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回合,某長官勝,某七敗

着,雖然他也不知道“尤物”到底是個啥物……

連忙哈了口氣在手心兒,等會兒牽手的時候可不能把人姑娘家給凍着了!

秦浩洋邪笑着,摩拳擦掌,緩緩靠近那抹倩影。

依照景嬈的警覺程度,她早發現有人靠近了,只是有一點讓她覺得奇怪——這人難道是跛的?要不然幹嘛走走停停,行動如此緩慢!

這年頭兒,難道老人、跛子也混黑社會來了?奇怪,真是奇怪……

也是這個疑惑,讓她沒有一發現有人就直接一腳踹過去,而是如此刻這般耐心等候。況且,她也需要用足夠的時間來觀察這裏的地形,規劃緊急逃生的路線。

沒辦法,這是受過訓練的人一個永遠也改不掉的毛病。正是因為他們熟知生命的脆弱,所以才倍加惜命。而想要保命,便只能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尤其是當你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熟悉地形只是最基本的一步!

啧啧……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瞧瞧這身段兒,瞧瞧這氣質,跟夜總會的那群妞兒簡直不在一個層面兒,對了,有個詞兒怎麽說來着?雲泥啥呢……哦,對!雲泥之別!

其實,有時候,他秦浩洋也可以很有文化滴!

“小、小姐……”真是香吶,“哦,不是!妹妹~”瞧他一張臭嘴,叫啥“小姐”呢?!多有歧義啊,要是被誤會可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普通的登徒浪子。他是資深的,資深的……

秦浩洋盡量放緩聲音,學着老大哄他那些小蜜時的樣子,“有什麽事需要哥哥效勞嗎?只要你說出來,上刀山下火海,哥哥絕不皺一下眉頭!”拍拍自己壯碩的胸膛,秦浩洋頓時覺得老大的言傳身教非常成功,平時那些狗血的古裝言情劇也沒白看!

這不,關鍵時刻總算派上用場了!看人小姑娘一臉嬌羞的模樣……

瞧瞧自己,多麽有文化吶!

嘎嘎……一群烏鴉掉下水……

景嬈淡淡瞥了眼面前正滿臉陶醉的某小弟,忍住極度想笑的沖動,側身向裏面走去,只是腮邊兩抹不正常的憋紅與她此刻淡漠的神色極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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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這就是某小弟眼中的——“嬌羞”!

陶醉完畢,自戀結束,反應過來的秦浩洋眼前哪裏還有美女的影子?連忙轉身,拔腿,一陣風似的跟了上去……

忽略掉身後那陣碎碎念、叨叨個不停的聲音,景嬈對自己的判斷失誤十分懊惱,這哪裏是個老頭?分明就是個老太太!

“我說,你咋就不聽勸呢?裏面很……那個……哦,不健康!你一個娘們兒家家的,進去幹啥?!”

“……”

“你還別不相信!我敢保證,只要你進去了,肯定得吐着跑出來……诶,你怎麽還走啊……”

“……”

“哎喲喂,你這小娘們兒咋就這麽倔呢?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信呀?裏面很血腥,很暴力的!到時候吓得尿褲子了,可別哭着找哥哥……你到底聽不聽話呀,我說……”

……

終于——

“閉嘴。還有,把手拿開。”

讪讪地收回擱在人肩上的爪子,秦浩洋真心覺得老大有句話說得一點兒沒錯——好看的女人脾氣大着咧!

這女人何止脾氣大,簡直是油鹽不進的四季豆!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浩洋?怎麽回事兒?”

“老、老大?!”

哎喲喂,這女人走得跟陣風兒似的,怎麽才一會兒工夫就進到內室了?不行,這是他看上的女人,拼死也得保住,他可是要當老爺們兒的人了!

“老大,我……”

“我要見婁近毅。”冷清的聲音,冷清的人,此刻的場景有些滑稽,有些……詭異——

破敗的內室,坑坑窪窪的漏風牆壁,因夜色漸深而燃起的暈黃燈光,一群痞痞嚼着口香糖的小弟,還有被小弟圍在中間虎背熊腰的大哥,進門處一個滿臉冷色的美麗女子,女子身後還緊跟着一個笑容僵硬的小弟。

畫面暫時定格。

半秒鐘後,恢複。

林雄皺眉,一身剽悍的五花肉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顫一顫,右臉頰上那條長長的刀疤愈顯猙獰,虎目一瞪,兇神惡煞四個字被很好地诠釋

“哪裏來的娘們兒?還真是不怕死!”

景嬈神色不變,一雙眼彷如黑沉的深潭:“再說一遍,叫婁近毅出來見我。”

這回沒等林雄開口,一旁的某小弟就繃不住地挺身而出了:“臭娘們兒,拽個啥勁兒,讨操呢?!毅哥是你說見就見的?”

他知道婁近毅是誰,老大的座上賓呢!看老大一口一個“毅哥”叫得那是一個可勁兒的巴結,想必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既然大腿那麽好抱,這次也讓他來抱抱?好歹也出個頭……

殊不知,槍打出頭鳥!

景嬈的原則很簡單——事不過三!看來今天是不能那麽和善了。

記得有多久沒動過手了?還真遙遠了去……

在衆人戲谑哂笑、看好戲的目光中,景嬈動了,詭異的身形,淩亂的步伐,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擒住了那小弟細弱的脖頸,五指逐漸收緊……

這當小弟的可沒他們大哥那強壯得滲人的體魄,景嬈不過稍稍用力,他便已經開始面色泛青,表情痛苦地掙紮着。

景嬈直接掐着他來到林雄跟前,一雙鳳眸冷如千年的寒冰,只聽她淡淡開口,凍心徹骨:“第三次,叫婁近毅滾出來!”

------題外話------

今天就只有一更了。

☆、122計中有計,攻心為上5

兄弟被抓,一旁的山雞和花雞不淡定了,呸的一口吐出嘴裏嚼着的口香糖,撈起袖子就向景嬈沖了過來。

景嬈冷笑,輕輕一個側身,山雞直接撞進了牆角,再一個完美的後踢,花雞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地上了!

這下還得了,兩人都是老大手下的得力幹将,左膀右臂的存在,哪能讓個娘們兒拂了面子,本以為是個好對付的小妞,所以才一時輕敵,心想着要憐香惜玉。

但是,現在,丢了臉的小混混果真非常可怕!

兩人當即對視一眼,裏面的狠色一覽無餘,然後迅速翻身而起,左右夾擊向景嬈攻去。

手裏抓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對于那兩人的進攻景嬈只好盡可能地閃躲,但那前踢後踢可不是吃素的,專找人體最脆弱的地方下腳。

聽着雞崽子們痛苦的慘叫,已經目瞪口呆了好久好久的秦浩洋終于從神游九重天上回魂了,但也只能在旁邊跳着腳幹着急:“山雞、花雞你們停下!快停下!那是老子的女人!老子的女人!”

“秦浩洋!你個狗崽子,哪兒招來個母夜叉啊!你知不知道兄弟快被你害死了!嗚嗚——”景嬈剛才一腳正中他命根子,山雞慘叫着嚎道。

這一嚎終于把某個資深級的神游者喚回,林雄陡然條件反射捂住自家老二,媽媽呀,那得有多疼啊……

“這是怎麽回事?!”婁近毅的聲音很沉,有點像壓低的黑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緊皺的眉頭表明了他相當的不悅。

等看清楚中間被圍攻的是景嬈,暴喝聲陡然而出:“都給我住手!”

景嬈收回腳,山雞、花雞也識趣地罷手。

媽的!要不是為了面子,他們老早就想投降了,終歸是二頭目不是?想了想,還是不能那麽窩囊,還有小弟看着呢!這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淡淡轉向剛從一扇門後出來的婁近毅,景嬈勾起唇角:“你可真是難見吶……”意味不明。

林雄趕緊迎了上去,這會兒算是看明白了,人家還真是來找毅哥的。

“毅哥。”林雄站到婁近毅旁邊,低低喚道。

婁近毅沒有空閑管他,反而是恭敬地朝景嬈喚了聲:“小姐。”

事到如今,若是他還看不出景嬈的不簡單,那他的腦袋也确實簡單得過分了!自從上次他隐晦地試探過景嬈後,記憶中那個抱着黃色小鴨子玩偶靜靜坐在媽媽懷中的漂亮女孩兒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現在的她依舊很美,甚至比小時候還要漂亮,但卻不複曾經的天真狡黠,現在的她宛若一片沉靜的大海,靜默中暗藏波濤洶湧。

就連他也猜不透這個女孩兒的心思,很多時候他只能奉命行事。

就像她要自己和父親全面接管天晟一樣,他只能照辦。

坦白說,人都是有私心的。當然,能不能将“私心”付諸實踐,又另當別論。當初他不是沒想過趁機将天晟納入自己囊中,但這個念頭只是冒出來的一瞬間就被自己狠狠掐滅。

一來,他對景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有時候他會想,或許是因為她是第一個敢扒掉他褲子的女生,他知道天晟對于景嬈的意義,所以他不願意那樣做。

二來,一番試探,他慶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才得以置身事外。縱觀全局,他為這個女孩兒的心機謀略,還有那種內斂的智慧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自信,暗暗心驚。

所以,當她要自己帶人堵截一個記者的時候,他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問她如何知曉自己有這個人脈,只是依言去做了。

他清楚景家發生了什麽事,今天早上的報紙雖然含沙射影,但有心人都看懂了。他知道她必定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竟是那樣的快捷迅速,帶着快刀斬亂麻的果敢和利落!

“人呢?”她問。

“在裏面。”他微斂心神,答道。

“動刑了?”

他眉心一皺,點了點頭。

“說了嗎?”

“沒有。”

景嬈冷笑,意味不明:“是你們的刀不夠快啊……”快刀,受刑時或許不會痛,可受刑之後,一陣輕風刮過就跟刀子似的!

在“寂”的時候,她進過一次刑堂,是給同組最小的那個男孩兒送吃的,他試圖逃跑,被教官抓回來後就直接丢進了刑堂。

曾經她以為“淩遲”只是古裝劇裏遙不可及的臺詞,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敢輕視這簡單至極的兩個字。那個滿身是血、遍體鱗傷,卻依舊茍延殘喘的男孩兒給她上了終身難忘的一課。

最後,那個親手操刀的刑使還指着他精心“雕刻”的樣品,笑着跟她說:“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餘地矣!中國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吶……”

那是引自《莊子—養生說》中的《庖丁解牛》一文。也是那個時候,景嬈才徹底明白,原來人命真的輕賤若斯,堪堪只能與牛相提并論。

“人在哪裏?”景嬈問。

婁近毅看向一旁那扇鏽紅色的破爛木門,剛剛他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景嬈擡步欲行,冷不丁被婁近毅伸手擋個正着,他皺眉:“你做什麽?”

“親自審問啊。”景嬈答得理所應當,他們搞不定不代表她就搞不定,既然他們動了刑還沒問出來,她就有必要親自出馬了。

畢竟他們是業餘的,她可是專業的。“寂”的刑堂,各種花招層出不窮,古今中外應有盡有,她看得多了,自然也會了。不過,單單除了“淩遲”,她自認還沒那手出神入化的刀功,可以堅持到最後一刀才真正了結了性命。

《宋史·刑法志一》道:“淩遲者,先斷其支體,乃抉其吭。”果真是“殺人者欲其死之徐而不速也”。

一個小時後。

秦浩洋已經等得昏昏欲睡,整個人疲軟地窩在靠椅裏,一顆頭左搖右擺,哈喇子已經流到了脖頸處。

耳尖地聽到木門推動的嘎吱聲,他一個激靈,立馬坐了起來,然後狗腿地迎了上去。

景嬈冷着臉越過他,連眼角都沒留下。

他伸手呈挽留狀,叫她:“诶……你別走啊!我們還沒好好談談呢……喂!”

看着那個孑然遠去的秀挺背影,不知怎的,秦浩洋想起了小時候自家花園裏那一池高高出水、盈盈挺立的夏荷。

啧啧……美女就算冷着臉也一樣讓人心動吶……

他本想死纏爛打追上去的,可這時,“三雞”也出來了。轉念一想,來日方長嘛!嘿嘿……

哦,野雞、山雞、花雞合稱“三雞”,是他的好兄弟!

野雞的臉色青白青白的,秦浩洋暗罵自家哥們兒慫炮,被個小娘們兒掐得要死不活,不過那是他的娘們兒就另當別論了!

潛意識裏,秦浩洋已經把景嬈當成了他的“娘們兒”,而景嬈很冤枉,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變成了別人的”。

緊随其後的山雞面色有些慘白,像夜店裏那些沒了粉兒的瘾君子,反正神情萎靡,不容樂觀就是了。

難道……他也被掐了?沒道理呀!剛剛屁颠兒屁颠兒跟着進去,摩拳擦掌說要觀摩觀摩的時候不是還興奮得跟打了雞血似的,怎麽出來就成了這鬼樣子了?

正當他想開口詢問的時候,走在後面的花雞已經迫不及待地扒拉開前面兩人,屁滾尿流地沖了出去,不一會兒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清晰傳來。

“這、這是咋啦?”秦浩洋有些傻眼。

緊跟着推門而出的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裏面,然後拖着虛浮的腳步走到靠椅旁,顫巍巍地坐下,也不管額上不停冒出的冷汗,閉了眼靜默不語,只是那眼睫毛還在不安地顫動,無聲地訴說着怪異和……恐懼。

恐懼?強壯的老大什麽時候恐懼過啊?疑惑之色在他眼裏一閃而過,在好奇心的勾動下,他有些猶豫地伸出手,剛剛觸碰到門板,鏽紅色木門“嘎吱——”一聲從裏面被人打開,一個身長挺拔的男子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他連忙低頭,恭敬地喚了聲:“毅、毅哥。”他是個外表極為出色的男人,眼中是萬年不變的冷清,就連老大也要恭敬地喚他一聲“哥”,他們當小弟的自然也得照做。

他點了點頭,神色略帶疲憊,臉色微微發白,看上去還算正常,“去,把裏面處理一下。”然後掏出一疊錢塞到他手裏,“辛苦了。”很客氣的語氣。

然後,他也離開了。

秦浩洋拿着手裏的錢,很重,應該上萬,他突然有些不安起來。顫巍巍伸手推開了那道虛掩的鏽紅色木門,走近了才發現這鏽紅色有點兒深,像血的顏色,然後還有些腥。

他想,或許是鐵鏽的味道,嗯,這下還真有點兒像血了,顏色、味道都有了……

他慢慢推開了那扇門,透過一個小縫,試探地偏着頭向裏望去,心跳有些加快,他故作鎮定……

荒野四周,寂靜的天幕下,一幢殘破的紅磚樓顫巍巍地聳立在寒風中。陡然,一聲男人的驚叫劃破夜的寂靜,開啓了他這輩子也無法回頭的路……

而此刻,景嬈已經驅車回到了鬧市區,熟練地打着方向盤,肆意而張狂地滑過一條街的霓虹斑斓,只見她紅唇輕揚,嘲諷之色緩緩漫溢到整張臉上——

“景妍——”舌尖輕轉,她喃喃着輕笑。

還真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吶!

就是不知道還有誰躲在你的裙子底下呢?放心,她都會一個一個,慢慢揪出來……

------題外話------

今天3000+,親們先打打牙祭哈~彌補彌補小渝最近沒法二更的罪過~麽麽噠~

☆、123計中有計,攻心為上6

剛停好車,電話就響了。

看着熟悉的號碼,景嬈心裏一暖,眼神驟然柔和。

“小乖……”熟悉的嗓音,低沉緩和,帶着使人心安的魔力。

“嗯。”鎖好車,景嬈踱步而行。已是隆冬時節,寒風夾雜着雪花冰晶,吹亂了她一頭長發。

電話裏傳來一陣類似于嗚咽的刮風聲,姜育恒自是聽了個一清二楚,當即便蹙了眉頭:“還在外面?”

“已經回大院兒了,剛走到花園。你呢?在幹什麽?”她只知道他很忙,好像是又出任務了。

“你男人保家衛國。”

每次一旦提及有關任務的話題,他總喜歡用這句一筆帶過。

說了又好像沒說,但仔細一想,卻是貼貼切切。鋒刃093,她聽爺爺提及過很多次了,那是華夏一支特種作戰的王牌軍吶!當然,他這個最高指揮官也被很少誇人的老爺子狠狠誇了個遍!又愛又恨的語氣吶,還沒有誰能讓老爺子這般欣賞過呢!

每次她聽了,都在一旁眯着眼偷笑,心裏暗自得意: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男人!

那一臉與有榮焉的小模樣常常把景家哥兒幾個搞得摸不着頭腦。

想起躺在醫院的爺爺,還有被她呼了一耳光的四哥,景嬈眼神黯了黯,眉心微蹙,終是禁不住逸出一聲輕嘆,瞬間就被耳力靈敏的姜育恒撲捉到。

“小乖,你有心事?”話音一頓,他稍作斟酌,複又開口道:“是因為今天早上的那篇報道?”

“……嗯。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嗎?”如果任務沒有完成,他通常是不會給她打電話的,消息也不會如此靈通。

男人沉吟半晌:“……還沒有。”

景嬈詫異,心裏驟然升起一股暖意,但嘴上不饒人:“喔~原來你假公濟私!”

“……”

景嬈心裏具體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反正暖暖的,很暖很暖!她了解她的男人,雖然生活中有些吊兒郎當,偶爾說話也無恥下流,但他對待工作卻是一絲不茍,甚至到了精益求精而殚精竭慮的地步。

從兩人相處的這些日子,景嬈看到了他的嚴于律己,當然也有嚴于律人。有時候很晚了還看見書房的燈亮着,她已經睡醒了一回爬起來喝水,透過書房虛掩的門,她看見他坐在椅子上神色專注地翻閱着手裏的卷宗,眸色冷凝,而身後是深重的夜色。

那個時候,她竟然看癡了,都說認真工作時的女人最美,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最後是手心滾燙的溫度喚回了她游離的意識,原來她手上還端着剛接的熱水呢!滾燙滾燙的,正如她的心……

所以,她才既訝然又驚喜。訝然,他的假公濟私;驚喜,他的假公濟私是為了她!

“我很高興。”在男人無聲的沉默中,她說。

話音剛落,那邊的他已經緩緩笑開,瑟瑟的寒風,肮髒的迷彩服,冷硬的臉上寫滿了柔意和寵溺:“放心,有我在。”

他已然鄭重許下承諾,有他在,所以把事情都交給他,他會圓滿解決。

他的話,景嬈懂了,也絲毫不曾懷疑他有這個能力,但卻不能答應。只是心裏很暖很暖……

“我可以的……”

姜育恒猛地收了笑,眸色深重。

景嬈深吸了口氣,壓下即将漫溢而出的感動,堅定道:“相信我,我可以自己解決。”景家是她的責任,即便他是她的男人,也不能代替她來完成。

“理由。”男人的話徹底冷了下來,沁涼得有些凍人。

果然,生氣了啊。但景嬈卻笑了,笑得好不得意。

紅唇微微勾起:“因為你是我的底牌啊!”最後的殺手锏哪能這麽容易就暴露呢?

一句話,輕而易舉便取悅了對面低氣壓的男人。

風雨驟停,天光初霁。

他說,“三天。”

景嬈眼神亮了亮:“好。”

原來還有三天他就要回來了。

三天,也是他給的期限。三天之內,如若她搞不定,那他就會親自動手。

景嬈想,這就是被人一個男人、情人、愛人捧在手心兒,呵護着,疼寵着,如珠如寶的感覺吧……

原來,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不問緣由地包容,不顧一切地呵護,放下了他的原則和一個男人的獨斷桀骜。

挂斷電話,景嬈一掃心中整天的陰霾,腳步也不由得輕快起來,忽然,她的笑容僵硬在臉上,腳步驟停,眸光也陡然防備起來。

是防備嗎?小時候曾那麽依戀過的人啊,而今就只剩防備了嗎?

只見不遠處,高大的身影矗然而立,寒風中亦筆直挺拔。剛毅的臉上一如這漫天飄灑而下的雪花,冷得純粹,眸光如冰,定定将她望着。

景嬈擡步,靠近他,更靠近他,終于走到他身側同他齊平,她禮貌而疏遠地喚了聲:“哥哥。”而後,繼續擡步向前,仿佛雙向車道錯車的時刻,陌生的車輛,錯開了,各走各。

不是大哥、也不是二哥,只是哥哥。

這個家,她只喚莫久讓哥哥,不加排行,正如他一直所芥蒂的那樣,他确實不是真正的景家人。

他姓莫,而她姓景。

如此,顯而易見。

卻不想,手腕一個大力,她是生生被他用蠻力拖到了與他相對而站的地方——僅有一拳距離的面前。

景嬈皺眉,驚異于他今晚如此反常的表現。

“那個人是誰?”冷,仿如寒冰。這個人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冰塊兒,景嬈很清楚,終究是捂不熱的。

“誰?”她挑眉。

“剛才通電話的那個人。”

“跟你有關系嗎?”

“……”他沉默了。只是那樣明媚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曾經她也對自己這樣笑過,像一個明亮的小太陽。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了,可是,今晚,在他面前不遠處,她卻對另一個人這般笑着。

該死的礙眼!該死的……讓人心有不甘!

揮開他的手,景嬈冷笑,轉身的一瞬間又被那只大掌擒住了纖細的手腕,而這次他驚異地将目光放在了她被擒住的那只手上,然後,慢慢湊近……

景嬈心下一驚,正想反手揮開,卻見男人鼻翼一張一合,眉心逐漸收緊,最後足以夾死蒼蠅。

莫久讓猛然擡頭,一雙幽黑的瞳孔亮得驚人,像一束遙遠的探照燈一下子便捕捉到了景嬈,然後又湊近了幾分仔細觀察,不放過她手上的一絲一毫。

景嬈了然,低低笑開,喃喃道:“你可真是警覺吶……”

“你見血了。”肯定句。

景嬈很誠實地點頭,那個人的嘴真的是很硬,非要她親自招呼才肯說,掙紮中還将血濺到了她手上。

讨厭的豔紅色,令人作嘔的鐵鏽味,雖然她已經用水清洗了很多次,但還是被他聞到了。

“你殺了人?”

他的眸光寫滿了複雜,還有……擔憂?

景嬈搖頭失笑,看着他,用一種十分陌生的眼光,陌生到讓這個冷心冷情的男人也禁不住心悸。

她笑着湊近他耳邊,紅唇輕啓,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然後轉身,咯咯笑着離去。

寒風中,月色下,男人高大的身軀驟然僵硬,眼裏是抹不去的複雜和迷惘。

仿佛不再認識那個宛如明月般皎潔的女孩兒,那個天真笑着說傻話的女孩兒……

因為,她不會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變了,終究是變了!

他變了,他曾經的女孩兒……也變了吧……

☆、124計中有計,攻心為上7

回到自己房間,景嬈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靠着門板任由自己滑落在地,卸下冷漠僞裝的她也不過一個僅過雙十年華的花樣少女。

她雙臂抱膝,低下一顆高傲的頭顱,深深埋入其中。

一天之內,她承受了太多的變故。所謂的“亂倫醜聞”被揭,爺爺昏迷住院,所有人都在暗中觀望景家的态度。

大伯父現在還守在醫院,提心吊膽;二伯父忙于應對那些千方百計探聽消息的人,焦頭爛額;三伯父一改往日溫吞的書生模樣,坐鎮景宅,主持家中大局。

景瀝、景洵自離開醫院後便不知所蹤,景絡、景謙等人一邊忙着找人,一邊還要應付媒體不停的騷擾,苦不堪言。

仿佛只有自己被遺忘了。其實,她也可以分擔景家這個沉重的擔子,只為能讓家人有口喘息的空間。

從小到大,他們都将她保護得太好,以為她是一只瘦弱的小貓,呵護着,捧在手心兒,可是當這一切遭受威脅,她的家人正飽受煎熬,她終将揮出尖銳的利爪——撕碎敵人!

深深吸了口氣,她只允許自己有這一刻的脆弱,她的肩上還扛着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爺爺,還有景家整個家族的榮辱。

想到姜育恒,景嬈的心是暖的,很暖,像冬日裏明亮而熱烈的太陽。他的關心,他的庇護,他的承諾,頓時就讓她擁有了面對一切勇氣。

因為,他始終站在她身後啊!

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夠強大的自己又如何能擁有與他并肩而立的資格呢?

所以,景嬈,變得堅強,讓自己強大起來吧!

強大到,足以與他執手天涯,寫意天下。

抽出包裏的電話,換上新買的電話卡,景嬈撥通了婁近毅先前給她的那個號碼。

“請問是《京都晨報》嗎?我要爆料……”

第二天,報紙上更大的新聞讓整個京都一下子炸開了鍋,而景嬈卧室的垃圾桶裏則靜靜躺着一張被掰斷兩截的電話卡……

标題:京都大族更添新秘密,“亂倫”唱罷“棄養”登場?!

:據知情人士爆料,京都紅色世家不僅鬧出了亂倫醜聞,近日更被挖出家族嫡系幺子多年前婚外包養,甚至于珠胎暗結,而後小三上位,但家族卻拒不承認這個私生的孩子,将之遺棄荒野,自生自滅……如此“棄養”行為既是道德的淪喪,也是對生命的漠視……據悉,此男子現任省級正職高官……

字裏行間雖然不免添油加醋,修飾歪曲過多,但好歹還是把景妍在景家尬尴的處境含沙射影地交代了一番。

當然,雖不至于遺棄荒野那麽嚴重的地步,但好歹也是不被景家承認的孩子,也相當于間接的“棄養”了吧。

不論真實與否,只要足夠悲慘凄涼,足夠引起公憤就好。

這是就是媒體的力量啊!

真是字字珠玑,聞着落淚,見者傷心。

景嬈看了報紙之後不禁感慨,含沙射影果真是媒體人的本事,就差指名道姓地說“此男子”是景言諾,而那個被“棄養”的孩子是景家不要的孫女——景妍。

如此欲蓋彌彰,倒還真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足以引起社會公衆的怒罵,民憤也将接踵而至啊……

而報道中的“此男子”景言諾此時正在東南亞陪同中央高層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政治訪問,恐怕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景嬈禁不住嗤笑出聲……

母親,這就是你為之付出了生命的男人嗎?

現在,景家是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了,沉默就是最好的應對方法。一旦對此作出澄清,反而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柄,所以,此時整個景家異常地靜默,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但這并不代表景嬈不會有所行動,她自有她的打算。

還記得爺爺曾經教過她,如果不能讓人敬服,那便讓人敬畏吧!

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打斷了三個伯父的談話,引來了哥哥們一致的注目。

景嬈擺擺手,起身回到自己房間。

接起後那邊傳來婁近毅簡潔的話語:“她已經出門了。”

“跟上去。”

“好。”

“記住,不要打草驚蛇,我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她見的那個人是誰。”

上午11點,電話再次響起。

“資料我已經傳到你的郵箱,加密郵件,密碼1153。”

打開電腦,翻出郵件,整個卧房詭異地安靜,只有鼠标滴滴答答的聲響……

眼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景嬈可以确定她并不認識照片上這個與景妍在京都大酒店秘密會面的男人!

視線移動到照片下方密密麻麻的文字資料——王凱,男,38歲,現任蘭川市市長……

居然會是王家!

那個政界二線王、吳、馬、陸四大家族之首的王家!

為什麽?為什麽一向低調的王家這次一反常态與景家争鋒相對?是整個家族的意思,還是王凱個人的主意?而他們的目的何在?這又是否跟一直與王家交好的鄭家有關?

鄭朗,這次會是你嗎……

景嬈徹底疑惑了。她以為能讓景妍出面,心甘情願被當槍使的會是莫君蘭一直依附的趙家,可是……怎麽會是王家?!怎麽可能是王家?!

景嬈自問,景家雖然家大勢大但從不以勢壓人,與政界的幾大家族也一直相安無事,就算鄭家有心敵對,但卻從來不曾如此明目張膽,最多不過暗中傾軋,使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

試問,一向低調的景家又怎麽會得罪了王家,以致于讓王家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抹黑打壓?

而現在王家确确實實是出手了,那只能證明,景家得罪了王家,又或者景家妨礙到了王家的利益!

會是什麽呢?

景嬈暗自思索,将腦海裏有關王家的信息都過濾了一遍,除了兩個星期前偶然聽大伯母提起王家的小姐生病住院,好像還病得不輕之外,她很少再聽說有關王家的消息。

說白了,有了鄭家的政界,王家一直是個小透明般的存在,低調到景嬈周圍的衆人都未曾有去關注過。

王,姓王……猛然有什麽東西閃電般劃過她腦海,快到她還未來得及抓住便溜走得無影無蹤!

到底是什麽?!有什麽東西是被自己忽略的……

砰砰砰——

敲門聲驟然響起。

景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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