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甄氏一走,佟姐兒心裏頭便不是滋味起來,靠在床頭約莫過了兩刻鐘的功夫,那個人都還未現身,若說早先存了八分的委屈,眼下便是上升至十分。手上攥緊了被子,在丫頭的服侍下躺平了身子,阖上眼睑。“把門拴上,留一根細燭便是。”

“姑爺還未過來呢……”如意有些遲疑,卻還是起身吹熄了高燭,獨留下一盞光線細弱的燭盞。

自姑娘嫁了人,兩個丫頭便許久不曾值過夜,現今姑娘身子欠安,且又身懷有孕,為着照顧得周全,二人便都留了下來。平安興興頭頭跑去插了門,轉身回來便見着如意不贊成的看着她,當即便白了她一眼。“姑爺這時候還不現身,可見是不會來了,咱們何苦守在門邊巴巴的盼着他來。”

“姑爺是一家之主,這話日後再不能說……”如意低聲道,同平安一道在腳踏上鋪好鋪蓋,正解着上衫的扣子,屋外便傳來兩聲叩門聲。

她二人趕忙扣好紐扣,一人卷起鋪蓋,一人則跑去開了房門。“姑爺回來了,奴婢還當姑爺今夜宿在書房裏呢。”平安将一開了房門,便立在邊上怪聲怪氣道。

陸敘面色平淡,念及這是小宛的丫頭,且這幾人待小宛十分忠心,他便未同她一般見識,默聲點了頭,便錯身越過她。

“你二人退下吧,房裏有我便成。”陸敘道,将二人趕了出去,這才插上房門。

他先是入淨房洗漱一番,随後才換上寝衣,來至榻前撥開床幔,便見着一個烏黑的小腦袋與鋪滿枕巾的柔軟烏發。他心裏有些滞悶之感,一則自責自己未将她保護好,二則自責自己險些傷了她嬌嫩的身子骨。

說來,昨夜之事全是男人可恥的占有欲在作祟,一思及她這副身子被自己以外的男人看過摸過,他便恨不得将對方千刀萬剮!可恨如今時機還不夠成熟,縱有滿腔恨意,他也只能強行按捺住,他薛家如今雖是不同往日,可若想要他薛家在短時間內一瞬傾覆,且叫人尋不着他的半分錯處,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達成。

重重嘆出一口氣,攥緊的拳頭漸漸松開來,他撩開床幔上了榻。佟姐兒輕輕顫一顫羽睫,她此刻面向裏壁側卧着,實際她根本沒睡着,早自夫君進房的那一刻便聽見了動靜。

燭臺上的小燭仍舊燃着,隔了一層床幔還能透進一圈朦胧的暈光,昏暗的光線中,她忍不住咬了咬唇瓣,敏銳的感覺到他在漸漸逼近自己,一股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将她包圍,佟姐兒忍不住心跳加速,還未穩下心來,小腹便被一雙溫熱的大掌緊緊貼住,随即背脊一熱,整個身子便陷入了他的懷中。

昏暗中,她不禁落了淚,心裏頭仍舊十足委屈,掰開他的大掌想要自他懷裏出來,身後之人卻又将她圈得更緊。“放開!我不願再瞧見你……”

開口的嗓音便是含着哭音,陸敘心中自責不已,将她緊緊桎梏在懷裏,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頂,呢喃道:“小宛,我的小宛……”

“誰是你的小宛,你混蛋!”小手死死掐着他的肉,腳上更是想要狠狠踹他兩腳,誰知剛一動腳,羞處便被牽扯的傳來痛意,佟姐兒只好作罷,不甘心地拿起他的大手便就撕咬起來。

她這咬卻是在真咬,陸敘隐忍着痛意不吭一聲,左手受着摧殘,右手則始終如一地圈住她的腰肢。佟姐兒只揀那手心裏軟肉最多的地方咬,起先是真的下了狠心在咬,待磨了幾回牙後,嘴裏嘗進幾絲腥甜之味,這才有些慌地趕忙松了口。

昏暗中她伸出手指在那傷處輕輕按了一按,覺察到身後之人身子微繃,随即低緩的嗓音傳入耳中。“咬夠了?幸得你只咬了左手,若是右手,只怕夫君明日便動不得筆了。”

他這話仔細來聽,竟還能聽出兩分揶揄之意,佟姐兒心下懊惱,面上不覺跟着微微紅起來,剛想開口,又憶起自己還在生他的氣,不能就這般輕而易舉的如了他的意。

她哼哼兩聲,便将方才放開的大掌複又捉了上來,想也不想便是将它翻過來壓在臉下,一只小手放在被窩裏,一只小手則握住他的中指,鬧了這許久身子自是吃不消了,沒過一會子便就阖了眼睛睡去。

陸敘忍耐許久,手掌已然發麻,只以為她還在生氣,誰知仔細一看竟是已經睡着了。一時哭笑不得,輕輕擡起她的腦袋抽出手,見上面還凝結着血漬也不去管,待左臂上麻意散了,這才又将她腦袋移到臂上,緊緊摟着她漸漸睡去。

……

次日早間,屋外就快日曬三竿了,佟姐兒才睜開迷蒙睡眼,覺出身子暖融融的,便知夫君還在邊上,自己正睡在了他的懷裏,便是兩只玉足也縮在他的小腿肚上,看見他英俊的睡顏,方覺出自己不知何時翻過了身子,竟與他面對面的相擁而眠。

便是隔了一晚,清早醒來了她心裏的委屈怨氣都還未散,許是知道他不會真的傷害自己,無形中她便有些恃寵而驕起來,不知又是哪來的氣性,大清早便瞧他不順眼,緊了緊玉指,猶豫了一會兒後,到底還是順遂心願地打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不輕不重,陸敘正沉在夢中,面頰上突地一疼,促使他一下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水秀美目,裏面不是往日所見的含情帶怯,則是生氣與不滿。

挨了這一巴掌他也不覺着生氣,見她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頭,便為她拉一拉錦被。“快躺下來,莫要着了涼。”說着,便伸手将她拉進懷裏親了親。

佟姐兒不配合地推開他的臉,眼睛仍是不肯多看他一眼,曉得這是氣性還未消,陸敘心中不免又是生出兩分自責來,想要抱着再哄一哄,房門便被下人敲響。

不一時,陸敘已經起身穿戴齊整,佟姐兒只起來洗漱一回後,便又回到了榻上。

丫頭送來早飯,邊擺着碗碟邊道:“說是昨夜裏發動的,今日黎明才生下來,卻是費了老大的力氣,所幸如願以償得了個金貴的哥兒,母子兩個俱都平安。”如意笑說道,原來是杜氏産子,曉得是個哥兒之後,紀府阖府上下張燈結彩,更是派了下人各處報喜。

佟姐兒聽前頭還提着一顆心,待聽到後頭的母子平安,這顆心才算放下來,由衷地為表嫂感到歡喜。“表嫂是個好的,盼了這麽些年,總算是如願以償。”說着又是有些遺憾,“只可惜眼下我落不得地,不若合該去看看她才是。”

“姑娘如今也是有了身子的人,凡事還是小心為好,把胎兒養穩了再去紀家賀喜也是不遲。”羅媽媽在一旁安撫,姑娘這胎日子尚淺,聽姑爺的意思倒像才剛出了一月,也是姑爺醫術好,若是擱在旁的大夫身上,只怕是不敢這般有把握認作是滑脈。

“我便是不能去,媽媽也該走一趟,再去婆婆那處看看都備了哪些禮,之後咱們再添一份,方顯出了情分。”佟姐兒剛道完這一句,便見夫君走了進來。

陸敘卻是剛用罷早飯過來,見房中主仆幾人圍作一團,知曉是為着紀家得麟一事,便上前開口道:“今日便由下人送禮前去道喜,待到洗三之日自有娘會前去,你便安心在家養身子就是,至于紀家,娘自會替你解釋。”

佟姐兒見他一進來,便就扭過了頭不愛看他,她如今胎兒還不穩當,因此并未向紀家報喜,恐怕要到胎兒滿了三月才可光明正大的放出消息。

羅媽媽聽了姑爺這一言,亦是贊同。“姑爺道的不錯,老奴便領着平安一道前去送禮。”羅媽媽出了房,便又往甄氏房中去,這親家有了喜事,甄氏作為親家,自是也要備禮送去。今日送的禮只要喜慶意頭好便可,待到了洗三之日拿出的禮才是真要着重起來。

如今自個的兒媳也是有了身孕,甄氏面上的笑意都要比得以往多出不少,這杜氏素來與得兒媳兩個交好,眼下她一舉得男,甄氏自也是為她歡喜,又是有個沾沾喜意的念頭,盼着兒媳這胎亦是個寶貝金孫子,因此便将禮備的格外貴重。

……

羅媽媽領着平安出了屋,随後如意亦是識相地退了出來,房裏一時便只得他夫妻二人。

佟姐兒不願見着他,便別過腦袋望着裏邊,陸敘則在榻邊坐下來,丫頭剛收走炕桌,眼下佟姐兒亦是剛用過早飯不久,昨日喝了兩頓的藥,今日的氣色便明顯好上不少。

“還在使氣?”伸手将她攬入懷中,陸敘親了親她的發頂,抱着懷中柔軟的小身子,心裏便是安寧不少。“如今既有了身子,便再不宜怄氣哭鬧,只怕要于胎兒不利。”

這孩子來的突然,實際他并不願這般早就讓她經歷生産之痛,哪知百密終有一疏,竟讓她提早懷了身孕。眼下她這身子多少還是過弱,說到底還是有些不宜懷孩子,本意是想舍下這個孩子,可話到了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

好在佟姐兒并不知他這些個想法,若是知曉了,只怕要更加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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