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課是高數啊……煩死人了
。
“我殺了你!”耿樂薇尖叫着高舉着刀紮向那個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他的人。
消失吧!
只要你消失就好了!為什麽你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呢?像你這種人啊,就應該去死不是嗎?!
耿樂薇瘋狂地攻擊着于佳航,一心想要治他于死地。
于佳航的手臂和腹部都中了一刀,鋒利的刀片刮過的傷口血流不止。他強忍着疼痛動作遲緩地閃避着女孩毫無章法的攻擊,忽然被絆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頭在堅硬的茶幾角處磕了一下,就這麽昏迷了過去。
“薇薇!”
夏然握住耿樂薇冰涼的雙手,她緊緊地攥着刀柄,昔日明亮的眼睛裏含着晶瑩的淚水,眼神一片空洞。
“我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她無意識地哽咽着喃喃自語,無助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脆弱的色彩。
“噓,噓……沒事了,薇薇,沒事了。”夏然親吻着她的淚水,嘴唇輕柔地磨蹭着她細膩溫暖的面頰,語氣溫柔地哄着她:“把刀給我,薇薇,沒事了,把刀給我。”
他神色冷靜地跪在地上,把刀扔到一旁,溫柔地将她擁入懷中。極力克制着自己的無措與恐懼,低聲哄着緊繃的神經這一刻終于放松下來,開始嗚咽出聲的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又拖了這麽久才更新,抱歉抱歉(鞠躬)最近一直在忙SRTP申報的事,又要期中考試了- -诶诶诶,小說也是越寫越沒有動力啊啊啊~~~~
☆、黑
一身黑色套裝的婦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色沉靜地看着對面的大樓,纖細的手指按在緊閉的唇上,一言不發。
“夫人。”
莫忻走了進來,恭敬地低下頭站在一旁。
Advertisement
“事情都交待清楚了?”耿如雲側過頭,神情緊繃。
“是。”年輕的男子利落地一低頭,神色冷峻。
“有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不太清楚。”
“繼續查。”
“是。”
“好了。”耿如雲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像是要呼盡所有的疲倦,她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我不出面,還真以為我耿家的女兒好欺負。”
她沉思了一會兒,又開口對莫忻說道:“告訴老于,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就算不顧我們兩家多年的情分也必須如此。”說着,頓了一頓,臉上的神情冷靜得可怕。
“我欠他一個交代,他也欠我一個交代。”耿如雲緩緩地轉身,神色淩厲地看了他一眼。
“去吧。”
“是。”
“傷口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夏然掖了掖女孩的被角,神色溫柔地問。只要一想起女孩腿上猙獰的傷口,他心裏就一陣一陣地發疼。
耿樂薇笑嘻嘻地搖搖頭。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夏然,神情有些扭捏:“大神,我那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點。”夏然壞心眼地笑了笑,不出所料地看到女孩的臉色一黯,他便伸出手摸摸她的臉,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不過我很喜歡。薇薇做什麽我都很喜歡。”
耿樂薇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連忙縮進被子裏,把被角拉上來遮住自己緋紅的臉頰,心跳得越來越快。
真是的,大神現在講這些肉麻的話越來越不害臊了。
在耿樂薇住院的這段時間,耿如雲很少露面。每次到醫院來,也剛好和夏然來的時間錯開。
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好歹讓本來就有些心虛的夏然松了口氣。
這天傍晚,夏然等耿樂薇吃完飯後說要回去拿東西。耿樂薇也沒有多想,想着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或許于佳航會稍稍收斂一點,所以便放心地讓他去了。誰知道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左右,夏然這一去竟消息全無。
耿樂薇心神不寧地拿着手機,就連看着她喜歡的電視節目也變得索然無味。
“放心吧,媽會處理好的。”那天媽媽坐在病床旁邊,輕撫着雪白的被子,看着她的目光溫柔如水。
真的麽?
她很少質疑媽媽說的話,特別是像那天那樣對她作出的承諾。可是為什麽,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卻一刻比一刻焦躁不安。
他怎麽了?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麽事?是不是覺得太累太晚,所以不過來了?可是他也應該跟自己說一聲……也許是手機沒電?或者……他被帶走了?還是……他又被……是于佳航吧……肯定是他,這個混蛋……
耿樂薇抱着頭痛苦地俯下身,紛亂的思緒洶湧而來,幾乎讓她頭疼得快要炸開。大腦不受控制地飛速運轉着,肮髒的想象和畫面令她惡心欲吐,擔心和恐懼一刻也不肯放松地狠狠揪着她的心髒。
可惡……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耿樂薇無意識地捏住了傷口附近的肌肉,擠壓傷口的尖銳疼痛令她稍稍冷靜了下來。
不能再等了。她想着。拿起許久沒有反應的手機,飛快地給媽媽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深夜的醫院森冷而寂靜。空蕩的走廊上只時不時地傳來巡查護士的腳步聲。帶着病痛的人們有些已經進入了睡夢之中,有些還躺在床上因為病痛而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太痛了,實在太痛了。
壓抑而不安的空氣帶着消毒水的味道在她的周圍蔓延。
耿樂薇扶着醫院光滑的牆壁,在慘白的燈光下,順着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咔嗒。”
房門再一次被關上了。
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的男子雙手抱膝,呆滞的目光沒有絲毫反應。
夏然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已經将近一個星期。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地灑在他的身上,白色的紗質窗簾随着夜風輕輕柔柔地飄逸舞動着,美的如夢似幻。可惜窗戶不夠高,他坐在這裏,就看不到那彎白得純淨的月亮。
夏然摸了摸腳踝,猙獰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是他到達這個地方以來,于佳航帶給他的第一處傷口。他垂下了眼睑,纖長的睫毛在雪白的面頰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他目光空洞地伸出手,順着傷口蜿蜒的痕跡一點一點地将它撕去。殷紅的鮮血順着白皙的腳踝流到深色的地板上,暈出一道道黑色的痕跡。夏然沉靜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舊執着而機械地揭去腳踝處的最後一處血痂。
傷口的周圍已經紅腫,隐隐地顯示出發炎的跡象。
不讓別人上藥,也不讓它自然愈合。愈合一次,他便揭開一次,直到看到殷紅的血再一次沾染褲腳,他才罷休。
他在阻止傷口的複原。
介于有意識和無意識之間。
好像,只有看到他的傷口還流着血,那人才不會碰他。他不喜歡他的觸碰,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是這樣。
“滾開!”
“然,我說過,你是我的。”
“你做夢!”
“從今天開始,在你想清楚之前別想踏出這個房門一步。”
“于佳航!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對啊,我是有病,在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瘋了。”
于佳航的臉上帶着冷酷的微笑,失血過多的傷口讓他臉色蒼白,語調虛弱,可他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麽篤定,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讓他于佳航煩惱的事情一般那麽篤定。
他是知道他的,可是這一次,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想妥協。
“咚!”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頭皮發麻。
“咚!”
遭受沖擊的骨頭咯吱作響。
夏然卻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撞那道該死的門。他知道可能出了這道門,外面還有很多很多的門在擋着他。可他就是這麽執拗地一次又一次地撞着,哪怕已經遍體鱗傷,哪怕已經鮮血淋漓。他想要做些什麽,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呆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等着他來,等着他走,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看,只是帶着無奈和不甘,只是那樣選擇一次又一次的順從。
他的身體已經麻木,模糊的意識中,全身的骨頭仿佛都在發出痛苦的哀鳴。
也許結局已經開始彰顯。
在黑暗中生存,在黑暗中死去,在黑暗中腐爛發臭。
這就是他的結局。
永遠,永遠也得不到光明的結局。
“啪嗒。”
濃稠的液體滴了下來,黑色的漩渦開始在腦中浮現。
“啪嗒。”
黑色的液體有規律地下落。
奇妙的幾何圖形。
“啪嗒!啪嗒!啪嗒!”
接連不斷的,濃稠的液體帶着瘋狂的速度越滴越快,黑色的漩渦吞沒了意識。
瞬間,黑暗襲來。
黑色淹沒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
耿樂薇疲憊地坐在冰涼的階梯上,擡頭呆呆地看着樓道有些泛黃的天花板。一道長長的裂縫從天花板處一直蔓延到電燈處,粗細不勻的黑色蜿蜒着嵌在泛黃的牆壁裏,有點像一道猙獰的傷口。
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耿樂薇吓了一跳,急忙站起來,朝樓上看去。
來的是一位中年婦女,一頭卷卷的短發,挎着紅色的手包,正不緊不慢地從樓上下來。
路過耿樂薇的時候,這位阿姨忽然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語氣和善地說了一句“你好。”
“您好!”沒有意識到她竟然會和自己打招呼,耿樂薇驚訝的同時,還是微微欠了欠身,臉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容。
“那個……阿姨!”眼看着她就要消失在樓梯的盡頭,耿樂薇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急忙叫住了她。
“嗯?”
“那個……請問您有沒有看見過住在這戶的男孩子?就是一個……一個……”
“哦!我見過呀!見過的。這孩子長得這麽俊,我咋可能記不住呢。不過……他好像搬走了。那天好像還挺鬧騰的,深更半夜的,吵吵嚷嚷,我就出來看了一眼,本來還想勸勸來着,結果看到幾個穿着黑西裝的人,還挺吓人的,我就沒敢吭氣兒,結果他還是被帶走了。後來那些人把他的東西也拿走了,我看他們都有屋裏的鑰匙,我就沒報警。哎,姑娘,你說這孩子不會是惹上什麽黑社會之類的了吧?這可麻煩喽……”
阿姨還在一臉擔憂地絮絮叨叨着什麽,耿樂薇的臉色卻瞬間蒼白了下來。
果然,她還是晚了一步。
她怎麽也沒想到,于佳航居然還敢這麽做。她不知道他是破罐子破摔,還是已經和于正清通了氣。
看來這件事情,已經非得讓媽媽知道不可了。
耿如雲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裏只亮着一只昏暗的落地臺燈。
她輕手輕腳地換上拖鞋走進去,以為女兒又像以前那樣開着電視睡着了,結果走到客廳裏卻看到一個纖瘦的剪影,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手裏照片不知在想些什麽。
“媽。”耿樂薇沒有擡頭,聲音黯啞地輕喚一聲,低沉的嗓音顯得格外疲憊。
她走到女兒的面前,将包随意地放在沙發上,沉靜的眸子不眨不眨地看着這個瘦削的人影。
耿樂薇擡起頭,舉起手中的照片,纖細的手指搭在照片上的一個男孩身旁。
這個男孩生的濃眉大眼,瞪着眼睛臉頰鼓鼓地看着鏡頭,好像在生着什麽氣,旁邊的男孩笑得有些腼腆,漂亮的臉龐就像是和站在身後的女人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是那天耿如雲拿出來給她看的那張。
那張多年以來被刻意遺忘的,誰也不願再提起的老照片。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這麽多年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當自己的思緒不再被女兒或工作所占滿的時候,耿如雲總是會躺在床上看着一片黑暗的房間,一遍遍地問着自己:
如果時光倒流,自己是不是還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那是,在她24歲的那年夏天。
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她,為了耿樂薇的爸爸,獨自從家中搬了出來。
24歲時候的耿如雲,年輕,堅毅,單純,還有着這一生中恐怕是最為滿溢的活力和熱情。她對自己和這個男人的未來充滿希望,那希望多得讓她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與家庭脫離。她愛那個男人,不顧一切。
而生活,也真的給了她無比值得的幸福回報。
25歲,她考上了公務員。在她準備考試的期間,他給了她最大的支持和鼓勵。那時候她沒有錢,他便攢錢想方設法地請她吃飯,盡管過着一貧如洗的生活,而那段時間,确是耿如雲這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時刻。在他身上,她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她感覺自己這一生的幸福已經緊緊地與這個男人聯系在了一起。
在耿如雲進入單位工作的那年,他們結婚了。并且很快就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耿樂薇。在那裏,她遇到了夏東美,她們倆是屬于那種一見面就感覺特別投緣的朋友。剛好随後在單位分房的時候,兩人都選了離對方很近的房子。她們從此不止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同時還是單位的同事和鄰居。
說來也奇怪,耿如雲自認為個性比較剛硬,還有些死腦筋,因此似乎從來就沒有跟一個人這樣親密地相處過那麽久,即使每天朝夕相對,也完全不覺得厭煩。這個娴靜而美麗的女人,仿佛一汪沉靜的湖水,總是那樣溫柔而無害地存在着,讓人心生好感。
夏東美給人的感覺有點神秘,即使耿如雲覺得自己已經跟她的友情已經上升到可以掏心掏肺的程度了,而她卻對于夏然父親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世絕口不提。就算聊天時提到了,也會輕描淡寫地用三言兩語一筆帶過,她的态度總給耿如雲一種謹慎的感覺。
耿樂薇三歲那年,夏然五歲。
夏然從小就很喜歡這個小妹妹,常常無意識地想和她呆在一起。耿如雲總是會看到夏然在自家沙發上伸出短短的小手,想要抱抱她,“照顧”她,每每看到自家女兒粉嘟嘟的小臉,小小的夏然總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耿如雲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可愛的小男孩,所以每當夏東美出去工作而不能照看他時,她總會把夏然帶到自己家,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而小小的夏然也十分懂事,總是幫她做很多事情,雖然人太小能力有限,但他那份願意幫助自己的心意卻總是令她十分感動。
作為一個女人,已滿30歲的耿如雲已經不算年輕。她常常在忙完日常生活的瑣碎事情之後,靜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們,總是會覺得特別滿足和幸福。她真的希望日子能這樣一直平淡而溫馨地過下去,僅僅這樣就好,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而時間真的是一個能夠在無聲無息之中消弭一切鴻溝的東西。父親的年歲漸高,自己結婚也有這麽多年,一直以來生活也過得踏實幸福。而這些,老爺子也都一直看在眼裏,再加上父親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自然也就對這個不滿意的女婿稍稍寬容了一些,就這樣,以前在他們看來如此難以逾越的鴻溝開始消弭,隔在家庭中間的寒冰漸漸融化,因為父親态度有所緩和的原因,耿如雲和以前的朋友之間的聯系也漸漸多了起來。
她還記得把于正清和徐麗夫婦介紹給夏東美那天的情景,那個溫和淡然的好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在看似簡單而平靜的外表下,日子如此平淡一天天過去,而那時候的耿如雲,卻隐隐覺得在平靜的掩蓋下,還有一場不尋常的風暴蓄勢待發。
于正清時常的失态和頻繁的往來,夏東美的不自然和有意無意地躲避,兩人之間湧動着不尋常的氛圍和情愫。聰明如她,又怎麽可能毫無察覺。
眼看着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三個家庭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好,特別是耿如雲、夏東美和徐麗三個母親之間的關系,更是越加親密。于佳航與夏然之間的相處也是越發融洽起來,常常同出同進,關系好得就像一對親兄弟。而于佳航并不像夏然那樣溫和,而是非常調皮搗蛋,這裏掐一下,那裏打一下,常常把幼小的耿樂薇欺負得嚎啕大哭。無奈之下耿如雲只好把自己的女兒與這個男孩盡可能地分開。剛好父親提出讓他們搬回家的提議,耿如雲便欣然同意,很快便搬到了離現在的房子不太遠的另一個街區。一邊焦頭爛額地處理生活和工作上問題的耿如雲,也在一旁靜靜地觀察着兩位好友的情感走向。
不同于于正清的熱衷,當時孤身撫養兒子的夏東美卻迫切地想要擺脫這種困境,于是她找到耿如雲,一五一十地訴說了自己塵封多年的往事和秘密。
夏東美和于正清是大學時期的同班同學。在大二的那一年,他們相愛了。
然而和那些年所有相愛卻最終沒有得到好結果的情侶們一樣,于正清在工作中遇到了于佳航的母親徐麗。徐麗是當時C市市長的獨生女,對才華橫溢,清俊儒雅的于正清一見鐘情。從小被視為掌上明珠的她,從未受過什麽挫折,于是果斷對于正清展開了猛烈的追求,而一向疼愛女兒的市長家庭又怎會對徐麗想要得到的東西坐視不管。
最終在徐麗父親提供的遠大前途的誘惑下,于正清忍痛與夏東美分手,當時的他,有夢想,有激情,有能力,他發誓要在自己的領域做出一番事業。而當時的夏東美已經懷孕一個月,面對已經被沖昏了頭腦的于正清,她選擇了閉口不言。
一星期後,她從他們租的小房子裏搬了出來。
同年五月,于正清在C市飯店與徐麗完婚,一舉成為徐家的乘龍快婿,從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仕途一片大好。
從此他們便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在上流社會,風光無限。一個懷着孩子,在這座無依無靠的城市底層苦苦掙紮。
如今再相見,又何苦再來糾纏。
然而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徐麗就知道了兩人的關系,常常在家中又吵又鬧,冷嘲熱諷,甚至在外面也經常讓于正清下不來臺。于正清一怒之下決心與徐麗離婚,把夏然和夏東美接回家。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夏然是他于正清的骨肉,這一鬧,事情便鬧得更加厲害,徐麗常常在吵鬧中說出要自殺的言語。于正清被她逼得煩不勝煩,一次吵鬧中盛怒之下的他說出:“那你就去死啊!”之類的話,當天晚上回到家時,他一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徐麗冰冷灰白的屍體。
面對徐麗的死訊,夏東美一時間倍受打擊,雖然她們之間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這樣殘酷的現實卻把她一直以來苦心維持的平靜和溫和擊碎。愧疚,傷痛,悔恨,洶湧而來的思緒将她再次傷得體無完膚,她不斷地指責着自己,無處宣洩的情緒幾乎将她擊潰。她恨自己為什麽那麽優柔寡斷,為什麽不下決心離開這裏,永遠永遠都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而現在,這一切都被她毀了。
徐麗死後,徐麗的父親,前C市市長震怒,一時間,夏東美的處境十分尴尬,而于正清憑借多年的積累和手段,也有一定的實力,這場複雜起來的無聲較量,便在表面上波瀾不驚,一片祥和的C市中展開了,在風雲詭谲的形勢變幻中,剛好是耿如雲接手家族企業後不久的時期,一時間新上任的她忙的焦頭爛額,所以一直也沒有顧上夏東美。
而情緒久久沒有恢複過來的夏東美終日神思恍惚,幾天後,便傳來她在過馬路時被車撞倒的消息,當天夜裏,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去了。
據說,當時夏然和于佳航也在場。
從那以後,耿如雲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夏然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花
太陽快要落山了。最後一抹橙紅色的餘晖灑滿了不遠處的山峰,傍晚的山風總是給燥熱的空氣帶來一絲清涼。
夏然收回看着遠方落日的目光,低頭用指甲在日歷的邊角處軋出又一道深深的細小痕跡。
還有一天,
還有一天。
看着日歷右下角處細細密密的痕跡,上面的數目越是接近自己心中的那個數字,內心深處的願望就越是渴切。夏然茫然地看着那一道道痕跡,那樣熱切而急迫的沖動幾乎蓋住了所有,令他幾乎忘記自己是誰,又為何被關在這個地方。
他想不起來了。在這個地方,他已經呆了太久太久。
夏然放下日歷,重新拉開抽屜,将它放在裏面收好。他茫然地看着窗外,心中的熱切的執念卻在吶喊着反複提醒。
此刻他的頭腦裏一片空白,除了這個之外再無其他。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麽?”
面帶甜美笑容的店員親切地迎了上去。而面前的這位客人卻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般,徑直走了過去。
“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這位女店員被這位舉止奇異的顧客弄得有些發怵,卻還是硬着頭皮跟了上去。她假裝不經意地偷偷打量着他,俊美的容顏看起來稍有憔悴,腿上好像有傷,一瘸一拐地走得十分艱難,就連偶爾的停留雙腿也像支撐不住似的微微顫抖,仿佛随時都可能令瘦削的主人跌倒在地。
看着他夢游一般地在店中游蕩,艱難地走過一片又一片嬌豔欲滴的花朵,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茫然的眼神和機械的動作宛若木偶。
“先生?先生?”
夏然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的樣子令女店員心中的忐忑更甚,她瞥了一眼夏然的腿,褲子上還沾着一團團灰白的痕跡。
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
該不會……是從醫院裏逃出來的?待會發起瘋來可別把店給砸了。
一想到這,她也顧不上跟這位舉止怪異的客人搭話,急忙回到前臺拿起了手機。
警察趕到花店的時候,夏然正拿着一束一支支精心挑選過的深藍色的鮮花,看着擋在門邊不讓他離開的店員,神情茫然而無措,稚氣的表情仿佛未出世的孩子。
“你家住哪啊?”
“你叫什麽名字?”
“多大了?”
“你說話呀!”
不論問了多少遍也得不到回應的警察終于有些不耐煩起來,忽然對着這個神情木然的青年暴喝一聲。夏然被他吓得一抖,仍然緊緊地拿着那束鮮花,遲疑地搖了搖頭。警察煩躁地啧了一聲,忽然不知道該拿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怎麽辦。他煩躁地扶着額頭目光飄忽了一會兒,無意中看到青年低下頭看着那束深藍色花朵時的表情,一直以來麻木的神情中好像在此刻變得有些柔和,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花束中夾着的卡片,隐隐地露出“生日快樂”的字樣,心中一動。
“你……嘿,嘿,看我。”
“你聽好了啊,我問你,你……要把……這束花……送給誰?”
夏然默默地擡起頭,麻木的神情中仿佛起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花……”警察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手中的花,“給誰?”
“誰……?”他又提高音量問了一遍。
此刻青年俊美的臉上開始起了一種奇妙的變化,他的神情漸漸松動起來,仿佛在木然的面具上裂開了一絲生動的縫隙。
夏然緩緩地張開嫣紅的唇瓣,終于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個名字。也許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緣故,發出的聲音十分模糊。
“啊?是誰?你說的是誰?”
“耿……耿樂薇。耿樂薇……”
眼前的景色快速地在眼中掠過,耿樂薇跑得肺部灼痛,視線抖動。抱着沉重的書包,一下地鐵的她跌跌撞撞地一路跑過去,推開那扇裝飾着精致花紋的木門,清脆的風鈴伴随着自己劇烈的喘息。
看到那人的一瞬間,劇烈得仿佛無休無止的呼吸卻奇異地平息了下來。
她靜靜地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容,細碎的劉海垂落在白皙的額頭,漂亮的丹鳳眼裏目光純淨而清澈。他看着她,神情專注而又恍惚,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夏然緩緩地低下了頭,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遮住自己的臉,麻木的神情中浮起了一絲難堪。他低着頭,試圖将臉埋在花束和手臂之中,瘦削的身體在座位上縮成一團,仿佛希望自己能夠消失在女孩的視線裏。
看着夏然卑微的姿勢和他緊緊地攥在手中的,那束毫不起眼的,深藍色的花朵。
耿樂薇的眼淚開始蔓延。
她伸出雙手走上前去,顫抖着緊緊抱住這個如孩子一般無助的男人。
滾燙的眼淚順着敞開的衣領滑進了脊背,也滑進了夏然的內心深處。
他閉上雙眼,感受着女孩炙熱的體溫和緊抱自己的力度,靜默地流下了眼淚,跟着她一起顫抖。
“你喜歡花啊?”
“嗯……還好。要說喜歡的話,我覺得應該每個人都喜歡花吧,我也是一樣,反正就是普普通通的樣子。”
“哦,對了,今天是母親節啊。我都忘了。你媽媽收到你的康乃馨一定很高興。”
“對呀,她是特別高興,我每年都送呢,但她每次都像第一次收到一樣那麽驚喜。”
“诶,那康乃馨的花語是什麽呀?”
“不知道诶,我只知道康乃馨送給母親,紅玫瑰送給愛人……至于花語……嗯……我知道得很少。啊,我想到了,我知道一種花的花語哦,大神你知道嗎?桔梗花的花語。”
“桔梗花?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冷門……诶……?”夏然沉思了一會兒,看着女孩白皙的臉頰上忽然泛起的一絲紅暈,他輕輕地笑起來,“不知道诶,是什麽呀?”
“啊哈哈,說出來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女孩頓了頓,嘴角翹起可愛的弧度,甜美的酒窩深深地映在頰邊。
她看着他的眼睛,明亮的雙眼一眨不眨,神情有些羞赧,卻很認真。
“桔梗花的花語,是‘至死不渝的愛’哦。”
作者有話要說:
☆、無悔
“……輕微骨折……骨錯位……”
“他的情況有些複雜……初步診斷……精神分裂……你也看到了,腳踝處的傷口……極有可能……遭受性虐待或性侵犯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有自殘傾向……”
“我們将會定期給他提供心理治療,當然這也需要您的配合……”
耿如雲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還是輕輕地打開了房門,想叫女兒出來切蛋糕。
昏暗的燈光下,耿樂薇一貫生動可愛的臉上神情凝重,時不時地點點頭,看着面前的醫生的表情。伴着醫生低低的聲音,耿如雲輕嘆一聲,從房間裏退了出來,重新掩上房門。
看來今年是又過不成一個像樣的生日了。
從小到大,除了周歲那一天,耿樂薇幾乎就沒有慶祝過生日。她小時候主要是因為自己忙,沒有時間準備太多花樣,即使僅僅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蛋糕的時候,算起來都少之又少。等到自己意識過來以後,這孩子已經對這樣度過生日的方式習以為常。
耿如雲轉身下樓,經過旁邊的客房時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透過虛掩的房門,朝裏看了一眼。
夏然靠着松軟的枕頭斜斜地躺着,瘦削的身體在床上蜷縮成一團,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叫夏阿姨。”
于正清轉過前一秒還帶着溫柔笑意的臉,一臉嚴肅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容貌秀美,纖細的手臂輕輕地攬着身前站着的男孩,蒼白的臉上此刻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的兒子和她長的很像,細膩如瓷的肌膚,嫣紅的嘴唇微微翹起,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含着滿滿的笑意,正靜靜地看着他,看起來十分友好。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孩明明只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淡藍色的短褲,卻漂亮精致得像童話中生活在森林深處的精靈。
他氣鼓鼓地瞪了站在他面前的母子一會兒,忽然鼓起腮幫子別扭地轉過頭去,做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毫不在意般地白了他們一眼。
“诶!怎麽這麽沒禮貌!”于正清氣憤地打了他一下,轉過頭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啊,佳航從小就是這樣,都是被他媽媽給慣壞了。”
“然然!過來!看,媽媽給你和弟弟炸的雞翅,你把它拿過去,和弟弟一人一半,知不知道?”
“嗯。”小小的夏然應了一聲,拿着兩個碗圾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他面前。
他直勾勾看着碗裏炸得色澤金黃,香味撲鼻的翅根,咽了咽口水,還沒等夏然把碗遞給他,就一把搶了過來。在他風卷殘雲般吃完了碗中的雞翅之後,看了看面前慢條斯理地啃着雞翅的男孩,碗裏幾乎還剩了一半。
“還想吃啊?我的給你吧。”夏然笑眯眯地把碗推了過來,“以後媽媽還會給我做的。”
他擡起頭來看着他,嘴角還沾着金黃的殘沫,表情有些傻。那天的陽光那麽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