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宋小巧這幾天過得很愉快，不過也不能說完全愉快，總之就是爽與煎熬并重。爽的是跟宋致行待在一起的時間直線上升，煎熬的是，每一天的對話只剩下數學。這裏理論懂了嗎？那道題還沒算出來？為什麽論證會出這種問題？邏輯呢？面對宋致行的質問，宋小巧常常只有嗯嗯啊啊我錯了原來是這樣啊嘿嘿嘿我知道了這幾種應對方式。
雖然撩漢計劃死得連灰都不剩了，但宋小巧還是很開心并且很珍惜每天跟宋致行待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她都會有某個時刻在爆發邊緣徘徊，但宋致行一個眼神，或者語氣稍微溫柔一些，她又會變成漏氣的皮球。
郭煜天天想借着丁禾露的門路來見宋小巧，哪知道宋小巧為了學習溜得比誰都快。宋致行不僅在家教她，還征用了郭齊的一間辦公室，用來給宋小巧上課。每每到了兩個人往辦公室這邊走的時候，待在學生會的人都很八卦無比地湊過來查探情況，然後被宋致行無情地關在門外。
青雲BBS上又有關于宋致行妹控屬性的剖析貼被頂了上來，發帖人不知道是誰，但講得确實頭頭是道，叫人看了都會相信。
丁禾露是個熱衷于網上沖浪的家夥，看到了必然要分享給宋小巧。
Lunana：分享鏈接。
Lunana：看看呢。
小宋小宋愛吃可頌：什麽呀？
Lunana：你看了就知道了。
小宋小宋愛吃可頌：好吧，我去看看。
點開之後，宋小巧就看傻了。
這什麽跟什麽呀，哪裏有這些情況嘛！
居然有人頂貼回複說，下輩子祈禱不做宋致行女朋友，做宋致行妹妹，享受這種疼愛。
宋小巧氣不打一處來，嘔血三尺，幾欲身亡。
這群看熱鬧的人根本不懂她的悲傷。
她恨不得摘下宋致行妹妹這個标簽，好好當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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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宋小巧！你丫的！心思暴露了吧！你就想當別人女朋友！
宋小巧在心裏唾棄自己。
宋致行倒了杯水回來，看着她盯着手機發呆，蹙眉，上前把手機拿起。宋小巧伸手去抓，宋致行擡高了手，叫她碰不到。
“你給我！”宋小巧哀嚎。
宋致行淡掃她一眼，又看向桌面上他出的題目。
宋小巧無奈，哼哼唧唧，滿懷怨氣地低頭算題。
宋致行看到了手機上的帖子，瞄了下，就全都知道情況了。他把手機放在一邊，在宋小巧拿不着的地方，若有所思着。宋小巧啃着中性筆的屁股，愁眉苦臉地瞅着面前的題目，眼神往宋致行那邊飛去，見他那沉思的表情，很是好奇。
“學長，出什麽事了呀？”
宋致行喃喃道，說得挺對。
宋小巧啊了一聲，問，“什麽東西挺對？”
被這麽問了，宋致行才發現自己把話說出口了。他不留情面地伸手把宋小巧的腦袋掰過去，對着桌子上的題目。
“寫。”
“切。”
“切？”
“切，切割我的愛，逼着我離開，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宋致行：……
宋小巧：……
宋致行忽然伸手，碰上宋小巧的額頭。
宋小巧很是緊張，“怎，怎麽了嘛？”
“沒發燒。”宋致行說。
宋小巧：我為什麽會發燒？
宋致行嚴肅地問宋小巧，“寫數學寫瘋了？”
“……你才瘋了，你全家都瘋了！”
宋致行揚眉，“你不是也屬于這個範圍？”
“什麽範圍？”
宋致行理所當然地說：“全家。”
宋小巧臉一下紅了，就跟拿畫筆刷地一下塗上去的顏料一樣，特別顯眼。
“你，你胡說！誰是你全家！”
“哎。”宋致行嘆氣，“全家不能是一個人，這是一個集合概念。”
他看着宋小巧紅了的臉蛋，感覺出跟逗貓似的快樂來。
“提問，妹妹不屬于全家？”
“屬于啊。”宋小巧搶答。搶答完了之後就想伸手扇自己兩耳刮子的，自己給自己挖坑跳，把自己活埋的典範。除了她宋小巧，可就沒別人了。
偏偏宋致行又問了。
“那你是我妹妹嗎？”
雖然宋小巧很想說，不是，不想，不感興趣。
但宋致行目光凜然，她嗯了一聲，說：“是。”
宋致行正兒八經地點頭，問：“所以誰屬于我全家？”
宋小巧直愣愣地回答：“我啊。”
宋致行反問她，“那你瘋了沒？”
宋小巧張了張嘴，反應過來了，這家夥就是在逗她啊！
她氣呼呼地瞪着他，“宋致行，你煩不煩呀。”
宋致行神色坦蕩，“我怎麽了？”
宋小巧跺腳：“你別欺負我！我要算題！”
宋致行冤枉：“我沒不讓你算吧？”
宋小巧氣到失語：“你！”
怎麽今天才發現這家夥骨子裏這麽壞呢！
宋致行挑眉：“嗯？”
她變成河豚，趴在桌上，狠狠拿筆戳着卷子，表情煞人。
宋致行看着她，問她：“把紙當我戳呢？”
宋小巧轉過頭不理他，繼續戳着。
宋致行這下知道出事了，逗出問題了。他慌了，他急了，他不知所措了。他起身，走到宋小巧面對的那一邊，蹲下，跟她對視，問她：“這麽生氣？”
就是好生氣好生氣呀。
我喜歡你的呀。
你這麽逗我幹嘛呀。
非要我承認我是你的妹妹嗎？全天下那麽多女孩，你随便找一個，想當你妹妹的只怕是多了去了吧？你就是紅樓夢裏的寶玉吧？這個妹妹那個妹妹的，煩都煩死人了。宋小巧哼哼兩聲，忽然又想到，完了，這世界上想當宋致行女朋友的人應該比想當他妹妹的還要多。畢竟妹妹只能待在一起，有些事情，還是只能女朋友可以做做。比如那些愛做的事情。她心虛地偷看了眼宋致行，與他目光相撞後，又別過頭去，悄悄吞口水。他今天穿了件champion的衛衣，很簡單，把他的肩線顯得很好看，喉結也充滿男人味，不知道如果舔上去他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完了，宋小巧，你是真沒救了。
你的純潔已經離你一去不複返。
啊啊啊！
宋小巧煩躁地拍桌，猛地擡起頭，跟正彎腰看着她的宋致行意外一撞，鼻尖生疼，眼淚直接飚了出來。宋致行被撞到下巴，稍微有點疼，但是看了眼宋小巧，嬌俏的鼻尖紅了一片，像個小醜，淚珠直接從眼角滾落，十分可憐。他想也沒想，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淚，碰了碰她的鼻子，問她：“疼嗎？”
本來沒多疼的。那種疼就是一下子的，刺激性的，沖擊上大腦了。可是就跟小孩子哭了不能一直哄一個道理，越哄，人小孩就越哭得越起勁。知道自己有人關注了，知道自己的哭鬧被人看見了。本來可以堅強的，一個人的話，就是切水果掉了塊皮，也會覺得沒什麽的。但是如果是另外的人在身邊的話，這樣地關心地問着疼嗎這種話的時候，就會覺得承受不了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都湧了上來。
宋小巧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聲勢浩蕩，叫宋致行完全傻住。他第一次看女孩子哭成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眼睛就跟水龍頭被擰開，壞了，合不上，一直出水。從眼睛往下，滿臉都是。醜死了。宋致行這樣想着，卻是喟嘆了一聲，直接拿手放在她的鼻尖。
宋小巧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哭聲忽然中止。
宋致行說，擤。
宋小巧有些抗拒，怕髒了他的手，但是鼻涕不等人，直接流了下來。宋致行抹掉，從包裏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又去擦她的眼淚。怕紙張不夠軟，弄傷了她嬌嫩的皮膚，于是指腹貼上去，把淚珠給接住。
看着她哭成這樣，宋致行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心就被放在絞肉機上，直接摁了進去，機器啓動，絞成了一塊一塊的爛泥。他怎麽就讓她哭成這樣？又想笑。她怎麽能哭成這樣？
“這麽疼？”他問。
宋小巧點頭又搖頭，覺得丢臉極了，可不能再哭了。她搶過宋致行身邊的紙，狂擤兩下鼻涕，像頭小豬，哼哧哼哧。
“我看看。”他湊過來，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輕輕碰着她的鼻子。宋小巧不敢跟宋致行對視，怕看到他那清澈冰冷的眼裏自己哭得醜得不行的倒影。宋致行不舒服，鬧她，“躲什麽？”他問，“這麽怕我？”
不是不知道有人背後叫自己大魔王，郭齊還當面這樣叫過他。
可就是不想讓她閃躲自己的目光。
目光膠着在一起，這不是纏綿，是較量，是地球南北極的相互排斥與吸引。一邊抗拒，一邊熱切。引力讓兩個人越靠越近，宋致行捏着她的下巴的手不經意地摩挲了下，好癢好癢。但宋小巧不敢笑，她快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一個吻要降臨了。于是眨着眼，睫毛顫巍巍，悄悄閉上了。宋致行凝視着她的面孔，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特別的一張面孔了。他知道有什麽失控了。
忽然門被人一下拉開，宋小巧兔子般閃開，宋致行漫不經心回頭，柳聘婷正好開門，沖着他們笑。
“我來看看補習得……小巧，你怎麽哭了？”柳聘婷看着宋致行，“你欺負她了？”
宋致行沒什麽表情，反問她：“怎麽不敲門。”
柳聘婷一時語塞。
宋小巧感覺出不對勁，連忙打着圓場。
“我寫作業的時候撞在桌子上了，跟我哥沒關系！”她一點也不想出現在柳聘婷和宋致行中間，她說，“你們有事要聊嗎？那我先走了。”
她剛一動，一只手就壓着她的肩膀。
宋致行冷然地說，“待着，算題。”
宋小巧啞然，看見了柳聘婷陡然失去血色的臉。她從這空氣中聞到了暴風雨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