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輩子就跟我過

自從那天見着徐晨之後,李亮知道自己沒出國的事兒瞞不住了,他一方面也很着急,想問問徐晨為什麽還不帶都城易出去治療耳朵,一方面又不想見他,更害怕他直接沖過來找自己,找到了見着面了該怎麽和他解釋騙他這事兒,他也沒想清楚。

于是第二天上課,李亮就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上午,眼神老往教室外面瞟,結果沒等到徐晨,下午倒等來了他媽的電話。

“下課了?”

電話裏他媽的聲音好像一下蒼老了幾十歲,顫顫巍巍的。

“嗯。”李亮心裏一緊,唯恐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今天你還來嗎?”

“哦我,我下午上完課就來。”

“唉,亮子,你別嫌媽狠心,你這個,擱誰家裏都不同意。”

這段時間,他們母子之間每天重複一樣的話題,李亮幾乎已經知道接下來他會聽到什麽,卻萬萬沒想到他媽說出口的話,會像一道閃電把他劈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年紀大了,你爸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的人生還是你自己負責,我們倆管得了一時也管不了一世,你愛怎麽過就怎麽過,愛找誰就找誰吧。”

“是不是徐晨來過了?!”他一着急聲音也大了好幾個分貝,在空曠的走廊上格外刺耳,隔壁教務處的老頭探出頭示意他小聲點,李亮就捏着手機往校門外面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他聽見他媽在電話裏說:“他昨晚上在病房外面跪了一晚上,剛大概是公司裏有急事兒,我們讓他先走了。他說這輩子反正你和他過也行,不和他過也行,他就你一個,就賴你這兒了,你說這人……”

他媽後面還說了什麽李亮一點也聽不見了,滿心只有想見到徐晨的念頭,他在路口攔了半天車,一輛空的也沒有,老天爺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對,打車軟件也不好使了。李亮只能憑記憶,找公交車站去他公司。

他掏出手機熟練地輸下一串號碼——之前他把徐晨的手機微信統統删除拉黑了,但記憶哪有這麽容易删除,閉上眼睛,那串刻在心裏的數字日日夜夜都在他跟前跳舞。

電話接不通。

再把微信加回去,直接就加上了,李亮發了個試探的表情包過去,很久都沒有反應,他鼻子有點發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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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站牌背後有個電視機屏,大中午的正播着午間新聞:今天上午,本事丹陽路南河路交叉路口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輛灰色轎車快速通過路口時撞上正常行駛的多輛車,并沖上人行道撞傷數名過路行人。截止本臺新聞發布,記者從警方獲悉,現場已造成4死12傷。目前傷員已集中送往區中心醫院接受救治。

新聞一出,周圍等車的人都都呼啦一下蜂擁而上,圍着大屏七嘴八舌的。新聞裏監控視頻顯示,那輛車用起碼80碼的速度由南向北地飛過路口,一路頂飛了好幾輛電動車,交叉口因為紅燈停着的幾輛小車也接連被撞,直到這車沖上人行道撞到燈柱上才停下,現場已經是一片慘不忍睹:肇事小車車尾嚴重變形,四五輛電動車翻倒在路面上,數名傷員橫七豎八地躺在路中間,碎玻璃渣和撞散的零部件散落一地。

有個大媽扯着嗓門,唾沫橫飛地在那兒說他們家親戚剛好在那個路口:“大概是毒駕,可憐哦,滿地那是血了糊叽的,手和腳,就斷這兒,那兒,好幾個!”

老大媽來來回回地比劃,人群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議論聲。

李亮站不住了,撐了一把公交站牌才勉強沒倒下。出事那地兒他知道,徐晨公司就在那兒,他每天上下班要坐地鐵必經那個十字路口,想到他媽電話裏說,上午徐晨因為接了公司一個電話急急忙忙趕回去,李亮的心像灌了秤砣直直往下沉。

公車很快來了,他木讷地被人流推着往車上擠,一路搖搖晃晃開到站,經過那路口的時候,發現交通已經恢複正常了,但中間的路面上淡淡的血跡還是很顯眼,好幾大灘,迎風像是都能聞到殘酷的血腥味兒。

李亮到徐晨公司樓底下的時候,保安攔着不讓上,非要他說明來意或者刷門禁卡。

來意怎麽說?難道說自己怕自己男人被撞了,來千裏追夫的?那今天第二條轟動社會的新聞估計就是他了。

他急得團團轉,腦門一拍抓住保安大哥就問:“大哥我,我就是來找我朋友的,他手機打不通,10樓廣告公司今天有沒有出事兒啊?有沒有救護車來啊?”

保安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也有點于心不忍,一邊安慰他,一邊說:“小夥子你別激動啊,今兒救護車全讓路口那個事故占了,樓上公司人有沒有事兒我哪能知道啊?我知道你着急,但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要不這電話你再打打?”

李亮絕望了,一頭軟發被他抓得亂七八糟。

他心一橫,想幹脆看哪個面善點兒的,上去打個招呼,讓他刷卡帶自己進去得了。

這時候,有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聲音在前方不遠喊:“亮亮?”

李亮一擡頭,看到徐晨的時候,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似的,腿一軟,當場就跪了。

徐晨吓了一大跳,以為他哪兒不舒服,撲過來就扶他:“怎麽了?哪兒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李亮一個勁兒地搖着頭,反反複複只問一句話:“晨哥晨哥你還好麽,你傷着了麽?”

徐晨明白了,手臂收攏把他緊緊攬在懷裏,又輕輕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似的說:“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正好錯過一班地鐵,到公司的時候車禍已經發生了。”

李亮瞪大眼睛仔細聽他說的每一個字,心裏的石頭突然就“哐堂”落下了,落下就放心了,一放心,這段時間的疲累辛酸委屈就統統都湧上來了。

他也顧不上前臺有多少人,猛撲到徐晨懷裏,手繞到他背後死死抓着衣服,肩膀一聳一聳地,全身都在顫抖着抑制自己,嘴裏只能發出壓抑破碎的嗚咽。

“晨哥。”

“诶。”

“晨哥。”

“诶我在。”

“我好想你。”

徐晨環住他背脊的手臂一再收攏,收到他恨不得把李亮揉進自己骨血裏。

“我知道,我知道。”

這個世界很奇怪,有些人與人的關系,是雖然分開了,卻老覺得分不開,老感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這樣讓自己掏心掏肺又牽腸挂肚的人了。

明明白白的就只能在互相糾纏中過完這一生。

一進門,鞋子剛脫,徐晨就把李亮扒了個精光。

李亮還知道點廉恥,怕在門口聲音動靜太大,讓隔壁聽見,抓着徐晨的手要進屋,徐晨卻等不及了,手從他褲子裏摸進去,涼涼的指尖沿着三角區一路往下,觸在李亮滾燙的皮膚上,讓他一激靈差點就洩了。

太久沒碰了,隔着衣服擁抱都覺得疼。

徐晨把他一把扛起來,往床上一丢,人就毫不留情地壓上來,下手也不輕,還帶了點懲罰的味道。徐晨不說話,一口咬在李亮嘴唇上沒有了往日的憐惜,李亮吃痛,但也咬牙忍着,一股血腥味在兩人嘴邊蔓延開來。

他主動環住徐晨的背脊,柔軟的身體像花一樣舒展,承受着每一次蠻橫的沖撞。

正面做完反面做,這兩人像兩頭野獸似的像是要把這大半年沒見面的委屈都補個幹淨。

淩晨五點,徐晨看着在床上被自己折磨到昏睡過去的李亮。

他上半身裸露在外面,頸窩肩胛處密密麻麻都是他昨晚留下的戰績,他們從昨天半夜奮戰到淩晨三四點。

李亮是真的瘦了,臉色也不好。

徐晨的指尖沿着他背脊一路撫下去,又摸到昨晚承歡的地方,李亮哼哼了兩下,往裏翻了個身示意他別吵,熟悉的軟乎乎的感覺又回來了。

徐晨笑了笑,溫柔的眼神都化開了,他幫李亮掖了掖被角,跑去露臺上點了支煙。

其實昨晚把他壓到床上的時候,徐晨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就像之前看到他背影就忍不住沖出去一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執着。

明明面前還有一大堆未知的事兒沒解決,追回來可能還會因為這樣那樣的檻吵架。

但能怎麽辦呢,他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三個字就像繩子一樣牢牢捆住他。

這些日子,他每天班還是一樣上,事兒還是一樣做,錢還是一樣掙,但就過得都像在天上飄,不知道為了啥,前面沒了方向特別不踏實。今天把李亮圈在懷裏的一瞬間,徐晨又覺得自己心裏的那塊拼圖,回來了。

徐晨抽完煙,轉身,看到李亮也已經醒了,抱着被子懵懵懂懂的糊塗樣子,像是突然又回到了他們大學時候。

徐晨拉開陽臺門走進去,坐在李亮身邊,胡亂揉了把他的頭發。

“晨哥……”

“醒了?”徐晨放低聲音。

“嗯。”李亮應了一聲就半句話也說不出了,低下頭去死死抓着被角眼眶紅了一大圈。

徐晨嘆口氣,攤開手掌,李亮一愣,很快哆哆嗦嗦把自己的爪子放進來,徐晨用力一拉,把李亮一把又鎖進自己懷裏,密密的吻落在他發間。

“哭吧,哭出來好受點。”

“我不哭了,丢人。”

徐晨輕笑了一下:“不丢人,回來就好。”

一句“回來”讓李亮的哭腔從小小的啜泣終于到嚎啕大哭,滿屋子環繞了很久,久到隔壁鄰居都差點以為出事兒了,他才終于抽抽搭搭停住。

“晨,晨哥,我酒吧不,不唱了,我在讀書,我唱歌,我們,我媽同意了,以後打死我,我也……”

他說的斷斷續續毫無邏輯章法,徐晨卻聽懂了,酸楚從心口嘩啦啦湧上來。

“亮亮。”

“所以……所……別分手……”

“亮亮,李亮!”徐晨低吼了一聲,把他狠狠往懷裏壓:“不分手,沒分過手,別的事兒我們慢慢來,這輩子你就跟我過了行麽?”

窗外一輪紅日在慢慢升起,李亮同志就在這個寒冬的十八層公寓裏,把臉抵在徐晨的外套上蹭,滿臉鼻涕眼淚地糊成了個傻逼。

李亮特想打電話告訴許知遠:你上次手機上那個占蔔,還挺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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