炸了心肺!腦袋裏有個聲音“轟”的一聲,頭皮穴位激凸,激蕩着血管裏那股粘稠的液體……
“這酒很烈的,度數高,你別這麽灌啊。”裴琰低聲提醒他。
莊嘯一抹嘴,喝都喝了,怎麽着。
他确實有點兒灌太猛了,對喝酒完全沒有經驗。
也是受到周圍情緒的感染,或者說,受到某人熱情的感染。這殺青散場的酒席間,他也不停地瞟裴先生,注視裴琰喝酒。裴琰擡頭喝酒時,喉結不停滑動,脖頸處暴露一道輕微的勒痕,鎖骨之間洇出熱汗,耳後泛青的頭皮上也有一層汗……小樣兒的,特活潑,特性感。
莊嘯垂下眼,不斷調開視線,又不斷地、不受控制地,再次被叼着羊腿談笑風生的裴先生吸引,盯着看。
從來、從來都沒有對着一個男人,生發出很想親近的渴望。是生理上的,那種強烈的肉欲渴望。一定是這酒度數太高,頭開始暈了……
衆人肉足飯飽。烤羊的淺坑裏燃起一叢篝火。火星騰空,在空氣中妖嬈地飛卷,光芒映在臉上,熱度炙烤人心,如同點燃了一把心火……
“好吃,咱們薩寶寶手藝真不錯的。”有人說。
“那當然,這是人家的标配。騎馬射箭、做酸奶、烤羊,好像還有跳舞吧,四樣手藝必須齊全,不然在草原上娶不到媳婦。”有人接茬兒。
到底有沒有這四樣标配的說法?不知是誰杜撰的。
也不知怎麽的,就拐到跳舞的話題,吃飽了果然是要鬧出點幺蛾子。
有人就打眼色想讓小薩跳舞,來一段草原風情舞蹈,但又怕惹人家不高興,不敢大聲起哄。薩日勝盤腿坐在火堆前,一聲不響的,正在擦那把切過肉的大砍刀呢。
然後就有人提議,邢瑢小哥來一段,唱個歌呗。
邢瑢其實一直在席,自覺坐在距離烤全羊較遠的位置,或者說,離薩日勝比較遠的地方。這樣,拍照片都不會把他倆同框,拍不到一起。
衆人都帶醉意,“呱唧呱唧”鼓掌起哄,邢瑢不好推辭,或許是有意賠禮致歉,站起來,笑着說給大家跳個舞吧。
邢瑢化過淡妝,清秀的眼尾帶些金褐色煙熏,頭發染成時髦的銀狐色,在火光中很俊,跳的就是他自己演唱會的一段主打SOLO。人物模樣俊俏,唱歌嗓音清亮,勁舞節奏歡暢,回眸時再飛個眼兒,總之是挺耐看的。
邢瑢家助理悄悄舉起相機,就着火光,為邢小哥拍下幾張在草原上跳舞的俊朗身姿。
這次都學乖了,絕對不敢讓邢瑢和薩日勝同框,也沒和莊嘯同框,就拍的是邢瑢自己在人群火光中笑容滿面地跳舞。
裴琰百無聊賴,偶爾瞟一眼莊嘯。莊嘯眼神略微發散,瞳仁中漫射着星星點點,不知在瞟誰。
裴琰在心裏又酸了一下。
他都猜到明兒一早起來能看到什麽話題,無非就是“《龍戰天關》劇組內蒙外景地殺青,瑢公子片場慰勞大方獻舞青春可人”之類。
衆人叫好鼓掌,邢瑢雙手合十,四面鞠躬,乖巧地感謝劇組衆人對他照顧,然後下場了。
随即,裴琰從草地上一躍而起,甩着手迎着火堆就上去了:“我給你們來一段啊!”
沒人哄他演節目,大夥覺着裴少俠是貨真價實一個打星,本來也不會唱歌跳舞的吧?
裴琰轉身盯着莊嘯。莊嘯也盯他,微微挑眉,不明所以。
裴琰一笑,你們都沒見過吧,誰會跳舞啊?
他把外面披的羽絨服扒了,随手往遠處地上一扔,濺起零星的口哨聲。
然後,他繼續脫,雙肩一震,從頭頂把長袖恤衫也撸下來,再一扔,恰好就扔莊嘯腳邊了。口哨聲和叫好聲四作,有人吼他“你繼續脫啊!”
裴琰唇邊笑出一股浪色,不脫了,身上剩一件貼身的白色背心,迷彩長褲,靴子。
莊嘯已經都瞧出來,小樣兒的就是争強好勝,就是愛出風頭。
裴先生微微一歪頭,眼神滑過莊先生的臉,然後肩動,手動,腿動,人在火光中突然來了一個後仰支撐,再依靠腰力突然拔起,硬凹回來,然後劈叉,後仰就地一滾随即利落地翻身躍起……
衆人看呆,驚訝,過了幾秒,突然爆發“嗷嗷”的叫好,裴琰跳的像是一段黑人風的街舞。
眼神很邪魅,身材很誘人,白色背心洇出汗水,下面勾勒的就是胸肌和腹肌。
這舞也只有裴大爺能跳,需要基本功,童子功。莊嘯也有這個基本功,但是腰不行。裴琰畢竟年輕能折騰,腰力是真好使……
裴琰的視線不斷撩過莊嘯,用手撫摸自己的腹肌,再摸過大腿。
舞步很炫,動作很帥,大長腿“刷”地一下劈過去,然後騰空五百四十度翻轉,隐約就是醉拳一套動作裏的“烏龍絞柱”。這個動作,他和莊嘯演對手戲時都翻過的……
莊嘯坐姿一動不動,雙眼直逼裴琰全身上下的線條。那些線條都鑲着奇妙的火光,在他眼底盤繞成缭亂的光線。他的喉結也不停滑動,胸口将恤衫悄悄洇濕,酒意随毛孔嚣張地蒸發出來,渾身都熱。
裴琰那只手刻意地滑過自己褲裆位置,捏住,做了個極為下流騷氣的抖胯動作,就是故意的。有人狂吹口哨。
中邪了。莊嘯順手拿起面前一杯什麽液體,一飲而盡,覺着渴。
喝完發覺喝的是一杯馬奶酒,帶着腥膻氣,又是酒……
火焰燃燒在土坑中。
火焰燃燒在視線交彙的空氣中。
火焰燃燒在兩個人心裏頭。
……
帥氣的空翻,最後單手支撐,用一個高難度的空中定格動作結束了一段舞。
牛逼大了。
導演帶頭狂喊“安可安可”“你丫再來一個”。裴少俠撣了撣手上的土,得意張狂地一樂。沒有安可了,頭臺開胃好菜就這一盤,至于後面那道“硬菜”,是留給臺下莊先生一人欣賞的……
裴琰發現,莊嘯面前至少有三個空酒杯?
莊嘯雙眼微眯,眼神帶水,懶洋洋側卧在草地上,一側手肘撐着身體。
有人挑事似的,問薩日勝:“他倆誰跳得好?瑢瑢跳得還不錯啊?”
薩日勝用刀尖扒拉木炭,挑起一叢火星,垂着眼皮,才不搭話呢。
“莊Sir,瑢瑢跳得不錯啊?”旁人問。
“不錯。”莊嘯點頭。
“琰寶兒也很帥啊。空翻別人還真不成,就他行,牛掰了!”又有人說。
“我跳得好看麽?誰跳得好?”
裴琰斜眯着眼,挑釁似的問莊嘯。
“你牛逼,你比他跳得好看多了。”
莊嘯直勾勾盯着他,毫不錯眼。
“……”
周圍人沒想到莊大俠這麽直腸子地評價,“咳咳”幹笑了幾聲。
邢瑢在遠處垂着頭,嘴角不住顫抖,不讓自己暴露難堪和委屈。他也知道裴琰就是攆着他叫板,他跳舞裴琰竟然也跟着跳舞,就是要壓過他,讓他沒面子……
他也無所謂面子不面子了。隔着跳躍的火星,他遠遠地偷看小薩。薩日勝坐得距離火堆很近,很近,面容輪廓無比清晰,英俊的臉被映成橘黃色。薩日勝自始至終沒有看他,刻意回避視線交流,就沉默地用長刀撥弄篝火,或者用小棍挖鼻煙壺玩兒。
裴琰自己都很确定,莊嘯今天是真的喝高了,上臉也上頭,眼眶都紅了。
這人平時很會做人,講究風度分寸,輕易不讓誰當場難堪,莊嘯哪天滿嘴“瞎說大實話”了,就是喝高了。
一群醉鬼搖搖晃晃地徒步走回駐地賓館。
“扶你一把?真的高了?”裴琰一把撐住莊嘯。莊嘯走路明顯不在一條直線上,眼神和腳腕子都發飄。
小薩牽馬而行,要回蒙古包去睡覺。裴琰瞅了一眼,說:“咱們一起,老子也去蒙古包睡,不回賓館了。”
制片主任迷迷瞪瞪地回頭:“幹什麽啊,夜裏冷!都回去吧你們,別讓哥擔心你們!”
“不回!”裴琰一揮手,“忒麽景區門口和賓館大堂全都是狗仔,你們回吧,我們躲了!”
蒙古包裏一點兒都不冷,因為人心是熱的,皮膚滾燙燙的,壯陽的馬奶和羊肉讓這座氈房裏血氣暗湧,壓都壓不住了。
裴琰的手一直往莊嘯的毯子下面亂伸。
後來幹脆抓住莊嘯右手,拼命往自己毯子下面拽,把莊嘯的手往自己褲裆上摁。他受不了了,羊血和馬奶酒在他血管裏咆哮。他是趴伏的姿勢極力壓抑,槍都硬了,立了,就跟騎了個千斤頂似的,能把他自己原地頂起來……
這一晚注定要出點什麽事。塞上入夜寒涼,偶有犬吠和馬嘶,甚至隐隐聽到幾聲狼嚎。犬吠聲漸響,好像就是牧民大爺馬棚養的那幾條大狗的動靜。老牧民從被窩裏披衣起來,唠唠叨叨地說要去看着馬,可別遇上狼群的襲擊。
薩日勝翻身而起,從氈房一角拎過長刀和獵槍:“我出去瞧瞧。”
“這裏人這麽多,不會有什麽狼,狼不敢來的。”小薩說。
那二人帶着手電筒,拎着家夥,摸黑出去看馬了。氈房裏靜悄悄的,黑暗中閃過一雙發綠的眼。
此處确實有狼。
這“狼”就蟄伏在蒙古包這火熱的被窩裏,這時掀開羽絨服和軍大衣,越過一層毯子,用粗暴的動作擠進莊嘯的被窩,壓了上去。
耳畔充斥震耳欲聾的粗喘,心跳如擂鼓,兩人都默不吭聲,都知道在做什麽,酒意只是放縱的借口,他們在微弱的視線中迫不及待捉住對方的嘴!第一下就都咬疼了,陷入狂風暴雨般的親吻和吸吮,被深刻的身體渴望激得發抖,粗糙的下巴互相都紮疼了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