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瘦五十四斤

陸紳鳴蹲在原地抱着頭。

他也不懂自己是怎麽了。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突然…覺得空虛。

既然選了花花世界, 就千萬別跟乖乖女上.床。他越是這麽告誡自己,就越容易被反噬。

陸語得知實情後, 有點擔心裴耳, 怕電話裏說不清楚,便買了初三清早的飛機,直飛江城。

裴耳開車來接機,穿了身黑色的修身風衣, 肉色打底褲,和過膝的長靴。染了頭亞麻色長卷發,婷婷立在那裏,叫陸語微微吃了一驚。

“哇~”她拉着裴耳轉了一圈,上下打量, “江城的山水果然養人啊!瞧瞧這大美人……”

裴耳有點不好意思,輕掩她的嘴:“行了,趕緊上車吧, 拎這麽多東西你不累啊?”

陸語才想起來,問:“對了, 你媽媽身體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買啥,就帶了些常規的補品。”

“都行, 你人來啦, 就是最大的禮物。”裴耳接過她手上的東西,“謝謝啦,就你還惦記着我。”

姐妹兩上車, 一路上都聊些江城的風景明跡,和特産小吃。

陸語見她心情不錯,情緒也高,便不提陸紳鳴了。

沒想到,快到家的時候,裴耳自己坦然笑了:“我跟你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陸語嗯了聲。

“是我自願的,你別怪他。”裴耳看着後視鏡,倒車進庫,平靜地說。

“裴耳……你其實對我哥,也有感覺吧?”陸語試探道。

“到啦!”裴耳解開安全帶,領陸語上樓,“我媽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了。”

Advertisement

自始至終都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裴耳的媽媽很熱情,連聲感謝陸語的補品,不停的往陸語碗裏夾菜。話裏話外,陸語都能聽出,這是裴耳第一次帶朋友回家。

一頓飯,吃得陸語阻到了嗓子眼,直擺手說飽了,可裴媽不停往她碗裏夾菜,還都是年節的大菜,吓得陸語眼睛發直。

裴耳笑着幫她打圓場,端了盤水果,領着陸語回自己的房間。

陸語撐着腰,挺着圓咕隆咚的小肚子在陽臺上走來走去。

“大小姐,你也太誇張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呢?”裴耳躺在床上,笑得直打滾。

“哪裏誇張了,我昨晚吃得還沒消化呢,今天又送進去一堆……這年真不是人過的。”

你一言我一句,打趣逗樂。曬着冬天的太陽,聊些多餘但是窩心的廢話。

期間,裴媽進來送過兩次水果,第二次的時候,笑着對裴耳說:“你爸爸馬上回來……”

話都沒說完,裴耳從床上跳了起來,幾乎是生理反應,吼道:“你叫他來幹嘛?”

裴媽臉有點沒挂住:“什麽你啊他的,你第一次帶景州的朋友回家玩,讓你爸爸見見怎麽了?”

“媽,今天初三,你打電話讓他過來,那邊的人又得過來鬧……”

陸語有點沒聽明白,但是看裴媽的表情,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便拿着手機退到陽臺上。

裴媽将裴耳拉到一邊:“沒事的,他說他現在在外面辦事,順路過來。”

“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聽我的?咱不跟那邊來往了行麽?把房子車子全還給他,我已經存了些錢了,我帶你走……”

“走?走去哪?你那點錢夠幹什麽?”裴媽壓低嗓門,字字句句都從牙縫裏擠出,“你能不能別嚷嚷,被你朋友聽見,你不嫌丢人?”

“你做都做了,現在知道丢人了。”

“啪”得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遍了整個房間,吓了陸語一跳,回頭就見裴耳捂着自己臉頰,眼眶含淚。

裴媽摔門跑了出去。

陸語有點手足無措,小聲問:“怎麽了?”

裴耳搖搖頭:“沒事兒!”

話音一落,兩行淚簌簌流下來。

陸語将紙巾遞給她,牽她手走到床邊坐下,并不問原由,只告訴她,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說出來。

裴耳泣了很久,才撫平情緒,問陸語:“如果你爸爸,在外面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生了個孩子,你…會恨她麽?”

“我……”陸語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我爸爸應該不會……”

她隐約能猜到什麽,怕多說會冒犯到。

“是啊,”裴耳拉起她的手,“我特別羨慕你陸語,你爸爸是這天下最好的爸爸。”

說完,她終于開口,向別人說起了自己那段不為人齒的身世:

裴耳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不是她笨,是因為沒人願意跟小三的女兒做朋友。

裴耳的媽媽插足了別人的家庭,這在江城已經不是秘密了。

她的爸爸叫許方正,做房地産發的家,他有一個正兒八經的老婆,也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兒,生活在江城的某個地方。但依舊招惹了當時還單身的裴媽,讓她懷了裴耳。

身份沒攤開前,裴耳只能管許方正叫叔叔。

直到十三歲那年,不知道他們長輩間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媽媽讓裴耳改了口,叫爸爸。以前一年都見不到一次的許方正,變成一個月會來家兩次,會給她帶禮物,買零食。

也沒人鬧過,一直相安無事。就像古代的達官貴人在外養的妾室,有房有車,每個月從許方正那領固定的生活費。

就在裴耳即将習慣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爸爸”時,那個姐姐許婧殺上門來了。

許方正在給裴耳過生日,門被“咚咚咚”得敲響,媽媽去開門,“啪”得被人扇了一巴掌,倒在地上。

許婧怒不可遏,沖進來,掀了桌子,将桌上還插着蠟燭的生日蛋糕砸在裴耳身上。

許方正拉住她,費了好大勁才把人抱了出去。

那天,許方正沒再回來,留下一地狼籍的房間,和挂了彩的母女兩。

媽媽強撐笑顏,收拾好客廳,給裴耳處理傷口。

蛋糕蠟燭将大臂燙出了一條疤,裴耳疼哭了,靠在媽媽懷裏問:“媽,她...憑什麽打我?”

媽媽說:“我們忍一忍寶貝,忍一忍就過去了。”

自從許婧知道了裴家的地址以後,媽媽就經常跟她說這句話。

家裏隔三差五就鬧上一場,鬧到鄰居小區沒人不知道,鬧到許方正再也不敢來裴家。

可裴家母女從不反抗,乖覺的樣子,讓許婧覺得不足以洩憤,幹脆到裴耳的學校鬧。鬧得人盡皆知……

忍了五六年,直到考上大學,離開江城。

裴耳幾次想接媽媽去景州,也離開江城,可媽媽都不肯,她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熬出頭了,她覺得只有許方正可以給她未來......她的世界裏好像只有許方正。

可這種寄人籬下,裴耳再也不想過了。

她辭職回來,一是為了躲陸紳鳴的,二就是想把過去那筆爛賬給處理掉。

敘敘講了好多,到最後,裴耳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陸語:“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陸語為她揩淚,搖頭:“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再說了,出生以前,誰也沒詢問過我們的意見,我們從來沒辦法選擇父母...”

“...別哭了,跟我回景州,我手上有套小公寓,你跟阿姨先住,等你攢夠了錢,就來找我租轉賣好不好?”

裴耳眼眶又一濕,正想回答,房間門被人敲響了。

是許方正。長相斯斯文文的,戴副眼鏡,穿了套淺色西裝,笑嘻嘻的:“耳朵,爸爸回來啦!”

咋聽之後特別刺耳,像是極力在別人面前營造一種家庭美滿的感覺。可事實上,他們連個家都不算。

“哦。”裴耳反應平淡。

這似讓許方正不滿:“怎麽?帶朋友回來,也不讓爸爸見見啊?”

說完,目光就放在陸語身上:“你好,我是裴耳的爸爸,耳朵從小就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

迫不及待地又接了一句:“聽說你爸爸就是那位陸遠征啊,你不知道,你爸爸可是我的偶像啊,我們白手創業的沒幾個不認識他的。”

“呵呵。”陸語尴尬極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這感覺不是回來看裴耳的朋友,而是來看裴耳朋友的爸爸。

“來,來客廳坐坐,叔叔給你們帶了禮物……”

“不了,”是裴耳答的話,“我和陸語晚上住賓館。”

說完,絲毫不留情面,砰得把門關上。收拾行李,拉着陸語下樓。

在停車場,和前來“找爸爸”的許婧,打了個結結實實的照面。

陸語根本還沒反應過來,許婧沖上來一把扯住裴耳,踢飛了她倆的行李,照着裴耳臉頰又是一巴掌。

衣服鞋襪灑了一地,滿目狼藉。裴耳的半邊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你誰啊你?”一天經歷了太多莫名其妙,陸語的火氣蹭得上來,過去就想還一巴掌,被裴耳拉住了。

“不要,陸語,這是……我我姐。”

許婧呸了口:“別叫我姐,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本來看你們安分了,我也不想鬧了,誰知道你們母女還是賤.貨坯.子,德行一點沒改。”

“大年初三,我爸正跟我媽過年,你一通電話打過來,就把人叫走了,你真當許家已經有你們母女兩的位置了,是麽?”

樓上的許方正追了下來,看到許婧立刻呵制她住手,不要鬧。

許婧一見爸爸還護着裴耳,上去擡手,照着裴耳的臉,一耳刮子又要扇下來。

被人攔住了。

亂哄哄的場面,平靜了下來。

裴耳縮着肩,沒接住巴掌,才緩緩睜開眼,陸紳鳴正居高臨下地瞪着裴耳。

也不知道他從哪冒出來的,擋在許婧和她的中間,惡狠狠地瞪着她:“你怕什麽?”

上次被前男友戲弄也是,這次也是,她似乎習慣了被人欺負,習慣了忍氣吞聲。

可陸紳鳴越是看她這副樣子,就越惱火,直吼道:“你到底怕什麽?”

吼聲在整個停車場回蕩,叫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陸語拉住了男人:“哥,你怎麽來了?”

“跟你來的。”陸紳鳴理直氣壯的,“我跟了一路,躲在停車場裏……結果就看到這麽一出好戲。”

“好戲”兩個字先刺痛了許方正的耳朵,家醜被人看見,他臉挂不住,不耐煩道:“你又是誰啊?我們家的家事,用得着你管?”

“就是。”許婧從陸紳鳴手裏掙開,走到許方正面前,扯住他的衣袖:“爸,跟我回家。”

陸紳鳴橫,往路中間一攔:“讓你們走了麽?打了人就想這麽一走了之?”

.......

場面又混亂起來,一塌糊塗。

裴耳看着眼前這些人,這些破事,心亂如麻,各種各樣的情緒逼得她幾近崩潰。

“你夠了!你夠了陸紳鳴!”她制止住男人,轉身看着許方正:“你滾吧,不要再回來了……”

許方正有點不敢置信,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兒竟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耳朵,你……”

“你的房子,車子都會還給你。你從小到大給我跟我媽的生活費,我會一筆一筆打給你。別再見我媽了,許方正,也別再騙她,說什麽你會離婚,跟她領證……她為了你,忍了一輩子,你要是真的愛她,就讓她死心吧,讓我帶走她。”

裴媽早追了下來,可見了許婧,她又不敢露面,就躲在樓道裏。

直到聽見裴耳說這些話,才沖了出來急得直跺腳:“寶貝你說什麽呢?怎麽跟爸爸說話呢?啊?趕緊給爸爸道歉……”

“他不是我爸!”裴耳細小的玉頸爆出青筋,聲嘶力竭。

裴媽的出現,裴媽在許方正面前的卑微,成了壓垮裴耳的最後一根稻草,裴耳徹底崩潰,爛在心裏的那些話終于喊了出來:“他不配當我爸,該道歉的人也是他。”

“因為他,兩個家庭支離破碎,因為他,我從小任人打罵淩辱,還得咬碎了牙告訴自己,不能還手,是我的錯,是我破壞了人家的家庭,我活該……”

“媽,你口口聲聲叫我寶貝,寶貝。我真的是你的寶貝麽?你的寶貝被人扇巴掌,你躲在樓道裏看。你的寶貝被人用蠟燭燙傷,你不問疼不疼,你告訴我忍。你的寶貝過得膽戰心驚,做夢都怕聽見人來敲門,你充耳不聞……”

已經分不清鼻涕眼淚,裴耳胡亂抹了一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媽,這種日子咱不過了好不好,媽,我帶你去景州,我養你,以後不會再有人敢随意抽你巴掌,不會再有人敢侮辱你,不會再有人對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媽,離開許方正吧,他根本不愛你……”

裴耳披頭散發,完全沒了往日的文靜,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旁邊的陸紳鳴都紅了眼,實在看不過去,伸手想把她從地上撈起來,反被她推開:“還有你陸紳鳴,我就算被許婧打死,也不需要你幫我出頭,不需要你來質問我怕什麽,我不是怕,是我欠她的,我媽欠她的……”

“但這種日子也到我為止了。是,我是喜歡你,但你能保證不讓我重蹈覆轍,變成下一個我媽,或者許婧的媽麽?”

“你們這些男人,仗着自己有幾個錢,就為所欲為,喜歡就一定要得到……我已經把自己給了你,新鮮感嘗過了,你也該知足了,真要我搭上一輩子你才滿意?啊?”

她的話像機關槍,讓陸紳鳴避無可避。心裏最後一塊期待轟然坍塌。

“你為了擺脫我,才......”他身子搖晃,往後退了一步。

裴耳迎上他的目光,帶着決絕和...厭惡:“是。那不就是你想要的麽?”

說完,她爬起來,将衣服收拾回行李箱,走到裴媽的身邊:“媽,二選一,如果你現在跟我走,咱兩明天就回景州。如果你留下,我也不怪你,那......那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從今以後,我想活得像個人。而不是被人圈養的寵物狗。”

裴媽不說話,低頭不看她,逃離的視線已經說出了選擇。

“...我明白了。”裴耳渾身直顫,哆哆嗦嗦拉起行李箱。

這一仗似是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氣和神經。軟弱了二十八年,光是勇敢就已經精疲力盡,不堪重負,重心一軟,眼前就黑了。

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了陸紳鳴的臉。

這樣一張英俊的臉,和她少女時期幻想的白馬王子一模一樣。

只可惜,裴耳不再是少女,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自己的救世主。

從醫院醒來已經是半夜,裴耳撐腰坐起來,才發現陸語趴在她的病床邊睡着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外面風吹樹枝,樹枝偶爾剮蹭到窗戶上的玻璃,啪得一聲,又很快消失。

裴耳扶着額,慢慢回想起了中午的事情,回想起自己的沖動。她緊閉着眼,有些懊悔,有些後怕,還有一些無法言喻的爽快。

以前不敢跟家裏鬧翻,總是怕這怕那,顧前顧後。可鬧翻之後,也覺得不過如此。

勇敢是有慣性的,邁出那一步之後,皆是光明。

裴耳深深吸了口氣,将這麽多年的委屈一洗而空。盯着窗外的月亮笑起來。

陸紳鳴推門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和裴耳四目相對。

女生嘴角的笑意還沒收,男生闖進的慌亂也沒散。兩人下意識挪開了視線,陸紳鳴放下手中的夜宵,就急忙退了出去。

那是裴耳最後一次見陸紳鳴。

哪怕她回了景州,哪怕她回了【誠志】,再也沒見過陸紳鳴。

也不奇怪,他是堂堂的小陸總,他是高層,高層有高層專用的電梯,只要他不刻意靠近,哪怕在一家公司,也能一輩子不見。

景州的寒冬随着裴耳的過去,一起煙消雲散,然後又送走了春天,迎來了夏天的腳步。

《火人》的拍攝早就結束,後期的制作也進入了收尾階段,就等着七月一號暑期檔全國公映。

電影發布會剛結束,接下來還有兩個娛樂綜藝和一個真人訪談。

陸語已經可以熟練地跟各個團隊聯系接洽,安排行程了。除此之外,下一部電視劇的具體協議也在洽談中。制片正打電話來,跟她确認陳斯年的行程安排,看什麽時候有空,來B市試鏡,順便認識下導演。

陸語都一一應下,承諾盡快安排。

三個月前,她還需要跟陳斯年确認,事事問陳斯年意見,現在就已經獨當一面,有模有樣了。

陳斯年托腮盯着她看,心裏不由暗暗佩服,知道她學習能力強,但是沒想到這麽強。

旁邊的祥叔則一直在耳邊念叨:“宣發一定要用心,你不僅是主演,更是投資人,這部電影拿到兩億的票房,才算不虧。不然你投進去的四千萬就是打水漂......”

陳斯年已經習慣了他的唠叨,笑嘻嘻都應下,繼續托腮盯着陸語看。

看她打電話時,慢條斯理地撩發,看她沉思時,不經意的皺眉......

陳斯年突然湊到祥叔耳邊:“她今天怪好看的。”

章祥:“......”

他喊:“陸小姐。”

陸語捂住電話,擡起頭。

章祥:“陳斯年還沒開始看臺本。”

陸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拿起祥叔遞過來的臺本,摔在陳斯年身上,指了指,又用拇指劃過脖子。

意思,再不看,有你好看的。

陳斯年:“......”

乖乖拿起臺本看起來。

兩個小助理坐在後排,面面相觑。還沒進這行的時候,或多或少聽圈裏人透漏過,說陳斯年脾氣差性子乖張,誰都拿他沒辦法。

現在看來,也不見得。

等到了X衛視演播廳的錄制門口,車門一拉開,應援的音浪,瞬間在所有人耳邊轟炸開來。

助理先下車幫陳斯年開路,陸語戴了口罩帽子和祥叔緊随其後。

“斯年斯年我愛你!火人火人一定行!”

諸如此類的應援标語源源不絕,一下子将陸語的回憶拉到了四年前,她和陳斯年第一次,在機場見面的時候。

耳朵裏一陣嗡鳴,神思飄了,陸語低着頭,順着人流往前走。沒看見路,一頭撞在了陳斯年的背上。

他正停在那裏,給粉絲簽名。回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看路,小心摔跤。”

聲音很小,時間很短,說完就轉了回去。一一接過粉絲遞來的紙筆,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陸語心頭一暖,收收心神繼續工作。順利将人送進了演播室的化妝間,跟工作人員交接完,打了聲招呼就先回家了。

陸遠征特地囑咐過,說今晚要出席一場酒會,姚靜和陸語都要陪同出席。

所以她得在五點前到家,和姚靜彙合。

陳斯年就留下來,繼續自己的工作。

他們兩,像是相識相知了很多年的工作夥伴,清楚明白自己的職責,很少胡攪蠻纏,也不刨根問底。

出現這樣的化學反應在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

随着一陣躁動的歌舞秀拉下帷幕,在主持人的尖叫聲,和觀衆的歡呼聲下,陳斯年畫着精致的妝容,重新站上了綜藝的舞臺。

“其實我們都知道,斯年是童星出道,很早就得到了超高的人氣和觀衆的喜愛,但是因為一場意外,斯年暫停的演藝生涯。直到去年,他攜着《火人》重新回到大衆視野,《快樂藝天》也是他回歸後的綜藝首秀,讓我們來聽聽他有什麽話,想跟大家說的。”

主持人往後退了一步,将鏡頭還給陳斯年。

他舉起話筒,緩緩舉了一躬:“我是一名演員,”

他的聲音嚴肅:“如果職業生涯停留在四年前那場鬧劇上,不解釋不澄清,我覺得我可能死也不能瞑目,”

說完,他輕快地笑起來:“所以,我回來了。回來證明我還活着,我還是一名演員。”

話音一落,掌聲雷動。

然後輪到《火人》主創團隊的其他人,紛紛聊起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夢想。

主持人把控全場控制流程,一輪一輪地推進游戲。

直到節目最後,一個游戲環節中,陳斯年不小心輸了,要接受懲罰。

主持人提出,讓他給手機通訊錄的第一位,打個電話,想辦法讓他說出一句我愛你就行了。

這是綜藝裏經常用的懲罰手段,說是懲罰,其實也是幫演員制造話題。

卻把陳斯年給難住了,他的通訊錄第一位,不是別人,正是陸語。

主持人見他面露難色,便笑着詢問:“斯年的通訊錄第一位是誰啊?”

陳斯年裝作不知道,讓助理把手機送上來,點開看了一眼,才笑說:“是我經紀人。”

主持人也很會圓場,緊接着就跟:“看來我們斯年事業心很強嘛,把經紀人放在第一位。那我們也不為難你,你打給她,想辦法讓她說出一句,辛苦了,好不好?”

其他幾位也紛紛幫腔:“也行,就說辛苦了。”

陳斯年這次複出完全沒有炒cp的意思,那讓他跟經紀人暖心互動,說不定也可以制造話題。

輸要輸的起,陳斯年心甘情願接受懲罰,撥通了陸語的電話。

全場上千的觀衆,在“嘟嘟嘟”的聲音中,靜靜等待。

“滴”的一聲,電話通了。

那邊傳來一聲甜美的女聲,道:“你節目錄完啦?”

那聲音甜美的過分了,跟觀衆期待的經紀人完全不一樣,倒像個青春洋溢的少女。

臺下“哇”的驚呼了一聲,主持人趕緊配合打掩護,朝着觀衆群“噓”,讓他們保持安靜。

陳斯年“昂”一聲,順水推舟:“我好累啊,到現在還沒吃飯。”

“你讓助理給你定點外賣,實在不行,我打電話找長街的私廚給你做了,送去?”

“好,我...”陳斯年還真沒試過在萬衆矚目下,給陸語打電話,他結結巴巴的,“我就是好累啊,一天都在忙,明天還要接着錄節目......”

一直強調自己累,他想讓陸語快點領悟到,說一句,你辛苦了。

可隔着手機聽,陳大少爺的語氣,倒很像...撒嬌!

陸語以為他哪根筋又搭錯了。

很無奈地嘆氣。

哄道:“乖,工作苦一點沒關系,我甜啊!”

......

靜默三秒,當衆人反應過來以後,

場子炸了。

哇啊啊啊啊鬼哭狼嚎成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陸語第一次撩陳甜甜,然後第一次就被直播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