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俠

護士妹子一聲嬌喝,讓裴琰猶如被擊中了後心,腳底下就慌得拌蒜了。他伸着兩條胳膊抖了老半天,然後捂着胸口往後倒去,戲份也是演足了……

身後很多人在議論,在笑他。

“勒個真的是琰琰哦!”

“乖兒呦,真的是他哦!!”

“在隔壁那個大院拍電影來的嘛,厲害的呦——”

裴琰又走回來,指着自己一張大臉:“妹妹,老子正臉對着你老半天,你就沒認出我?我剛一轉身,你就認出我來了?”

小護士捂嘴笑成一朵鮮花:“你臉上辣——麽髒,勒個認識你哦!就認識你勒個大頭,亮得很呦!”

“大妹妹你算是說出實話了,”裴琰自嘲道,“老子這張臉是有多難看啊?”

小護士笑:“琰琰哥你好帥的,我最喜歡你嘞!”

陰雲籠罩青城山的上空,飛鳥盤旋着鳴叫。裴先生的笑容永遠那樣明潤爽快,天性就是快樂的,處之讓人愉悅。

簽名是沒法簽了,場合也不對,他跟一夥群衆揮了揮手。傷手還纏着紗布。

小護士又給他裝了一瓶清創藥、一瓶消炎藥,還有許多紗布和棉簽,囑咐他:“叫你勒個助理小哥,記着給你換藥換紗布哦。”

“好麽,謝謝大妹妹啊。”裴琰毫不客氣地笑納了,“你們義務勞動辛苦了哈,也注意安全啊。”他回頭瞟一眼他的跟班“助理”,心裏悄然感到溫暖。

倆人再次走出幾步遠,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身後再次爆出驚呼:“哎呀!”

“哎呀辣個不是他的助理,剪了頭發跟斧(胡)子我都沒有認出來,還糊了泥巴的,辣個不是嘯哥滴嘛!!!”

這次不跑不行了,他的“助理”先蹿出去了,裴琰也緊跟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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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使出方才躲避山崩泥石流的逃命速度,在大泥塘中踩着一輛一輛廢車,邁着淩波微步跑了……

劇組的拍攝進度,肯定是要被迫延期了。附近地區都可能會持續受災,前景難測,他們恐怕要另外再找合适的外景地,拍完剩餘鏡頭。

這中間一進一出造成的經費損失,都不敢掏出賬本仔細琢磨。超支賠本的壓力就壓迫在眼前,壓得心頭都沉甸甸墜着。

制片團隊着急忙慌地收拾設備細軟,準備連夜離川回京,過後再重新集結。

他們又接到當地各方打來的電話,有辦事的,有尋親報平安的,竟然還有向他們求救的。

“山底下也滑坡了?”

“就是咱們前兩天拍戲租過的,那個農家小院麽。”

“人呢?跑出來了?……房主他們一家人呢?都跑出來了沒有啊。”

裴琰急着問,制片人在幫忙往那邊打電話聯系。

聯系不上了。很多人都失聯了。

也許就是因為受災道路堵塞,信號不太好。或者……很怕那些村民會出事。

青山腳下,竹林,茅廬,溪畔,還有一桌地道的饞嘴蛙黃辣丁……那是一片天堂般美麗的山谷,就是他們數日前剛剛造訪過的福地。瑢哥扮成“杜麗娘”,裴琰扮成“陳妙常”,妖嬈俏麗,絕色雙驕,在竹林小院中與莊團長合演了一出真真假假聲東擊西的調情追逐戲。

是裴琰先提議的:“我想回去看看,如果能幫得上忙,就幫一把,咱們不應當就這麽跑了吧。”

他這樣說,因為他看出莊嘯就這麽想的,莊嘯肯定就不會走。

工作室的策劃和制片人都圍着他,面目嚴肅:琰琰,錢啊。

咱們每一天都是錢堆出來的,都是成本。

裴琰捂着腦門:“我知道啊,哎呀,錢啊,燒得我頭都疼……我就是心裏過不去,覺着不應該不管不顧地就跑了。”

莊嘯替他拍板了:“我和我班裏幾個兄弟留下來,找輛車幫忙,順便等小薩過來彙合。你們都回北京吧,整車出發,計劃下一步怎麽辦,我們過幾天很快就能回去!”

裴琰附議了他嘯哥的大部分想法,只駁回一條:“我跟你一起。”

“少爺你還是先回家,回去幹正事……片子還是要拍的。”莊嘯還是比較心疼孩子。

“我不是少爺,你們喊我一聲‘少俠’我還更愛聽。”裴琰回敬道,“平時演過那麽多武俠片功夫片,老子上了銀幕也是拍着胸口自稱江湖大俠的,現在真有事兒擺在眼前,咱們這些人都一窩蜂跑了腿腳逃得比誰都快?……還大俠呢,操蛋吧,說出去讓人笑話我嗎?”

“……”

在那個夏末秋初,雨水連綿的季節裏,他們幾人開着大卡車,拉了一大車自購的救災食品和物資,往山裏去了……

沿途山路崎岖,有些地段公路發生塌方,進出極度不便,許多村莊被山體滑坡堵住出路,就在通訊聯絡網上暫時消失了,就傳不出消息了。

地震級數烈度并不大,在當地就是一場家常便飯式的小震小颠,并未發生大規模傷亡。網上甚至都沒掀起個浪花,沒什麽人關注,微博大V就沒人提這事,外界許多人都不知那裏真的受災了。許多房子垮塌,村民無家可歸,大片農田被淹沒成泥塘……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問問。有民房被山體滑坡掩埋,現場很慘,他們就去幫着挖廢墟、擡傷員。

裴琰擡着擔架的一角,從鋪滿碎石的山坡往下走,他只有一只手能用,腳底就拼命打滑,一下子滑倒!

他怕把擔架傷員摔地上,就只能自己摔了,右手猛地撐在地上……

疼,忍了,一聲不吭又爬起來。

“手疼嗎?”莊嘯在擔架後面問他。

“硌了我一下。”裴琰說,“這地方的石頭長得好兇啊。”

“你仔細看路!”莊嘯說。

“我看不清。”裴琰說。

“怎麽就看不清?看你腳底下啊。”莊嘯吼了一句。

“我……我忒麽沒戴隐形眼鏡。”裴少俠心裏也委屈了,“我這幾天就是瞎着的,什麽都看不清,我眼前就是一層雪花屏。”

莊嘯不講話了,才知道。裴琰平時戴日抛的,出來幫忙救災,就沒有随身配備他的日抛套裝。山裏也根本沒有洗漱清潔用的清水,刷牙洗臉都不夠水的……裴琰每天就是瞎着的,模模糊糊地看周圍,走路總好像踩在雲裏霧裏,又不好意思向旁人叫難叫委屈。誰喊累堅持不住了,就打道回府回去呗。

……

又累完一天,卡車上的物資幾乎搬空了,傍晚就在車裏睡覺。

裴琰爬上卡車後車廂,立刻就癱了,四仰八叉地躺了。多一秒也不想站着,全身骨頭都散了,極度疲憊。

車廂還橫躺着好幾位兄弟,都在瘋狂打鼾,累得不省人事。

莊嘯靠在車廂角落裏,雙目緊合,坐着都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裴琰身上被罩上一條大花床單似的東西,比較豔麗喜慶的那種風格款式。他從床單下面探出頭,眯縫着眼尋覓莊嘯的位置:“幹嗎?你自己蓋着呗。”

“晚上蚊子特別多,往你身上撲,你蓋着。”莊嘯說。

“你不怕蚊子啊?”裴琰說。

“我皮糙。”莊嘯閉着眼說話。

裴琰用爬的方式,固呦了一會兒,爬到莊嘯身邊,在角落裏靠在一起。

大卡車裝着簡陋的半圓形頂棚,在夜晚為他們遮風擋雨。從頂棚與車頭之間的空隙往天外看去,視野裏就是一道璀璨動人的星河,美得驚心動魄。

倆人都擡起眼,坐在一起看星星,不需要說話。深藍色的夜空美如幻境,一片星火倒映在二人眼底。

“四川真美,我特別喜歡,以後咱倆也在這山裏買一座院子,每年住上三個月,怎麽樣?”裴琰說,“這樣的生活才是簡單惬意,返璞歸真。”

莊嘯望着星空:“你打算怎麽個返璞歸真?”

裴琰說:“現在就是返璞歸真啊,我每天那一套護膚啊面膜什麽的,都省了好嗎?隐形眼鏡我都不用了,高科技産品一概沒有。每天早上我就瞎摸倆眼,一推門就見山,眼前一層煙雨朦胧……

“咱倆就種個菜地,打個漁,最好再自己織個布,再養一群雞鴨鵝什麽的……”

莊嘯笑話他:“養你一個雞兒我就夠累了,還讓我養一群?”

裴琰穿得敞胸露懷,用被單扇着蚊子,笑:“讨厭啊你,老是嫌棄我。”

其實主意不錯,說得莊嘯都心動了。誰不向往恬淡平靜清心寡欲的二人世界,遠離外界塵世的喧嚣。

大嬸從外面敲他們的車棚,遞上來一個熱騰騰的笸籮:“白天剛剛從地裏挖出來的、還完整的,勒個是我們自個兒種的紅苕,烤熟了,可甜的呦。”

“啊?謝謝您啊,阿姨您真好。”裴琰笑呵呵的。

“乖兒,快吃哈!”大嬸跟他揮揮手,走回去了。他們找到了拍戲的那戶農家院子,大嬸家房子全塌了,也是住着帳篷無家可歸。他們白天幫人家扒拉房子廢墟,還一起去刨被水沖垮的田地。

裴琰在莊嘯脖子和胸口上發現一串紅紅的蚊子包:“還是被咬了?你皮不夠糙啊。”

“還不承認?癢了吧?有種你別撓啊!”

“你沒我皮厚,我皮最厚了,你看蚊子根本都不敢咬我……因為他們就啃不動我,吸血針都戳不破我的皮,一戳就把它們的吸管崩了!”

“我幫你撓,我瞅瞅你還有哪兒被咬了……不是吧,咬在你文身那地方!癢死你了吧哈哈……”

這一夜很癢,很黏,很溫暖。

大棚車裏不斷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苦中作樂,不滅的熱情籠着人心。

莊嘯跟他小薩兄弟聯系,原本想要确認對方已經撤退到安全地方,卻得知對方去到了更不安全的地方。

薩日勝那時就沒有撤離影視基地,因為影視城附近的山谷中,還有很多馬。

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比人更先一步驚覺天色突變、地心有異。

那一整天,片場的馬都表現狂躁,個個兒扯着脖子胡亂嘶叫。薩日勝不斷安撫着他要搭檔拍戲的那兩匹馬,二馬踏着蹄子原地打轉,抖頸甩動鬃毛,然後扯脫缰繩想跑。

薩日勝踩镫上馬,扯動缰繩準備要跑馬走位了。這時,地動了。

他胯下的馬立時就四蹄拌蒜站不穩了,像踩着船一樣,随着腳下地面一起搖晃,卻跑不動,跑不走。

薩日勝立即翻身下馬,用肩膀抵住他的馬,“不慌,站穩了!”那馬直往小王爺身上靠,用脖子拱他,眼神驚恐亂跳就是吓壞了求抱抱啊,吓出一脖子汗,鬃毛都濕了!

腳下是幾秒鐘的劇烈震顫,四周仿佛就要山崩地陷。之後,震感很快消失了,周圍有一些房屋坍塌,道路折斷。

劇組衆人都在狂喊“跑啊快跑”,都趕緊往安全的高地上撤退。四周閃過慌亂奔忙的人影,馬群嘶鳴,很多馬兒掙脫了缰繩,開始不管不顧地跑路逃命了。

這就是生物的本能,危難關頭誰也顧不上誰。馬顧不上人,人也沒工夫管這些馬的死活……

這其實都是影視基地內豢養的參與拍攝的馬匹,供給各個劇組往來租用。此外,還有古裝大劇組從外面自己帶來的好馬。

薩日勝用耳語不斷安撫他周圍這幾匹馬,馬兒都驚恐地自動向他圍攏,用馬腹側面貼着他瑟瑟發抖,很久才逐漸安靜下來。他再一個一個扯開缰繩,一手拽兩條缰繩,對身後的馬不停地念:“不要怕,不要亂跑,跟着我一起,我帶你們出去。”

他再次翻身上馬,引領着身後的幾匹馬。陽光照在這片山谷中,他馳馬往山谷河邊追去了,追逐那些四散逃開不知所蹤的馬……

在溪澗邊。

在山溝裏。

在扭曲折斷的公路兩側……

薩日勝馳馬跑遍了附近山谷、河邊,打着呼哨,有時揮一聲鞭,唱一句草原上的調子,召喚一匹一匹離群失散的馬。

身後的馬隊數量愈加壯大,從幾匹馬彙聚成幾十匹馬,彙成一支威武的馬隊。

薩日勝回身吆喝着哨子,再時不時換乘另一匹坐駕,低頭撫摸馬兒的鬃毛,對每一匹馬都親密地耳語,說幾句安撫的悄悄話……

就這樣,其實過了一天一夜。

從頭天半夜裏手機就沒電了,外面的人怎麽也聯系不上,都不知道小王爺跑哪去了。跑到山裏去了嗎,不會出事了吧,人怎麽出不來了?

……

兩天之後,影視城內的水已經退了,街道兩側的民國風格茶樓酒肆,都像被雨水和泥漿洗刷過一遍,透着一種歷久彌堅的滄桑感。

很多人在影視城裏幫忙清掃,收拾傾倒的樓板、大樹以及遍地雜物。

送早餐的餐車來了,大師傅吆喝着,給大夥兒派送很好吃的抄手和肥腸粉。

邢瑢端了一碗紅油抄手,嘴裏叼個大包子,手裏還再拿個包子,生怕過一會兒就搶沒了。

他蹲在路邊埋頭吃起來,腳踩在幾塊磚頭上,那一堆磚頭就是把他從泥塘裏墊起來,墊高一些。仿佛一夜間回到他其實從未經歷過的自然災害困難年代,吃飯都要搶的,吃什麽都覺着真香啊!

身旁人都聊得很熱鬧,有人就問他:“小哥,能吃辣的呦?”

邢瑢已經吃完一碗抄手,這時痛快地吸溜着肥腸粉:“辣的好吃啊。”

那些漢子就笑他:“以後來我們這裏吧,住得巴适,吃得都是辣,好得很哦。”

邢瑢笑道:“好啊,我也喜歡這裏。”

他腳上踩着一雙款式很土的白色膠鞋,還是旁邊人拿給他穿的,不然他都沒鞋穿了。

……

邢瑢原本也該在兩天前就回京了,但他沒有跟随大部隊離開。

他對他團隊的人說,當地遭災的人挺可憐的,影視城都塌了,就幫人家做點兒事吧。

邢小哥拎一把鏟子去幫忙挖泥漿,他團隊幾名宣傳踩着一地泥濘、拎着大相機過來了,蹲在泥裏尋找最好的角度,從下往上對着他的臉,“噼裏啪啦”一通激烈地拍攝,搶新聞鏡頭似的。

正愁這兩天停拍了沒宣傳稿發呢。

拍完照片,可以走了,扯乎。

不是為了拍照上頭條,你留在災區景區裏拿着鐵鏟子幹糙活兒,幹什麽,有意義嗎?檔期多麽緊,流量明星哪有時間在這裏耗着啊,回去還有廣告代言,還有商場站臺,時間就是流量和金錢。就跟劇組拍電影一樣,每一秒鐘站在這裏,流失的都是咱們的錢啊。

邢瑢不走,就等着。

然後,就是那晚,就在街道拐角的泥地裏,邢瑢和他經紀人大吵了一架。

他經紀人脫口講出了實話:“瑢瑢啊,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耗在這裏等誰?……你等那個武師呢!瑢瑢你腦子抽了吧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怎麽就這麽別扭啊。”

邢瑢也說了實話:“我就這麽別扭,你着急你回去啊?別拿相機對着我拍,我就鏟個泥巴,我不想把自己鏟上頭條!”

“不想上頭條你混什麽娛樂圈,當什麽明星?你回家賣紅苕去!”經紀人吼他。

這樣的話,公司總監和經紀人經常用來吼旗下的小明星,每個新人都被這樣罵過。進這個圈你就是要瘋狂地想紅,不然趁早回家結婚抱孩子去吧,別浪費團隊的時間擠占公司的資源。

邢瑢最近因為“杜麗娘”女裝照的八卦,網上流量大爆,漲了很多路人粉。甚至他在圈內的“飯局價”,也悄悄漲了。有不少老板,專門好這一口雌雄難辨,有媽媽桑在中間牽線搭橋,不止一位老板請他賞光吃飯,杜名軍的鮮肉批發公司也想挖他過去……

其實就是陪個酒賣個笑,大老板生意宴請時他在一旁作陪,替人家撐個場長個臉,未必需要實操,就能撈一筆出場費。邢瑢全都拒了,不想見人。

“我以後就在這地方支個攤子,我賣紅苕,我還挺愛吃呢。”邢瑢說。

“你去跟章總面前你也這麽說?”經紀人瞅着他。

邢瑢不語。跟章總面前說出來又怎麽着?公司裏早就琢磨想要跳槽走人的,這裏還有一個呢,只是自己沒有裴琰那樣的家底、資本能托得住。

“你,你跟那個誰,你倆談上了?你是不是跟那小子好上了?”經紀人是真的緊張了,聲音壓至最低,“你好歹是有流量有關注的,上千萬粉絲盯着你,讓人知道這事兒你怎麽弄?瑢瑢,我們都是為你好、為你前途着想。”

“沒有。”邢瑢不打磕絆地否認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跟誰談戀愛,以後我也不會談。就僅僅是朋友多講了幾句話,你們真是妖精戲看多了,想太多了。”

“為個朋友損失時間和錢那是大傻子!”經紀人一陣痛心疾首,一片苦口婆心,“瑢瑢你是天真,給個不相幹的人倒貼錢、貼時間、貼臉面。我告訴你實話,這個圈兒裏多的是勾心鬥角明槍暗箭,假仁假義人走茶涼……這裏面就沒一個真朋友。”

邢瑢一揮手扭頭就走開了,多一句話都懶得再說,拎着鏟子挖泥去了。眼前路上這大泥塘都沒覺着多麽肮髒了。

……

清晨的陽光灑在屋檐上,灑在慘遭洗劫之後逐漸恢複面貌的古城街道。

就是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長街的盡頭煙塵浩蕩。

大夥兒下意識都紛紛擡頭看過去,端着早飯的碗都站起來了。在陽光灑進來的那個方向,梳辮子的薩日勝騎在頭馬上,引領着他的馬群,回來了。

許多人發出驚呼。

原本以為馬兒都跑散了,或被地震和塌方砸死砸傷了,都找不回來了。

“嗨呀勒個乖兒!咋個把馬都弄回咯!!”

“哇噻,勒個娃兒騎馬好——帥的哦!!”

那個身影是背光的,被金色的晨光鑲成一個高大的剪影,坐于馬上,從陽光處走出來,就像天邊來的一位俠客。

邢瑢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看輪廓也能認識,太驚喜了。他端着一碗紅油肥腸粉站在磚頭堆上,用力地揮手,笑出來,終于放心了。

他瞅不清對方,對方順着光線卻能很清楚地瞅見他,在人群中将他聚焦定格。

小王爺揚鞭給他招了個手,一笑,也開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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