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回合,某長官勝,某七敗
撥動着輪子,緩緩向兩人靠近。
他動作輕緩,看起來并不吃力,反而自成一種優雅。
他最後停在景嬈身邊,嘴角隐有一抹笑意,淡淡的,如拂面細風,坐在輪椅上,視線剛好與景嬈隆起的腹部齊平,“要生了吧?”
提起孩子,景嬈柔柔笑開,不經意間母性光輝盡現,緩緩将她包圍其中,風過,撩起她滿頭青絲,裙角飛揚,美不勝收。
“嗯……就這幾天吧……”
邢佑微笑着收回視線,暗自垂下眼睑。
那樣的美麗,引人犯罪,誘人成魔,使人不敢直視。
“沙曼怎麽說?”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小家夥有反應了!”景嬈憧憬着她與孩子的第一次見面,暖意爬上眼角眉梢。
“一定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我喜歡女兒……可萬一是個小胖妞怎麽辦?”
難得看到她俏皮的一面,邢佑說不出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複雜?滿足?
一言難盡。
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逐漸清晰。
邢佑眉眼含笑,“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一定要平安。
然後主動将手放在了景嬈隆起的腹間,景嬈驀然一驚,明顯感覺到腹中輕動。
Advertisement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親近孩子。
寶寶,貌似也不讨厭他。
“小家夥,你要聽話。”她聽見他說,用一種極其輕柔溫和的嗓音。
說罷,驅着輪椅,遠去。
邢佐看着輪椅上漸遠的背影輕輕皺眉,不過一瞬,眉間便舒展開來,俯身蹲在景嬈身前,側耳貼上隆起的腹間,眼中溫柔湧動。
景嬈輔一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了。
“最近很忙嗎?”她随口一問。
這幾個月他抽出大半時間陪她,盡管很多時候兩人并不交流,但卻自有一種難言默契流轉其中。
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三年。
像情人,卻更像親人。
邢佐随意“嗯”了聲,顯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談,只擡頭笑問道:“小東西還要多久才出來?”
随着月份的增大,看着景嬈肚子一天天鼓起來,邢佐對這個孩子的态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之前明顯的厭惡,到現在珍之重之,雖然多數原因是愛屋及烏,但也少不了是真心接納了這條小生命。
“沙曼說,就在這幾天了。”
沙曼的話,很準。
九月二十三,秋分。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上,景嬈被腹中一陣抽疼驚醒,連忙叫喚睡在隔壁的小梅。
因為臨産在即,小梅這幾天精神本就高度緊張,景嬈一開口她就醒了,胡亂抓了件衣服套上,一頭紮進了景嬈房間。
小梅連忙把景嬈扶起,滿臉驚惶:“夫、夫人,您怎麽了?!”
就在這時,景嬈忽然身子一僵,小梅低頭望去,只見夫人臉色蒼白,眉頭緊皺,然後整個身體軟軟地就從自己肩膀上滑了下去。
“嗯……”她悶哼一聲,“好疼……”
腹中一陣抽搐的感覺傳來,彌漫全身!
“疼……那夫人、我、我們……”小梅已經被眼前的狀況吓得手忙腳亂。
“好像……好像……要生了……”景嬈難忍疼痛地蹙眉,然後深呼吸,冷靜下來,強撐着對小梅道:“快……快叫沙曼……”
她已經發現自己不行了,窒息的感覺和腹部的疼痛同時襲來,她早已滿頭大汗。
景嬈被推進手術室後,邢佐、邢佑先後趕來,皆是衣衫不整,明顯看得出是睡夢中一接到消息,就匆忙下床朝沙曼這邊趕了。
“索拉雅,用力!對,深呼吸,用力,深呼吸……”
景嬈艱難地喘氣,窒息的感覺如影随形,痛感刺激着她一次次向外使力!
寶寶……
寶寶……
她在心裏一遍遍默念,目光空洞地望着頭頂明晃晃的天花板,疼痛已經讓她的意識麻木,腦海裏只本能地留下這麽一個念頭——孩子必須平安!
為了節省體力,她已經盡可能控制自己的叫聲,但那聲音卻依舊穿透了房門,飄得老遠!
邢佐握緊了拳頭,呼吸急促,聽到景嬈的叫聲心髒便止不住地一揪。
邢佑坐在輪椅上,薄唇緊抿,面色蒼白。
整整三個小時過去……
手術室內,景嬈全身汗濕,虛脫到連呼吸都極其艱難,沙曼滿頭大汗,咬牙:“索拉雅!你拼盡全力保下的孩子就這樣放棄了嗎?!”
孩子?放棄?
不,她不能放棄!
“對!用力!再用力!已經看到頭了……”
景嬈神情陡然為之一振,咬牙提起最後一口氣,深呼吸,用力……
“哇……哇……”
嬰孩響亮的啼哭打破黑夜的沉寂,聲聲回蕩在空寂的廊間。
手術室外,邢佐猛然松了口氣,後背一軟,癱倒在椅背上。
邢佑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指尖青白漸褪,血液流動,染上絲絲紅潤。
沙曼抱着一團小小的白色從手術室內步出,潔白的醫袍上猩紅斑斑,刺得兩人皆是心頭一痛。
邢佐正要伸手去接,就在此時,手術室內本已平靜的叫聲再次響起。
沙曼臉色一變,邢佐下意識擡步往手術室內猛沖而去,卻和從裏面匆忙而出的護士撞個正着。
只見那年輕護士面色慌亂,滿手鮮血,“沙曼醫生,産婦情況不對,好像肚子裏還有一個胎兒……”
☆、172終成眷屬,全文結局
東方露白,晨風拂曉。
窗外朝陽初升,寬敞明淨的室內,金輝鋪地,柔和的光暈将潔白大床上那一抹纖細小巧的人影完全籠罩。
微風拂動紗簾,掀起潔白的簾角。
床上女子睫毛輕顫,白皙的面龐沉靜卻難掩蒼白。
她就這樣靜靜躺着,自成一幅靈動隽永的畫卷。
景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裏她是一只魚,一只瀕臨窒息的魚。
她游啊游啊,憋着最後一口氣,像在尋找着什麽。
她在尋找什麽呢?
……她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只知道,向前游,一刻也不能停歇。
突然,她覺得周身很暖,就像一件潤濕的棉衣在暖烘烘的火爐上方輕輕烘烤着。
溫暖,和煦。
一陣清涼拂過面頰,桂花香氣隐隐浮動,暗香殘留。
睜開眼,潔白鋪灑着金輝入眸,清香襲來,暗影斑駁。
沒錯,她就是景嬈,她還活着。
記憶回溯到十天前。
聽到嬰孩的響亮啼哭,倒在手術臺上的她如釋重負。
下一刻,笑意僵硬在她唇邊,腹中一陣抽痛再次猛烈襲來,她忍不住悶聲痛呼。
撕裂般的痛楚再次侵擾,強烈的窒息感接踵而至,她咬破了舌尖才克制住昏睡的欲望。
她已經意識到肚子裏或許還有一個孩子……
同樣的過程,加倍的痛楚,她的生命已然油盡燈枯。
當看到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小身體被沙曼抱起來,發出一聲細小得如貓兒樣的哭聲,景嬈笑了,這是她的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
眼皮沉重,景嬈再也支持不住昏睡過去。
她想,或許這一閉眼就永遠睡過去了吧,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孩子,舍不得……他。
晶瑩的淚滴順着眼角滑落,帶着殇,融了痛,挾裹着她一生的愛恨情仇,帶走了一世的悲歡離合。
恍惚中她好像跋涉過山山水水,看見了形形色色——
在離天空最近的地方,那裏開滿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太陽底下蔓延成一片黃橙橙的溫暖,像是永遠在灼燒的生命,熱情濃烈刺眼。
夢回江南,只見古橋彎彎,牌坊高高,草木如織,美人如侍。琵琶夢呓,醉倒江南遺夢。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既已求得,又為何要放下?
她不甘心吶……
身體在搖晃,又是誰在耳邊呼喚?
為這紅塵俗世中,最後一眼吧……
睜開疲憊的雙眼,熟悉的世界,熟悉的面孔,卻難掩失落。
不是他,他還是沒來……
“阿佐……”她笑着輕喚,面色可怖,蒼白。
男人嘴唇嗫嚅着,眼裏是她不曾見過的恐懼與惶然,原來他也會害怕,為自己。
男人溫厚的大掌顫抖着,撫上她頰邊,輕聲呢喃,像極了天真的孩童,隐約含着哭腔,“你……怎麽了?”
語調極輕,極輕,仿如捧着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要走了。”她目光遼遠,宛若不如歸去的仙。
“你舍得你的兒女?!舍得……他嗎?”
“……舍不得啊……”卻也無可奈何。
“如果,你活着,我允你自私一次……”男人說。
“如果……活着……”她低低呢喃,“可,只是如果啊……”
她是真的累了,緩緩閉上雙眼,黑暗隔絕了陰陽,将她剝離世間……
陽光很暖,風很輕,花香濃,伸手可見自己的五指,咬了咬,痛,這不是夢——
她還活着。
潔白的紗窗,潔白的床單,潔白的衣袍,都是純淨的白色。
腳步聲由遠及近,陌生而又熟悉的節奏仿如從夢境走出,又恍然遠在天邊,遙不可及。
眼眶有些熱,心裏有些委屈,卻頂不過“那或許不是他”的恐慌。
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她深呼吸,終于決定擡眼,驀然頓住,一眼,萬年。
她迎着窗外燦爛陽光,笑靥如花,“你……來了。”
似嘆非嘆,似喜非喜,含怨未怨,略嗔未嗔。
男人逆光淺笑,一雙幽黑瞳眸情意淺藏,高大的身影挺拔如山。
他說,“小乖,我來接你回家……”
不遠處,邢佐淡淡笑了笑,悄然轉身。
你活着,我允你自私一次……
窗外,陽光,暖暖的,風,微微的,落葉旋成一個圈,緩緩起舞。
——全文終——
------題外話------
删删改改拖到現在,終于結局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作者後記
現在是北京時間2015年4月11日,00:58:02。
剛剛把讀者群的頭像換成了一條通紅通紅的小魚兒~
窗外滴滴答答還下着雨,氣溫驟降,像要過冬似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豪門鬥之景色妖嬈》走到現在正文算是結束了。
雖然到現在為止收藏僅有144,但是小渝依然高興。
因為還有144個親親陪我不是?
所以,滿足了,挺欣慰。
嚴格說來,這是小渝完成的第一本書,連載了175天,字數38。31萬,還不算接下來的長篇番外。
第一次寫文,雖然比小渝更優秀的大有人在,但是小渝已經很滿意噠~
(咳咳……被你們看出來了,偶就是有點兒小膨脹,小自傲……)
好了,廢話不多說,接下來是大家關心的番外更新問題。
1。上傳番外從2015年4月15日(星期三)開始,每天一更。
2。小渝履行先前承諾,加群的親親們有額外福利放送——從4月11日起就可以搶先一步看番外啦!
3。新文不日便會上傳,暫定先挖坑,定好日子再開始填坑,到時候會通知大家,屆時希望大家踴躍收藏!
甜蜜時光之一
景嬈覺得,理想與現實有時僅有一步之差,可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其實,那天的真實情況是醬紫滴——
男人逆光淺笑,黑眸深邃。
他說,“我來了。”
她吸吸鼻子,覺得挺委屈,老娘在這兒受苦受難,一切搞掂後你丫的就來了,跟樹下坐着撿果子似的,不出力就等着吃呢!
“幹嘛?”景嬈暗自翻了個白眼兒,語氣……頗為不善。
男人淺笑,“接你回家。”
“為什麽?”
“咱老姜家要個媳婦,非景家小七不可。”
景嬈低頭,一臉心虛,其實心裏可勁兒地樂,看吧,愛惡心人的毛病又犯了:“可……我已經……跟人領證了。”
言下之意,我是有夫之婦了,哪能當你姜家的媳婦兒?
他不緊不慢:“撕了。”
“可……我倆都躺一張床上了。”某七低着頭,一副“我有罪,我悔過”的模樣。
他理了理袖口,不疾不徐,雲淡風輕:“閹了。”
景嬈咽了口唾沫,“你……啊!”
伴随着一聲驚呼,景嬈已經被他抱在了懷裏,熟悉的感覺,溫熱升騰,氤氲成一片溫情。
七姑娘紅着臉,眼神一滞,盯着男人輪廓深邃的側臉,怔怔愣神。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他來了!
她才真正明白,在那些沒有他的日子裏,她的思念有多麽深刻。
“我……我們……去哪裏?”她讷讷出聲。
“回家。”
當然,最後的最後,景嬈和姜育恒還是在泰國停留了足足一年才啓程回國。
期間,姜育恒正式向軍部提請離職;邢佐飛抵俄羅斯,與俄黑手黨教父伊萬科夫會晤洽談毒品輸出解約事宜;沙曼與威爾遜博士一同離開曼谷,前往曼哈頓着手成立中醫研究實驗室;邢佑每天侍弄花草,悠然恣意。
值得一提的是,景嬈生命垂危之際,恰逢威爾遜博士在新加坡公立大學作報告,幸得這位醫學界泰鬥級人物出手相救,最終才轉危為安。
臨走時,老人家拉着她的手,滿眼慈愛與不舍,“孩子,你很堅強,跟妮一樣。今後,一定要好好的。”
這位威爾遜博士,就是沙曼和珊薩妮共同的醫學導師。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說。
景嬈于九月二十三日,淩晨兩點生下一名男嬰,大名待定,小名——白白。
一個小時後,也就是正好淩晨三點,白白的妹妹出生。
小丫頭剛生出來的時候,四斤不到,哭聲孱弱得像只小貓。因先天不足,出來的時候又被媽媽的臍帶纏住了,小臉青紫,出了産房就立馬被送進了搶救室。
經過一番搶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卻在保溫箱裏足足待了21天。
沙曼說,這孩子能活下來是個奇跡,他把脈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摸到屬于小丫頭的脈搏!
先天不足,加上出生的時候又遇到意外,最後勉強保住一條命,卻落下了病根兒。
景嬈自責不已,姜育恒滿眼痛楚,兩人最終決定暫留泰國。
這一留就是整整一年。
景嬈坐完月子就搬離了邢宅,住進了姜育恒早先在曼谷購置的一棟小別墅,并且在地下室開辟出一個單獨的醫療室,一擲千金引進了全球最先進的醫療設備,雇傭了世界頂級的兒科專家,小丫頭卻還是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
半年後,小丫頭身體狀況漸趨穩定,沙曼在曼哈頓的實驗室落成,再次返回泰國,接過為小丫頭調養身體的重擔。
姜育恒、景嬈大大松了口氣。
轉眼間到了八月份,再過一個月,白白滿周歲,小丫頭的身體狀況也一天比一天好。
姜家和景家多次打電話催促回國,姜育恒思慮再三,最終決定帶着妻子和兒子返回華夏,唯獨把小丫頭留在了泰國。
景嬈為此哭了好多回,死活不願意。
女兒是她的命,要把小丫頭一個人留在這兒,她是千般不舍,萬般不舍。
那段時間,整天眼眶都是紅着的。
姜育恒心疼妻子,卻也不得不狠下心。
“小乖,你聽我說,我這也是為了丫頭好,她身體弱,根本經不起長途跋涉。”
“那等她身體好些了再回去不行嗎?”
姜育恒滿眼無奈。
景嬈咬了咬下唇,知道是自己過分了。
姜父、姜母身份特殊,不能出國,姜老爺子這樣的身份就更是無法,但一家人盼得緊,先前,小丫頭身體狀況不穩定,姜育恒、景嬈選擇留在泰國,他們沒有幹涉。
轉眼,白白馬上就要滿周歲了,小丫頭身體又一天比一天好,姜家、景家都等不及想要看孩子,電話一個接一個。
況且白白是姜家長孫,又是景家的外孫,身份特殊,這周歲酒定是要回國內辦的。
雖然景嬈不看重這些虛名,可兩個老爺子不這樣想,外界那些人不這樣想,所以這次回國,勢在必行。
“小乖……”姜育恒是真的無奈了,一邊是爺爺、爸媽,一邊是嬌妻、女兒,他也兩頭為難。
“對不起……”
景嬈知道他的為難,這一年來,他承受的東西不比自己少,容忍着她的無理,還要擔心女兒,照顧兒子,一個大男人整整瘦了一圈兒。
當初,也是這個男人,為了她和兒子女兒,二話不說一封離職信寄到了國內軍部幾個老爺子手上。
她也是無意中跟二哥通電話的時候才知道,當時就紅了眼眶。
這個傻男人!
為她,停下了追逐的腳步,收斂起高飛的翅膀,她第一次問自己,景嬈你何德何能?
擁她入懷,在她額間印下淺淺一吻,他嘆了口氣,“我懂的。”所以,不用說對不起。
深深吸了口氣,逼回眼裏的淚水,景嬈埋在他寬厚的懷裏,點了點頭,甕聲甕氣道:“我們回去吧……”
八月十二號,姜育恒夫婦坐上了曼谷飛京都的航班,順道帶回白嫩嫩的大眼睛寶寶一枚。
------題外話------
可耐滴親親們~好久不見,小渝番外送上~閱讀愉快~歡迎長評,歡迎留言,歡迎加群~嘢!
甜蜜時光之二
姜育恒夫婦連同尚在襁褓的小白白接機排場不可謂不大。
下午三時許,航班降落,一家三口剛出大廳就發現門口堵着一大堆人,嗡嗡的聲音,連帶着比手畫腳,唏噓不已。
不等景嬈反應過來,懷裏的孩子就被人抽走了。
沒錯,就是“抽”!
“呀!我的乖寶貝!叫舅舅……”景絡掄起孩子就往空中抛,再穩穩接住,來來回回,逗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景嬈提起腳就往他腳彎子踹,“你吓死我了你!”
景絡撇撇嘴,看也不看她,只一個勁兒跟小家夥說話,“白白最乖了,咱不跟你媽學潑婦那套兒,要做個小紳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你!”景嬈氣不打一處來,诘問:“我、我是潑婦?!有你這麽當舅舅的嗎?就知道教壞我兒子……”
說着,邪火直冒,正準備上前再補兩腳,幸好被姜育恒眼疾手快攔下了。
景絡一邊逗弄着白白,一邊還不忘朝姜育恒送上感激一笑,“還是妹夫心疼人……”
說罷,無視景嬈噴火的眼神,得意洋洋扭過頭,卻頓感一陣溫熱襲上臉頰,滴滴答答,沖刷着,味道……不大好聞。
景絡舉到半空的手僵了,整個人懵了。
景嬈瞪大眼,咽了咽口水,姜育恒在外人面前千年不變的冷臉也有點兒尴尬。
咔!時間定格,萬物靜默。
只有小白白咧着亮晃晃的牙肉笑得亂可愛,肥嘟嘟的小手揮舞着,一雙小白腿在半空中亂蹬。
“小二,你說小心肝兒……”
“小絡,我曾孫子……”
兩位老爺子的問話戛然而止,看到眼前這一幕,張着嘴,對視一眼,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跟在兩人身後的李玉也是一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先把乖孫給搶過來再說,可別把我寶貝疙瘩給摔壞喽!
然後才想起一旁呆若木雞的景絡,忍住想笑的沖動,遞上早先從包裏摸出的一摞紙巾,“呃……那個,小絡擦擦吧……”
景絡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居然……被個小屁孩兒給噴了一臉……尿?!
“噗……哈哈哈哈……”景嬈笑得彎了腰,一手扶着姜育恒,一手捂住肚子,嘴裏直嚷“好兒子”!
姜育恒體貼地拍拍妻子後背,嘴角也難得彎了起來。
李玉一門心思全在乖孫子身上了,摟着小白白,心肝兒寶貝蛋地亂叫,保養得宜的臉上瞬間綻開了好幾條魚尾紋。
平日裏,多了一絲皺紋都嚷嚷得要翻天的優雅女士為了盼望多年的寶貝金孫也是蠻拼的……
一秒鐘變臉,莫過于此。
景、姜兩位老爺子自然不甘落後,相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危機感,拄着拐杖忙不疊就沖了上去,争先恐後,競争慘烈。
景澤川畢竟是軍人出身,雖然年齡比姜覺大了不少,但頂不住人身體素質過硬,健步如飛,身手矯健,那架勢就算二三十歲的小夥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一瞬間,小白白就被他太姥爺攬在了懷裏,“白白小乖乖,太姥爺的小小心肝兒,叫太姥爺……”
落後一步的姜老爺子不幹了,在一旁直哼唧,一雙老眼快貼白白身上了,摩拳擦掌,“老景吶,快給我抱抱……”
景澤川撇了撇嘴,不理,若無其事逗着懷裏的乖寶,“真是個漂亮的寶貝,像小七。”
姜老爺子臉都綠了,但景澤川比他年長好幾歲,再加上“軍”壓“政”一頭,習慣了被薄削,也沒敢硬搶。
景澤川給了一個“老家夥,算你識趣”的眼神,面色稍霁。
“我看小家夥這臉龐像阿恒”姜覺嘿嘿笑着,連忙湊到景澤川面前,自己的小曾孫抱不到看看也好啊!
“還有這嘴巴,也像阿恒,薄薄的……”李玉适時補充。
“對!對!嘴巴也像!”姜老爺子興奮得直想拍大腿,但好歹還知道這是機場大廳,這麽多雙眼睛,領導的風度和氣度可不能折沒了,遂悻悻搓了搓手,就此作罷。
“好了,爸,景伯父,這還是在機場呢,阿恒、小七還有小家夥可是坐了好幾個鐘的飛機,有什麽事先回去再說,讓他們先歇歇也好啊。”李玉适時出聲提醒。
被一衆人自動忽略的景絡溜去洗手間整理好自己回來了,全身上下除卻少了件外套,頭發有些淩亂外,還是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樣,咳咳……就是面色隐約泛紅泛青。
“好了,爺爺,姜爺爺,先上車再說吧。”景絡提着行李,主動上前開路,撥開黑壓壓的人群,領着大夥兒出了大廳。
還偷偷瞪了小家夥幾眼,暗道:臭小子,給你舅等着!還收拾不了你了……
或許是景絡的眼神殺傷力太強,被人争來搶去都沒哭的小家夥卻毫無預兆哇——的一聲——哭了。
金豆豆一個勁兒不要錢地灑,在看到舅舅被媽媽和太姥爺先後賞了一腳後,終于,不哭了。
拍着小胖手,咯咯笑了起來,露出兩顆白白的小門牙。
景絡內牛滿面,示威般地舉了舉拳頭,想找回點兒場子,沒想到,小家夥嘴巴一癟,淚珠兒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滴溜溜地打轉兒了,就差最後嚎那一嗓子!
景絡一看,暗道不好,連忙伏低做小,連連告饒。
小家夥頓時晴轉多雲,哪裏還有半分想哭的模樣。
景絡已經嚴重內傷。
等看到眼前整齊劃一、并排停靠的三輛紅旗轎車時,景嬈終于知道為什麽大廳門口會堵着那麽大一群人了。
敢情人家都是來圍觀紅頂子的。
油光黑亮的車身,牛掰轟轟的軍用車牌,還有路邊那整整齊齊穿着軍裝、扛着機槍、腰杆筆直的警衛隊,景嬈覺得在非人力幹涉的情況下,一準兒明天的頭版頭條。
這不,拍照的拍照,議論的議論,指點的指點,景嬈覺得他們這一行人活脫脫動物園裏的大猩猩。
頂着各色各樣的目光上了車,坐定,随即駛離機場,景嬈覺得提起的心才堪堪放下。
景嬈扶額,看來搞特殊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尤其是遇上這兩位權勢滔天又小孩兒心性的老人家。
“咦?兒子呢?”景嬈這才發現白白早就不知被傳到哪兒去了。
姜育恒随手撿過一張報紙翻看着,頭也不擡,“估計現在輪到媽抱了……”
甜蜜時光之三
轉眼白白小盆友滿周歲的日子将近,可是這大名依舊僵持不下。
景澤川大手一揮,說叫“姜浩初”,取自唐朝詩人陳子昂《昭夷子趙氏碑》中的“請爾靈龜,永晏息乎浩初”一句,寓意眼界開闊、大氣磅礴、乘風破浪。
姜老爺子立馬跳出來,直嚷着:“俗!大俗!俗不可耐!”
“你!”景澤川吹胡子瞪眼兒,這名字他可是想了好久,經過層層篩選後才定下的,卻沒想到遭人嫌棄了。
老爺子叱咤半生,還沒被誰這麽頂過呢,自然不依不饒,“老姜頭,你倒是說說我這名兒哪兒俗了?!今兒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是信口開河!”
姜覺也不甘示弱,“浩初,浩初——好粗,好粗!你自個兒說說俗不俗?”說罷,捶胸頓足,再次強調,“簡直俗不可耐!”
一旁,姜育恒、景嬈瞬間黑了臉,爺爺您老還真能瞎掰,這都讓您給找出諧音來了,還附送點兒小邪惡……
真是……夠雷人……裏焦外嫩……
眼看兩個老小孩兒捋起袖子,一副“來就來,誰怕誰,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模樣,姜育恒、景嬈趕緊一人拉一個,這才避免了世紀大戰的發生。
戰争不成,最後,雙方冷靜下來,決定和談。
姜老爺子說,這是我姜家的曾孫。
景老爺子說,這是我景家的曾外孫。
姜:這是我孫子的兒子。
景:這還是我孫女的兒子……哦,還有女兒。
姜:要不咱倆一人一個?
猶豫一瞬,景:也行。
姜:我給白白起?
同一時刻,景:我要小丫頭!
嘿嘿一笑,姜:老夥計,合作愉快。
撇撇嘴,景:老家夥,你還挺上道。
不得不感嘆,景家還是一如既往地偏愛女娃呀!
這不,姜育恒兩口子因為撇下小丫頭已經被景老爺子明裏暗裏數落好幾回了。
最後,白白大名姜沐,他太爺爺給起的,寓意水木清華,詩意浪漫。
小丫頭大名姜沅,她太姥爺給起的,出自《楚辭。涉江》中“乘舲船餘上沅兮沅”。沅為水名,寓意心胸開闊,揚帆遠航。
一個沐,一個沅,都就了水,倒是不謀而合。
最後,倆老爺子點點頭,紛紛表示滿意。
姜育恒看着景嬈滿眼感激,“小乖,你辛苦了。”
景嬈渾身一顫,雞皮疙瘩滿手臂,與男人一雙深情款款的黑眸對視,随即讪讪一笑,試探着開口:“何、何出此言?”
原諒她,真的不太适應男人莫名其妙突來的柔情。
男人一本正經,“還好你争氣,一胎抱了倆,要不然還真沒法分……”
“……”
周歲宴前一天,景洵和喻靈從川西趕回,落腳景家,景言澤和魏明月老淚縱橫,景老爺子長嘆一聲,只說了句:“回來就好。”
年紀越大,半生風雲,老爺子也看開了,名利、權勢不過過眼雲煙,轉眼就是一抔黃土,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家團圓更重要呢?
喻靈挺着七個月大的肚子,靠在景洵肩上,淚水蜿蜒而下。
魏明月開始只顧着兒子,心痛兒子黑了一圈兒又瘦了一圈兒,半晌才将目光移到了喻靈身上,待看到喻靈凸起的肚子後,驚呼一聲,指尖顫抖着,“這、這……”
喻靈連忙抹幹眼角的淚漬,笑着拿過魏明月顫抖的手覆在自己凸起的腹部,“寶寶,這是奶奶喲……”
魏明月當即紅了眼眶,朝喻靈感激一笑,手掌輕輕摩挲着,喃喃道:“小寶貝兒,我是奶奶。”
兩個女人因為孩子,芥蒂全消,相視一笑。
景家人圍上來,為這個即将出世的小生命送上祝福。
景言澤拍拍兒子的肩膀,視線掠過兒媳隆起的腹部,欣慰的笑意爬上嘴角,“今年年底就回來吧……”
“爸……”
景瀝早在景嬈回國前一個月就拿了長期簽證,拜別家人,親征華爾街,立志将華夏投行勢力滲入到美國佬的心髒部位,給老爺子的理由也很簡單——打入敵人內部,為華夏人民謀幸福。
冠冕堂皇,堵得全家人啞口無言,當景嬈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一澀,說不清是個什麽感覺,有不舍,有擔憂,更松了口氣。
對于景瀝的感情,景嬈無法回應,雖然她叛逆到不懼世俗的眼光,可是她已經有了姜育恒,景瀝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哥哥般的存在。
可轉念一想,她心裏卻苦得發澀。
三哥一直都是最懂她的人,所以,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成全。
景嬈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從醫院失蹤的那一刻,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之際,那個男人的世界就已轟然倒塌,摔得支離破碎。
他發了瘋一般尋找,利用手裏一切資源,将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最後,他絕望了,走到一個教堂門口,彎下雙膝,閉上眼,虔誠地跪在上帝面前,鄭重許下一輩子的承諾——只要她平安……
所以,他走了,走得毫不猶豫,走得孑然絕決,也帶着了他多年深埋心底的愛戀和發膿發潰的情殇。
蓄勢待發的野獸高昂着頭,卻不得不做出妥協,離開了掠奪的戰場,尋了一塊僻靜的地方,獨自舔舐着心裏的傷口。
任憑月色皎皎,卻終究蒼白悲涼。
姜沐小朋友的周歲宴很盛大,京都高層一一列席,恭賀道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從九月二十三號那天早上六點開始,送禮拜訪的人就一直沒斷過。
笑話,姜家和景家的寶貝疙瘩,一軍一政的強強聯合,一出生就注定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