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涯

晚間,街上燈火闌珊。

擦肩而過的行人中,許多人都是成雙成對,在寒風中把身體互相靠攏,手挽着手,或者把自己的手放進對方大衣兜裏暖着……莊嘯站在街邊看着,以前都沒發現,這世上那麽多人都是有伴兒的。

街角的黑哥們兒今晚也收攤了,正在把薩克斯收進盒子,零錢硬幣搓成一堆兒,裝到塑料袋裏拿走。

莊嘯特意轉個彎走過去,給對方那塑料袋裏放了幾張零錢,點點頭。

黑哥們兒一笑:“謝謝,祝你好運啊夥計。”

莊嘯也一笑:“謝謝,我很需要。”

黑哥們兒說:“我們都很需要哈哈!你會交好運的,你會遇到你的天使。”

黑哥們兒熱情地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兩人同時伸手一碰拳,道別。

三個暫時都耍單的男人,手挽着手走在寒風裏。梁有晖和包小胖把莊嘯夾在中間,仨人都瑟縮着,把半張臉擋在大衣領子下面發抖,一路走一路喝着風。

莊嘯和包小胖一起嘲笑梁有晖這蠢貨穿得太少,在紐約的冬天穿個薄羊毛大衣來的你不會凍死自己嗎!

梁有晖牙齒磕嘴唇發出“得得得”的聲音:“我……這樣……比較……帥啊啊啊……”

莊嘯現在再看梁有晖這位少爺,腦海裏閃過的就是裴琰。

梁有晖穿着時髦的煙色羊毛大衣,他想象的,就是裴琰穿着這樣一件煙色大衣,站在他身邊。

梁有晖脖子上圍着格子羊絨圍巾,口裏不停呼出白氣,他想象的就是裴琰圍着格子圍巾,對他的臉呼出白氣。氣息是熱的,人也是熱乎的,笑容都是暖的。

路過一家店鋪,莊嘯一擡眼,立刻停住腳步。

“怎麽着?”包小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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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看看,買個蛋糕。”莊嘯說。

“這是甜品店!”包小胖的意思很明确。

“甜品,我愛吃啊。”梁有晖說。

那倆人同時扭過頭看莊嘯:你什麽時候改吃甜品了?你不是天底下最嫌棄甜食的人嗎?

莊嘯看到的就是那家蛋糕店,在幾個城市都開設了專賣店,都讓他碰到了。他毫不猶豫地進店,在櫃臺裏輕松地掃到他想要的經典口味,“榛仁摩卡”兩磅裝的方形蛋糕,就認識那一款。

他本來就是比較頑固和遲鈍的人,吃習慣的味道就不換了,每次都買同一種口味就對了。

另外兩人站在身後,面面相觑,然後互相打眼色。

梁有晖:以前在酒莊我做的黑莓巧克力起司蛋糕,這人舔都不會舔一下,完全瞧不上眼。

包小胖:你說嘯哥是不是中邪着魔了?

梁有晖:我的基佬雷達向我傳達了信息,這一定是他跟大琰琰一起吃過的蛋糕。

包小胖:不然咱倆也來一塊嘗嘗?好吃麽?

梁有晖:我不。我要找我親愛的薛哥哥一起吃蛋糕,一邊吃一邊“啵啵啵”。

包小胖:操,這日子他媽的沒法過了!老子趕緊找個媳婦娶回家,真受不了你們!

蛋糕店裏有一些散座,燈光和空氣都很暖,與屋外的寒風冷雨形成鮮明對比,讓人進來都不想出去。當值的亞裔店員,沒準兒就是哪位的迷妹,用遙控給電視調了個臺,牆上的屏幕開始播放香港電視臺的綜藝。

粵語的,聽不太懂,但畫面上人都認識,都是那一群熟臉的明星。節目嘉賓行列裏,造型醒目紮眼的裴先生一晃而過。

莊嘯立刻站住了,盯着那屏幕。

裴琰以前很少接娛樂節目,現在性格随和了,不再跟他公司總監争執這些事。綜藝麽,觀衆茶餘飯後作為消遣,粉絲們吃到糧感到滿足,那就上呗。

當然,裝瘋賣傻耍嘴皮子搞笑的他不擅長,公司給他接的節目都是賣體力活兒,适合他形象路線,也能吸粉。

這個節目像是隊友接力跑酷,過關斬将掐表沖刺,場景設置很像美版的沖關節目,比賽看起來相當激烈。

有一個男演員直接掉水裏了。

又一個男演員雙腿撐牆前進時很遺憾滑下去了。

《暗戰III》劇組的明星都來了,為了給新片做前期宣傳,幾位中環大佬都在場上賣力耍寶呢。

下一個要出場的就是裴琰,主持人神氣活現地與觀衆互動,調動現場情緒,觀衆席上爆發歡呼,瘋狂揮舞熒光棒。新一代古惑仔出場亮相,九龍灣的迷弟迷妹人數相當可觀啊!

裴先生還是那麽酷,一身黑色緊身衣褲。一排頂燈照耀之下,腦瓢锃亮,耳朵上戴了好幾枚耳釘。最新裝飾是在下唇邊緣紮了個洞,好像鑲了一顆鑽?

莊嘯上前兩步,盯着屏幕,想要看清楚裴琰下巴上鑲了什麽東西。

包小胖眼明手快,從後面拽他衣服:差不多行了,哥您也表現得太明顯了……

莊嘯戳在小店正中,很不講理地擋了別人路。店員都往他這邊看,欲言又止,快要認出他。

被人認出來就認出來吧。

莊嘯一動不動盯着屏幕上的人。發令裝置響了,裴琰從出發平臺上躍出,飛快地前進闖關……

每一關都是很有難度的障礙,步步都是坑,都是精心設置的陷阱。

有個大斜坡很容易掉下去,下面就是一個巨大的水坑,等着他們掉下去。裴琰四腳着地掌握平衡,瞄準了,躍起來一蹬,再一扒,上去了,然後靠臂力攀上高臺。

場面很驚險的,店裏顧客都被大屏幕吸引了,都在看節目。

後面還有個大吊網似的陷阱,在空中晃來晃去,裴琰跳上去,跟着網子一起瘋狂地晃,很難掌握平衡,卻要掐着時間繼續跑。被老媽整天在家裏喊着“小猴子”,就像只猴子似的,裴琰手腳并用,又攀過了那個吊網,然後以人猿泰山的姿勢抓住一根繩索,在空中蕩起來,蕩過很寬的一道壕溝。

随後,就是摔過無數英雄好漢的最艱難的陷阱。

這是一條狹窄而懸空的隧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用雙手雙腳撐住兩側的牆壁,這樣撐過去。

裴琰已經上去了,兩只腳往側面撐着,就完全懸空了!梁有晖驚呼,“哇”,這隧道好長好長好可怕啊。

莊嘯一下子想起裴琰曾經幹過的事,在換衣間裏兩手兩腳撐着擋板蹭上來,伸出頭來向他索吻。回憶都是這麽有趣。

他低聲念着:“腳使力,要快,別磨蹭,快走……”

裴琰就是這麽做的,好像冥冥中聽到他的臨場指揮,快速向前移動。腳掌摩擦牆壁的地方很滑,這個項目就是靠腿部力量和慣性往前蹿。

莊嘯輕聲說:“好,就這樣……過去了。”

裴琰果然就過去了,從隧道終點處一躍而出,全場瘋狂地歡呼和晃動燈牌。

莊嘯輕輕一閉眼,呼出一口氣。

裴琰緊接着以最快速度完成後面幾處關卡,有驚無險地通關。通關用時是全場最快,又逞牛逼了。

包小胖給梁有晖打了個眼色。

梁有晖在莊嘯身後,悄悄拿出手機,後退兩步,從後面拍了一張照片。莊嘯端着蛋糕盒,在小店中央站得筆直盯着大屏幕;屏幕裏,裴先生很潇灑地跳下高臺,露出招牌笑容。

……

劇組在臨近新年時刻,紛飛的大雪中,殺青了。紐約此時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劇本裏最後一幕,歷經心靈掙紮和磨難的夫妻二人,在新年鐘聲即将響起的一刻,不約而同來到紀念日約會地點,踩着雪,每人都買了一只毛絨小熊。在回家的路上擡起頭,看到馬路對面熟悉的身影……

全組在城裏一家日式海鮮餐廳裏吃散夥飯。導演囑咐莊嘯,回去好好休息呀,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那些減掉的體重都長回來了。

對手戲的女主演,臨別時在餐廳門口,再次深深一鞠躬,遞給莊先生一份包裝精致的小禮物。

莊嘯回酒店後打開禮物,裏面是巧克力和那姑娘手繪的水彩明信片,畫的都是紐約城市風景,很有才華。巧克力盒裏夾了一張紐約時代廣場某家酒店新年慶祝活動的邀請卡,被誰特意用筆圈出了時間地點,還寫了一個手機號碼。

表達挺含蓄的,也是用心了。

那姑娘一看就是蘭心蕙質,溫柔娴靜,又禮貌謙恭,應當是許多男人心目中理想的伴侶人選吧。

不聯系對方就是婉拒好意了。莊嘯把邀請卡、明信片以及從劇組收到的各種紀念品,連同劇本一起,收納在一個箱子裏,都保存着,但不會頻繁地打開欣賞。每拍完一部戲,他都會存下這樣一個箱子。家裏專門有個儲藏間,全是這些箱子。

他在紐約拍了一份商業廣告,是之前簽下的代言,酬勞頗豐。這是一個奢華品牌男裝即将發布的春夏新款硬照,他是亞太區的代言人。

品牌為他設計的廣告詞就是:這個全亞洲脫了衣服最性感的男人,他穿上我們某某品牌的衣服,也同樣性感。

結果,一脫衣服發現瘦了,瘦太多了吧?

胸部和臀部肌肉薄了,腰都細了。造型師給他在襯衫下面粘了塑膠假胸,才能讓胸部撐起來像從前那樣豐滿。

櫥窗裏一片紅彤彤的,充滿新年氣氛的音樂在整條街上飄蕩,人的心都變得歡樂和幼稚了。

莊嘯彎下腰,隔着櫥窗,看店裏賣的小熊玩具。

這是一個系列,各種表情和衣着的小熊,他于是開始觀察,哪一只熊長得比較像裴琰?

有一只熊竟然是穿空手道練功服的,瞪倆大眼,傻萌傻萌的。就這只了,蠢的程度比較像。莊嘯買了這只小熊,又覺得熊寶寶穿得太少,于是指着另一個熊,問:“那個帽子和羽絨服能單買嗎?”

店員說,衣服不單賣,一個熊一身衣服,配套賣的啊。

莊嘯說,我不要那個熊我就要那套羽絨服,我的熊出門冷着!

他就結賬買了兩個熊,把第二個熊的帽子和羽絨服扒了,穿在第一個熊身上,再把那倒黴的裸體熊還給店家。

他揣着他的“琰琰熊”,在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去了時代廣場。

廣場上的人都是成雙成對,或者成群結隊,許多情侶都會選擇在這裏度過新年之夜。莊嘯和琰琰熊也是成雙成對,兩人即便做不成伴侶,心裏仍然把對方當作最珍貴的人。

他和小熊在冰天雪地裏玩兒了好幾個自拍,十分歡樂幼稚。在過去很多年間,他基本都是一個人過新年,今年有琰琰熊陪他,所以,已經挺開心的。

廣場上,新年倒數了,周圍所有人都齊聲高喊倒數的數字。

望着廣場上的大鐘,想象着那個人現在在幹什麽,應該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全家圍爐而坐歡聚團圓吧。

平生頭一次明白什麽是“天涯共此時”的願望。鐘聲敲響,耳畔歡呼,莊嘯低頭捏了琰琰熊的臉和鼻子,對遙遠彼岸的裴先生說:“新年快樂。”

……

大洋的另一邊,天涯此時共享一場瑞雪。

大雪覆蓋了廣場的石板路,明黃的瓦與朱紅色宮牆在雪中美得不像實景。腳踩在雪裏,“咯吱咯吱”地響,生動而惬意。

裴琰破天荒地在新年第一天跑去故宮,買了張門票,逛園子。

平時非常忙,他就難得有幾天時間在北京閑逛。他焐着厚羽絨服,戴個滑雪帽把眉毛耳朵都遮住,在雪地裏走。站在大殿前,循着回憶的腳步,拍一些照片。

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在甬路上,游客不多,周圍就是踩雪的聲音,以及回憶裏點點滴滴的聲響。

他一路就逛到某一座後妃寝宮,小院在雪中依然幽靜,雪中隐約看得出舊貌,新草在晶瑩的冰霜下面頑強地抽出綠芽。

裴琰站在那個房檐下,靠在牆邊,沒事兒就刷個手機,看看莊嘯的新聞呗。

莊嘯拍完那部家庭文藝片了,網上洩露了不少劇照。莊嘯飾演那個酗酒抑郁多疑又神經質的丈夫,在鏡頭裏頭發淩亂胡子啦喳挂着大黑眼圈,真不在意颠覆大俠的英武形象。

新代言的男裝硬照也很好看,完全又是另一個風格,一秒就從屌絲回歸男神,不愧是影帝啊……裴琰每次對着莊嘯舔屏,手機相冊裏又要多出幾十張照片。

他的朋友在故宮門口找他彙合,袁潮驚呼道:“呦,你怎麽穿得像一頭狗熊似的就來了?”

裴琰縮着脖子走過來:“我冷啊!”

王爵說他:“你不怕被粉絲認出來?你就打扮成這熊樣?”

裴琰說:“認出來就認出來吧,我現在就這樣兒。”

兩個損友一左一右夾着他:“有這麽冷麽?可憐的熊寶寶。”

“冷。”裴琰說,“早上一睜眼,被窩裏就是冷的,沒人陪,沒人抱,心都是涼的。”

裴琰輕而易舉就把天聊死了,仨人都說不出話來。

後來,王爵提議,為了你這頭失戀的大狗熊,哥兒幾個找個好地方消遣。

幾人在外面耍了一天,當晚,去了五道口附近一家有名的基佬會所。裴琰用帽子和羽絨服擋臉,他倆哥們夾着他就進門了。

這種會所也沒什麽稀奇,就是喝酒聊天和看表演,後臺可能有更過分的服務項目,裴琰沒有進到後面,他就坐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裏喝酒。

酒賣得很貴。來這裏的客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來看漂亮的男人。

跳鋼管舞那幾個男生,相貌身材确實不錯,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畢竟靠賣肉掙錢的,這是專門練過,身上都塗了一層很亮的油,肌肉在燈下浮出一層光。

倆哥們兒不停地問他,好歹評價一下,怎麽樣啊,酒錢沒白花?

裴琰哼着說:“評價什麽?”

“我們倆都看不懂啊,”袁潮說,“沒研究過男人身材,怎麽樣的身材算是吸引你的?”

裴琰毫不客氣地說:“吸引我的,得是絕色。胸,小腹,腰,後背,屁股,腿,各個部位都要好看……脫了衣服,肌肉要特別漂亮,穿上衣服要帥、有型。”

要求太高了,這要求純粹是為某人量身定做的。

“就這個,現在跳舞的這帥哥,”王爵附耳問他,“身材比你喜歡那位如何?”

裴琰上下瞟了一眼:“身材還成,但是上了鋼管就露餡兒,力量動作也太差了,支撐都不直,腰無力,腿無力,臀部肌肉也無力,差遠了!”

差遠了,他腦子裏想象莊嘯穿成這樣子給他跳鋼管舞,簡直是做夢呢……

鋼管舞跳完,那幾個男的下舞臺了,開始挑客人陪,給小費就跳大腿舞。

王爵掏出幾張大票子遞過去,那穿着兜裆布露着屁股的肌肉男徑直就過來了,要騎他。

王先生這位宇宙骨灰級的鐵棍直男吓一跳差點兒坐空了從沙發出溜下去,手往旁邊一指,給他點的,你去坐他!

肌肉男一臉魅惑笑容,表情很浮誇,就上了裴先生的大腿。坐又不坐實了,若即若離地蹭他褲裆,上上下下前後左右地在那兒繞。如果能把客人蹭硬,依規矩客人要給雙倍小費,會所還發內部獎金。

這人就像起泵一樣開始抖臀,身上哪個地方通了電似的,渾身上下眼珠子和腮幫子都在晃,口水都要甩他一臉。裴琰把臉撤開離得老遠,這家夥晃得他眼暈,那人自己都晃暈了吧!

一份服務尚未結束,裴琰打了個“暫停”手勢,行了,你下去吧。

舞男臉上很失望,媽的,白給你抖了半天,啥玩意兒啊你這撒比?不能硬啊?

裴琰從錢夾裏抽出幾張票子,一把都塞對方的兜裆布裏了:“活兒太差了,你這樣我能硬?”

“油渣發白,缺煉(練)。”

他用眼神示意肌肉男快下去吧,別煩了。

肌肉男一秒鐘也沒停留,心裏估計也罵了無數遍“這撒比好煩呦”,踩着高跟鞋扭着肥胯走開了,找下一位客人抖活兒去了。

咳……

寂寞憂傷的氛圍從舞池喧嚣的邊緣流走,蔓延到裴琰臉上,游走在他眉心。

袁潮把他親密地摟過來,說悄悄話:“老裴,看你這麽頹,我們心裏也挺難受的。”

王爵說:“我們倆都打不過人家,不然肯定出去替你把這人揍一頓,出出氣。”

“幹嗎啊?我還不至于像個怨婦似的!”裴琰笑了起來。

“睡完就跑?太不負責任了,操蛋。”袁潮低聲嘟囔。

“負什麽責任?”舞臺燈光在裴琰眼裏旋轉,“老子又不會懷孕,我需要他負什麽責任?”

“話不能這麽說,你甘心麽?”袁潮說。

“不甘心,但我覺着也不能怨他。”裴琰說,“我們倆從一開始,就是我追的,他也沒勾搭我或者欺騙我啊。在內蒙那晚上,實話實說,就是我強上的。”

“你可真大方……強上,然後把自己破處了,你是瘋了麽?”王爵怔怔地瞅他。

“那晚上他喝高了,确實醉了,可是我沒醉。”裴琰說。

“我一直都清醒着,特別、特別清醒,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壞事,就是特別喜歡他,管他醒了以後什麽反應呢,我先下手把這坑占上,這人以後就歸我了!……我當時就這麽想的,特別傻吧?”

杯中啤酒晃動,燈火與人影闌珊,說話時眼底映出一層水光,喉結微抖,但維持着正常聲調。

“這種事,能埋怨人家不夠那麽愛我嗎?”

……

幾人灌酒,買醉通宵,裴琰喝得眼睛鼻子都紅了。王爵那傻大個,也觸景生情,愣是回憶起初中暗戀他們班上同桌女生的虐心故事。這人說着說着竟然也哭了,陪着灑了一把青春的眼淚。

離開會所之前,袁潮說,狗熊寶寶,來拍個照合個影吧,記錄你最傷心的一天。

裴琰蜷在沙發裏,裹着滑雪帽和羽絨服,眯着紅腫的眼,唇邊泛出一絲浪笑,留下這張頹廢的失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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