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也是安東第一次參加桑德蘭球迷論壇的線下活動, 他聽過馬丁和羅素形容過這項活動。

說是當初西蒙·格雷森帶隊時球隊成績不好, 在球迷的線下“論壇”上, 球迷就曾當着西蒙的面尖銳地指出,球隊裏有人“沒有努力”, 球員的“士氣有問題”……都是些切中要害的評價。

西蒙他們就這麽坐着被球迷“痛罵”, 罵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卻是球迷請他們喝啤酒,有些球迷喝高了,與西蒙一起抱頭痛哭……球迷們的感情就是這樣,愛之深, 責之切。

好在現在安東不用面臨這樣複雜的情緒, 現在球隊總算穩住了航向,能夠破浪前行了,球迷們的心情自然也很好, 在一起展望球隊回歸英超之後的情形。

他們除了瓦爾迪那個“最佳新秀”之外, 他們還頒了一個獎, “最佳球迷”, 還特邀安東親手頒獎。據說每月只有一人能獲此殊榮。

獲獎者是一名91歲的年長者, 名叫納爾森·霍頓。安東親自把獎章別在他胸口,這位老人家把手掌貼在獎章上, 望着安東, 動情地說:“這枚獎章, 是我會一直帶到墳墓裏去的珍物。”

當時安東還不覺得如何,直到後來羅素悄悄告訴他:老人家說得一點兒都不誇張,這是桑德蘭地區的傳統, 很多桑德蘭的球迷在生前都會留下遺囑,要求穿着桑德蘭的球衣下葬。“他們還會把獎章什麽的都佩戴在身上。但是‘最佳球迷’每月才頒發一次,大家都排隊等着,所以現在評選‘最佳球迷’基本上都是按年紀排了,排到誰就頒給誰。”

這天安東還有幸見到了羅素的家人,羅素的夫人布萊克太太,帶着他們的三個孩子也一起來到了活動現場。

布萊克太太顯然已經在報上或是電視上見過安東,與安東握手之後,布萊克太太很驚異于安東的年輕:“以前羅素總說你年輕,我還總以為是你特別上照的緣故……原來真這麽年輕呀!”

羅素在一旁顯得很局促,很明顯他在家說安東“太年輕”,并不是什麽誇贊的話。

羅素的三個孩子則非常可愛,大兒子和大女兒是一對龍鳳胎,已經十二歲了,小兒子則只有七歲,正是最讨人喜歡的年紀。

安東轉身拍拍羅素,小聲對他說:“突然一下子理解你了,說實話,為了這麽一大家子,怎麽努力都不為過。”

羅素挺直了腰板,臉上全是驕傲的表情。冷不丁他的小兒子這時候站在安東身邊,小聲問:“你就是那個總是跟爸爸過不去的,爸爸的新上司嗎?”

羅素快瘋了,拼命跟兒子使眼色,想讓這孩子趕緊閉嘴,千萬別把他偶爾在家裏抱怨安東的一句兩句都抖落出來。豈料那小子眨着眼睛看着安東說:“媽媽說了,爸爸只會抱怨那些比他厲害的人,你一定很厲害吧!”

安東聞言爽朗地大聲笑起來,羅素在一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微笑。

小家夥似乎覺得安東脾氣很好,盯着安東還想再跟他說些什麽。羅素趕緊把這小子抱走,讓布萊克夫人帶上三個孩子早點回家去休息。而安東則走出舉行活動的場地,找了一個清淨的地方,掏出衣袋裏一直在振動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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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安東嗎?”來人帶着濃重的德國口音。

“是的,”安東低頭看了一眼號碼,一開口已經切換成德語。德語和丹麥語很接近,在丹麥的時候他良好的德語基礎曾幫他迅速聽懂、看懂當地的語言。

“那太好了。”對方一聽見安東能說德語,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立即改說德語,而且這次是滔滔不絕地一口氣說了下去。

安東的眉頭卻一點點緊皺起來。

接完電話他立即回來找馬丁。

馬丁是個清談的高手,能就着半品脫啤酒一口氣聊上兩個小時不帶停的。這時他談興正濃,正與人聊得眉飛色舞,突然被安東叫出來,劈頭蓋臉地問:“你帶護照了嗎?”

馬丁:……?

這……難道又是要飛去門興格拉德巴赫?

“可是這麽晚了,難道紐卡斯爾機場還有航班飛德國?”

安東搖搖頭:“沒有……可是倫敦有啊!”

他的計劃是乘坐夜火車到倫敦,趕早晨第一班飛杜塞爾多夫的航班,這樣他們下午就能趕回來了,沒準安東還能趕上球隊的訓練賽。

馬丁一聽,登時苦了臉,這手上還有半品脫啤酒沒喝掉那!——可是他是球隊的CEO,小羅伊斯雖然目前還只是一枚“期貨”,但畢竟是球隊名下的“資産”,而且聽安東說得嚴重,馬丁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回家拿了護照,立即與安東一道出發。

俱樂部的“場地總監”彼得·米爾斯不喝酒,自告奮勇把兩人載去了紐卡斯爾。在那裏,他們搭上了連夜南下的快車,在倫敦稍歇兩三個小時,就搭上飛往德國的航班,同時還捎帶上一枚非常話痨的教授——

因此馬爾科·羅伊斯見到安東一行的時候,絲毫沒有懷疑是父親給安東打了電話:就算昨晚父親通知了安東,他們也不可能這麽快趕過來吧!

——一定是他們非常關心自己,一定是這樣!

“馬爾科,我聽說你在比賽中受了些傷,所以趕來看看你。感覺怎麽樣?”安東神色輕松,望着羅伊斯。

羅伊斯沖他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真不好意思,還驚動了您,讓您大老遠跑這麽一趟……”

“不用不好意思,正好我有位朋友是專攻運動損傷的,他有陣子沒回德國了,正想着回來看看呢!”安東轉過身去,向羅伊斯介紹,“馬爾科,這是安德烈亞·弗裏德裏希教授,教授,這是馬爾科。”

弗裏德裏希教授這會兒正瞪着安東,心想他在倫敦的辦公室正亂成一團,助理正在一個一個地打電話重新安排今天上午應該見的病人——他怎麽就變成回鄉探親的了呢?

但是教授和安東是老交情了,雖然這會兒瞪了安東一眼,但還是沒忍心戳破安東的謊言,上前與羅伊斯握了握手。“馬爾科,你好!”

安德烈亞·弗裏德裏希教授原本就是個不修邊幅的人,這時候頂着一頭雞窩似的花白亂發,胡子拉碴,也不曉得多少時候沒修過了。但是羅伊斯見到他只覺得很輕松:這位可并不像門興的隊醫那樣,總是板着臉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馬爾科,我聽你的隊醫說,你的傷情沒什麽大礙。”安東也俨然一副沒将羅伊斯的傷當回事兒的樣子,“不過教授很擅長運動損傷的恢複,讓他幫你看一看,好不好?”

羅伊斯沒有理由拒絕,于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教授在他身邊坐下來,幫助羅伊斯輕輕擡起小腿和足踝,一面擡一面笑呵呵地問:“小夥子,你看起來很勇敢麽!”

看見羅伊斯已經接受了安東幫他檢查,安東則轉身出門去找馬丁。這時候馬丁正在與門興的教練組與管理層據理力争。

“我想,我們雙方已經就馬爾科的轉會達成了協議。所以馬爾科的健康我們完全有權利過問。”馬丁在做俱樂部的CEO之前曾經坐過一段時間的律師,遇到這種場合,他自己也能當半個法務。

“這沒問題——”門興的教練組相互看看,“貴俱樂部這麽緊張地跑過來,是不是有些興師動衆了?馬爾科不過是受了些小傷,隊醫已經為他診斷了,只要休息幾天就能痊愈。”

安東卻微笑着走進會議室:“可為什麽我聽說有些人在勸馬爾科打封閉上場?”

門興那邊一下子都緊張起來了。教練和隊醫相互看看,臉上的尴尬由內而外地透出來。

這就是小羅伊斯的父親打電話告訴安東的。羅伊斯一向很有責任感和榮譽感,他雖然已經簽了轉會協議,可是門興真到了保級的關鍵時刻,他也覺得無法丢下門興,只顧自己的前程——更何況,桑德蘭與他簽訂的轉會協議,還是有條件的。

打封閉就打封閉吧——年輕的羅伊斯覺得既然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那就用盡全力去拼吧,挺一挺就過去了。

但是一個做父親的卻不忍心看着兒子這樣,所以才有了漢斯給安東打電話的事。

“我想提醒一下諸位,羅伊斯的健康,不僅僅于貴俱樂部,也對我們,和他自己的職業生涯有重要的意義,我們今天趕來,就是想要提醒各位,他已經不僅僅是門興的人,他也是即将加盟桑德蘭的球員。”

安東這是在宣示主權:他是我的人了。

對方的教練被安東的氣勢所懾,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可是當時是有條件的協議……”

話還沒說完,就被安東不客氣地打斷了:“桑德蘭能不能升超,這個真不需要閣下操心。閣下只要能尊重當初簽訂的協議就行。”

“我記得,雙方簽訂協議的時候,其中就有條款約束了對羅伊斯的使用,明确提到在有傷時不能強令他上場。打封閉什麽的,這真是……”馬丁一邊說一邊搖頭,仿佛這種事情是聞所未聞。

可是門興的教練組對望了一陣,其中一人突然說:“我們肯定不會強迫他上場啊,誰會強迫他呢?可如果是馬爾科自己堅持要求上場呢?”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羅伊斯,之前有好多小夥伴提到他太脆了點,可能不大适合英超強度的比賽。很理解大家的擔憂,不過羅伊斯之所以“脆”,與他早年在門興保級時傷後打封閉上場,踢滿全勤多少有些關系。在這裏把他交給安東,大家放心吧,他會好好的。

另,五一期間争取勤奮一點,所以大家明天中午12點還能看到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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