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九八十一難
酒吧那邊的兼職,李亮也暫時停了,一來是他現在恢複單身,也不需要花什麽錢了,靠着之前的存款還能過好一陣子,二來,是他怕徐晨再到酒吧去找他,或者再偷偷坐臺下看他唱歌,他會忍不住想要過去抱他。
所以他想幹脆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進修一下,讀讀書,寫點新歌。年晁雲覺得也挺好,雖然他有天賦,但在大紅大紫之前,還是應該把基本功學紮實了。
每次下課,他出校門都會小心翼翼張望一下,也是怕徐晨來找他,但好幾天,也沒見着半個人影,他真不來,李亮心裏又有點難受,但回頭想想,他很可能已經出國替小孩兒看耳朵了。
身邊突然少了個人,真寂寞啊。活該吧你,作的。
胖子最近也沒聲音了,自從他們分開之後,原本開開心心的四人群突然像約好了似的,整天都沒人說一句話。李亮好幾次想退,沒舍得,就刷了幾條別的消息,把這個群給頂下去了,眼不見為淨。
徐晨自從項目結束後,一直忙着在處理那些落下的事,先是打電話拒絕了他媽出國的提議,客客氣氣的祝她一路順風,想來之後大家也不會有什麽聯系了,挺好的,一直都沒有很深的羁絆就該适可而止。
之後,他和羅子君跑到福利院,正式提出考慮先給嘟嘟做手術,讀書的事兒,暫緩一年,等聽力恢複了,可以再找。
這一年,都城易就暫時住在羅子君家裏,也算是他第三個“爸爸”。
“爸爸。”徐晨指着羅子君對嘟嘟說。
羅子君的臉抽抽:“閉嘴!乖,叫哥哥。”
他把嘟嘟抱起來,沖着陽光舉高高,一米九的大高個快把小孩捧到了天上,嘟嘟“咯咯咯“笑得開心。
“不要碧蓮。”
“孩子面前說話注意點我告訴你!我可是堂堂語文老師。”羅子君單手把嘟嘟抱懷裏,大步流星地走,一路上人家都以為他是帥氣的單身父親,回頭率超高。
“小家夥,我好,還是他好?”
嘟嘟面露難色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喜歡我,還是喜歡他?”羅子君不太滿意,把問題又提得刁鑽刻薄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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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嘟嘟更不想回答了,兩手岔開掙紮着就要徐晨抱。羅子君兩眼一瞪:“他麽的徐晨你什麽時候搬走!”
徐晨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強行岔開話題:“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和你提過李亮暈倒那次?”
“記得。”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次戲劇節比賽,有個反串唱花旦的?”
“啊,那臭脾氣的小孩啊,記得!”
“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他哥好像有點醫院的關系,我問問他這個耳朵的事兒。”
要植入人工耳蝸肯定不是一拍腦門就能去做的,先不去說手術過程有多複雜,光是術前的評估內容就極為複雜和繁瑣。
首先要是要做一個主觀和客觀的聽力測試,然後是兒童的聽覺能力評估,然後為了解耳聾患者對言語的理解能力,還要完成言語能力測試,最後是精神、行為,心理評估,以及康複環境和家庭情況的評估。
所以徐晨和羅子君先抽了半天空跑到醫院去預約各項檢查的時間。
出來的時候,兩人在門口那排拿藥的窗口看到嚴青青。
這姑娘瘦了一大圈,還有點憔悴,沒有了之前虎了吧唧的樣子。
徐晨和羅子君互相使了個眼色,直覺出事兒了。
“青青。”
他倆叫住這姑娘的時候,她刷得一下眼淚就下來了,被羅子君磕磕絆絆拖到角落:“王二他,出車禍了,一條腿現在不利索,不能動了。”
王二是嚴青青對胖子的愛稱,膩膩歪歪地用了很久。
這事上不趕巧的事兒還真容易就湊一塊了,徐晨和李亮分開,胖子出車禍,老天爺怕是存心按了九九八十一難要他們立地成佛。
徐晨和羅子君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都傻了。
病床那人看着像是他們認識的王胖子,但又不像,整個人活活瘦了五圈,病號服在他身上,差點就像萬國旗迎風搖曳了。
“你……”徐晨不知道怎麽問,鼻子有點酸,掀開被子就去摸他的腿。
胖子看到他們也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又換上那副沒臉沒皮的樣子:“诶爸爸爸爸我是剛正不阿的直男,你暗戀我也不能瞎摸我,男人摸多了會出事兒的,我媳婦兒還在呢!”
叫是這麽叫着,腿卻一點也沒躲開,徐晨在他膝蓋處狠狠揪了一把,一點反應也沒有。
原本說好過年時候約着出來打會兒球的,現在是一輩子可能都沒法打了。兩個大男人在病床邊,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場面有點感人。
嚴青青紅着眼睛,從床頭拿了幾個蘋果說:“你們聊我去削點兒水果。”
徐晨這才想起來他們是空手來的,作勢要出去買。
“別別,你們來看我就挺好的,你看我們祖孫三代也好久沒聚一塊兒唠嗑了不是?”胖子眨眨眼,反過來安慰他們:“別難過,人還活着呢。”
他這腿傷得一點也不精彩,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班高峰,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騎着小電驢準備穿過馬路,去接嚴青青下班。
一輛四輪的轉彎不減速,直接對着他就撞過來,開車的估計酒駕,撞了還沒停,又從他腿上差點碾過去,還好高峰時候周圍都是人,硬是把這輛車逼停了,才留下胖子這條小命。
否則,他今天恐怕就和徐晨他爸在一塊鬥地主了。
胖子說:“命保住了,這條腿估計是沒什麽用了。我本來是要和青青分手的,強行分手,這麽好一姑娘,不能被我這麽個……拖累了,是吧,但她脾氣太倔,說什麽都不願意,死活賴着在我病房不走,哎,傻妞我這是為她好屁事兒不懂。”
徐晨不知道想起什麽,眼皮跳了跳。羅子君還是和之前一樣,喜歡靠坐在窗臺邊上,一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邊說:“以己度人啊都喜歡以己度人。”
徐晨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胖子也知道,本來他還想和徐晨聊聊這事兒,看她的臉色。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你這樣,要幫忙麽?”
胖子揮揮手:“嗨,幫什麽忙,不用,就是本來說好結婚的日子要往後延了,到時候爺爺爸爸說好了都得賞臉來啊。”
“來,8塊8毛8的紅包。”
“8毛8分8都行!人來了就行。”胖子大概是有點累了,靠在枕頭上長嘆一口氣:“哎真的,人到齊了就行。”
三個人又嘻嘻哈哈聊了一陣。感覺一下又回到了大學那會兒,無邊無際扯淡的日子。但誰知道眼睛一眨,七八年就這麽嗖的一下過去了。
胖子終于還是沒忍住問他:“爸爸,你還好麽?”
“我?我好啊。”
“哦。”
他們互相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對方在問什麽,知道當事人不願意拉開話題,這對話就進行不下去了。徐晨看上去确實還好,該吃吃該喝喝該做的每一件事井井有條一件不落,簡直,簡直好得像個機器人。
“不知道你家那位好不好。”羅子君替徐晨補完下半句。
胖子沒敢接話,沒李亮的允許他也不敢随便暴露他的行蹤。
徐晨說:“可能不太好,會迷路吧,起碼。”
說到迷路,胖子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猛擡頭去看牆上的挂鐘,又掏出手機看,徐晨和羅子君就起身告辭了:“是不是打擾你後面的貴客了?”
胖子笑得有點緊張:“哈哈,沒有沒有,哪兒能呢。”
貴客?
還真的是貴客。
金貴到胖子恨不得把他和徐晨捆在一屋子裏,也省得他天天夾在中間,看他們互相折磨,他左右為難幹着急。
但等了半天李亮也沒來,離約好的時間早過了半個多小時。
李亮去哪兒了?李亮迷路了。
其實他很早就上地鐵了,但八年多時間,讓他生活的全部節奏都是跟着他晨哥走的,沒有徐晨他就沒有了方向,跟着手機導航都找不到路,坐地鐵上反反複複伸着脖子看站牌,确認是不是到站了。
最後一晃神還是差點坐過頭,等他發現,都要關車門了,他才火急火燎地一邊道歉一邊擠下車,結果被車廂一群人罵。
閘機口出去,他又沒了方向,地鐵站臺裏,導航也不管用,他又跑到服務臺去問,結果聲音太小,被前面的中年大叔大媽插了好幾個隊。
總算是問到了。
滿頭大汗出站的時候,看到閘機口有兩個漂亮姑娘摟在一起親得叭叭響,難舍難分的樣子,周圍來來往往也沒什麽人關心。李亮有點難受,把包擱腿上,默默蹲在大廳角落,捂着臉哭了。
到醫院,胖子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咋才來,你家晨哥剛走沒多久。”
這話紮得李亮一愣,狠狠地疼起來:“他沒出國?”
“他出個蛋哦!”胖子一怒之下爆了粗口:“”你倆差不多得了,一個覺得自個人是為他好,一個也覺得是對你好,我夾在中間做傳聲筒!你說你倆怎麽就這麽難呢?”
是啊,怎麽就這麽難呢?
“不行,胖子你趕緊幫我勸勸他,讓他出國吧,不然我這個分手一點意義也沒有。”
“分手?什麽分手?你倆算分手了?”
李亮看胖子一臉迷茫的樣子,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實沒和他挑明說他和徐晨算分手,但明眼人不早就應該看出來了嗎?
胖子摸摸後腦勺:“啊,可是晨哥不是這麽說的啊?”
“他說什麽了?”
胖子猶豫兩秒,小心翼翼地看着李亮臉色:“他說你就是,沒想明白離家出走,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