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會是真的嗎?一切都只是卧底的戲碼?
這件事情困擾了卡羅一整天。
他其實不太相信白人男子的說法,甚至嗤之以鼻,然而可悲的是,他竟無法完全推翻對方的猜測。
于是他決定從最單純的地方開始下手——麥可、豪登。
所以,一大清早,麥可、豪登的家門就被幾名壯漢給端開。他昨夜喝茫了,還在睡夢中,被這一聲巨響給吓得摔下床。
「搞什麽飛……」
擡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卡羅?曼契尼,他吓得膀胱一松,差點尿在褲子上。
「卡、卡卡卡卡羅?」他心髒狂跳、嚴重結巴,心想該不會是為了那批被搶的毒品而來的吧?
慘了,他聽過這個男人的傳聞,這下子絕對不是被毆被端就可以挨過……
「起來。」卡羅冷冷發號司令。
「唔……是、是!」
麥可、豪登如夢方醒,趕緊從地上撐起身子,他甚至感覺得到自己的雙腿正在嚴重發抖。
然後卡羅指了指他的床。
「坐吧,我有一點事情要問你。」語畢,他随手将一旁的椅子拖了過來,自個兒也一同坐下。
麥可、豪登心髒都打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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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卡羅戴着手套,媽的!他居然戴着手套,這情況若不是要殺他滅口,便是要對他進行一番嚴刑拷打。
「大哥,你誤會了,你一定要聽我說,」麥可、豪登幾乎就要跪下來,「那批貨我真的沒有私吞,你看看我,我整個人就是一副俗辣樣,怎麽敢私吞你的貨——」
「閉嘴。」
卡羅籲了一口氣。
他終于知道那小妞的指關節是因為誰而受傷了。不過,他不怪她,連他自己都很想親手痛毆這個痞男了。
不過,活動筋骨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你認識這個人嗎?!」說完,他從口袋抽出了一張照片,遞到麥可的面前。那是蘇麗珣。
「呃……認識。」
「你對她有多了解?」
麥可、豪登歪着頭,答得戰戰兢兢,「嗯……大概……比普通再多一點點吧……」
然後卡羅将照片收回了口袋裏。
「現在,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他加重了語氣,「如果讓我發現有任何一句造假,那你就等着吃子彈,懂嗎?」
麥可、豪登吞咽了下口水,沒命地點頭。「懂、懂……」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卡羅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晚間八點多了。
甫進家門,他立刻注意到有個女人睡倒在沙發上。
雖然她的衣裝有些淩亂不整,但由于睡姿實在不怎麽優雅,因此,那畫面一點兒也不養眼。
不過,竟勾起了他一抹微笑。
「抱歉,小姐她好像很累,所以我就沒叫醒她。」馬西莫在一旁解釋。「沒關系,就讓她睡吧。」
語畢,他脫下大衣,交給了馬西莫,然後他輕聲走到沙發旁,在她的小腿邊的位子坐下。
他細細地端詳着她的睡臉。
她睡得很沉、睡到嘴巴都開了,甚至發出細細小小的鼾聲。說她是卧底?這卧底未免也過得太放松了點。
白天他從麥可、豪登那邊問到了不少東西。
在他聽來,那個叫蘇麗珣的女孩一點兒異常也沒有,就只是個一般的大學生,喜歡逛街購物、喜歡跑趴,大學生會幹的蠢事她一件也沒少過。
但是孫蓓蓓不太一樣,她不是泡在圖書館裏讀書,就是在附近的一家餐廳裏打工,生活一整個很無趣。聽說她是為了全額獎學金才會這麽拚命,如果沒了獎學金,她大概也沒那種財力可以完成學業。
于是他又派人到學校裏的圖書館去求證,館員證實了這件事,「那個亞洲人真的很誇張,她幾乎沒課的時候就會來,有時候一待就是半天,簡直沒有個人休閑可言。難道亞洲人都是這樣?」
餐聽方面,店長也證明了他确實有雇用孫蓓蓓。不過,上星期她請了長假,說是要回臺灣,但是請假期限己過,她卻再也沒有出現。
以上,一切都很完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當證據越是接近完美的時候,就越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突然,手機鈴音響起,劃破了原本寧靜的空間。
他愣了一下,不是他的手機在響——是她的。
孫蓓萑倏地彈了起來,先是被身旁的卡羅吓到,而後她甩用頭,全身上下都摸過一回了,才終于在牛仔褲後方的口袋裏找到了手機。
「喂?」她接起。
卡羅僅在一旁聆聽着她單方面的對話。
「啊、是,蘇媽媽。」
她說的是中文。
「可以、可以,沒問題的,我現在可以講話……」說到這裏,她向卡羅比劃了一些手勢,大概是示意她想到陽臺講電話。
他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
然後他看她打開陽臺的玻璃門,走到了陽臺上,卻忘了将身後的門給帶上。「那是因為她手機弄壞了,送修了好幾天都還修不好。」
「好的,我知道,我會告訴她,」
「唔……過幾天吧,等手機回來了我再叫她打電話回家。」
他可以清楚聽見她在說些什麽。
事實上,他聽得懂中文,只是無法開口說得流利,大部分的人都以為他只精通英、義兩種語言而已。
沒一下子,她挂斷電話。
她沒立刻進門,只是背對着室內,面對紐約市的夜景,伫立不動。好半晌後,她突然跪坐了下來,在冷硬的地板上無聲抽泣。
她崩潰了。
在聽見蘇媽媽的聲音之後,她終于再也無法獨自一個人扛下更多,她怎麽能若無其事地在電話裏跟對方打哈哈、謊稱一切安好?
剎那間,卡羅明白了。
她會累癱在沙發上,不是因為每天被他叫去跑六公裏,而是因為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或許,她夢見了摯友平安歸來,也或許她夢見了擎友慘遭殺害,但不論是哪一種,對她而言都是精神上的淩遲。
他靜靜地走到了她身旁蹲下,看着她滿臉淚濕、看着她那仿佛末日降臨的眼神。
此時,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她怎麽可能會是卧底?
她只是一個瘋狂祈求摯友能夠平安的女孩而已。沒有心機,沒有把戲,她要的東西自始至終就只有那一項。
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拭了眼淚。
「再給我兩天。」他說,「再給我兩天,我一定把她找出來。」
她擡頭,抹去模糊視線的淚。
「……真的?這是承諾嗎?」
「對,是承諾。」
「那萬一她……萬一她已經……」她說不出那個令她心碎的字眼。
卡羅知道她想說什麽。
「那我也會把屍體帶回來給你。」他輕撫着她的臉頰,凝視着那雙布滿水氣的眼,「然後我會把傷害她的人給帶回來,綁在你面前,随便你高興怎麽處置。」
她應該要給他一抹微笑才對,無奈鼻一酸,嘴角下垂,她又哭了出聲。
「為什麽你不安慰我?」她忍不住出拳槌打他的胸膛,「為什麽你不說她會沒事、她會平安回來?為什麽你要說什麽屍體!」
他不覺得痛,卻擔心她的手疼。
「別這樣,」他握住了她小小的拳頭,「你手上的傷還沒好。」
「我的傷?這點小傷?」她哭着笑了,笑了又哭,「這個跟麗珣的遭遇比起來,簡直像是被蚊子咬!」
卡羅嘆了口氣,幹脆伸手攬着她的後腦,将她壓進懷裏。
撞入他懷裏的那一瞬間,她錯愕了,驟然淚止。
相較于室外的低溫,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
她本以為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是冰的、不是嗎?他的眼神淡漠、表情冷峻、嘴巴苛薄、內心無情、作風殘忍……
但,為什麽他的掌心、他的懷抱,竟反而暖得讓她軟弱?
她咬着下唇,眼眶一熱,在他的懷裏再次哭了出聲。
大概是她哭得太凄慘,所以卡羅赦免了她那幾乎是每日固定六公裏的體罰——哦,是的,那絕對是體罰。
不過,也別高興太早,因為特惠待遇只有今天。
擦幹眼淚之後,卡羅破天荒說要送她一程,她一開始以為只是指派司機或是什麽的……總之,她沒料到會是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卡羅的車是一輛白色寶馬。
她一直以為黑幫的座車都是黑色,而且會有專屬司機。
「平常是有司機沒錯,但不是每次出門都需要司機。」他說。
後來她才知道,為了不被鎖定,他一共擁有五輛車,平時若是自己出門的時候就會交錯着開。
上了車,密閉空間的獨處讓她變得有些緊張、神經質。
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死瞪着窗外,從玻璃的倒影裏,她看見了自己那雙紅腫的眼。
老天,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怕,眼睛本來就已經不大了,現在一哭,腫得像核桃,她真懷疑有人還找得到她的眼珠子嗎?
車內很安靜,也很尴尬。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男人的懷裏哭成一坨爛泥,而且對像居然還是個……聽說不怎麽善良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失控,總之,現在激情退去了,羞愧的情緒便接踵而來。
這就是為什麽她不搞一夜情。
因為她最不擅長處理尴尬的氣氛了,她一定會是那個在對方睜眼之前就率先下床逃跑的大爛咖。
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校內那些睡來睡去的男男女女。
難道他們見面的時候都不會覺得詭異嗎?
「要繞去買點什麽嗎?」
突然,卡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欸?」她回過神來,不太了解對方的用意,「買、買東西?我需要買什麽嗎?」
他看了看她,笑了。
「你還沒吃晚餐吧?」
「啊、沒關系,冰箱裏還有冷凍意大利面,我吃那個就行了。」
他皺了眉頭。
「你确定?我可以載你去任何一間餐聽。」
「真的?」她挑了挑眉毛,「就算在佛羅裏達的也行?」
他帶着笑意地瞟了她一眼。
然後,他什麽也沒說,直接伸出手指,在GPS面板上開始鍵入了Flori……
「喂、我開玩笑的!」她趕緊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他,「你打算從曼哈頓開車開到佛州?你發瘋了嗎?」
「為何不可?一路上有很多不錯的景點。」
「你真是神經病!」她啐了聲,放開他的手臂,別過頭去不搭理他,「而且,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課。」
這句話本該微不足道。
但很奇妙的是,由她說出口,竟能輕易刺痛了他的神經,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他的腦袋浮現了一個畫面。
她和他坐在這輛車上,笑着唱歌、笑着打鬧,後座擺着兩個人的行李箱,然後兩個人就這麽開着車,從紐約奔向佛羅裏達,一路上看着鐵灰色的天空漸漸變成了萬裏蔚藍。
可惜,那只是千分之一秒的瞬間。
畫面裏的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使他也曾經活得單純、活得自由……
「那個……我有一個疑問。」
「嗯?」他淡應了聲。「你是不是很喜歡臺菜?」
他看了她一眼,「大概吧。」
「只是大概?」她終于轉過頭來睇着他,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每天指定要吃臺菜,居然只是大概喜歡它?」
「總會有吃膩的時候。」
「哦,對,我怎麽會忘了呢?」她擊掌,發出了嘲諷般的笑聲,「你每天都只吃一口,要吃到膩恐怕還要三年吧。」
她的話逗得他大笑。
那樣的光景卻讓她看傻了眼。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露齒而笑,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冷着一張臉,頂多微揚唇角……
突然意識到自己發呆了,她回過神來,趕緊用甩頭,制止自己表現得像是垂涎男色的「餓女」。
「咳、咳……」她心虛地清清嗓子,別過頭,視線落在前方的路況,「你第一次吃到臺菜是什麽時候?」
然後她開始無意義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卡羅安靜了一會兒。「可能是三歲吧。」
她頓住,手上的動作停下。
「……三、三歲?!」她倏地轉過頭來,瞠目結舌地望着對方,「是二十三歲還是三歲?」
「三歲。」他用了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我是在臺灣出生的。」
啊?
她朱唇微啓,呆若木雞,她再怎麽想也料不到是這個答案,「等、等一下,你為什麽會在臺灣出生?」
瞬間,某個曾經存在于她腦海中的疑問,這時候浮了出來。
她記得,初次在劉記餐館見到他的時候,當下她就覺得這男人的臉上有一種東方人的細致之美……
「啊!」她恍然大悟,「你爸媽有一方是臺灣人?!」
他微笑,點了點頭。
「是,我母親是臺灣人。」他慷慨給了更精确的答案,「不過我沒住在那多久就是了。」
說也奇怪,這件事情他從來沒對家族裏的任何人提過,也沒有提起的欲望。對黑手黨而言,仿佛只需要交代「我父親是意大利人」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這個女人給了他一種很奇特的親切感。
不單單因為她是臺灣人。
若要仔細思考的話,他在劉記餐館門口撞見她拿着手機、拚命忍淚的時候,似乎就已經被她給吸引了。
那天劉記餐館客滿,他不是非要用餐不可,只是瞥見她神情冷然、眉宇之間藏不住落寞的氣息,獨自坐在那兒,咬牙切齒面對七菜一湯……
他斷定她大概是被放了鴿子吧。
于是他做了一件他平常絕對不會去做的事情。他走到她的對面,強勢地與她并桌——果然,她的個性如他所想,嗆辣得很。
「所以你會說中文喽?!」
她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裏。
他回神,看了看她,「中文?不會,我說得不好。但是大部分的中文對話我都能理解。」
「那我可以用中文偷罵你?」
「你可以試試。」他笑了聲。
「笨蛋。」這是中文。
他笑得更大聲了,「你是小學生嗎?不能罵點比較惡毒的?」
「唔……」惡毒?
「那我想想……」她還當真歪着頭思考了起來。
然而她苦思了兩分鐘,只想出了「禽獸」兩個字。
聽了,卡羅樞揠眉尾,不予置評。
「……我就當它是一句贊美吧。」
「嗄?」
她可是罵了他禽獸耶!他居然當是贊美?到底是他的中文不好,還是她的口氣不夠剽悍?
上東區至下城區的車程并不算遠,卡羅很快就把她給送到了公寓門口。
雖然她試着阻止,但他堅持熄火下車、目送她上樓。
「你這樣不會有危險嗎?」她知道他擔任家族內的要職,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被暗殺吧?至少找麻煩也是少不了的。
「你不需要擔心這些,在這,帶我還算是可以安全的自由走動。」
「嗯?什麽意思?」她皺着眉,似懂非懂。
難道他跨過一條街就會被暗殺嗎?「算了,你早點休息吧。」他擺擺手,示意要她趕緊上樓。
反正他沒必要跟她解釋太多行規,事實上,他也不願意這麽做,通常知道的越多,往往麻煩也會随之而來。
她抿據唇,以為他是不想和她多聊了,便識相地揮揮手,道了晚安。
确定她已平安上樓、窗戶內的燈光亮起之後,卡羅這才放心地掉頭回到自己的座車上。
但,他看見了。
在他坐進駕駛座裏的那一剎那,眼角餘光瞥見對面停了一輛日系房車,車內坐着兩個穿着襯衫的男人。
他一眼就看穿那是被派來跟監的人。
他不動聲色,佯裝什麽也沒察覺,就像平常一樣,發動引擎,開出了停車格,然後往上東區的方向行駛。
他刻意開得不快也不慢,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調整後視鏡的位置,發現那輛日系房車并沒有跟上。
所以他不是跟監的目标。
是她。
啧,那幾個家夥似乎仍然相信她擁有另一個特殊身分,于是像只鼈似的,咬住就不會松口。
突然,手機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神來,拿出手機一看,是包打聽的號碼。
「喂?」
「卡羅,是我。」
「找到人了嗎?」他直問重點。
「找到了。」對方的語氣低沉、不安,「你猜得沒錯,是我們自己人幹的。」聽了這話,卡羅暫不作聲。
他實在是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盛怒還是慶幸。
「為什麽我會不知道這件事?」
包打聽則開始說明,據悉是有兩個剛入行的小夥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可以先偷個幾百克的海洛因出去轉賣,等拿了錢之後再向別的家族買貨回來補足。其實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需要現金應急。
至于應什麽急,卡羅沒有興趣知道,他只知道,難怪他們要特地找一個冤大頭在下城區抛售那批貨,雖然可能會被別家族的喽羅找碴,但至少好過于被自家人發現手腳不幹淨。
「至于是誰搶了那批貨,我也找到了幾個目擊者,」包打聽的聲音再次從彼端傳來,「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波納諾家的人。是我們的人先違反了協議,他們似乎很不滿。」
卡羅籲了口氣。
「廢話,換作是我,地盤被人侵犯,我也會去抄他們的貨。」但這些眼下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反正不打緊,這件事情算小,明天我會親自去協調……那個女大生呢?還活着吧?」
「是還活着,但……」
包打聽的口氣聽來很不妙。
「別賣關子。」
知道卡羅不悅了,包打聽趕緊道:「她被打得還挺慘的,那兩個小痞子認為她一定知道麥可把貨藏在哪,所以打算用暴力逼她說出來。」
聽了他的話,卡羅安靜了許久。
他非常了解那兩個小痞子是什麽心态——那是他倆并肩合作、冒着性命危險偷出來暫時頂用的貨,卻得到一句「被人搶了」,如果在下次盤點之前,他們無法把足量的貨給補回去,那他們也甭想活過這冬天。
于是這股焦慮與恐慌化為一種憎恨,落在那個可憐的女孩身上。
但,他了解并不代表他原諒。
他現在非常确定自己的情緒是偏向盛怒那一方了。
「那現在人呢?」
「都還在碼頭的一座鐵皮貨倉裏,我先向你報告,等你指示。」
卡羅思忖了幾秒,才道:「你帶着麥可、豪登一起過去,先把那個女大生送到醫院去治療,那兩個小痞子就讓他們繼續留在貨倉裏,明天我會向Boss報告這件事。」
「麥可、豪登?」對方似乎不太了解卡羅的意圖。
卡羅并沒有說出真正的目的。
「那是他女朋友,他一定會希望自己是第一個救她出來的人。」他随口搪塞了一句。
「好,我了解了,我這就去辦。」
交代完畢之後,他倆雙雙收了線,卡羅把電話随手扔到副駕駛座上。